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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中龙又道:“丁晓兰呢?那丫头对你用情至深,可说非同一般,你难道还想这样耗下去吗?” 高风脸色微变,嘴唇动了动,叹息道:“她……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待她才好。” 正说到此处,突听得楼下一阵骚动之声,紧跟着“哎哟’、“我的姑奶奶”两声尖叫,又听得咚咚咚脚步声响,显然是有不速之客上了楼来。 楼上之人皆感意外,舞曲骤然而止。 高风、唐中龙立身而起。果然楼梯处上来一位姑娘,十八九岁,容光照人,长裙及地,娇容中透着愤恨,玉掌中一柄宝剑握得甚紧,仿佛恨不得要将高风、唐中龙的耳朵削下一般。 高风、唐中龙异口同声:“丁晓兰!你怎么来了?”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丁晓兰冷笑着:“唐中龙,你还有心情在这种地方饮酒做乐,秦大山已经快没命了!” 唐中龙惊了一跳:“你说我姐夫怎么啦?” 丁晓兰道:“你姐夫的镖被山贼劫了,人又被打成重伤,他现在就躺在楼下的马车上。” 唐中龙没再多说一个字,只听蓬的一响,他的人已将窗户撞得粉碎,纵身飞出楼外。 第二章 镖局劫案2 楼下果然有辆马车。 马车较大,车厢也长。 驾车的不是普通车夫,却是位年青公子。这公子腰悬长剑,劲装华服,身材颀长,眉宇间英姿勃然。 高风和丁晓兰也已下了楼来。 那年青公子见到高风,下了马车,道:“小妹猜测没错,你们两位果然在这儿。” 高风点了点头,道:“你好,丁湘玉。” 丁晓兰轻声叫了声“二哥”,便立在一旁不再吭声。 ****** 唐中龙纵下楼后便径窜入马车车厢。 车帷掀起,车厢内有两个男人,躺着一个,坐着一个。 躺着的那人处于昏迷中,四十左右年龄,身形魁梧,面色苍白,胸口被绷布紧缠,血迹斑斑,显然伤势不轻。 坐着的那人三十多岁年纪,满面虬髯,双目呆滞,一脸苦色,见了唐中龙,显得有些激动,但只说了“唐五”两个字,便不再说话。 唐中龙仔细观察了伤者的伤势后,向坐着那人道:“楚镖头,究竟是谁伤了我姐夫?” 那虬髯汉楚镖头道:“树林……被人……有刀……”吱吱呜呜,语句不通,仿佛口吃严重说不清楚事情。 唐中龙摇头叹气,阴着脸下了马车来。 高风、丁湘玉兄妹见他下了马车都迎了上来。 唐中龙问丁湘玉:“这究竟怎么回事?” 丁湘玉皱眉道:“事情详细经过我也不甚清楚,昨天傍晚,家丁报之有人求救,我得知情形后见是他俩,便立刻找了大夫先替你姐夫处理了伤口,然后我与楚镖头交谈,可是询问良久却一无所获。” 丁晓兰插口道:“怎么搞的?他是不是吓傻了?吱呜半天也不知道他说些什么。” 唐中龙又叹了口气,道:“楚镖头天生语言迟钝,再加上遇见这样的事情,也真难为他了。” 丁晓兰道:“那么现在怎么办?你有办法让你姐夫醒过来吗?” 唐中龙点头道:“这我有办法。两位救姐夫大恩,唐中龙这里感激不尽!”说着话,深深一拜。 丁家兄妹立时还礼。 丁湘玉道:“唐兄不必言谢,秦总镖头与我泰山派素有渊源,我们丁家出手相救,理所应当。” 唐中龙拉了拉他的手,道:“丁兄客气了。” 高风接口道:“这些贼人能够将威武镖局的镖劫走,看来非等闲之辈。” 唐中龙恨恨道:“不管是谁,我都要让他知道,与蜀中唐门为敌是没有好结果的!” 高风道:“我们先将你姐夫安置好,然后等他醒来再做打算如何?” 唐中龙点头同意。 当下几人驾车往东街祥平客栈赶去。 等到进入客栈,安置妥秦大山,已经过了午时,几人皆饥肠辘辘,便随意要了些饭菜吃了起来。 正吃着,忽见楚镖头从房间冲了出来,面上表情甚为激动,口中直叫“快快”。几人都是心头一紧。 唐中龙道:“看来我姐夫醒了。”几人当即便往秦大山房间冲去。 秦大山果然醒了,面色依旧苍白,见了唐中龙几人进屋,仿佛想起身,终于力不从心,呻吟了一声,又躺下身体。 唐中龙冲到床边,握住他手,轻声道:“姐夫,你觉得怎么样?” 秦大山咳嗽了两声,道:“我……”嘴唇颤动,目中雾沉沉的,显然伤口巨痛,连言语之力也无。 唐中龙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白色瓷瓶,倒出了一枚药丸,捏碎后和了清水,给秦大山服了下去。 丁晓兰好奇心强,问道:“你给他服的什么药?” 唐中龙道:“熊胆灵蛇丸。” 说来奇怪,秦大山服了那“熊胆灵蛇丸”以后,先是颤抖几下,既而恢复平静。 又过盏茶工夫,他本来苍白的面色竟渐渐红润起来,连呼吸也极顺畅。 高风、丁湘玉暗暗惊诧,心中皆想,武林中人只知唐门用毒本领天下一绝,却不知炼制妙药灵丹也是如此高明。 丁晓兰又是紧张,又是兴奋,不知觉间已拉住高风手掌,美眸一眨不眨的紧盯着秦大山的脸,显是对唐门灵药大是折服。 丁湘玉故意咳嗽一声,似乎暗示什么。丁晓兰听出弦外之音,唤了声“二哥”,放开了高风的手。 再过片刻,唐中龙服侍秦大山喝下了一些米汤,秦大山侧过脸来将屋里各人环视一遍,显然他已神智清醒。 唐中龙道:“姐夫,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秦大山道:“我好多了。” 唐中龙又问:“镖局出了什么事?” 秦大山微叹,道:“说来话长呀……” 唐中龙道:“你简要些说,说重点就好。” 秦大山道:“好吧。两个月前,……” 第三章 镖局劫案3 两个月前。 京城。 在京城,只要你提到走镖,没有人会不知道威武镖局,而提到威武镖局,当然就不得不说总镖头秦大山。 秦大山这个名字在十年前可能并没有几个人知道,但如今已不同。 就在十年前那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就在威武镖局的招牌挂起的那一刻开始,秦大山这个听起来朴实的掉渣的名字就随着威武镖局开始成长。 那个时候,任谁也不会相信秦大山会成功,任谁也不会料到威武镖局的招牌会比夏夜天际闪过的流星更辉煌。 ——天道酬勤! 真的,上天不会辜负那些勤劳的人。 秦大山的付出得到了他应有的回报。 他除了不辞劳苦的不停付出,但更遵守三大信条: 第一,来路不明的镖不接。 第二,但凡接下的镖,不论有多凶险,不论多困难,必需按时送达。 第三,真诚的对待每一个客人。 或许,正是因为的他的坚持与遵守,才让他有今日的成功。 ******* 清晨。 这是一个普通的清晨,在秦大山看来今日清晨与往日清晨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起身练完武功后,又交代了局中的日常事务,便向寻香楼去。 寻香楼并没有女人,但却有最好的酒。 秦大山喜欢那里的酒,所以只要他有空,就一定会出现在寻香楼。 他喝酒的习惯是独斟独饮,却从来不会喝醉。 他有极好的控制力。 就在他快要喝完的时候,忽然邻座出现了一个人。一个相貌不凡举止洒脱的人。 那人微笑道:“我们既然都是孤身独饮,同饮一杯如何?” 秦大山本就不是拒人千里之外的人。 他微笑点头。 那人果然守信,在喝完一杯之后,便起身辞去。 秦大山对那人的印象很好,但也并没有当回事。 过来几天,秦大山再次去寻香楼喝酒,那人又出现了。 两个人都感觉有些意外,互相报以微笑后,各自向对方敬酒三杯。 这是一次愉快的邂逅,但两个人都没有多说什么,甚至彼此都没有互通姓名。 又过了几天,秦大山再次去寻香楼。 几乎是天作之合,那人这天居然比秦大山去得还早。 两个人都是开怀大笑。 痛饮十数杯后,各自互通姓名、身份。 原来那人居然在皇宫任职,而且是锦衣卫副统领,名叫韩忠。韩忠对秦大山的身份也感意外。互道仰慕后,再饮十数杯。 两个人三次相识,三次把酒,彼此间的投入与默契简直就像是相识了三十年的老朋友。 事情过后一个多月。 一天,韩忠忽然来到威武镖局找秦大山。 秦大山热情的接待了韩忠,并问:“有什么事情吗?” 韩忠道:“皇宫有一批官银想委托威武镖局送至浙江余姚。” 秦大山道:“多大数目的官银?” 韩忠道:“八百万两。” 秦大山有些吃惊,他显然有些难以置信,朝廷怎么会将如此巨额的官银轻易交给自己的镖局来押运? 韩忠看着他吃惊的表情报以微笑,很快从怀中取出了一封文书交给了他。 秦大山看罢,不仅吃惊,而且高兴。 因为这封文书不是别的东西,正是这批官银的朝廷户部内务司的代办公文。 一切千真万确,秦大山怎么能不高兴? ******* 韩忠去后,秦大山便立即为此次重镖做准备。 他迅速调回福州、南京、济南、长沙等各地九大分镖局十一位副总镖头。 这是威武镖局成立以来所接最大的一笔生意,所以所动用的人手也是有史以来从未有过之重。一切都是那么顺利,所有的人手都按时赶至京城。 秦大山按着官方要求,接镖在手,然后从京城出发,运往浙江。 镖队出行一样的顺利,五六天几乎连阴雨天都没有遇到一次。 第七天,镖队进入淮南。 天气很好,春风醉人。 镖队缓缓前行,将至黄昏,眼看前方进入一片树林。 秦大山深深呼吸后,使精神更加振作。 他行事向来小心,从来不做冒失急进之事。 他派出人手先行探路。 打探之人进林后很快返回,一切正常,道路畅通,并且报告了树林名村,原来此处正是老刘庄槐树林。 第四章 镖局劫案4 秦大山随即令镖队进入槐树林。 可能是天色将晚,也可能是秦大山过于自信,或许真是他一时疏忽。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将为此次的失算付出惨痛的代价。 就在镖队完全进入槐树林时,忽然间唿哨四起,健马惊嘶,数百劫匪就像是幽灵般突然自林叶间显现。 劫匪不仅人数众多,刀剑出鞘,弓箭在弦,且阵型布置完美绝佳。 这些显然不是乌合之众、普通山贼。 这简直是训练有素的征战军队! 秦大山面色大变,镖队中所有的镖师、趟子手们也尽皆色变。 没有人会料到出现如此状况。 出现如此状况的后果简直让人难以想象。 ******* 惊疑片刻,以秦大山为首的一众镖头逐渐冷静清醒下来。他们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无数次刀口上舔血的武林豪杰。 他们间在交换眼色的同时,也很快确定了对方的几位首领。 几位首领居然全部是蒙着面的。 四个人,四把刀,每一把刀都控制着非常重要的方位。 有着战场阵仗经验的将领都知道,两军相对,强弓射阵,突破的方位极为重要。 每一个方位都决定着彼此的生死命脉。 “秦总镖头,怎么路过此地也不上山通传一声呀,这未免不合武林道上的规矩了吧?”西北方位的那蒙面头领首先打破僵局。 他中等身材,声音嘶哑,目光如炬,一看便知是个武学内外兼修的好手。 秦大山下了马来,作了个四方揖,道:“未知众位好汉是哪座山哪条道上的?秦大山这儿失礼,威武镖局失礼。” 那蒙面头领道:“你既知道失礼,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将这趟镖丢下也就是了。” 秦大山未及开口,却听一个声音喝道:“好狂妄!就凭尔等,有着能耐吗?”说话的正是长沙分局的镖头冷如风。 那蒙面头领将目光转向冷如风,冷笑一声,道:“久闻‘铁掌开碑’冷镖头大名,今日得见,幸何如之!” 冷如风听他居然知道自己名号,有些意外,道:“想来阁下也是武林中大有身份之人,何以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那蒙面头领道:“咱们干的是打家劫舍的活,当然是藏头露尾来的安全一些。行了,咱们废话少说,久闻阁下铁掌威名,今日在下便来领教!” 他说着话上前数步,横刀在手。 冷如风丝毫不加客气,身形展处,呼的一声,一招“生死茫茫”径袭对手门面。 那蒙面头领有备在先,身形微侧,掌翻刀出。 二人转瞬间交手二十余招。 那蒙面头领刀法绝妙,大占上风。 突然间,忽见他刀法陡变,由先前的阳刚开阖转化为阴柔绵密。 这本是剑法中才会有的绝妙武学,但他却能从刀法中幻化而出。 所有的人都为他这神妙诡异的刀法所折服。 冷如风正自惊诧,对手的刀光已于一刹间攻至! 血光飞溅。 冷如风尸横当场。 ******* 惊愕,诧异。 整个威武镖局的镖队已完全被眼前的战局打乱。 钱海平、杜仲远两位镖头与冷如风向来是过命的交情。他两当即取出兵刃与对手拼命。 便在此刻,正南方位的蒙面头领一声令下,群起而攻。 顷刻之间,树林中箭如飞蝗,刀光剑影,杀声震天。 威武镖局失时失势。 混乱之中,秦大山与对方一名蒙面头领交锋。 秦大山完全是拼命打法,每一招都不给自己留任何退路。 生死关头,他懂得置之死地方可后生。 可惜对手的刀法实在绝妙,只交手短短十数招,他已被连伤两刀。 正在他感觉天旋地转完全绝望的时刻,忽然间斜刺里窜出一人,偷袭那蒙面头领。 无声无息的一剑正好刺在那蒙面头领的肩头。 迷迷糊糊中的秦大山在昏倒的前一刻瞧清,出手偷袭对手的人正是自己的副手楚天宇楚镖头。 楚天宇一击得手还待再刺,那蒙面头领负伤后躲向一边。 他更不稍待,负起身受重伤的秦大山夺路便走。 丛林间有两名劫匪上来拦截。 楚天宇长剑挥出,那两劫匪应声而倒…… ******* 听到这儿,整个事情的始末已极为明朗。 唐中龙看看高风,问道:“依你看,这些贼人会是什么人?” 高风道:“按地点和秦镖头所说贼人特征,这些贼人极像是黄山金氏五虎。” 丁晓兰忽然问道:“金氏五虎应该是五个人吧?可是秦总镖头明明说他们的头领是四个呀?” 高风道:“因为在十几年前他们还年轻时就死了一人。” 丁晓兰双目放光,道:“你认识他们吗?” 高风道:“何止认识,而且是老冤家了!” 丁晓兰撇嘴道:“怎么那么久你都没跟我说过?” 高风道:“那已然是十四五年前的事情,以后我会跟你说的。”向唐中龙又道:“我们不能在此胡乱推测,那样于事无补,我们应该现在就去验证一下。” 唐中龙道:“你的意思我们现在就去黄山?” 高风点头道:“事不宜迟,越快越好。” 唐中龙沉思片刻,表示同意。 当下几人商议去留事宜。 唐中龙本意是丁晓兰和楚镖头留在客栈照料秦大山,怎奈丁晓兰坚决反对,理由是她长那么大还没去过黄山,非要过去见识见识。 丁湘玉知道妹妹心思,主动要求对换,总算是轻易解决争议。 事情议定,高风、唐中龙和丁晓兰当即纵马往黄山而去。 第五章 血案连环1 健马疾驰,尘土飞扬。 急促的马蹄打破了尘世间的沉寂,却打不破尘世间追名逐利者所带来的忧心烦事。名和利,有时就像是漂亮女人的裤腰带,男人们为了扒扯这破玩意儿,身心疲惫、不辞劳苦不说,身陷牢狱、落残丢命的更是不计其数。 高风、唐中龙和丁晓兰三人赶到黄山时,夜已深了。 朦胧夜色中,山路崎岖,渐行渐险,山风中隐隐传来哗哗流水声。 高风知道,五虎山庄应该就在不远处了。 又行片刻,转过一处险峰,果然就见到了重重院落,正是五虎山庄,这是他们意料之中的,除此之外的一切事情皆在他们意料之外。 偌大山庄居然不见一盏灯光,直到他们到了庄门前,都不闻一声犬吠,一声鸡鸣。 没有风,仿佛一切都是静止的,这种超乎寻常的平静高风以前曾经遇见过,但那是死亡的平静! 庄门关着的,高风伸手拍门,啪啪两响,又听咿呀一声,门是虚掩的,竟开了一些。 高风三人心中大疑,用力推门,双门大开。 院内的情形把他们惊呆了,如水的月光下横七竖八躺着遍地死尸。这种场面丁晓兰还是第一次见,直骇得她寒气倒吸,一把拉住高风手臂。 高风轻声道:“别怕,死人而已。” 他说着话已将剑交左手,右手入怀取出了随身携带的火折摇亮,火光下死尸的面孔更是清楚,也更为恐怖,有的伸长舌头,有的面容扭曲,有的眼珠凸出,还有的只剩下半颗脑袋,脑浆混合血液流了一地……如此场景,即便是高风、唐中龙这等久历阵仗的老江湖亦为之心寒,丁晓兰一时感觉手脚都麻木了。 唐中龙蹲下身,用手沾了些血水嗅了嗅,道:“这些人死亡已大约有两个时辰。” 高风应了一声,左手拥着丁晓兰,右手举着火折再向里去。 快到走廊时,他忽停下脚步,盯着一具尸身。 唐中龙道:“怎么啦?” 高风冷笑一声,道:“他居然也死了。” 唐中龙道:“你认识他?” 高风点头道:“他是老四金天虎。” 唐中龙忙探过头来,火光下只见台阶上躺着一尸,面如白纸,双目凸出,贴近再看,唐中龙不自禁咦了一声。 高风道:“怎么了?” 唐中龙道:“你看他的脖子。” 火光下瞧得清楚,死者金天虎的咽喉上一道细细血丝,宛然笔画。 高风不禁叹息:“好剑法!” 丁晓兰更是惊异万分:“剑伤处血液不出,这等剑法何等了得!” 唐中龙也叹息着,道:“鸟为食亡,人为财死,看来这八百万两官银惹出的祸端不小。” 上了长廊,依然是乱七八糟的死尸。 过了长廊,进入大殿,殿上更是狼籍一片,死尸共兵器扎堆,残肢同桌椅聚会。 但说来奇怪,高风先后发现,老大金飞虎、老三金连虎及老五金笑虎的死法与金天虎一模一样,皆是咽喉上一道剑伤。 唐中龙似乎也发现了,道:“看来这剑术高手杀人还挑对象。” 高风应道:“他专杀有名对手。”说话之间已将殿上几盏大油灯点燃,霎那间大殿上亮如白昼。 忽然,丁晓兰也发现了什么,指着北部角落叫道:“高风你快看!” 顺着她的手指方向,高风、唐中龙看到了几辆镖车和几块镖旗。 到得跟前,镖车是空的,镖银早已不在,再看镖旗,旗上雄鹰展翅,正是威武镖局的标志。  第六章 血案连环2 唐中龙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金氏五虎身负恶名,落得如此下场,却又给别人做了嫁衣。” 丁晓兰道:“是些什么人呢?这简直是鸡犬不留。” 唐中龙、高风都没有回答,显然他俩也猜不出。 过了片刻,高风忽地想起了什么,大步走到金飞虎的尸体前,说了声“得罪”后,便开始脱金飞虎的衣衫。 丁晓兰大惑不解,问道:“你干什么?” 高风道:“我要验证一件事情。”口中说话,手却未停。 唐中龙象是明白他的意思,跨步到了金笑虎的尸体跟前,与高风一样也开始脱金笑虎的衣衫。 高风已将金飞虎的衣衫脱露膀臂,灯光下看的清楚,这尸体并无异样。 他略感失望,站起身便往金连虎尸身前过去,刚跨出两步,只听唐中龙道:“是他,是金笑虎!”声音清亮,似有所获。 高风、丁晓兰也立刻到了金笑虎的尸体前,亮灯下清晰可见,金笑虎左肩上一道伤口,伤口较深,伤处血液染红了一片衣衫。 丁晓兰忽然想明白了,道:“金笑虎便是被楚镖头偷袭受伤的蒙面头领!” 高风点头道:“应该不会错。” 唐中龙道:“如此一来,事情再也明显不过,劫夺威武镖局的确是金氏五虎,然而他们刚将赃物抢至山上,又被另外一伙人给抢了。” 高风此刻更感疑惑,摇头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必然有什么地方我们没弄明白。” 唐中龙凝神思量,喃喃说道:“这些人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我们得到讯息便马不停蹄赶来,竟还是迟到了几个时辰。” 丁晓兰道:“看来这是一次计划周详的帮会组织行动,否则不可能如此的干净利落……” 正说到此处,高风忽地抬手打断她的话,道:“好像有人上山来了!” 唐中龙、丁晓兰都是心头一紧,侧耳细听,果然隐隐有嘈杂声自远处传来。 再过片刻,那声音已清晰可闻,蹄声杂沓,人吼马嘶,显然来者甚众。 唐中龙道:“不知道是些什么人,我们还是避上一避,免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说着瞧向高风。 高风点了点头,意表赞许,当即三人在殿侧一处黑暗角落躲避。 三人刚隐身,已见院门处有火光闪烁,瞬息间数十支火把照亮整个大院,借着火光,看得清楚,来者约有三四十人,一个个腰悬单刀,身着差服,想是当地府衙得到消息派人赶来。 众官差一进大院反而平静不少,显然是被院中众死尸惊的目瞪口呆。 过了一会,听得一个粗哑的声音说道:“他妈的果然全都死了。大人,徐大人!哈哈,狗娘养的金天虎也死啦!”声音中颇为激动。 人群中挤出一人,肥肥胖胖,身着官服,顶戴官帽,手握折扇,到了金天虎尸体前瞧了瞧,似乎颇感欣悦,点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他摆了个官架,喝道:“小的们,给我瞧仔细了,看看其他几只恶虎都死绝了没有?” 众官差齐声应道:“是,大人!”得令后有几人已快步冲进大殿而来。 第七章 血案连环3 高风、唐中龙和丁晓兰避于暗角处,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心中皆想:“这些官差怎么得到消息的?不知道啰嗦到什么时候才完?” 只听殿上一官差道:“咦,这里灯火不熄,象是有人来过。” 另一官差道:“你他妈的神经病,没人来过这些人怎么会死?难道他们闲下没事搞集体自杀吗?” 先前的那官差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搭他话的官差道:“你奶奶的狗臭屁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我们将这五虎山庄杀了个鸡犬升天?往日里一听到金氏五虎的名头你都会尿裤子!” 他满口污言秽语的一通抢白,高风、唐中龙听在耳中都暗暗想笑,丁晓兰却嘻的一声笑出声来。 殿上几个官差闻声都是一惊,已有人喝道:“什么人?” 高风三人眼见已暴露了身形,便也不再躲藏,都立身走了出来。 丁晓兰兀自捂着嘴巴,竟似还没笑够。 官差们一见三人携有兵刃,心头更紧,其中一人已叫了起来:“你们究竟何方贼人?如此目无王法?” 满口污言秽语的那官差大叫道:“徐大人,杀人的贼人还没逃走,兄弟们快到厅里来拿人!” 片刻之间,众官差拥进厅来,几十人围了个半圆,各手按刀柄,俨然围了个水泻不通,只是个个惧于“这几个贼人将五虎山庄踏为平地”的威势,皆是徐大人面前故作英勇,却是谁也不愿来打头阵。 僵持一会,丁晓兰终于忍不住了,道:“你们想干什么?这些人不是我们杀的。” 徐大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声音微颤道:“人……真的不是你们杀的?”说着话还将手中折扇摇了摇,只是这故作闲雅的姿势有些不太自然罢了。 丁晓兰道:“这些人都死掉几个时辰了,若是我们杀人岂有留到此刻不走之理?” 那徐大人一听,点头说道:“言之成理,言之成理。”忽然底气十足,喝道:“那你们到这儿干什么来了?” 丁小兰道:“来查一个镖局被劫的案子,我们怀疑五虎山庄有问题,所以才来的。” 一听到“镖局被劫的案子”几个字,那徐大人立刻眼睛都亮了,瞧了一眼身旁的一名下属,道:“王捕头,这些人有来头,给我全部拿下!”说话之间,肥肥胖胖的身体又缩回人群之中。 这些人中,始终这位王捕头最为镇定,他既得令便站到前列,对高风三人道:“你们究竟什么人?奉劝你们还是丢下兵器束手就敷吧!” 高风刚欲开口,却听丁晓兰抢着道:“我们什么人,说出来吓坏你们。” 她手指高风、唐中龙,又道:“这二人,一位是武林中鼎鼎大名的惊龙剑高风,另一位是蜀中唐门的唐五,而我呢……”打了个哈哈,顿了顿才道:“武林中人称飞天女侠丁晓兰的便是我了,泰山派周掌门便是家师。”临时给自己封了个“飞天女侠”的外号,不禁颇为得意。  第八章 血案连环4 众官差听她报完名号都没什么反应,只王捕头脸色微变,向高风道:“阁下便是师承武当山门的惊龙剑高风?” 高风道:“在下正是高风。”心想:“这王捕头既知我名号,想来也是武林中人。” 王捕头拱手道:“久闻惊龙剑侠名,不想今日得见,幸何如之!在下关东铁血门王进。” 高风还礼道:“原来是铁血门的王兄弟。” 王进正色道:“这两天槐树林劫镖案与这五虎山庄血案接踵而至,且案情波及深远,在下目前为止既不知凶手是谁,也没有任何线索,棘手之极,高大侠诸位既捷足先蹬,未知可有什么线索赐告?” 高风向唐中龙一摆手,道:“威武镖局的总镖头秦大山与这位唐五兄弟是姻亲,我们在扬州得知劫镖案赶来这里便已经迟了。” 唐中龙补充道:“秦大山是我姐夫,此刻被贼人害成重伤,所以我们也是心急才赶来此地查寻线索,希望这位捕头大哥与众位官爷别误会了才好。” 王进一时也拿不定主意,道:“这……”回头去瞧人群中的徐大人,显然要征求他的意见。 徐大人还未开口,只听一官差抢着说道:“这些人说话一面之词,他妈的殊不可信,还是拿回衙里重刑拷问了再说。”正是前面厅中说话满可污言秽语的那人,他说着话,一双鼠目贼溜溜地盯着丁晓兰,心中暗想:“这小妞儿艳丽脱俗,当真稀罕,如是拿下了肯定有便宜可占。” 丁晓兰瞧出他目光不敬,气道:“你这人怎么如此说话?” 那官差板起脸,刷的拔出腰刀:“爷爷我如此跟你说话已经客气了!” 丁晓兰愈发恼火,正待说什么,被高风伸手拉了回去。 高风转身到了晓兰身前,对那官差道:“你往前来上两步说话。”语气甚是平和。 那官差色心既生,胆量亦增,果然出列两步,摇着钢刀,摆出副傲慢神情,道:“想与爷爷单打独斗吗?爷爷……” 他的话未及说完,却听高风喝道:“跪下了!” 众人只觉眼前有人影一晃,又听呯的一声大响,只见一缕青烟自地面而起,定睛细看,那差爷脸色紫胀,宛如猪肝,双腿跪地,仿佛求佛,而腿下跪处,花岗石铺就的地板裂开了一道裂痕! 众官差面面相觑,皆想:“妖法吗?怎么让他跪下的?当真匪夷所思!” 厅中只唐中龙、王进两个高手瞧得明白,高风是以极快的身法绕到那官差身后,掌运内力将他硬生生按跪在地,至于地板上的裂痕也并非那差爷一跪之功,实是高风有意脚踏而成。 只是他这几下动作讯捷至极,在霎眼间完成,众官差当然是瞠目结舌。 丁晓兰也吃了一惊,但稍顷便知道必是高风搞鬼,笑道:“这位爷这么听话,让你跪就跪吗?嘻嘻!有趣有趣,免礼免礼。” 高风不愿伤人,又苦于众官差纠缠,更恼此人刚才对晓兰无礼,便施展了一手功夫,一是对那人加以惩戒,二是希望威慑众人,以便于轻松脱身。 他眼见大功告成,便道:“姑娘既已免礼,你就起身吧,还跪着干嘛?要见面礼吗?” 众官差中已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差爷又是气恼又是诧然,气恼的是对手本领太也邪门,自己还没看清怎么回事便当众出此大丑,诧然的是,起身来手摸膝盖,既不感痛,亦不感麻,却已将如此坚硬的花岗石地板生生震断!他心中暗骂:“妈巴羔子!原来老子的骨头这么硬?”但终究不敢再说什么,缓缓起身后便退到一边去了。 王进知道遇上了一流好手,暗暗与徐大人商量了几句。 片刻,徐大人道:“几位既是高人,又没伤人,看来亦非歹人,实在是一场误会,那就请自便吧,恕本官不送。” 高风三人眼见对方不再纠缠,当然是拾阶而下,当即向徐大人、王进各施了一礼,转身出了五虎山庄。 到了庄外,唐中龙道:“料这些庸才也难以破案拿凶。高风,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高风道:“如若你姐夫所言属实,我想必是在源头就有问题。” 唐中龙道:“你是说那个韩忠有问题?” 高风一面牵马,一面说道:“你姐夫与他相识不久便得他礼遇,何况数目如此庞大,是可疑之一;下面便是接二连三劫案、反劫案,看似极致巧合,但我却更愿意相信是有人周密策划,这是可疑之二;当我们与当地官府得到讯息赶来时恰巧晚了一步,而且不留任何线索,此为可疑之三。” 他闯荡江湖十五六年,遇事既多,经验丰富,此刻分析的条理分明,唐中龙与丁晓兰都不自禁暗暗佩服。 丁晓兰道:“此案牵连虽大,但此刻断了线索,也没办法呀,我觉得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唐中龙叹了口气,道:“我姐夫威武镖局受此重创,只怕镖局内麻烦从此不断,虽说我那二姐向来不管事务,此刻也难以置身事外,我看我得去一趟京城,照料一下镖局,顺面碰碰运气,看看能否找到韩忠或找到其它线索。” 高风沉思片刻,道:“如若我所料不错,此刻那韩忠必定再难找到。” 三人说话之间已上了马,向山下而去。  第九章 邪教怪事1 高风三人到了山下夜已更深。 天空月色溶溶,薄云浮动,几点星光,时隐时现,山道旁草绿葱葱,树影重重,天地间的一切此刻是如此宁静。 唐中龙记挂姐姐及镖局事务,当即便与高风、丁晓兰作别。 高风与丁晓兰商议了几句,和唐中龙约定半月后安庆丁家庄见。 唐中龙沉思片刻,道:“半个月时间应该够了。” 话语方毕,马已驰出,眼见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高风不由得轻声叹气。 丁晓兰知道他俩情谊深厚,安慰道:“人生聚散本属无常,你又何必放在心上呢。” 高风道:“唐中龙本是桀骜不驯叛逆之人,但这种武林仇怨惹上了他,却也无可奈何。” 丁晓兰道:“对了,你刚才分析的如此条理,你觉得幕后真凶会是什么人?” 高风微一沉吟,道:“劫镖杀人的目的是为钱财,故武林中诸多名门大派可以排除在外,再加上有能力吃掉金氏五虎并有绝顶剑术高手效力的,这样的帮会已经屈指可数了。” 丁晓兰道:“有道理!” 高风道:“武林中近几年来名头愈发响亮的金剑帮、白龙门是最为可疑的对象。” 一听到“白龙门”三个字,丁晓兰若有所闻,喃喃说道:“白龙门,白龙门……” 她忽然哇的叫了一声,脸上表情甚是兴奋:“对了,我想起来了,前一阵子不久,我听师父和我大哥说过,白龙门的一个什么烈火堂堂主与湖北青龙帮的人大战,据说那白龙门的堂主费什么的就是在酒楼里听说了湖北有青龙帮这么个帮会,便一个人找上门去,硬逼人家把青龙帮的名字改上一改,帮名不得用‘龙’字,你说那青龙帮的帮主及几位当家的能愿意吗?” 高风道:“若是我肯定就不愿意。” 丁晓兰道:“就是啦!那白龙门的费堂主一怒之下便与青龙帮的人打了起来,结果呢,那费堂主以寡敌众居然还将青龙帮帮主的人头给割走了!” 高风心中颇感不然,道:“这些邪教人物行事也当真乖张?……”顿了顿,又道:“但话说回来,那姓费的艺高胆大,倒也不失为一条好汉。” 丁晓兰道:“他一个堂主已如此了得,天知道白龙门里还有其他什么样的人物。” 高风叹了口气,暗想:“这镖局案的幕后主谋若真是白龙门,可就有些难对付了。” 正这时候,忽听得远处有马蹄声传来,蹄声愈来愈响,高风已判断出来者共是三骑。 那三人三骑从高风、丁晓兰身旁掠过,借着月光,可以看出马上人携有兵器,甚是精悍,其中一人身材高大已极。 耳听得马蹄声又渐渐去远,丁晓兰道:“这些人好像也是去五虎山庄的?” 高风点了点头:“应该不会错,这些人星夜赶路,所为之事必十分重要。” 他说着又叹了口气:“这八百万两的官银当真害人不浅,搞得我们这半夜三更在这荒道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 第十章 邪教怪事2 夜风轻吹,风中似含着花草气息。 丁晓兰深深吸了一口,笑道:“高风,起风了,你感觉凉吗?” 高风道:“还好。” 丁晓兰道:“我感觉有点凉,你抱抱我好不好?” 高风笑了,道:“我也感觉有点凉,你抱我好了。” 丁晓兰娇叱:“你好无赖呀!”一语未完,已纵身向高风扑了过去。 高风似已料到她有此一招,一手一勒马缰,防马受惊,另一手伸出将她接住拥在怀里,立时间一股幽兰香气入鼻而来,着手处又是她腰间肌肤,又温又滑,不由得心头一荡。 丁晓兰握住他手掌狠狠掐了一下,道:“你抱接我的功夫越来越厉害了,你瞧马儿一点都没受惊。” 马儿确实如前一般,仍是缓缓向前,它似乎都没怎么留神背上人儿什么时候多了一个。 高风道:“那是你飞天女侠的轻功越来越厉害了,马儿才没感觉到。” 丁晓兰哼了一声:“你敢取笑我,我咬死你。”说着已将高风手指掰开,在他拇指上轻轻咬了一口。 高风笑道:“你若真将我的手指咬掉一根,你妈见了准不喜欢。” 丁晓兰道:“你以为我妈很喜欢你吗?我妈讨厌你还来不及哩。” 高风道:“是不是呀,我这丁家庄的媳妇可不太好娶了。” 丁晓兰忽地想到了什么,道:“幸好是我姓丁,你姓高,若是我姓高,你姓朱,那可有点儿不妙?” 高风不明所以,问道:“为什么?” 丁晓兰一本正经道:“那不成了西游记中的那回‘猪八戒高老庄娶媳妇’了……”话未说完,她自己已忍不住笑了出来。 高风大笑。 马儿前行,始终不停。 二人谈笑之间,春光无限,到得后来丁晓兰语音渐细,眼皮渐重,迷迷糊糊之中,便睡着了。 当她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很舒服的床上,而高风却正在床边笑嘻嘻的瞧着自己,她极感意外,做起身来,道:“风,这是什么地方?” 高风轻拂她的秀发,道:“这你的家呀。” 丁晓兰显然不信,揉了揉惺忪眼睛,四周扫视一遍,笑道:“你胡说八道。” 她起身着了靴子,走到窗边,开了窗子,窗外阳光灿烂,花红柳绿,一片春色。 高风也笑了:“这是一家客栈,到你家还得一天呢。” 丁晓兰撇嘴道:“我说也是嘛,我总不会一觉睡那么久吧。”沉吟片刻,忽问:“风,你睡了吗?” 高风道:“我睡了两个时辰就睡不着了。” 丁晓兰盯着他的眼睛,正色道:“怎么?你是在想威武镖局的案子吗?” 高风摇头叹息了一声,转身去看窗外景色。 丁晓兰的脸忽地沉了下来:“你在想洛阳花家给你的那个承诺!” 语声尖锐,顷刻之间她就像变了一个人。 高风又转过身来,道:“你说的没错!你若是我,你又会怎么样呢?想到要与你相伴一生,我便……” 他本来极为稳定的手却忽然微微颤抖起来。 丁晓兰走到他跟前,伸出手握住他的双手。 她的目光渐渐温柔:“你不用说了,我能够理解你。可是那个承诺的期限只是十年而以,如今已过了十五年了,你却依旧耿耿于怀,忘却不去?” 高风的脸色甚是凝重,嘴唇动了动,仿佛想说什么,却还是住了口。  十一章 邪教怪事3 良久。 丁晓兰柔声道:“风,从我们相识到现在,你说有多长时间了?” 高风想了一会,道:“两年多了吧。” 丁晓兰道:“是的,更准确的说,是两年七个月零两天。” 高风呆了呆,显然颇感意外。 丁晓兰道:“那一天你在黄鹤楼约战金剑帮帮主云飞翔,江湖震动,武林数大门派掌教执事受云飞翔之邀前赴于会,同做见证,家师也在被邀之列,我很是偶然被师父带了去。自从见了你与云飞翔那惊天动地的一战之后,我便……我的脑海中便时刻都是你的身影。后来,我刻意按排与你在一家酒店相遇,与你斗嘴,如此便相识结交了,与你相聚的日子我是如此的欢快开心,而与你分开的日子,我却每时每刻都会想你……”已然语不成声,泪水盈然。 显然,她对他的情感已渗入骨髓,深入血液。 高风紧紧拥着她在怀中,抹去她的泪珠,柔声道:“小孩儿一般,怎么哭了呢?我又不是木头,岂会不知你对我的情意。” 丁晓兰忽瞪着他:“你就是木头,烂木头!” 高风苦笑道:“好,我是烂木头。” 丁晓兰这才破涕为笑。 便在此时忽听啪啪两响,有人拍门,应声之下,原来是客栈的伙计来传报饭菜好了。 丁晓兰这才感觉饿的很了,当即二人出了房间,来到饭堂,饭堂虽不宽敞,却很明亮,七八张桌子尽皆空着,显然还未到中午用餐时间。 高风二人在靠门口的一张桌子刚落座,店伙计便将饭菜端了过来,除了无锡的酱板鸭、肉骨头,还有几道都是杭州特色素菜,丁晓兰喜爱已极,一时间二人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丁晓兰出身武林世家,同伴亦多是男性,加之时常随其师周鹏外出闯荡,性情自然变得豪放起来,大家闺秀的诸多腼腆羞涩在她身上已不多见,这一点却是与高风合得来的。 饭菜吃了一半,丁晓兰忽而停了下来,似在侧耳细听什么? 高风问道:“怎么啦?” 丁晓兰道:“你留意听听,像是有妇人在哭泣。” 高风停止进食,凝神细听,果闻有妇人哭泣之声,声音凄楚,显是悲伤至极。 再过片刻,那哭泣声竟更加大了,且伴随着吵闹之声。 高风道:“一定是人家夫妻吵架,别管了,先吃饭吧。” 正在此时,店伙计端茶水过来。 丁晓兰问道:“小二哥,这附近又哭又闹是干什么呢?” 那店伙计道:“客官说的是对面那家酒坊吗?阿呀,真是糟糕极了!” 高风道:”怎么回事?” 那店伙计道:“他们家真不知道招惹谁了?竟然遇上这么倒霉晦气的事情?” 丁晓兰有点着急,追问:“究竟什么事情呀?” 店伙计道:“我们这地方叫渔家镇,最近镇上莫名其妙的来了一些道人,说什么在此修炼仙术……” 高风、丁晓兰听了,都不禁张大了嘴巴,这种事情简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只听那店伙计续道:“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地方上的县太爷不相信,骂他们胡扯八道,派了人要赶走他们,却未想到这些道士真有法术,竟将县太爷派去的官差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后来,县令老爷害怕了,便不再赶他们,却还帮他们忙呢?” 高风道:“这些道人修炼法术与对面那家酒坊人家有什么关系呀?” 店伙计道:“所以我说他们家倒霉晦气嘛,据说那些道人修炼的法术里面要什么什么纯阴女子,究竟怎么回事我也不十分清楚了,但是那些道士找了好多家女子都说没用,最后就着落在他们家女儿秀云身上了。” 高风二人越听越奇,丁晓兰已忍不住骂了出来:“奶奶的当真奇闻!” 高风道:“那么后来呢?” 店伙计道:“后来县老爷派了人来,说什么用二百两银子买走秀云一用,过了三月十七便还回来,你们说是良家女子名节重要?还是二百两银子重要?” 丁晓兰道:“那当然是名节重要啦!” 店伙计道:“就是呀!但事情哪由得秀云一家做主呀?县令老爷已经派人在他们家监看了,怕她们家将人送走,说中午便来人将秀云强行带过去呢。” 听到这儿,高风、丁晓兰将信将疑,一头雾水,正准备再问点什么,那店伙计“阿育”一声:“糟了!炉子上的水该烧干了!”转身一溜烟去了。 十二章 邪教怪事4 丁晓兰怔怔瞧了高风一会,道:“怪事,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得道高人到这乡村小镇作恶来了?” 高风笑了笑:“这店小二一面之言,也不知是真是假,我们快点吃,吃完了过去瞧瞧热闹便了。” 丁晓兰当下不再多说一字,吃的更加快了。 二人饭罢,付了银两,便悠闲自在向对面那酒坊逛了过去。 到了酒坊门口,一股酒香扑鼻而来,高风抬头瞧去,“常记酒坊”的招牌明亮已极,院门开处,里面乱糟糟的十几口人,哭泣吵闹之声依旧不绝。 二人进了院来,院门口站了两名官差,见高风携了宝剑,其中一官差问道:“你们干什么的?” 丁晓兰嘻嘻笑道:“官爷,我们是他们家的亲戚,听说出了点事,特过来劝劝阿姨。” 两官差对望一眼,另一官差道:“快去劝劝,免得受苦!” 丁晓兰点头称是,拉了高风的手向院内去了。 到了近处,只见一胖妇躺在地上,浑身是土,衣脏发乱,边蹲足边哭闹,显然已哭闹了好长时间。 她身旁不远站了个中年人,一脸哭丧,劝道:“你起来吧,老太婆,你这般哭闹也顶不了用呀。” 他不劝还好,胖妇人在地上滚闹更加厉害了。 高风、丁晓兰见此情形,料想那店伙计所言不虚。 过了盏茶时分,高风向丁晓兰打了个手势,示意她过去搭话。 丁晓兰甚是机敏,点了点头,走到了胖妇跟前,蹲下身道:“姨娘,你别哭了,你起来吧,没事的。” 那胖妇泪眼汪汪,瞧着丁晓兰说话,先是愣了愣,见是个陌生人,便又哭了起来。 丁晓兰又道:“姨娘,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们家的远房的侄女呀!” 那胖妇停住了哭,睁大眼睛瞧着她,心道:“我们家哪里来的远房侄女?我却怎么不认识呀?” 丁晓兰已拉住她手:“我的好姨娘你别怕,秀云那事我将她替下便是了。” 那胖妇眼睛睁得更加大了,几乎不相信眼前之事,结巴道:“这……你……”显然内心之中万般疑惑难解。 丁晓兰忽问:“秀云的生辰八字你说我听听?” 那胖妇轻声说了。 丁晓兰装出很吃惊的样子,道:“你看,秀云与我同年同月同日生,我也是纯阴女子,我替换她没问题的!” 这一下胖妇来了精神,双手紧紧握住丁晓兰的手,像是怕对方反悔不干了一般。 先前规劝胖妇的中年人对眼前之事也是极为惊讶,一脸疑问的道:“这位姑娘哪里人?怎知我家女儿闺名?” 丁晓兰心道:“原来你是秀云的爹。”说道:“我是姨娘的河南登州第四表兄的第七堂弟的第三女儿晓兰呀,怎么不认识我啦?” 她一通胡扯,搞得胖妇夫妇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胖妇在想:“我们家河南登州第四表兄的第七堂弟那是谁呀?这第三女儿又是谁?我的妈呀,我怎么糊涂了一时想不起来?这亲戚好远呀!” 她丈夫却在想:“这死老太婆怎么有这么好一门亲戚却一直瞒着我呀。 十三章 邪教怪事5 高风一旁听在耳中不禁莞尔。 正这时候,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响,脚力轻健,高风心中一动:“这些人会武功,不像是官差!” 果然只见四名道人鱼贯而入,年龄皆在二十出头,一色的灰色道袍,背负长剑,一人稍胖,一人瘦高,另二人中等身材。 那两名官差一见四名道人进来,立刻点头哈腰迎了上去,向他们报告着常家众人的状况。 那四个道人一个个神色木然,似乎都不将官差放在眼中。 院内众人也没了声音,本来哭闹不休的胖妇,只是紧紧拉住丁晓兰的手不放,此刻她已站起身来。 只听身材瘦高的道人道:“常老板,将秀云姑娘带出来吧。” 那胖妇抢着说道:“我们家秀云就别带……带去了,这位姑娘我们……我们家远门侄女,她愿意替换秀云……”语音嗫嚅,眼睛看着丁晓兰,满面尽是乞求之态。 瘦高道人道:“不能替换!”转头向另一道人道:“七师弟,把银子给他们,我们强行带人!” 身后那七师弟走上前来,从袍中取出了一个钱袋,瞧也没瞧,便向胖妇扔了过去。 胖妇更加急了,不去理会银两,抢着说道:“各位道爷,别急别急,我这侄女也是纯阴女子,她真的是……不信,你们问她!” 这一来几个道人皆是精神一振,顷刻之间全将目光转移到了晓兰身上。 那稍胖道人对丁晓兰道:“你说一下你生辰我听听?” 丁晓兰于是将先前胖妇说的秀云的生辰说了一遍。 那四个道人互相对望几眼。 稍胖道人又道:“你与秀云当真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吗?” 丁晓兰点头道:“如假包换,千真万确!” 稍胖道人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当真是天助我教,天佑教主!”面上表情甚是激动,几乎就手舞足蹈起来。 丁晓兰却笑了:“那么几位道爷这就是放过秀云了吧?” 那稍胖道人立时沉下了脸,道:“不可能!” 那瘦高道人跨前几步,说道:“四师弟,啰嗦什么,我们将这两名女子全带回去,师父一定高兴极了。”几个道人一起附和称是。 如此一来,常家众人更加急了。高风、丁晓兰也大感意外。 丁晓兰对几个道人道:“你们怎么能动强呢?这不是强抢民女吗?” 稍胖道人道:“我们给银子了呀。” 胖妇夫妇都叫了起来:“我们不要你的银子,我们不要!” “谁要你们的烂银子?” “我们有钱!” 吵声稍停。 丁晓兰道:“你瞧,这不还是抢吗?” 稍胖道人道:“这位姑娘瞧上去极是通情达理,想必是知道我们教主法力无边,剑法通神。” 他眼瞧丁晓兰携有配剑,又道:“只要姑娘愿意效忠我教,尽忠教主,教主老人家一开心,传你几招绝世剑法,保管你一辈子受用不尽。” 高风一旁听得这道人左一句“我教”,右一句“教主”,心中疑惑,便上前问道:“请问贵教名号怎么称呼?” 那几个道人的心思此刻全在晓兰身上,向他打量了几眼,并不答话。 丁晓兰见几个道士对高风傲慢无礼,心中不快,道:“你们教主是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效忠于他?” 几个道士的脸色立时沉了下来。 那瘦高道人呛的一声长剑已然出鞘,叱道:“你再敢无礼于教主,我杀了你!”面上如同罩了层严霜。 丁晓兰笑了笑:“要比划几招吗?本姑娘也乐意奉陪。”说着话,轻轻摆脱了胖妇的手,转身对她道:“阿姨,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包管秀云没事。” 胖妇家人何时见过此等场面,此刻已一个个如同木鸡。 十四章 邪教怪事6 丁晓兰转过身来,抽出长剑,道:“哪一位道长先来领教!” 几个道人眼见不可避战,低声商量了几句。 稍胖道人站了出来,道:“我们如若胜了,姑娘可愿效忠我教教主?” 丁晓兰心想:“这几个道士也不知什么来头?若是打不赢岂不糟糕?不能答应。”说道:“你们先打赢了再说吧。” 瘦高道士说道:“比武较技总是有个说法,姑娘如此说岂非没什么意思。” 丁晓兰正欲再说什么,高风走过来道:“小妹,我先来与他们打过,若不行了你再来。” 丁晓兰笑道:“好的,哥哥。”这一声“哥哥”叫的甚是甜蜜,心想:“你也太担心我了,与这等无名小道比武又有什么危险。” 瘦高道人见来了个男的出战,心中微感诧异,道:“你能否作她的主?” 高风早不耐烦了,沉声说道:“你们若赢了,你们作主!有什么好啰嗦的,出招吧!”抽出长剑,将剑鞘交给了丁晓兰。 瘦高道人持剑施了一礼,左手捏了个剑诀,右腕翻处,刷的一剑向高风当胸刺来。 眼见对手一招攻至,高风咦的一声,心中惊诧已极,原来对手所用招法,竟然就是自己这十几年来从不间断修习的“惊龙剑法”中的一招“灵龙戏水”。 他心念转间,不敢稍怠,脚步移处,身形换位,已将对手攻招避了开去。 那瘦高道人眼见他面色有异,还道是对手惊惧自己功夫了得,一招方毕,二招紧随,依然是惊龙剑法中剑招,此招正是绝妙攻招“潜龙出海”! 此刻高风的惊异之境,绝不亚于先前“丁晓兰认姨娘”那胖妇的心情。 他眼见对手腕动,已判断出其招法,依样画葫芦,也来了招“潜龙出海”,只是他于这套剑法修炼精纯之极,后法先至,双剑相交,当的一响,瘦高道人长剑已被震了开去。 高风一招制敌,左手乘虚一扇,啪的一个清脆响声,那道人已吃了一记耳光。 场外丁晓兰正欲喝采,却听高风喝道:“你们究竟什么人?与武当派什么关系?” 瘦高道人脸上吃痛,惊怒交集,道;“什么五当派六当派?我们没听说过!” 另有一名道士抢上来道:“你又是什么人?怎么会我神灵教剑招?快说,是从哪儿窃来的?” 高风怒道:“胡说八道!你使得明明是惊龙剑法,怎么说不知道武当派?” 稍胖道人比较沉稳,走上一步,道:“你说的武当派是中原门派吧,我们西域之人初来中原,不知道情由不算奇怪,只是你刚才所施展的明明是我神灵教绝技呀?” 高风心中大疑:“细听他们口音,语声后重,确实与众不同,只是他们却怎么会武当剑法呢?”说道:“你们教主是什么人?” 那几个道人又对望了几眼。 稍胖道人道:“我们教主是我们师父。” 高风道:“你们教主师父总有个名讳吧。” 那几个道人立时大怒:“我们教主名讳岂是你想知道便知道的!”“你是什么身份?配来问我们教主名讳?”“你如此大逆不道,是不是不想活了?” 高风一句问话,竟激得众道士如此愤怒,倒也大感意外,心想:“这神灵教主究竟何方神圣?教中弟子当真是将他奉若神灵了。”冷笑一声,道:“既是如此,各位便请回吧,凭尔等本领若想将秀云带走是不可能的!” 几名道人刚才都见了他出手,其出招之快自己远远不及,但若就此空手而回,丢脸削面子事小,却如何向教主师父交待呀?几人皆是一般的心思,互相交头又再商量。 过了片刻,稍胖道人转过身来,向高风道:“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高风道:“高姓在下倒是有的,大名却也不愿跟你们说,你们若是不服,不妨过来联手试招,否则的话,快快滚回去让你们教主老人家亲自过来要人!” 他这话正中道人们的下怀。 稍胖道人道:“联手试招这话你自己说的,若是输了可别后悔。” 高风道;“放马过来,我是否后悔,与你们也没什么关系。” 稍胖道人道:“如此就承让了。”呛的一声,剑已出鞘,剑光闪处,一招“行云流水”攻向高风左臂。 几乎与此同时,另三个道人皆已出招,或攻下盘,或攻中路,剑招有的阴柔,有的阳刚,招式间各人配合的极为融洽,很显然四人合力与先前的单打独斗已大为不同。  十五章 冤家路窄1 高风周身运气,凝神接招。 诸小道各出五六招后,他逐渐发现,这些对手或用“太极剑法”,或用“惊龙剑法”,或用“追云剑法”,每招每式,甚至所含内劲,全都是自己少年时身在武当山学武时所熟悉相识的武当武学。 他心念电转:“这些小道若说与武当派没关系是不可能的,只是他们又不像说谎,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内在关联呢?”手中却是未停,刷刷刷刷,一招“乌龙摆尾”,一招四式,分击对手,以攻为守。 场外丁晓兰持剑观战,她出身泰山派,而泰山武学尤以剑术著于武林,所以她虽非名手大家,却也是算是行家,眼瞧诸小道一个个剑法精妙,而高风以寡敌众,本来还有点担心,待见他攻招不断,占尽上风,已知是个有胜无负的局面。 诸小道剑招虽精,毕竟修行尚浅,何况遇到的又是深谙本门武学的顶尖高手,对抗之下自然捉襟见肘。 再斗片刻,蓦地里高风一声呼喝,身形展动,剑势暴涨,剑光急闪间,当当两声,又听呯呯两响,四小道皆已中招,或被踢后仰摔倒,或震荡长剑脱手,一个个面色铁青,恼羞已极。 常家酒坊众人一见高风大胜,都叫了声好。 丁晓兰更是鼓掌喝采:“打的好,打的妙!打的小道士们哇哇叫!” 高风剑指诸小道,道:“你们行此不义,我这是小惩大戒,快滚回去向你们的教主师父复命去吧!” 诸小道见他竟不深究,颇感意外,有的转身便走,有的拣起剑来还回头瞧了两眼才走。 那两名官差见势不妙,也一溜烟跟著去了。 常家之人眼见退了强敌,尽皆欢喜无比,尤其胖妇常夫人,拉住了丁晓兰、高风的手,脸上尽是欢喜泪水,左一句“恩公”,右一句“救命恩人”叫个没完。 过了片刻,胖妇夫妇请了高风二人进了客厅,敬上香茶。 高风询问事情原委,常家之人七嘴八舌的叙述了经过,果与店伙计所说一致,至于那教主为什么要纯阴女子修炼法术之因,却是谁也道不明白。 茶未喝完,胖妇又从闺房中将女儿秀云领了出来拜见恩人。 那秀云果与晓兰年龄相仿,秀发如墨,唇红齿白,清秀已极,可惜就是眼睛通红,显是先前悲伤痛哭所致。 她见了高风二人,便欲跪拜。 丁晓兰已上去一把拉住她手,道:“你妈是我姨娘,你便是我妹子,跪不得!” 胖妇却笑了:“我哪有这般福气,有你这样的侄女。”此刻清醒异常,显然明白晓兰先前是在骗自己。 丁晓兰也笑了,道:“你们常家的妹子我认了,阿姨我更认了。” 一时间满堂欢喜。 申牌时分,常家正自准备谢恩酒宴,忽听得外面吵吵嚷嚷,众人都是心头一紧,料想必是那神灵教又回来了。 果然常家伙计慌忙进来传报:“那些恶人道士来了!” 常家诸人皆是心头惴惴,面露惧色。 高风起身说道:“大家莫慌,我自有办法。”携剑出厅。 丁晓兰一面安慰常家众人,一面尾随而出。 十六章 冤家路窄2 这一次院中来的道人却有七名之多。 除了先前来过的四个小道之外,另有两名小道抬了一座软轿。 轿中的道人年龄却大,头发半白,一身紫袍,手握羽扇,一脸悠闲,宛然诸葛武候,虽面临强敌,却似已成竹在胸,稳操胜券。 他见高风出来,微感诧异,喃喃说道:“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是哪位武当高手在此。” 高风自厅中出来,一见轿中道人,面色立时凝重异常,冷冷道:“杨宝天老道,原来是你!我本该想到是你,除了你还有谁会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那杨宝天却呵呵而笑,道:“怎么,见了师叔既不行礼,亦不尊称,却直呼师叔名讳,未免太不敬了吧?” 高风道:“你配做我师叔吗,家师之死,你虽非主凶,却也因你而起,我不找你寻仇已是对你客气了!……” 他话未说完,诸小道已群声喝斥:“休得对我圣教主无礼”“你不想活了吗?”“你再无礼,休怪吾等剑下无情!” 杨宝天挥手叫停,仍然笑脸说道:“高风呀,事情都十五六年过去了,你怎么还耿耿于怀呢?再说了,当年我也没想到会出现那样的状况。” 高风握紧宝剑,冷然说道:“时间过去虽久,怨恨却深,我今日暂且与你撇开不算,可是你为什么要干这等强抢民女的无耻勾当?” 杨宝天从软轿中站起身来,道:“我自有我的道理。” 高风凝视着他:“以你的武功才智,天地间没几件事可以难得倒你,更何况,你如今已开山立派,身为一派至尊,何必行这祸害无辜之事?” 杨宝天道:“你我今日虽已皆非武当门人,但昔年总算有同门之义,我也不瞒你,我是在修炼一门极高明的剑法,这路剑法的内功心法要诀在于采阴补阳,所以我才会找纯阴女子。” 丁晓兰终于也听出了眉目,插话道:“你这剑法阴邪已极,不练也罢。” 杨宝天先前没留意她,此刻听她说话,便扫了一眼,道:“娃儿,你怎么称呼呀?” 丁晓兰道:“泰山派弟子丁晓兰便是。” 杨宝天略一沉思,道:“嗯,泰山派,现在的掌门应该是周鹏。” 丁晓兰颇为得意:“周掌门便是家师。” 杨宝天却笑了,道:“周鹏这小子确是有点出息,当年本教主名震天下之时,他还是个娃儿呢。” 丁晓兰怒气上涌,骂道:“臭老道你作恶多端,老不害羞。” 杨宝天也不生气,转面向高风道:“你的小朋友火气好大,是你的新相好吗?” 高风不搭他话,道:“常家秀云姑娘的事,我劝你就此放手吧!” 杨宝天微微收起笑脸,道:“你既已这么说了,做师叔的也得给你几分薄面,只是你刚才教训我几个徒儿之事,咱们总得合计合计。” 高风道:“你意下如何,便直接说出来吧。” 杨宝天道:“这样吧,也别说做长辈的欺负你,我们十五年不见了,就以十五招为限,我若十五招之内不能取胜,便就此作罢,常家姑娘之事我也就此放过,若是我十五招之内侥幸胜了一招半式,嘿嘿……” 高风沉着脸道:“这儿一切全由你作主便了!” 十七章 冤家路窄3 杨宝天道:“如此甚好,正合我意!”伸手向一小道说道:“志华,拿我的剑来!” 抬轿的一名小道从轿中取出了一柄宝剑,恭恭敬敬递了过来。 杨宝天抽剑在手,伸指一弹,那剑剑身如雪,振荡之间,嗡嗡直响,显然是口上好宝剑。 他随即摆了个“笑指南天”的剑式,对高风道:“请出招吧!” 高风丝毫不加客气,反手抽剑,剑甫离鞘,一招“惊龙飞天”,如惊虹掣电,径刺对手左胸。 杨宝天不敢轻敌,身向右闪,掌中剑还击一招。高风一招未老,剑势斜转,侧身施剑,又是一招“惊龙飞天”,斜刺对手左胯。那杨宝天吃了一惊,剑光闪动间,蓦地里人如灵蛇,柔若无骨,贴地而滑,避了开去。他如此拆招,高风亦感惊诧,身子后探,仰身出剑,仍是一招“惊龙飞天”欲斩对手足踝,怎奈对手武艺高极,闻声辩位,足尖反踢剑身而来。 二人这三招交手当真是兔起鹘落,迅似电闪,快捷已极。 高风接连三招“惊龙飞天”抢攻,招式虽同,但施剑身法、攻击部位绝不相同,且三招间转换灵活,几不可达。而杨宝天凭借深厚已极的功力,在对手快如雷动的三招快攻之下,避了一招,反击两招,避是避的匪夷所思,攻是攻的恰到好处。 高风心中暗惊:“兀那老道,人虽老了,功力却更深厚,我这三招金剑帮帮主云飞翔当时都被逼的狼狈不堪,他却能还击两招!” 杨宝天却是心中暗骂:“我当真是老糊涂了,他十多年前已是剑术一流好手,此刻怎能与他限招?只是他同一招法连使三次,身法部位俱不相同,攻击威力却是大增,真是不可思议!” 眼见场上高风与杨宝天斗得如此激烈,丁晓兰的心几乎快蹦出腔外。 她却哪里知道,杨宝天二十年前便是武当派中顶尖剑法高手,只因贪于名利,于当年谋夺掌门之职未能得逞,被逐出武当山门。 他离开武当后,又再勾结武林匪类,兴风作浪,无恶不作,终于引起众怒,被迫之下远赴西域,自创教派,但他恶性难移,不知又从何处夺得阴邪剑谱“摧阴神剑掌”,剑谱中注解,需七七四十九名纯阴女子阴气补阳,他一阅剑谱后大是欢喜,便修炼此剑术,只是西域乃苦寒之地,地广人稀,纯阴女子更是难寻,合计之下便携了教众返回中原,巧合的是来到中原不久便遇到了高风,当真是冤家路窄。 而高风师父古木道人,当年也是因杨宝天阴谋夺权所累,蒙冤受屈出了武当,后来又被杨宝天的同党匪类惨害而死。 高风痛心师父之死,万念俱灰,几次寻仇不成后,更是落魄,一日在街头瞧人弈棋,却于弈理之中悟出一套学武精义,后来经过一年苦修,终于功力大进,报了师仇,也因此而成名于武林。 ********** 二人以快打快,愈斗愈烈,转眼间十五招便即到了。 杨宝天年纪虽老,脸皮却看得极重,挥剑格开高风最后一招,身形展处,已翻身倒跃而回软轿之中。 他身形美妙,宛如纸鸢,教中弟子都喝了声采。 丁晓兰眼见杨宝天轻功卓绝,心中暗暗赞叹,面上却淡然笑道:“老道爷神功惊人,言而守信,应该算得上是英雄好汉了。” 杨宝天听她赞美自己,只觉全身骨头不到四两重,手捻胡须笑道:“高风呀,你的剑法之精纯与当年相比当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唉,当年我就说过,古木师兄呀,我什么都不羡慕你,唯有一点,就是你太有福气了,收了高风这么个好徒儿。”  十八章 冤家路窄4 高风苦笑,并不答话。 丁晓兰却是内心飘飘,笑道:“老道爷的武功之高实是少有人及,若要收徒那不是应有尽有,什么样的弟子收不上呢?” 杨宝天道:“这你就错了,学武之道于人的本质要求十分重要,可遇而不可求,若再寻找,谈何容易?” 丁晓兰道:“哦?是吗?” 高风心中暗道:“人的本质固然重要,但若获得方法精义,方可事半功倍,你虽有聪明才智却也不能明白。” 杨宝天又道:“高风能将这短短十几招惊龙剑法练到如此精纯之境,可说出神入化,无可替代,这是武当开派几百年来绝无仅有之事,我想就是创派祖师张三丰当年也不可能料到,后世竟有人能将他的剑法修达如此之境。” 高风淡然道:“你太高抬我了,我也只是误打误撞而已。” 他说的虽是实话,别人又岂会相信。 杨宝天又叹了口气,道:“你态度谦恭,确是诚然可贵,我这批不成才的弟子这一点上就比你差的远了。”说着扫了诸小道一眼。 众弟子一个个如同见了猫的老鼠,全都低头缩身,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只怕一不小心惹恼了教主恩师,那可就大祸临头了。 高风坏其美事,本拟他会恼羞异常,实未料到他竟说出了这一番话,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措词对答。 片刻,杨宝天收剑还鞘,忽又呵呵笑道:“高风,我有一个想法,想与你合计合计,未知你意下如何?” 高风道:“你有话直说。” 杨宝天道:“武当派剑法堪称绝技共有三门,这你是知道的。” 高风点头道:“是的。” 杨宝天道:“如今武当派中三门剑法绝技虽都还在,但有两门已残缺不全!” 高风笑了,道:“这些都是你的杰作,我知道。” 杨宝天的眼睛已眯成了一条线:“但我这儿三门剑法完完整整,一式不少,一字不缺!” 高风道:“是的,你离开武当山门时的那一把火烧的也太厉害了,武当山的那些臭道士鼻子都快气歪了。” 杨宝天道:“以我今日之武功,虽不敢说无敌于天下,却也差不了多少。” 高风道:“你的话半点不虚。” 杨宝天道:“我的武功能有如此成就,全凭这三套剑法。” 高风沉吟着,道:“这我能感觉得出。” 杨宝天瞧着他的脸,笑道:“但你只学了一套惊龙剑法,而且我还知道,当年古木师兄传你这十三招剑法时,有一招剑法却不让你练。” 高风苦笑:“是的,家师之命我从不敢违,那一招地狱劫杀既凶又狠,招出难收,致人死命,这么多年来,招式虽在心中,却从来没有练过。” 杨宝天道:“所以,严格说来,你就连一套剑法也没学全!” 高风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杨宝天又手捻胡须笑了,道:“你先前已经与我这批不成才的弟子交了手,我想你也看的出来,那几套剑法我毫不吝啬,差不多已全部传授给了他们。” 高风道:“这方面你确实比云雁、崔敏生大方开明的多,这些小道士投你门下,就比武当派的那些弟子走运多了。” 杨宝天正色道:“所以以你的武学智质,以及你如今所达到的武学境界,如果将这三套剑法学全,不出五年,你必定无敌于天下。” 高风似乎有点听不懂了,睁大了眼睛道:“你的意思是要传我另外两套剑法绝技吗?” 杨宝天点了点头,淡淡笑道:“当然我会有条件。” 高风道:“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杨宝天一字字道:“我想请你出任本教副教主之职!” 高风听了,显然意外之极。 面对如此名利双收、两全其美的诱惑又有谁能拒绝? 神灵教诸小道一个个眼珠都快掉了出来,他们显然想不通,圣教主恩师为何如此看重坏了本教美事的仇人?   十九章 冤家路窄5 高风没有动,也没有开口。 他在沉思。 杨宝天道:“武林纷争,胜者为王,你我若能携手,何愁大事不成?。” 他叹息着又道:“我如今年事渐高,只希望有生之年能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如有成就,待我百年之后,这一切岂非都是你的。” 面对如此诱惑,那个人如果还能拒绝的话,那么他一定就是个傻瓜。 高风果然就是傻瓜,他已在摇头:“我不能答应你!” 杨宝天本来自信悠闲的面色仿佛一瞬间结了冰,沉声道:“为什么?你可有拒绝我的理由?” 高风道:“因为我最近想成亲了。” 他微笑转过脸去看丁晓兰,像在说:“他就是我的妻子。” 丁晓兰的脸忽然间泛起一片红云,本来娇艳的面庞,此刻就像一个大红苹果。 杨宝天长长叹息:“好,很好!” 他突然闭上眼睛,躺在了轿中,然后又挥手打了个手势,道:“志华,立生,起轿,回!” ***** 杨宝天果然走了,带着神灵教的弟子一起走了。 高风、丁晓兰又回到了常家的客厅,这一次他俩是携着手进来的,只至落了座,俩个人还是没有分开。 客厅里的常家众人在半个时辰前还满怀恐惧充满担忧,此刻却满堂欢笑。 ——人世间这样的事岂非已太多,只要你努力向上,积极进取,总能在风雨之后见绚丽彩虹。 常夫人一面从内屋抱着酒坛出来,一面笑道:“我家的这坛女儿红珍藏了十八年,本是秀云出嫁时候开的,现在秀云既然不能许配高公子,这酒总得拿出来让两位尝尝。” 丁晓兰的脸更红了,道:“高风这酒鬼十里外的酒香都能闻得出,我想他一定早就闻出你们家有此美酒才巴巴赶过来帮忙的。” 常夫人笑道:“如此说来,这只烂酒坛岂非也成了我们家的救命恩人。” 欢笑,又是满堂欢笑。 欢聚欣喜总是短暂,离别的愁苦却让人心忧。 高风要走是谁也留不住的。 常氏夫妇已为他俩雇了一辆本地最豪华的马车。 高风没有拒绝,拉着丁晓兰的手上了马车来。 车夫依照丁晓兰的指示向北而行。 车厢内既宽敞又舒适,高风平躺身躯,尽量让身体舒展开来,然后微闭眼睛,用心去感受车轮的滚动。 这种感觉简直舒服极了。 丁晓兰侧身坐在一旁,盯着他的脸,道:“你在想什么?” 高风不吭声,却笑了笑。 丁晓兰眨着眼睛,又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 高风轻轻叹息:“我在想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就是有点好笑。” 丁晓兰道:“什么事嘛?”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哦了一声:“我想到了,你一定在想常家秀云了,是不是?” 高风睁大了眼睛:“你太聪明了,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嘛!” 他笑了笑,又道:“你说吧,一个三十几的男人没家没业,成年里东浪西荡,好不容易来了次英雄救美,何况人家美人有意,愿许身报恩,对我来说这不是天赐良机?我如果留在常家娶了秀云,从此退出江湖,与世无争,在这偏僻小镇过上平淡生活,也是美事一件呀。” 丁晓兰沉着脸道:“你为何不留下?猪八戒高老庄娶媳妇,你岂非每天都在想?” 高风苦笑:“因为我是个神经病,高老庄的媳妇不想娶,想娶丁家庄的媳妇!” 丁晓兰的脸立刻绯红,撇嘴道:“你想得太美了,丁家庄美人姑娘,早在半个月前已有人上门提亲,而且求亲的那家家大业大,门当户对哩!” 高风瞪大眼睛,道:“谁家呀?这么大胆,敢与名满江湖的惊龙剑争媳妇?” 丁晓兰越发陶醉了,得意道:“告诉你也无妨呀,就是我家安庆同城的第一首富刘家呀。” 高风有些意外:“你是说少林俗家弟子刘汉阳刘老爷子家吗?” 丁晓兰嘻嘻笑道:“安庆除了他家,找不出第二个刘家。” 高风道:“刘汉阳老爷子有几个儿子?” 丁晓兰道:“四个。” 高风道:“哪一个儿子瞧中你了?” 丁晓兰更加得意,笑道:“最小最宝贝的刘寒松,他比我还小了两岁呢。”  二十章 因慕成怨1 高风瞧她得意神色,料来事情多半不虚,便又问道:“刘家上门提亲,你妈意下如何?” 丁晓兰故作神秘:“你猜呢?” ——女孩子一旦自我陶醉起来,男人们的确要花费点心思的。 高风稍一沉思,道:“我想你妈一定同意!” 丁晓兰一怔,道:“你怎么猜出的?” 高风道:“你顽皮倔强,难得有个傻小子瞧中了你,何况刘家富贵显赫,又是武林世家,当真与你丁家门当户对,丁刘两家若是联姻,双方长远利益都有好处,我想你妈没有理由拒绝。” 丁晓兰秀眉一蹙,恨恨道:“你怎么跟我妈说的话一模一样,讨厌死了!”忽又笑了笑,道:“你再猜猜,后来又怎么样?” 高风道:“后面就不用猜了。” 丁晓兰道:“为什么?” 高风道:“你肯定是没瞧中刘寒松那傻小子,把刘家的提亲给拒绝了!”说着居然闭上了眼睛。 ——男人们一旦自我陶醉起来,有时比女孩子一点也不差。 丁晓兰撇了撇嘴,本来神秘有趣的事儿竟被高风猜得一字不差,立时觉得无趣已极。 她纳闷片刻,见高风始终似笑非笑,得意之极,心情不自觉又好了起来,便又笑着问道:“那神灵教教主杨宝天以前真是你的师叔?” 高风道:“以前是,现在却不是。” 丁晓兰道:“他看上去待你挺好,怎么你好像特别厌恶他?” 高风道:“因为他的争名夺利,害得先师蒙冤受屈,最后被匪类黑蜂聚义堂的人害死,你说我能不讨厌他吗?”说到恩师,脑海立刻浮现师父昔年的音容笑貌以及授艺时的淳淳告诫。 丁晓兰害怕触及他的伤心之事,忙又说道:“杨宝天邀你做副教主,并答应传你另外两套剑法绝技,开出的条件何等丰厚?你究竟为什么要拒绝呢?” 高风忽然笑了,盯着她的眼睛道:“因为我想与你成亲了呀。” 丁晓兰脸似朝霞,道:“你如果真心,到我家知道该怎么做吧?” 高风嗯了一声,又道:“对了,我前两次去你家,你妈究竟怎么说我嘛?” 丁晓兰轻叹道:“别的都说你挺好,就说你的年龄有些大,我真想不通,你就一句谎话也不会说吗?就说自己二十八岁,我想妈妈也未必不信,偏说实话。” 高风道:“你知道我不擅撒谎的,只要说句谎话骗人,就会感觉自己像是大白天里光着身子被许多人看一样,何况是对你妈那样慈祥的老夫人。” 丁晓兰道:“这样也好,起码我妈感觉你诚实可靠,光明磊落。” 车行不疾不缓,二人互吐心声,说到动情处相依相拥,丁晓兰深涉爱河,柔情如丝,只盼天长地久,长路漫漫,永远别达路之尽头才好。 ******* 马车前行,一直未停。 次日未时便进了安庆城。 一到安庆,丁晓兰心情之佳妙如同进入仙境,连每一片衣角都快笑了出来。 高风坐车乏困,提议下车步行,活动筋骨,丁晓兰欣然答应,当即便下了马车。 安庆城并不很大,但此刻却是一片繁华。 丁晓兰生于此地,城中名胜古筑,甚至私家别舍,她也是了然于胸,高风每提起一处,或有所问,她便滔滔不绝,只差点连小时候与哥哥们偷鸡打狗的事情都道了出来。 二人谈笑之间,到了一处酒楼,楼身高雅,金碧辉煌。高风抬头相望,只见招牌上“丁记酒楼”四个大字灿然生光,正待相问,丁晓兰已嘻嘻笑道:“这是我们家酒楼,前两次来我家,都没带你来过。” 高风哦了一声:“原来这就是你们家酒楼,我想你们家卖的酒里一定都兑了不少水,否则怎么可能赚那么多钱,盖那么大酒楼。” 丁晓兰笑骂:“胡说八道……”  二十一章 因慕成怨2 正这时候,一尖细急促的声音叫道:“小姐回来了,是小姐回来了!” 酒楼里奔出一灰布衣着中年妇人,面上表情又是焦急,又是激动:“快!快!小姐,刘家的人到你们家闹事去了!” 二人皆是心头一紧。 丁晓兰忙问:“孙姨你说清楚,是有什么事情?” 那妇人道:“大少爷把刘阿福那狗东西打了一顿,没打死他已经算客气了,刘汉阳老爷子居然为了他这样的狗奴才,带了好多人到你们家闹事去了。” 高风似乎还没听懂。 丁晓兰已转身道:“快去我家,别出什么事才好!”飞步奔出。 高风也不多问,紧随其后。 ***** 丁家庄位处城郊,与自家酒楼相距约三四里地。 高丁二人飞奔大约半盏茶时分,终于到了。 庄门大开,庄院内一眼瞧去足有五六十人,呈南北两列相对,南首一列为首的是一名老者,须发皆白,双目如电,不怒而威,正是武林中名声响亮的刘汉阳老爷子。 他左右两侧分立四名青年汉子,一名三十来岁,两名二十五六,另一名年纪较轻,看上去十七岁,稚气未脱,几人一色的劲装打扮。 北首一列为首的正是丁晓兰的母亲丁老夫人,只见她鬓发半白,面色凝重,手持拐杖。 她右侧立着一名中年汉子,中等身材,一脸怒色,正是丁晓兰的长兄丁湘龙。 南北两列之间,另有三人,都在四十左右年纪,身材魁梧,想来是刘家邀来助拳、或是评判是非来做见证的当地名宿。 高风随丁晓兰进入庄来。 刘汉阳身旁的那十六七岁少年一见丁晓兰,喜出望外,脱口道:“晓兰,你回来啦!” 他刚欲向丁晓兰奔去,却听刘汉阳喝道:“松儿,站住!不要这么没出息好不好!” 那少年不敢违拗,终于站在原来地方,痴痴地只是盯着丁晓兰。 此刻高风与丁晓兰已到了丁老夫人跟前。 丁晓兰道:“妈,你没事吧?” 丁老夫人道:“我还好。”目光转向高风,微笑道:“高风,你也来了,好,很好。” 高风微笑点头:“丁老夫人好。” 丁湘龙跨过来一步,道:“小妹,你二哥呢?怎么你和高风回来了?” 丁晓兰道:“二哥有点事,过些日子才能回来。” 丁湘龙怒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过些日子?” 丁老夫人道:“湘龙,稍安勿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丁湘龙板着脸哼了一声,不再多说。 刘家众人对于高风到来颇感意外,刘汉阳与几个儿子对望几眼后,向其中一子示意,让他出来搭话。 刘汉阳长子刘寒柏能言善辩,出列过来,抱拳说道:“名满江湖的惊龙剑也到了,当真相请不如偶遇,今日刘家与丁家有些不愉快,所谓公道自在众人心,天理难容作恶凶,本地的武林前辈与侠名播于江湖的惊龙剑都在此地,咱们就此将事情分说清楚,丁湘龙大公子与我刘家阿福之间的事情便自然会有公论。” 他一番话语激情昂扬,不卑不亢,即使是丁老夫人也觉得是理所当然。  二十二章 因慕成怨3 高风不禁问道:“丁老夫人,这中间详情究竟如何?” 丁老夫人瞧了瞧丁晓兰,轻声苦笑道:“还不是晓兰无端出祸。” 高风仍不明白。 丁晓兰哼了一声:“怎么又关我的事了?” 丁老夫人喃喃说道:“人家刘家家大势大,背后靠山又是少林派,上门重礼提亲,被你拒绝,扫了颜面,因慕而怨,岂能与我丁家善罢,不来惹事生非那才叫怪哩。 高风听了,暗暗叹气。 此刻,丁湘龙已跨前两步,朗声道:“五凤门铁掌门和安庆双杰林氏兄弟光临敝庄,想来是为在下打伤刘家管家刘阿福之事而来,好吧,我就把事情说个清楚,还请三位主持公道……” 丁老夫人截口道:“湘龙,你先别急,还是请刘家将刘阿福带来当面对质,免得你一面之言,惹来非议!” 那五凤门掌门铁双青及林氏兄弟听了丁老夫人之言,皆点头同意,心中都在想,丁老夫人虽非大丈夫,却也如此光明磊落,让人佩服。 刘汉阳道:“有道理,阿福伤势虽重,但免强开口说话还是能够,若不将他抬来,倒显咱们理亏了。”转身向两名下人吩咐道:“快去将阿福抬过来!快去快回!” 那两下人应声而去。 过了约有两盏茶时分,终于刘家下人抬着受了伤的刘阿福到了,再瞧刘阿福,面色半青半紫,身子软软卷缩,仿佛个大虾,两只眼睛通红,本来似闭非闭,此刻一见丁湘龙,立时红眼睁圆,如同要喷出火来:“操你妈的丁湘龙……” 他话未骂完,已上气不接下气,接连咳嗽起来,显然伤势不轻。 丁家诸人见他辱及丁老夫人,顷刻间面色皆变,若非见他受伤如此,早已有人出手。 兀自如此,丁晓兰还是气不过骂道:“刘阿福你狗东西,再说一句这样的话,我撕破你的嘴!” 刘家诸人也未料到刘阿福一来便出口伤人,一个个面露尴尬。 刘汉阳故意咳嗽了两声,对刘阿福道:“阿福,说话干净些,我们是为你讨还公道来了,你若如此不长进,你的生死由你自己,我们刘家可再也不管了。” 刘阿福停了咳嗽,不再说话,只是愤愤瞧着丁湘龙。 丁湘龙看了一眼刘阿福,冷笑了一声,道:“你来了就好,我们现在面对面把事情说清楚。” 刘阿福紫青的面色透出一丝冷漠,道:“你说吧。” 丁湘龙道:“我们丁家酒楼与刘氏烧菜馆同一条街经营生意,这么多年一直相安无事,虽说同行是冤家,但大家凭着真材实料,靠着经营之道的真实本领,互相争夺客源,维护发展自家生意,这都说得过去,可最近这几日你为什么总是跑到我家酒楼下拦截客人呢?这样做生意有点不够地道吧。” 刘阿福咬了咬嘴唇,并不吭声。 刘汉阳却脸色变了,道:“阿福,这是真的吗?” 刘阿福喉咙里响了半声:“嗯。” 刘汉阳转脸扫了几个儿子一眼,问道:“这是你们谁的主意?” 二子刘寒枫、三子刘寒林都低下了头不响。 四子刘寒松只是瞧着丁晓兰,目光一转不转,仿佛痴了。 老大刘寒柏神色木然,道:“老爹,是我的主意,她丁家身娇体贵,生意兴隆,不将我刘家放在眼中,这口怨气我可咽不下。” 刘汉阳瞪了他一眼,长长吐了口气,道:“你都这么大了,我怎么说你呢?你要把我这张老脸丢完吗?” 他顿了片刻,转脸对丁湘龙道:“刘阿福这样做事确实不对,可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想要他的命吗?”  二十三章 因慕成怨4 丁湘龙道:“刘老爷子说的是,若只是在我家酒楼下拦截客人,我丁湘龙便就算了,不会与他一般见识,可他今天早上跑到我家酒楼上去撒泼,大放厥词,说什么再来我家酒楼的客人便是与他刘家作对。刘老爷子你说,他如此手段都使了出来,我丁湘龙还不干涉,那我丁家酒楼的生意还用做吗?” 听到此处,刘汉阳已铁青了脸,双眉直竖。 丁湘龙续道:“刘阿福在酒楼上胡闹,起初我也只是想将他赶出去而已,可他不但首先动手,还辱及家母,湘龙实是忍无可忍,才会动手的,至于将他伤那么重,也实是湘龙一时激动,始料未及。” 等到丁湘龙的话说完,刘汉阳已是须发皆张,喝道:“刘阿福,你这狗东西!谁借你那么大的胆,去做这等无良之事?” 刘阿福已骇呆了,他还很少见到老爷子发如此大火,双目只是瞧着刘寒柏。 刘汉阳见此情形,已料到必是大儿刘寒柏的主意,又道:“是寒柏的主意吗?” 刘寒柏没等刘阿福开口,已跨步上前说道:“老爹,你别生气,这些全是我的主意。” 刘汉阳怒不可挡,举手便是一个耳光。 刘寒柏也不避让,受了一记。 刘汉阳举手又待再打,瞧儿子面色阴沉,嘴角流血,心中一痛,下不去手,转身欲走。 却听刘寒柏道:“老爹,你不能走!” 刘汉阳果然站住了,沉声道:“寒柏,你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你想干什么,你说吧!” 刘寒柏傲然道:“老爹,阿福是你亲侄儿,不管他先前做错什么事情,但总是为了咱刘家,丁湘龙将他打成这样,岂能如此便罢?我刘家面目何存?俗话说打狗需得看主人,他丁湘龙将刘阿福打成重伤,就是辱及我刘家武林世家的面目,就算我刘家所在安庆的这点面目不重要,但老爹您是正宗嫡传的少林俗家弟子,咱们少林派名誉可折损不起呀。” 他一番话语不疾不缓,侃侃而来,句句紧扣要害心弦,刘汉阳一时委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丁老夫人、铁双青及林氏兄弟几人听在耳中,心中皆想:“看来有意挑衅者乃是刘寒柏,而刘汉阳确实毫不知情,如今事已至此,欲要善罢已经不能,看这刘寒柏的气势,非得在武学上一分高下不可了。” 高风瞧着刘寒柏傲气逼人,心头火起,道:“刘寒柏,你想怎么了结此事,直接了当说出来吧,免得大伙儿那么多人在这儿耗着。” 刘寒柏森然道:“自古以来,欠债还钱,杀人尝命,谁将我堂弟阿福打成这样,我便将他也打成这样,若是轻了一分,我刘寒柏将刘字倒着写!” 高风嗯了一声,点头道:“你说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话有理。我好像听说刘阿福是你们刘家烧菜馆的管家?” 刘寒柏道:“是的,没错。” 高风道:“还是刘老爷子的亲侄儿,也是你的堂兄弟?” 刘寒柏道:“也没错。” 高风道:“这就好办了。” 刘寒柏大感疑惑,道:“什么好办了?” 高风不再搭理他,转头对丁老夫人朗声说道:“丁老夫人,你们家酒楼有管家吗?” 丁老夫人被他问的有点莫名其妙,口中仍是答道:“有呀。” 高风道:“不知他的胆子大不大,敢不敢到别人家酒楼菜馆去闹事?” 丁老夫人道:“我家酒楼的孙管家胆子不大,没那本事。” 高风道:“那没关系,我的胆子挺大,又喜欢斗殴闹事,今儿个就应招给你们家酒楼当管家怎么样?” 丁老夫人道:“可以呀。” 高风道:“对了,丁老夫人,您有义子吗?” 丁老夫人道:“没有。” 高风道:“那么我想认您做义母,您愿意认我这义子吗?” 丁老夫人已隐隐感觉到他的意图,笑道:“那当然好,我这就认了。” 高风转过身来,走到丁老夫人身前,双腿跪地拜了下去:“义母,请受孩儿一拜!” 丁老夫人连忙扶起,喜道:“好孩儿免礼。” 高风站起身来,转面对刘寒柏道:“你都听清楚了,我现在是丁老夫人的义子,又是丁记酒楼的管家,与你刘家管家刘阿福半斤八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话也是你说的,咱欠债要清清楚楚,还债也要天公地道,明天一早呢,我便到你刘家烧菜馆闹事,你就照样将我打成重伤得了,若是侥幸,我得以还击一招两式,将你打倒、打伤了,再将你家酒楼闹得天翻地覆,那可对不住之至。” 他少年时本是十分惫赖之徒,后来受古木道人调教,规矩不少,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此刻旧兴复起,当真不逊当年。丁老夫人母女听了他话,都不自禁心中暗笑。 刘家之人听到此处,无不愕然。 刘寒柏本就阴沉的脸色,此刻宛然罩了层严霜,令人不敢目视。 忽然间,只听呼一声响,又见人影一晃,刘寒柏仿佛于瞬息间化作了巨鹰,向高风直扑过去,去势快极,攻击准确,一抓三式,正是正宗少林“大擒拿”手法。 高风实未料到他蓦然出手,心念转动,掌中剑未及出鞘,横挡而出,无招无式,以慢打快,但攻击方位却是对手不挡力处。刘寒柏被迫防御一招,紧跟着招式已变,双爪齐施,尽袭对方右臂。 高风左手救援,疾抓他下腹要穴,使得却是武当“小擒拿”手法。  二十四章 快刀神捕1 二人相距极近,呼吸可闻,所用又是当世武林泰山北斗两大门派最为精深搏击之术。 高风多年来一心精研剑术,一时间被迫使出了少年时修习的武艺招法,显得生疏,交手数招,落了下风。 刘寒柏个性要强,少年学艺,通晓少林诸多剑法、棍法和徒手搏击之术,少林“大擒拿”因招式精奥繁杂深受他的喜爱,故而修行已深,此刻盛怒之下出招,所谓“怒不可挡”,就更多了几分狠辣阴毒。 他于陡然间突袭对手,数招快攻下占了上风,心中暗忖:“此人武林中极负盛名,我若侥幸胜他一招半式,虽是偷袭暗击不够光明,但日后传遍江湖,毕竟是我刘寒柏少林武功胜了他惊龙剑客,别人又有什么好说?”手中快攻不停,三十六路少林“大擒拿”手法连绵而出。 再斗数招,高风于擒拿手搏击精奥逐渐心神领会,愈斗愈稳,秋色平分,心知已无败理,口中说道:“少林擒拿手名冠武林,的是神技,只是心术不正者使来,未免……哈哈!” 刘寒柏道:“未免什么?”一招“灵蛇搏兔”,横撞对手左胸。 高风身形微侧,避开来招,道:“未免毁了少林清誉!” 刘寒柏怒道:“心术正与不正你说了不算,自古纷争,唯胜者是真理!” 高风谈笑声中接连快攻三招,又道:“若要胜你又有何难?高某人掌中剑出鞘,一招可判!” 刘寒柏冷笑:“原来惊龙剑客的盛名是吹出来的!”双手化爪,疾抓对手左右双臂,正是“大擒拿”手法中恶毒狠招“分筋错骨”! 眼见对手来势凶恶,高风口中喝一声“好”,拇指弹处,嚓的一响,剑已出鞘,剑光一闪,一招“怒海蛟龙”拦腰直斩,快疾至极,直如迅雷! 刘寒柏虽知高风剑法精纯,却哪里知他剑法之精远胜徒手功夫数倍,顷刻间应付不周,手忙脚乱,慌乱中翻滚避招,衣角被削落一片,狼狈已极。 高风一招克敌,并不追击,已然收剑,冷然道:“你若不服,可取兵刃再斗!” 刘寒柏面若死灰,此刻才知己之功力与他相差太远,只觉万念俱灰,生而无欢。 场外铁双青、林氏兄弟、丁家众人及刘家众人见高风一招致胜,剑法惊人,无不叹服。 丁晓兰最为得意,道:“刘寒柏,他的盛名是吹出来的还是打出来的,我想你现在总该知道了。” 刘寒柏如何受得她的奚落,霍然转身从一家丁手中抢过一柄钢刀,又向高风扑去。 刘家众人见此情景,焦急异常,刘寒枫、刘寒林同时叫道:“大哥,不要!……”待要上前阻拦,也已不及。 而刘汉阳老爷子自清楚事实真相以后,心情始终错综复杂,待儿子与高风交手之际,既盼儿子落败,受点挫折,又怕他被人所伤,此刻见他神经大发,形同拼命,心中暗叫:“无知孩儿,此人乃武林中顶尖剑术高手,与他拼命,岂有好果?”双臂一振,呼的一声,身子拔地而起,右手伸出,直抓刘寒柏后领,希望能及时阻止他涉险。 高风眼见刘寒柏挥刀扑至,自然而然的本能反应,使出惊龙剑法中防御妙招“龙隐深潭”,刀剑向交,当得一响,闪出一串火花,刘寒柏只感一股大力由腕至臂,由臂传身,连人带刀向后直跌。 便在此刻,刘汉阳手掌抓到,他本拟可抓住儿子后领或后背衣衫,却未料及高风于防御之间反弹威力如此巨大,刘寒柏身形已于瞬间换位,可惜就这毫厘瞬息之差,可悲事就此而生,刘汉阳的手掌恰巧就抓在了刘寒柏反弹过来的刀刃之上,察的轻响,鲜血散处,一声惨呼,数根手指落下地来。  二十五章 快刀神捕2 这一下变故突起,超乎所有在场人的意外。 刘家众人无不惊恸,丁家众人以及高风、铁双青、林氏兄弟诸人也尽皆变色,呆立当场。 刘汉阳断指处血流未止,左手紧握右手,额头豆粒般的汗珠直往外冒,却咬紧了牙,一声不吭,目光只是痴痴地瞧着刘寒柏。 刘寒柏眼见父亲受伤,一瞬间清醒了不少,痛彻心扉,双腿跪地,瞧着地上父亲断指,一时间懊悔,痛苦,羞愧,绝望,仇恨……诸般情感纷至而来,喉咙中呜呜咽咽,泣不成声。 刘寒枫、刘寒林、刘寒松都围到了父亲身旁。刘寒枫、刘寒林齐声叫着:“老爹,你怎么样?” 刘寒松年龄最幼,危急时反应却最为迅速,伸指疾点父亲右臂诸处要穴,血流登时缓了不少。 高风探手入怀,取出了一个药瓶,对刘寒松道:“你接着,这是蜀中唐门的止血化瘀散!”伸指一弹,那药瓶已平飞到了刘寒松面前。 刘寒松伸手抓住,打开药瓶给父亲敷药。 刘寒枫冷目如电:“我们不会领你情的,今日要你知道,安庆刘家不是好惹的!”与刘寒林对望一眼,兄弟二人心意相通,各取兵刃,已准备与高风动手。 刘汉阳虽然受伤,头脑却很清醒,立时喝道:“寒枫,寒林,你们听清了,今日老爹颜面丢尽,这怨不得高风,更怪不得丁家,起因只是你们大哥度量太小,与丁家为难,结果是害人终害己,报应在了老爹身上。这笔恩怨,今日就此作罢,你们如果再私作主张,回到家家法不容!”如此一来,刘寒枫、刘寒林都呆立原地,不敢乱来。 正这时候,忽听得门口一苍劲的声音道:“惊龙剑高风在吗?”声若响雷,震得每一个人耳膜发麻。 院内众人不由自主循声望去,院门处不知何时多了三人,为首那人身材高大,有如铁塔,目若铜铃,两耳招风,根根胡须如同刷子,掌中随随便便抓了柄单刀,那一声雷喝显然是他所发,他身后两人中等身材,着装朴实。 这三人突然出现,使本就阴沉僵持的局面更显混杂。 高风打量着铁塔般那人,心头一动,走上几步,抱拳道:“未知阁下找在下何事?” 铁塔般那人将单刀扛在了肩上,仔细瞧了高风后,道:“你便是高风?” 高风点头道:“是的。”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又道:“阁下莫非是京城六扇门的雷总捕头?” 那人微微动容:“正是雷武。” 高风道:“素闻雷捕头刀法无双,破案如神,向来只为大案要案奔波,未知今日找高某人何事?” 雷武道:“两件与你相关的大案!” 高风道:“什么大案?” 雷武道:“威武镖局劫案和五虎山庄血案。” 高风道:“这两件案子与我何关?” 雷武铜铃般的双眼睁得更大,道:“威武镖局劫案种种迹象显示,凶手是金氏五虎,但是现在五虎山庄却又被人洗劫一空,山庄无一条活命。” 高风道:“是吗?” 雷武道:“而且金氏五虎四兄弟皆是被一名剑术高手所杀。” 高风点了点头,继续在听。 雷武又道:“恰巧就在金氏五虎被杀的三月十三那天,有人看到你出现在五虎山庄。” 高风道:“又如何?” 雷武道:“不如何,只不过更巧合的是,能将金氏五虎诛杀的那样的剑术高手并不多,整个武林屈指可数,而你恰巧就是其中之一。” 高风头皮已有些发麻,苦笑道:“阁下莫非怀疑是我杀人作案?” 雷武道:“你若是我,你会不会怀疑呢?” 高风连苦笑都笑不出了。 二十六章 快刀神捕3 一直守候在母亲身旁的丁晓兰,对于雷武三人出现本就颇感意外,此刻见他对高风厉语相加,终于走了过来,道:“雷捕头破案如神,这快刀神捕的外号响当当,武林中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雷武皱了皱眉,道:“姑娘有话请直说。” 丁晓兰道:“小女子请问,破案缉凶关键是什么?” 雷武道:“若破疑案,缉拿真凶,关键是证据!” 丁晓兰道:“就是呀,你现在可有证据?” 雷武道:“就是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我才怀疑,所以我才会来找他。” 丁晓兰道:“那么我现在就打消你的怀疑,威武镖局劫案与五虎山庄血案和我们也有点关系,也同样困扰着我们,所以我们才会去五虎山庄的。” 雷武道:“这案子与你们何关?” 丁晓兰略一思索,道:“威武镖局秦大山总镖头与我泰山派多年相交,劫案发生后,秦大山身负重伤,镖局楚镖头连夜带着他投我丁家,我和二哥立即找来大夫为秦大山救治,可他始终昏迷不醒。当时高风与秦大山的小舅子唐中龙却在扬州,因为楚镖头天生语言迟钝,说不清事情,我们又担心延误了镖局被劫的大事,便一早急车快马去了扬州与他们会合,后来,唐中龙用药救醒了秦大山,秦大山叙述了事情经过,当时高风怀疑劫镖凶手可能是金氏五虎,所以高风和我,还有唐中龙连忙又赶往黄山,可惜终究晚了几个时辰,五虎山庄已被人血洗……” 雷武道:“唐中龙呢?” 丁晓兰道:“他很担心镖局的事情,所以他赶去京城了。” 雷武忽然盯着丁晓兰瞧了一会,又瞧瞧高风,道:“那天夜里路边的两个人,莫非便是两位?” 丁晓兰玉脸一红,点头道:“是的。” 高风也点了点头,他忽然想起,那晚有三骑快马从身旁飞掠而过。 雷武又问:“那么秦大山现在如何?可还在扬州?” 高风道:“他现在在扬州祥平客栈,由丁湘玉照料,伤势应该好了不少。” 雷武沉吟片刻,转过身对两个随从说道:“你们两火速赶去扬州找秦大山,把案发时详细经过查录清楚,三日后庐州县衙与我会合。” 那两随从应道:“是,总捕大人!”转身出院而去。 待得两名随从出门去远,雷武才转面对高风说道:“刚才这位丁姑娘语发连珠,确实不像作伪,只不过雷某人破案向来不凭感觉,不讲感情,只重线索和证据。” 高风道:“这是优秀捕快的本质所在,否则神捕的外号就不一定是你了。” 雷武笑了:“与你这样的爽快人谈话的确很愉快,所以你也一定知道,我来找你根本原因所在?” 高风苦笑,道:“你先前故意将我说的七成就是凶手的目的,无非就是搞清楚我与这件案子内在关联。” 雷武道:“我若非如此,丁姑娘能够如此直接了当将事情说得清楚明白吗?” 高风道:“你还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吧。” 雷武点了点头,将刀抱在了怀里,道:“好,我问你,你与唐中龙是什么样的朋友?” 高风道:“生死之交的好朋友!” 雷武道:“唐中龙与他姐夫秦大山感情如何?” 高风道:“相当好。” 雷武道:“唐中龙为什么与他父亲唐万里关系不睦呢?” 高风道:“这我不太清楚。” 二十七章 快刀神捕4 雷武沉默半晌,又问道:“那么蜀中唐门是否与武林某个名门大派有特殊过节呢?” 高风道:“这我所知不详。” 雷武紧锁眉头想了一会,道:“你比我先一步到五虎山庄,可有获得什么重要线索?” 高风道:“对于破案解疑我是个外行,早晚一点相差又不大,我想我能看到的,你一定比我瞧的更加清楚明白,毕竟你是行家,我只是个多管闲事的方外之人而已。” 雷武不再多问,目光扫了一眼刘家众人,幽幽说道:“我瞧你这多管闲事的毛病是永远改不掉了。这又怎么回事?把刘老爷子的手指也搞断了。” 刘汉阳断指伤处敷药后痛楚渐去,此刻已无大碍,伸左手拉起了悲痛欲绝、伏地不起的刘寒柏,道:“柏儿,你起来,老爹年纪这么大了,少了几根手指又打什么紧?只要你们一个个平安无事,老爹即刻性命归西,也觉安慰。” 刘寒柏起身后,紧握父亲手掌,面上泪珠滚滚而落。 高风瞧着刘家众人,心中颇感谦然,终于鼓了勇气,跨步到了刘汉阳面前,抱拳说道:“刘老爷子,在下无心之失,实在对不住呀!” 刘汉阳点点头,道:“好高风,好剑法,后生可畏!” 高风脸上一热,心头惭愧,无言以对…… ****** 客厅。 杯中的碧螺春早已泡好,高风却始终没喝,甚至连话都没多说一句。 每当想起刘家众人离开丁家庄时对自己的仇视目光,他的心中便更显郁闷。 雷武走了,带着他的使命和满腹难解的疑问走了。 临走前,他对高风说,如果案子破掉,他会专门抽时间来领教高风的剑法。 高风答应了。 丁湘龙一直坐在高风对面,相对于丁晓兰,丁湘龙的话语就少的多了。 此刻终于还是他先开了口:“你在想雷武吗?” 高风点了点头。 丁湘龙又道:“你觉得雷武能破案吗?” 高风终于端起了杯子喝了一口,道:“如果雷武也没办法,那么就没有人能破案。” 丁湘龙呆了呆,道:“他有这么厉害?” 高风道:“武林和朝廷,这几年发生的几件大案,全是他破的。” 丁湘龙道:“我以前曾听师父说过,他的刀法当世一绝,是不是真的?” 高风苦笑:“我没见过他出刀,今天也是第一次见他,但他的确非同凡响。” 丁湘龙道:“六扇门有他这样的人物,可说是大明之福,百姓之福。” 正这时候,一家丁过来传话,原来丁老夫人让他俩过去议事。 二人当即起身往丁老夫人房间而去。  二十八章 恩怨难解1 丁老夫人的厢房充满着一股芬芳的苹果香气。 高风、丁湘龙进来时,丁老夫人正侧坐床边,丁晓兰却伏在床上,呜呜咽咽,轻声哭泣。 丁湘龙颇感意外,道:“妈,小妹怎么啦?” 丁老夫人满面愁容,叹息了一声。 伏床哭泣的丁晓兰一听丁湘龙声音,忽然起身,扑在了他的怀里,只叫了声“大哥”,便哇的一声,哭得更加厉害。 丁湘龙对这妹子爱若性命,一见她哭得如此伤心,顿时方寸大乱,一面拍她肩膀软语相慰,一面转脸瞪了高风一眼:“你究竟怎么对待小妹的?让她如此难过?” 高风更是莫名其妙,结巴道:“这……我没怎么对她呀?……” 丁老夫人站起身来,道:“她与高风没什么,不关高风的事情,湘龙,你带兰儿去她自己房间,这儿我与高风单独聊会。” 丁湘龙应了声,便扶着妹妹出了房去。 待得片刻,高风禁不住问道:“老夫人,晓兰怎么啦?” 丁老夫人并不正面回答,却道:“高风啊,你今日认我做义母可是真心?” 高风实未料到她会有此问,略一犹豫,答道:“今日之事确是小辈有些胡闹,但相认之心确实真诚!” 丁老夫人点头微笑道:“你既是真心,却为何还称我丁老夫人呢?” 高风忙跪下施礼:“是的义母,孩儿错了!” 丁老夫人立刻上前扶起,道:“你既叫我义母,便是没错,好孩儿免礼,快坐下来,以后我们一家人,就不必这么多礼了!” 高风满心喜悦,又叫了声“义母”,落下座来。 丁老夫人更是喜悦之情溢于颜间,道:“风儿呀,义母心里有事与你商量,可又怕伤着了你,实不知该如何是好呀。” 高风性情率直,虽然隐隐觉得此事可能与晓兰哭泣有关,更可能有违自己意愿,但口中依然爽快应道:“义母有话直说,孩儿必定唯命是从。” 丁老夫人道:“那,很好。”也落下座来,又喝了口茶,才道:“风儿呀,今日刘家众人到我家挑衅闹事,你可知是为何?” 高风道:“起因是为晓兰吧。” 丁老夫人点了点头,道:“丁刘两家同居此城已三十余年,这么多年来两家虽各属武林一脉,但素无恩怨,却不想今日竟结下如此深的梁子?” 高风面露苦色,道:“今日之事是孩儿一时大意,闹到如此不可收拾。” 丁老夫人却摇头笑了:“风儿呀,你不必自责,刘家人丁兴旺,又属少林一派,势力远胜我丁家,今日若非你及时赶到,受伤被残的就不是刘汉阳,而是我或湘龙了,义母年纪虽迈,但这些道理却明白的很。” 高风心中略感安慰,道:“那么义母,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应该想办法化解丁刘两家的恩怨才是。” 丁老夫人道:“义母正为此事忧心。风儿,你心中可有什么良策?” 高风武林中闯荡虽久,但这种少年男女情意引发两家仇恨的事还是第一次遇上,想了想,道:“义母,孩儿一时之间也拿不出什么良策。” 丁老夫人听了,微叹一声,道:“风儿,我是这样想的,我想将晓兰许于刘家寒松,从根本解决两家恩怨,只是如此,未免委屈了你和兰儿。”  二十九章 恩怨难解2 高风微觉意外,口中应道:“这样啊!……”心中一番酸楚滋味,忙端杯饮茶,杯中茶水仿佛于一霎间化着苦水,难以下咽。 丁老夫人道:“我也知道,晓兰倾心于你,你对晓兰也是有心,前两次你过来,义母也一直留意着你,义母对你心中唯一的结就是年纪大了点,此时倘非刘家横出一事,义母已打算与晓兰师父周掌门商量关于你俩的事,可是现在……” 高风也觉万般无奈,道:“义母,你年纪这么大了,却还为家事忧心,令做孩儿的心头难安。” 丁老夫人微笑瞧着他,目光中满是慈祥关爱,过了片刻,才道:“风儿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在江湖上东飘西荡那么多年,也该厌了吧,只待与刘家的事情一了,义母便立刻为你主婚,一定为你找位与我丁家、与你身份门当户对的好姑娘回来!” 高风心头一酸,口中含含糊糊应了一声。 ******** 夜色,就像是情人,总会在不知不觉间来临。 丁晓兰的心情就仿佛这夜色一样,阴暗、低沉,却又拿它无可奈何,就算她用尽一切办法也不能改变。 ——情人,有时更是如此,他若已变得无情,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晚饭早就送过来了,她始终没有动过,下人们已来了两个相劝的,都被她赶了出去,等到第三次有人进来时,她正准备发火将碗盘扔出窗外,却又忽然改变了主意,因为这次来的是高风。 高风沉着脸道:“你就算不为你自己,但为了你妈,你总该吃点吧!” 丁晓兰脸色更难看:“是我妈让你来的?” 高风点了点头。 丁晓兰道:“你为什么这么听我妈的话?” 高风道:“因为她已是我的义母。” 丁晓兰道:“义母?就因为你认了我妈做义母,你就附和我妈的意见,让我嫁给刘寒松?” 高风道:“那并非我的主意。” 丁晓兰道:“我知道并非你的主意,但你应该竭力反对呀,怎么能同意呢?” 高风苦叹一声:“晓兰,我们生而为人,难道就只为了自己吗?” 丁晓兰却在摇头,道:“你不必与我说这些道理,我当然明白生而为人孝义为先,可是当这些道德、伦理、孝义与你比生命更宝贵的情感相冲撞时,你会如何选择?如果把我换成花香菱,你会是什么样的立场?你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一听到丁晓兰口中“花香菱”三个字出口,高风整个人仿佛一瞬间坠入了无底深渊,显得说不出的沉闷、悲哀、矛盾! ——花香菱,那个他深爱着,狂恋着,却给了他一个十年期限承诺的女人。 为了这个承诺,他付出了十五年的等待,十五年的思恋。 一个正常人的生命里有几个十五年可以付出? 就算有更多,有谁愿意?有谁能?  第三十章 恩怨难解3 丁晓兰冷笑:“你是不是无话可说?” 高风的确无话可说,就算说一个字都是多余的。 他心里很明白,如果真的把花香菱换作丁晓兰,他立刻会带着她远走高飞,抛却尘世间所有的一切,甚至包括比他生命更珍贵的武林声誉!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自私、很卑劣、很无耻、很可怜。 ——难道自己的本性竟是这样的? 丁晓兰盯着他的眼睛,又道:“你不必难过,其实这才是人真实的一面,我和你都一样,我对你就像你对花香菱,谁都无法改变。” 高风长叹一声,道:“你说的没错,人在不同的立场感受不同,遇到相同的事情,所采取的方法和想要的结果都不相同。你待我如此情深,我却在负你?” 丁晓兰道:“所以你们想来想去,就是一个法子,把我嫁给刘寒松。” 她似笑非笑,又道:“不错,这个法子的确可以把事情解决,但最可怜的就是我了,本来自以为可以有一生的幸福,转眼间就化作了一生的惆怅……” 高风心中又酸又痛,面上却显得平静如常,道:“你先别再闹了,义母已经写了书信给你师父,你师父如果知道事情一定会很快赶过来,我想义母一定会征求他的意见,说不定他有好方法,你不用嫁给刘寒松也不一定呢。” 丁晓兰道:“师父来了又怎么样?他行事一向稳健持重,顾全大局,怎么可能因为我个人的事情而与少林派结怨?我想师父如果来了,一定比我妈更愿意让我嫁给刘寒松。” 她说话之间,越发神伤,泪珠儿又挂了下来。 高风伸手为她抹去了泪水,柔声道:“坚强一点,我们还有时间,只要有时间就有变化,就有转机。” 丁晓兰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他的手,正色道:“我问你一句话,你必须认真回答我。” 高风道:“好,你说。” 丁晓兰眼中透出了一丝凶光,道:“你心里究竟愿不愿我嫁给刘寒松?” 高风道:“不愿意。” 丁晓兰道:“那好,你今晚一不做,二不休,去刘家把刘寒松给杀了!” 高风心头一震:“你说什么?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岂能当成儿戏?就算结怨的本身是因为刘寒松而起,但错不在刘寒松!” 丁晓兰道:“你说的没错,错不在刘寒松,难道错在我吗?错在我们丁家吗?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出现这样的错之后为什么却是我来背?” 她哼了一声,又道:“你不愿杀刘寒松,这事就不会有转机,说到底你还是不愿帮我!” 高风沉着脸,道:“这种念头你趁早打消了,否则真的会不可收拾的!”心想:“这丫头性情偏激,此等乖张主意都有,可得提防一些。”拍了拍她肩膀,又道:“别再胡思乱想了,我会尽力想办法的,你吃点东西,然后就睡吧,我也回房休息了。” 他说罢,转身出了房去,刚出房门,却听房间内呯的一响,想是丁大小姐将饭碗摔在了地上。 高风并不回头,因为他知道,女人真的发火时,你劝是没有用的,弄得不好,最后反而会火上浇油。  三十一章 恩怨难解4 次日清晨。 晴。 后院练武厅。 高风像往常一样将惊龙剑法练习了一遍,剑招练到第十二招,不由得想起那招“地狱劫杀”,心中忍不住好奇,想了又想,只觉这一招剑法确属天工巧夺,精妙无双,怎奈皆是杀式,而无收势,若真练习以配合其它剑招,当可威力大增。 他想到忘情处,禁不住手上便比划了起来,可是脑海立时又浮现出恩师临终前告诫,霎那间全身汗如雨下,终于忍住了。 便在此时院门外有脚步声传来,高风转头瞧去,来的是丁湘龙。 丁湘龙微笑着:“高风,你非要练到天下第一才肯罢手吗?” 高风道:“习惯了,我如果有空不练一下,总觉得丢了什么。” 他叹了口气,问道:“晓兰呢,她好点了吧?” 丁湘龙道:“应该没事了,我听下人说她早晨起床后,饭也吃了,衣服还换了套新的。” 高风笑了:“这就好,她的脾气太倔,有时还真让人担心。” 丁湘龙道:“这鬼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脾气……” 忽然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道:“谁呀,这么坏,在背后说我坏话!” 后院门口已多了一人,衣衫鲜红,笑靥如花,艳丽出尘,正是丁晓兰。 高风不禁苦笑:“晓兰,你来啦。” 丁湘龙道:“小妹,你今天看上去精神不错。” 丁晓兰扁了扁嘴,道:“我想通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都这么大了,总不能让你们再为我担心,尤其是妈,年纪那么大了,我真怕她一生气会出什么事。” 丁湘龙心中宽慰,面露喜色,道:“你如此懂事,大哥就放心了。” 丁晓兰象是想到了什么,道:“对了,大哥,我刚从妈那儿过来,妈在找你,你快过去吧。” 丁湘龙一听说母亲有事找,哪还有半点耽搁,向高风招了下手,转身便去了。 瞧着哥哥出院背影,丁晓兰摇头微笑。 高风禁不住问道:“你笑什么?” 丁晓兰道:“没笑什么。” 高风道:“义母找你大哥有什么事?” 丁晓兰眨眼笑道:“我怎么知道有什么事,我从早晨起床到现在,就没见过我妈。” 高风怔了怔,道:“你没事干,骗他干什么?” 丁晓兰收起了笑脸:“不干什么,只不过我想单独与你待一会,不被别人打扰罢了。” 高风微微动容,道:“你……你以后可要注意点方式,丁湘龙怎么说也是你大哥。” 丁晓兰道:“就因为他是大哥我才骗他的,从小到大,不管我怎么淘气,大哥从来都没怪过我。” 高风苦笑,道:“我若是你大哥,准会被你气死。” 丁晓兰道:“你是你,大哥是大哥,你心高气傲,仁义耿直,大哥善解人意,温情和气,你们俩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高风道:“所以活该丁湘龙总是受你的气。” 丁晓兰道:“谁让他做大哥呢,做大哥就应该受点气的。” 高风再次苦笑。 三十二章 恩怨难解5 二人谈话之间,出了后院,向市集逛去。 市集上人来车往,喝买叫艺,热闹非常,丁晓兰心情转佳,竟在一时间忘却烦心之事。 高风见她开心,也觉欣慰,避开了家事,尽与她说些江湖轶事,武林掌故。 快乐时光总是容易打发,到了中午,二人腹中空了,便不由自主向丁家酒楼方向而去。 将至酒楼,忽听一低沉沙哑的声音唤道:“晓兰,你终于来了!” 高风、丁晓兰深感意外,循声望去,不远处站着一人,青色劲衫,满面喜色,正是刘家四公子刘寒松。 丁晓兰一见到他,面色陡然间冷了下来:“你在这儿干什么?” 刘寒松道:“我在等你,已等了好久。” 丁晓兰道:“你等我干什么?” 刘寒松看了高风一眼,又看了看丁晓兰,道:“上午,丁湘龙大哥去了我家给我爹……” 丁晓兰打断他的话,道:“丁湘龙是我大哥,不是你大哥!” 刘寒松的脸上仿佛被她扇了一下,嗫嚅道:“是的,丁湘龙现在……还不是我大哥……” 丁晓兰叱道:“丁湘龙永远也不是你大哥,以后不准你再叫!” 刘寒松脸色更难看了,道:“是是……” 他生性腼腆,不擅言辞,被丁晓兰一通抢白,立时间手足无措,十分尴尬。 高风见丁晓兰气势迫人,只怕她会借题惹出是非来,便插口道:“晓兰,待人和气点,让人家把话说完。” 丁晓兰哼了一声,双手抱臂,正眼也不瞧对方。 刘寒松咬了咬嘴唇,讷讷道:“上午,丁湘龙去了我……我们家,给老爹送了封信,信是丁老夫人也就是晓兰你的妈妈写的,信上说,丁家已决定了……决定了将你许配给我,并且说月底就娶你……过门成亲……” 他的话语虽不甚通畅,意思却明白不过,高风、丁晓兰二人一听,皆感意外,意外的并非事情的结果,而是速度太快。 丁晓兰只觉脑中“嗡”的一响,但片刻便即宁定,冷冷笑道:“所以你就喜出望外,一刻也不愿耽搁的便来找我。” 刘寒松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意,道:“当然啦,我太高兴了,也太想你了。” 丁晓兰道:“嗯,我妈的确是要将我许你为妻,但那只是我妈的意思,我还没愿意呢!” 刘寒松一愕,道:“你还没愿意?” 丁晓兰道:“要我愿意那也容易,那就是我的未来丈夫武功必须比我强,如果你觉得自己还行,咱们这就比划一下。”刷的一声,已然抽剑在手。 刘寒松还以为她在开玩笑,摆手道:“这样不好,我们俩谁的武功好点有什么差别。” 丁晓兰沉着脸道:“你这么没胆,还来找我干什么,你这就回去吧!” 刘寒松愣了愣,道:“我不回。” 丁晓兰道:“那好,我们这就动手吧!”上前两步,剑式一展,一招“平步青云”向刘寒松当胸直刺过去,剑走中宫,正是泰山武学绝技“截流剑法”中一招。 刘寒松见她当真出招,不敢轻视,脚下腾挪,避开一招,并不反击。 丁晓兰却怎么会领他的情?一招既出,余下攻招连绵而出,招招凶险,式式紧逼,毫不容情。 二人这般交手,一方仗剑攻势迅猛,一方徒手守中兼让,转瞬间过了二十余招,不用说自然是丁晓兰占尽上风。 其时二人交手正在市集之中,人行要道,阳光普照下片刻间便围满了人,围观者有许多是城中邻里相识,个个指手画脚,议论纷纷,显然对这突兀事件都感惊奇。 高风立于人群之中,凝神观战,心中暗道:“这小妮子当真蛮不讲理,将心中怨恨全都算在了刘寒松身上,看她气势,那是恨不得将人家杀了才甘心!” 他心念及此,手握剑柄,只待危急时刻出手救援。 刘寒松武艺与几个哥哥一样,皆由乃父亲授。 少林武功最讲究扎根基功夫,后劲绵长,与泰山武学精巧快捷大相径庭,各有优劣,若按双方实力平等较技,自是刘寒松胜出一筹,而此刻争斗,丁晓兰心中激愤,处处争胜,对手既不还击,更无后顾之忧,“截流剑法”攻招威力又多了几分。 再斗片刻,刘寒松已几次遇险,总算他基础功夫较好,化险避过。 他见丁晓兰气势汹汹,招招快狠,心中暗道:“我这未来娘子何故如此待我?我与她无怨无仇,嗯,是了,她是在试探我待她情义是否真诚,既是如此,你便将我杀了,我也决不还手!这般还斗个什么?”想到此节,信念更坚,忽然立住身形,一动不动,任凭丁晓兰处置。 便在此际,丁晓兰一招“飞虹贯日”迎面攻至,剑光如匹练,凌厉非常! 她忽见对手凝立不动,心道:“你搞什么鬼?”欲待撤招,却又功力火候不够,力所不及,掌中剑向刘寒松左胸飞刺过去! 三十三章 情归何处1 其实并非刘寒松低智,少年男女一旦陷入情网,总会把事情想得简单,非此即彼,非爱即厌,所谓“情迷意乱”便是此解。 他迷恋上丁晓兰,当真是冤家聚头,一个性情纯朴,一个情烈似火,只可惜情归两向,难以收拾。 场下高风忽见刘寒松立身不动,丁晓兰攻招已至,吃了一惊,暗叫:“他搞什么鬼?不想活了吗?”正欲出手救援,蓦地里见人群中闪出一人,身法极快,刀光闪处,当的一响,刀剑相交,丁晓兰长剑被震了开去,总算那人出招及时,刘寒松才免了长剑穿胸之厄! 丁晓兰退了两步,抬头瞧向那人,气喘吁吁说道:“原来是你,刘寒枫……”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想起先前之事,心中也是呯呯直跳。 那人正是刘寒枫,他瞪了丁晓兰一眼,转头对刘寒松道:“老四,你是不是傻了,为了这个女人,命也不要吗?” 刘寒松愣了愣,道:“二哥,是你呀,我……她不会真想杀我的!” 刘寒枫恨恨道:“你真是傻了,傻瓜都能看出她那一剑能要你的命!” 刘寒松痴痴地瞧着丁晓兰,喃喃道:“她若真想杀我,就让她杀好了,她既如此恨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刘寒枫呆了呆,心头暗叹,转过脸来,对丁晓兰冷然道:“丁大小姐,四弟究竟哪儿开罪了你,你竟如此刀剑相向,欲取性命?” 丁晓兰理亏辞穷,强行辩道:“谁让他没来由的胡说八道!” 刘寒枫哼了一声:“荒唐,我家四弟性情朴实,不擅言辞,从不扯谎,何况他对你深情如醉,怎么会对你没来由的胡说八道?” 丁晓兰道:“谁让他说我大哥给你爹送了封信什么的?我不相信?……”心中却在想:“今天一早我骗大哥说妈妈找他,多半弄巧,妈妈正欲差人送信,便让大哥亲自送了,如此一来,既成事实,木已成舟,如何是好?”还剑入鞘,到了高风跟前,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刘寒枫冷冷道:“今天一早令兄的确给家父送了封信,信是令堂亲笔所写,信中言道,丁刘两家昨日恩怨本是一场误会,家父断指受屈,你丁家深感自责,令堂为化解此场误会决定将你许于四弟,怎知你却如此待他?” 丁晓兰道:“我只不过想与他比一下武艺,谁知道他会突然立在那儿一动不动?” 她生性擅辩,无论如何理亏,总能争出一分道理,一时之间,刘寒枫反被她搞得不知如何对答是好。 一旁的高风也是心中纳闷,摇头苦笑。 刘寒松忽然走到了丁晓兰跟前,道:“晓兰,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好吗?我想与你说说话。” 丁晓兰瞧了一眼高风,又犹豫了一下,道:“你先回去吧,我妈的信里说得这么清楚明白,你又何必急在此刻呢?”心中在想:“这傻小子犯起傻来真是难对付,还是说点好听话打发他早点走为妙。” 刘寒松却仍盯着她,嘴唇动了动,想说的话却说不出口。 刘寒枫走到近处,向高风道:“高风,你是当今武林极负盛名的剑客,行侠仗义,武林后辈以你为楷模,今日之是,昨日之非,你清清楚楚。我家四弟爱慕丁家千金,如痴似狂,上门提亲被拒后,家兄不忍见他痴迷如醉,一时间行差踏错,找丁家挑衅闹事,就算前错再大,但家父家兄断指受屈足以补过,今日孰非,还望你回丁家后如实告知丁老夫人!”说罢,伸手拉了刘寒松便走。 刘寒松仍是回过头来瞧丁晓兰,终究不敢违拗二哥意愿,还是跟着走了。  三十四章 情归何处2 高风抱臂苦笑,道:“如果义母知道了,你想会怎么样?” 丁晓兰道:“还能怎么样,总不会杀了我?” 高风道:“义母伤心难过,你就忍心?” 丁晓兰苦着脸:“那当然不好,可我也不想的。”想到母亲为难,心头一酸,落下泪来。高风见她落泪,叹息一声,不再多说。 二人上来酒楼,正是一天中生意最红火的时候。 孙管家为人乖巧,已知丁晓兰先前刚与刘寒松闹过不愉快,多一句话也不说,悄悄安排她最喜爱的饭菜,只片刻间便送了上来。 丁晓兰腹中空空,心情虽差,此刻丝毫不愿亏待自己,一反常态,反而狼吞一般大吃起来。 高风见她吃饭,心下稍宽,便也陪着她吃。 饭将用完,高风正准备说几句宽慰言语劝解于她,忽听东面桌子一个清朗声音说道:“霹雳双剑,章大哥,章二哥,两位哥哥此刻才到,当真是等煞小弟了!”说话的是一黑衫劲装少年。 高风久闻霹雳双剑名号,不禁心中一动,抬头向门口看去,果见楼上进来俩中年汉子,二人相貌有七八分相似,皆身高臂阔,宽额方脸,携了长剑,一眼便可瞧出是同胞兄弟。 章氏兄弟同时微笑说道:“岳兄弟久候,见谅,见谅!” 那姓岳少年迎了上去,三人客套一番,终于落下座来,要酒叫菜。 丁晓兰也注意到了那边,放下筷子,轻声道:“霹雳双剑,好大的名头!” 高风向她摆了下手,道:“莫谈人非。” 丁晓兰道:“哪一个是章健,哪一个是章立?” 高风道:“鼻梁高一点的应该是章立。” 只听那章立道:“岳兄弟,江南柳家的柳园园当真下月初八比武招亲?” 姓岳少年道:“章大哥说哪里话?难道小弟闲暇无事捉弄两位哥哥不成?”从怀中掏出两张红色帖子递给了章氏兄弟,又道:“两位哥哥请看,这是柳家差在下所送的邀贴,柳寒春老爷子看在眼里的武林才俊不多,霹雳双剑的盛名不同凡响呀!” 章氏兄弟一见帖子,又听他言语赞颂,自然得意了几分。 章立微笑道:“柳园园堪称当今武林三大美女之一,惊艳绝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三十六路回柳剑法舞出时胜似舞蹈,美不堪言,可是当真?” 姓岳少年道:“小弟虽未亲见,但家兄曾有缘目睹她一次娇容,应该所言不虚。” 丁晓兰听到此,喝了杯酒,悄声道:“绝代佳人,比武招亲,高风,你的机会来了。” 高风道:“关我什么事?” 丁晓兰道:“此时看来,刘寒松我是嫁定了,你我既已无缘,此等美事为什么便宜了别人,以你人品剑法,霹雳双剑之流怎能与你相比?” 高风也喝了杯酒,苦笑道:“你总胡说八道,且听人家说些什么?” 又听那姓岳少年道:“章大哥风流洒脱,见识广博,你刚才说柳园园是当今武林三大美女之一,可另外两名小弟还不知哩,还请章大哥畅谈品评,以助酒兴,也让小弟多长点见识。” 章立更得意了,道:“这好说,你既说品美女助酒兴,那么先饮酒一杯如何?” 姓岳少年当即举杯敬章氏兄弟二人酒。 章立放下杯,稍一沉思,道:“另外俩名美人,其中一人是蜀中唐门唐万里老爷子的六女儿,叫唐琴,此女天生俊秀,如同画中人儿,性情温柔,善解人意,今年应该是二十二岁,只可惜她生在了蜀中唐门……” 姓岳少年大惑不解:“可惜什么?她生在唐门怎么啦?” 章立道:“据说此女六七岁时便迷恋上毒虫毒草,总是一个人在自家密室禁地钻研,十五六岁后,她的用毒用药本领已高明的出奇。据说有一次,一个唐门仇家被唐万里老爷子下了食心草奇毒,必死无疑,却被她给医活了。” 姓岳少年眼中闪出了奇异光芒,道:“此女当真传奇!这有什么不妥吗?” 章立摇头叹息,道:“只可惜唐门毒术向来有门规之限,传男不传女,她一个女儿家精通了自家解毒之术,岂不是大大违了家法。唐老爷子知道了,大发雷霆,差点处死了她,虽然家里众人求情,尽管如此,她还是被赶出了家门。” 听到此处,丁晓兰禁不住轻声道:“想不到唐中龙还有这样一个妹妹,他以前跟你说过吗?” 高风仿佛已听得呆了,只摇了摇头,却不吭声。  三十五章 情归何处3 那姓岳少年听得沮丧,不知觉间举杯饮酒,叹息说道:“那么她现在怎么样?在哪儿?” 章立摇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章健终于插口:“她应该没事,她用毒用药天下无双,想想看有谁敢招惹于她?” 姓岳少年又长长叹息一声。 丁晓兰心情本差,此刻更是黯然,喃喃自语:“她一个女儿家,有家不能归,孤身一人漂泊在外,当真是千难万苦呀?” 高风心中暗道:“你自己神烦心伤之事还未知如何了局,此刻却又为别人神伤,多愁善感,女人心呀。” 过了片刻,又听那章立说道:“第三位美人姓花,是河南洛阳翠竹庄花仰鹤老庄主的千金,叫花香菱……” 高风一听到“花香菱”的名字,立刻面色凝重异常,连端在手中酒水也有不少洒在了桌上。 丁晓兰更是屏住气息,只害怕错听少闻了一个字。 只听那章立续道:“此女的确堪称容颜绝色,用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形容毫不为过。” 姓岳少年道:“章大哥可曾亲睹她的容颜?” 章立微笑道:“当真有幸,十多年前曾有一面之缘,那还是当年华山派葛如楼去花家提亲时的事了。” 姓岳少年道:“十多年前?那么她此刻年龄多大?难道她依然待字闺中?” 章立道:“现在她的年龄应该三十出头了,我想可能已经嫁人了,只是花家悄无声息,不愿张扬而已。” 姓岳少年更感不解:“那为什么?” 章立又喝了杯酒,才道:“据说十四五年前,花香菱正当绝代芳华之时,却与武当派的一个弃徒发生了感情,夹七杂八,好像便是那名头不小的惊龙剑高风,两人发生感情后遭到了花仰鹤老庄主的断然反对,最终不欢而散!” 高风心情更加激动,只差点起身过去喝问明白,但转念想道:“她此刻已然嫁人,我却为了花老爷的一个承诺苦候十五年,就算问个清楚明白又如何?”长长吐了口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丁晓兰轻咬嘴唇,注视着他,暗道:“你总不死心,为了一句诺言等待十五年,这个世上哪来十五年不变的真情?真是个大傻瓜!” 姓岳少年道:“花仰鹤老庄主外号仁义盖天,武林中人人敬仰,只是他当年为什么反对花香菱与高风呢,此刻看来,名剑客配佳人,岂非也是门当户对?” 章立道:“时过境迁怎能并提,岳兄弟呀,你该罚酒呀……” 忽然章健一拍桌子,叫了起来:“啊呀不好,大哥!” 章立一呆:“怎么啦?” 章健道:“柳园园下个月初八比武招亲,你难道忘了,下个月十二花仰鹤老庄主六十大寿呀?” 章立一听,一拍脑门,站起了身来又落座,道:“这可麻烦,差点忘了这事,这可怎么办,一个在苏州,一个在洛阳,日子如此之近,只能取其一呀?” 姓岳少年道:“那没关系呀,所谓礼到人不到,两位哥哥只需差人送去花家寿礼,致意祝贺便可,而美人招亲此等风雅之事怎可错过?” 章立一听,神色微变,意表赞许。 章健却大摇其头,道:“花老庄主千秋大喜,怎么说都得去。” 听到这儿,丁晓兰道:“高风,你瞧这章氏兄弟,虽是一母所生,却一个重情,一个重义,你觉得呢?” 高风不耐烦道:“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子何来情字。”站起身来,便向酒楼外去。 丁晓兰紧随而出,本来沉闷的心情此刻却多了几分甜蜜。  三十六章 情归何处4 高风走过长街,灿烂的阳光照在脸上。 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视线有些模糊。 很少有事情能让他流泪,因为他明白,流泪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此刻的他居然毫无办法,竟让泪水夺眶而出。 丁晓兰已在他身后跟了很久,却始终没说一个字,她同样感受他内心的失落、痛苦、伤心、绝望! ——期待奇迹发生的人,却又不愿付出行动,岂非大多都会等来这样的心情,这样的结果! 丁晓兰突然加快脚步跑到前面,拦住了他,道:“这样的事实你难道就不能接受吗?” 高风停住脚步,凝望着她,忽又摇头苦笑:“我没什么,只是心里有些难受,一会儿就好。” 丁晓兰的目光渐渐温柔:“你现在已认了我妈做义母,我怎么样也算你的妹妹,妹妹心里有个问题问哥哥,哥哥可要如实回答。” 高风道:“你问吧,我一定认真回答。” 丁晓兰语气坚定道:“如果没有刘寒松的事情,你此时此刻娶我,是不是要比以前答应娶我爽快开心的多?” 高风的心一沉,犹豫片刻,点头道:“是的。” 丁晓兰忽然抓住他的手:“那好,我决不能嫁给刘寒松!” 高风有些不解,道:“你想干什么?” 丁晓兰眼中闪着奇异光芒,道:“我现在去找师父,在他老人家见到我妈之前,先求他答应我们两的婚事,师父一向最疼我的……” 忽听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来不及了小妹,师父他老人家已经到我们家了。” 丁晓兰、高风侧过身就看到了丁湘龙。 丁湘龙已到了近处,道:“师父他老人家正急着见你们,他一到便命我来找你们。” 丁晓兰疑惑道:“我妈昨天才发的书信,师父怎么会这么快?” 丁湘龙道:“师父本来就没收到书信,他是离开我们久了,很想我们,主动自己过来的。” 丁晓兰内心一片慌乱,道:“早不来,晚不来,偏这么巧?” 丁湘龙道:“师父早来也好,我们赶紧回去,听他老人家教训。” 丁晓兰点头答应,心中暗想:“师父此刻一定知道关于刘家的事,但愿他另有见地,别跟我妈一样,让我嫁给刘寒松才好。” 三人当即往回赶去。 三人急切赶至家中,果见厅上端坐两人,一是丁老夫人,另一中年男子,年逾四旬,身着紫袍,面容深沉,正是名满江湖的当今东岳泰山掌门周鹏。 他见高风三人进门,立起身来,道:“嗯,都回来了。” 高风作揖行礼:“周掌门别来可好?” 周鹏点头应了一声:“还好。” 丁晓兰、丁湘龙同时唤了声“师父”,一起跪了下去。 周鹏点头道:“都起来吧。” 丁湘龙当即起身。丁晓兰缓缓欲起,又跪了下去,道:“师父,徒儿……想求您老人家一件事?” 周鹏冷眼扫了她一眼:“你先起来再说!” 丁晓兰本想说“您若不答应,徒儿便不起来”,但一瞥眼间,见恩师面色有异,只怕一个执拗,惹得他大发雷霆,可就更糟糕了,只得乖乖起身。 周鹏见她起身,没等她开口,便先问道:“今天中午,你与刘寒松怎么回事?” 丁晓兰有些吃惊:“怎么消息这么快,师父刚到便都知道了?”嗫嚅着道:“也没什么,不过向他讨教……几招剑法……” 周鹏面色不悦,哼了一声,道:“讨教剑法?你想杀了人家吧!” 丁晓兰一时吓得容颜失色:“徒儿不敢,徒儿真的不敢……”一下又跪倒在地。  三十七章 情归何处5 丁老夫人也是满面疑惑,道:“怎么回事?刘世兄,晓兰是否又闯祸了?” 周鹏道:“我进城时经过西城门,恰巧遇上刘寒枫、刘寒松两兄弟,刘寒枫拦住了我便告状,我本来也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等到见到了师姐你之后,对我说了关于刘家之事,才总算有了眉目。” 他转面对高风道:“高风,晓兰与刘寒松街头对招你很清楚吧,你将详细经过说来我听听。” 高风眼见丁晓兰可怜兮兮的跪着,哪敢照直里说,只将中午与刘寒松街头相遇,两人因丁老夫人信的内容起了争执而交手过招简略说了,至于丁晓兰强词夺理、出招狠毒等都尽量未提。 周鹏听了,虽觉高风与刘寒枫言语间有些差距,但想丁刘两家既有怨恨,双方言语也必只诉己理,多言他过,然而有六七分吻合,已算是合情合理,当下不再多做追问,看着丁晓兰道:“你起来吧。” 丁晓兰这才又起身。 周鹏沉思片刻,对丁老夫人道:“师姐呀,你做事怎么如此着急,也不等我来便做主将晓兰许于刘家寒松,此事关系她终身幸福,不可轻率呀。虽说他刘家倚仗少林派之武林泰斗,但天下事总抬不过一个理字,此刻若是反悔,食言于刘家,日后传于武林中,可是万般说不过去呀。” 丁老夫人微微皱眉,道:“当时事出突然,我想你接信后最快也要五六天才能赶过来,而刘汉阳受断指之恨,若立刻报复,少林派可能先至,我思量再三,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 周鹏听了,也觉在理,叹了口气,道:“如此这般,却如何是好?” 丁晓兰一听师父不主张自己嫁于刘寒松,登时精神一振,道:“师父,您最知道徒儿心思,咱们这就去刘家把事情分剖清楚,理亏之处咱们该赔偿赔偿,该道歉道歉,把这梁子揭过去就是,若就这样悬而不决,当真留有后患,可有些不妙。” 周鹏道:“小孩儿家说得当真轻松,赔偿?道歉?事情到了这步田地,哪里会这么简单?” 丁晓兰不敢再多言语,只有悄然立于一旁。 周鹏又问高风:“你觉得当前形势,如何策略应对为宜?” 高风道:“我觉得还是主动为上策。” 周鹏道:“你的意思是去拜会刘汉阳,瞧刘家态度,再见机行事?” 高风点了点头。 周鹏摇头叹息:“没办法中的办法呀……” 便在此时,知客管家进来报告丁老夫人,有一位自称天星帮的岳砚双求见。 丁老夫人、周鹏皆是久闻天星帮名号,暗想:“难道刘家又请来天星帮出头,另有分教?” 周鹏道:“请他进来吧。” 那知客管家退出片刻,果然领了名黑衫少年进来,高风、丁晓兰都是一怔,原来此人正是中午在丁家酒楼与霹雳双剑讨论三大美女并送邀贴的姓岳少年。 这岳砚双知情通理,先向丁老夫人、周鹏行礼,又向高风、丁湘龙及丁晓兰点头示意,才落座说道:“在下受苏州柳家柳寒春庄主之托前来拜送其千金比武招亲请帖,请问老夫人,护花剑丁湘玉,惊龙剑高风可是都在府上?” 丁老夫人、周鹏深感意外,万料不到他是为送帖而来。 丁老夫人道:“我儿湘玉暂时不在,高风在呢。”说着指了高风让他认识。 岳砚双瞧着高风,面露欣然,抱拳说道:“久闻惊龙剑大名,今日得见,幸何如之?” 高风见他言语真诚,当即还礼:“岳兄弟客气了。” 岳砚双不再多说,立时取出两份帖子,瞧明之后,一份给了高风,另外一份给了丁老夫人。 高风接过帖子并不细看,便就揣入怀中。 丁老夫人接过后,仔细瞧着,道:“下月初八,嗯,湘玉还来得及。”将帖子又递于周鹏。 周鹏看罢,道:“岳少侠辛苦了。” 岳砚双道:“哪里,周掌门威严及于海隅,名师出高徒。柳老庄主看在眼里的才俊少年不多,丁二侠是点名之一,周掌门风范不想可知。” 周鹏面露得色,道:“岳少侠謬赞了,蒙柳老庄主错爱,小徒才得此良机。” 彼此又客套一番,岳砚双因帖未送完,匆匆起身辞去。 三十八章 错配鸳鸯1 岳砚双去后天色已近黄昏。 周鹏最终决定与高风一起去拜会刘汉阳。 两人出门后展开轻功疾奔,约莫半盏茶时分便到了刘宅门外。 守门家丁一见高风、周鹏,赶紧进去传讯,片刻之间,刘汉阳随同几个儿子笑脸迎出。 刘汉阳断指伤处紧缠白纱,依然行礼道:“周掌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周鹏还礼,客套完毕,进入客厅,方一坐定,刘汉阳便微笑说道:“想来周掌门是为令爱徒与犬子婚事而来,当真让老夫喜不堪言。”瞪眼瞧着柳寒松喝道:“逆子!还不快点过来给长辈磕头谢恩!” 刘寒松当即跪下给周鹏磕头:“松儿多谢周掌门叔叔!”一脸喜悦,一片真诚。 周鹏既感意外,复感无奈,他却如何料到刘汉阳会有先入为主这着棋呢?本来预备好的婉转托辞,此刻居然一个字也不好开口,强颜笑道:“贤侄礼重了,快快请起。”伸手扶起了刘寒松,心中却在暗骂:“这老狐狸诡计多端!” 高风虽也感觉意外,但瞧刘寒松性情朴实,对丁晓兰痴心如醉,心中却在想:“晓兰当真嫁给了他,必定一生受宠,更有何求?我对晓兰之情怎堪与他相比?” 刘汉阳呵呵笑着又道:“丁老夫人一早送来信时,当真令我们全家欢喜一场,下午又听寒枫说您到了,更是不胜之喜,本想明日一早备好娉礼去丁家与你细谈后,再按丁老夫人的意思,双方各自筹备喜庆之事,实在想不到周掌门却比我们更急,这就过来了。” 他既不谈前面结怨之因,更不提日间寒松、晓兰街头之事,满面欣然的只是抓住丁老夫人书信许亲,任他周鹏久历世事,却如何能将笑脸撕破,道出翻悔言语? 过了一会,刘家仆人奉上香茶。 周鹏端杯喝了一口,道:“我来,一方面是为小徒婚事,另一方面是想瞧瞧老爷子您的伤势。” 刘汉阳仍是笑道:“我这把老骨头了,少了几根手指又打什么紧?日后丁刘两家姻亲,少林、泰山两派之间也多了成恩义,他日传播武林成为佳话,我这几根手指岂非功不可没?” 周鹏只得喝茶陪笑。 刘汉阳忽又对高风说道:“高大侠剑法惊人,确是神技,现在既认了丁老夫人做义母,日后与我刘家也是一家,昨日的一些误会、不愉快可要抛开呀。”说着又呵呵笑了两声。 高风道:“刘老爷子客气了,也言重了。” 双方东拉西扯尽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周鹏观颜察色,眼瞧当真翻悔拒婚,刘家势必即刻翻脸,想到日后与少林派结仇,后患无穷,言语间不知不觉默然认可了双方婚约。 刘汉阳在下午知道周鹏到了安庆,便已料到他可能会悔婚,故而一切算计在先,终于得愿。 高风心情本差,聊至后来,心头愈发烦躁,暗暗催促周鹏结束返回。 终于,周鹏借口初到,要与丁家人团聚而起身作别。 刘汉阳如何不知他的心思?表面上稍加挽留,不再多言,送了他与高风到了院外。  三十九章 错配鸳鸯2 夜,微风,天转阴,细雨飘落。 丁晓兰已在院门处来回踱步将近一个时辰,雨滴浸透了她的发丝,淋湿她的脸颊,却丝毫不能打消她内心深处因为等待判决而产生的焦躁。 终于,不远处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丁晓兰的内心忽然由原来焦躁转换成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当她看到恩师、高风面上深沉严肃的表情时,她的心仿佛一瞬间沉入深深海底。 她呆了呆,迎上去,心中仍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师父,怎么样?刘家的人怎么说?” 周鹏脚步未停:“进屋子再说吧。” 进入客厅,丁老夫人母子也在等着。 丁晓兰尾随进入,就瞧见高风正对着母亲摇头。 周鹏落下座,长叹一声,道:“为师尽力了。为师思之再三,事因你起,而刘家态度异常坚决,倘若悔婚,刘家必然嫉恨倍增,丁刘两家势成水火,长远而言,少林与我泰山派也必失和,后患无穷呀。” 丁晓兰听着师父说话,只觉心中空荡荡的,这一次她却没有哭,待师父的话说完,她瞧了瞧母亲和兄长,平静道:“妈,大哥,你们先陪师父,我回房休息了。”转身回卧房去了。 瞧着丁晓兰平静反常的出去,厅里每个人的心里都是酸酸地,尤其丁老夫人,怔怔地居然落下泪来。 待得片刻,丁老夫人对丁湘龙道:“你陪你妹妹说说话吧,她的脾气若是又哭又闹还好,这样一声不吭,真让人担心。” 丁湘龙应声去了。 周鹏见丁老夫人伤心落泪,劝道:“师姐呀,晓兰现在伤心是因为她还小,不能将世事情感看清,暂时受点委屈又有什么?那刘寒松性情和善,为人忠厚,对她痴情一片,必会一生真心相待,于长远来说却是福呀。” 丁老夫人点了点头,叹息道:“世兄说的是,但愿兰儿早日明白才好。” 周鹏忽然想起丁湘玉,道:“师姐,湘玉呢?他在忙些什么事?” 丁老夫人道:“好像是威武镖局出了事,前几天有人受伤过来,后来湘玉便送伤者去了扬州,嗯,风儿呀,你知道详细些,你说给世兄听吧。” 高风点头应声,于是将自己在扬州如何被丁晓兰和丁湘玉找到、唐中龙救治秦大山、秦大山醒后叙述劫案经过、丁湘玉受托照料秦大山、自己与唐中龙及丁晓兰赶去黄山等经过详细说了。 周鹏听完,眉头大皱,道:“此时宣宗盛世,天下太平,百姓安定,什么样贼人恶寇会劫官银?金氏五虎虽本领不弱,恶名远扬,总不会糊涂到与朝廷作对?又怎么会杀出更强对手?黑吃黑就将金氏五虎吃掉了?太也不可思议,背后必有隐情!” 高风道:“此案从秦大山接镖源头就透着古怪,但事实确是如此,金氏五虎参与劫镖证据确切,不容人不信,最奇怪就是,什么人能够控制金氏五虎?并且最终兔死狗烹,将镖银夺走,却是丝毫线索也没留下。” 第四十章 错配鸳鸯3 周鹏深思片刻,道:“当今武林可能劫镖的人不多,有能力劫的就更少,按理推测,邪派中效力的剑术高手没几个,放眼武林,似乎也仅有金剑帮、白龙门两大帮会具备条件。” 高风道:“我的想法与你大致相近。” 周鹏道:“金剑帮帮主云飞翔你曾经会过,你觉得他的作案可能大不大?” 高风摇头道:“我觉得他的可能不大,云飞翔虽然行为乖张,偶然做事出人意料,但他颇讲仁义,就算为财出手,也不会做斩尽杀绝之事,更何况以他的智慧,不应该去冒灭门之祸的风险去劫官银。” 周鹏微微点头:“如此来说,就是白龙门的可能性最大。” 高风道:“白龙门究竟什么来头?武林中最近风声四起,处处有其相关之事。” 周鹏道:“我对白龙门也是百般纳罕,门主真不知是何方神圣?诸多武学高手归附,甚至直到目前为止,整个武林都没几个人见过他真面目。” 高风道:“他将所有的事情严谨守密,只能说明一个理由,那就是他一定有不可告人的企图。” 一直未曾开口的丁老夫人道:“风儿,昨天过来的捕快雷武就是为了这个案子吧?” 高风道:“是的,他是想从我这儿得到一些线索。” 周鹏轻声哼了一声:“朝廷反应如此迅速,并且命第一捕快破案,可想而知这件案子影响多大。” 丁老夫人道:“那捕快看上去高高大大,莽汉一个,真难相信他竟然是第一捕快。” 周鹏道:“此人真是应了那句古训:人不可以貌相取之。” 高风道:“但愿他能早日揭开此案真相,将这场关乎朝廷,关乎整个武林的风波消于无形。” ******** 三月十八,上午。 晴。 后院花园。 丁晓兰已在花园呆坐将近一个时辰,温柔的阳光照耀下,满园春花,朵朵争艳,蜂飞蝶舞,如此春色,既便是俗人也会醉的。 丁晓兰没醉,她仿佛疯了,忽然抽出宝剑向满园春花乱斩,花朵、花瓣、花枝残落四处,采花戏春的蜂蝶也害怕了,四散飞去。 花草斩尽,丁晓兰也已精疲力尽,她喘息着躺在残落的花草间,看着自己胸膛起伏。 她有太多的不明白。 她不明白自己的胸膛为什么比别人更丰满? 她不明白高风十几年过去,为什么还会如此沉醉去爱那个连面都见不上的女人? 她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生在富贵之家却为何命运任凭别人摆布? 起伏的胸膛渐趋平缓,她想到小时候与哥哥们在泰山学武时的情景。 那时候的自己无忧无虑,即使有不愉快事情也总有哥哥们帮忙。 她又想起两年前第一次遇见高风时的情形,那天黄鹤楼群雄集会,高风对决云飞翔,那惊天动地的一战后,高风的惊异剑术、洒脱身影深深烙在她的心中,永恒难忘! 忘不了又如何?留待回忆吗? 这样的回忆在以后的生命里岂非带来的只是更多的酸楚、更深的伤害! 忽然间,一个邪恶的念头浮现她的脑海:死亡! 她竟然于一时间想到了死亡。 死亡,的确是一种解脱,一了百了的解脱。 她缓缓轻抚铁剑,剑身雪亮,剑刃锋利、冰冷。 正当她想用剑刃划破自己的喉咙,忽而又想起了自己的容颜:“如果这样,一定血液流干而死,那样死后面容一定很难看,很可怖。”就在她犹豫之间,一株赤褐色异样植物映入眼帘,似花非花,她认识它的名字:美人泪。 那是一年多前唐中龙在一次偶然中告诉她的:美人泪,赤褐色,味甘甜,因汲蛇信而具毒性,人中此毒,全身麻木而死。 她丝毫不再犹豫,伸手摘了“美人泪”放入口中,吞将下去 四十一章 错配鸳鸯4 前院客厅却充满喜气与热闹,刘家的厚重聘礼一早便送了过来。 中午客宴,自然刘汉阳坐了首席,周鹏次席相陪,高风、丁老夫人母子、刘寒枫、刘寒林及两家请来的其他客人各按宾主落座。 酒菜将尽,周鹏举杯说道:“晓兰与寒松亲事就此确定,我们在此祝愿两位小辈百年好合,幸福安康……” 便在此时,丁家一名老仆冲进厅来,跌跌撞撞,满面惶恐,口中直嚷:“老夫人,大少爷,不好啦,小姐出事了!……” 客厅众人皆是心头一颤。 丁老夫人起身问道:“老铁,兰儿究竟怎么啦?” 那老仆已然语声如泣:“小姐在后院花园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吃了毒药,已经不行啦……” 丁老夫人心痛大乱,一时间只觉天旋地转,昏倒当场。 丁湘龙听得妹妹中毒,心中大惊,正欲奔出,又见母亲昏倒,赶紧去扶母亲。高风却已箭一般直冲出厅,奔往后院花园。 高风奔至后院花园,果然就见到了躺在残落花草间的丁晓兰,只见她满脸黑气,眼睛深陷,呼吸微弱,显然是中毒已深。 高风心痛已极,大叫:“晓兰,你怎么回事?你犯什么傻?”伸指急点她胸口、腿臂数处要穴,阻缓血流,减慢她体内毒素进一步运行。 丁晓兰神志未失,见到高风,心头激动,怔怔的落下泪来。 高风急切追问:“晓兰,快告诉我你究竟吃的什么毒药?” 丁晓兰泪流满面,声音嘶哑微弱:“没有你……我活着有什么……” 高风既感激动,更加心痛,大声道:“晓兰,快告诉我你吃的什么毒药?我一定不能让你死,我一定娶你!你听见了吗?”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周鹏、刘汉阳等人皆已到了近处。 周鹏一见丁晓兰中毒已深,随时可能撒手人寰,心里是又气又急又痛,赶紧自怀中取出泰山派秘药“血竭回魂丹”,也不管是否对症,强行给她服食下去,只望能多拖延一刻,多一份救援希望。 刘家之人见此情形,自是一个个呆立当场,就算想说什么想做什么,也是多余至极。 在高风再三恳求之下,丁晓兰终于用微弱声音说出了毒草名称。 高风曾听唐中龙说过“美人泪”之毒,却不知解毒之法,只恨不能立刻生出翅膀带着她去找唐中龙。 惶乱片刻,高风正准备抱她去卧房,却听丁湘龙叫道:“快点放下妹妹,宋大夫来了!” 高风转身就瞧见了丁老夫人母子和一身材高瘦中年汉子。高风本就精神恍惚,又见这大夫尖嘴猴腮,衣襟破旧,不禁愣住当场,心想:“哪里来的庸医,懂得解毒吗?” 那宋大夫鼠目中透着精光,看了丁晓兰两眼,对高风喝道:“她毒已攻心,此刻施针为时已经较晚,若再拖延片刻,就是神仙来了也没办法!” 高风心中更急,赶忙放下丁晓兰于花草上。 那宋大夫将一干不相干人全部赶出园外,当即便给丁晓兰施针救治。 高风一侧相助,见他认穴准确,救护手法稳定纯属,心中稍宽,默默乞求上天佑护晓兰度过难关。 四十二章 镜花水月1 宋大夫一面施针救人,一面询问事情原委,高风如实说了。 施救过程中丁晓兰时而迷乱梦呓,时而呼痛呻吟,时而平静如睡,到后来忽又啊的一声尖叫,开始呕血,血色漆黑,连续呕了数口。 丁老夫人本已心痛不堪,此刻更是大急,不禁叫道:“兰儿!兰儿!”跨进花园便欲去抱丁晓兰。 高风伸手拦住了她,道:“义母,不用害怕,晓兰呕吐毒血,这是有救了!” 丁老夫人老泪纵横,呜呜咽咽,似信非信。 再过片刻,丁晓兰又呕毒血,血色由黑色渐转鲜红。 宋大夫本已满头大汗,一脸严肃,此刻却露出微笑。 高风舒了口气:“宋大夫,怎么样?” 丁老夫人也忙问:“好了吗?” 宋大夫叹息道:“鬼门关前走了一趟呀,总算回来了。”说话之间,已然将针一一取出,放回针袋。 园外诸人见丁晓兰有救,都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刘汉阳喃喃自语:“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丁老夫人转过脸,冷冷说道:“刘老爷子,兰儿以死相胁,可见与你刘家松儿确是命中无缘,希望你体谅老妇苦楚,莫再强求。” 刘汉阳叹息一声,道:“事已至此,老夫又有何话好说,昨日怨恨也一笔勾销吧。”当下带着儿子向丁老夫人、周鹏作别而去。 宋大夫施救完毕,安排了人将丁晓兰送回卧房,开完药方后,道:“这鬼丫头我从小瞧着长大,想不到竟如此倔强。” 丁湘龙接过药方,仔细询问用法,亲自出门抓药去了。 丁老夫人千恩万谢后,道:“您这位邻里大夫,平日里不吭不响,想不到今日却有救命大恩。” 宋大夫笑道:“我医术不算很精,平日里也较少留在屋子,今日里赶巧了,那是兰儿丫头命中富贵,吉人天相,待她好了,别忘让她多拿些好酒谢我。” 周鹏笑道:“想不到宋大夫还是酒仙,今日我就跟你一醉方休!” 宋大夫大喜:“那好的很,老酒鬼今儿高兴,一定要喝个痛快。” 丁湘龙抓药回来已经申时,安排了厨房仆人煎药后便赶紧去看望妹妹。 到了妹妹房间,见她面色泛红,呼吸顺畅,正自沉睡,显然再无危险,宽心不少,正准备悄然离开,刚到门口,迎面高风撞了进来。 高风也感意外:“你在这儿?晓兰好吗?” 丁湘龙正欲示意其小声说话,却听丁晓兰说道:“大哥,是你和高风来啦。” 丁湘龙转过身,见妹妹已经做起身来,想起日间差点天各一方,禁不住落下泪来。 丁晓兰见哥哥伤心,轻声道:“对不起呀,大哥,是我太任性了。” 丁湘龙道:“小妹,你这次真的吓坏我们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丁晓兰扁了扁嘴:“大哥,我好多了。” 丁湘龙泪中含笑,道:“你没事就好。”叹息又道:“你与刘寒松的亲事总算了结,从今以后,你将成为世上最幸福的人。”  四十三章 镜花水月2 丁晓兰苦笑着,将目光转向高风,道:“为什么你给我的感觉总是好奇怪,有的时候很近,有的时候却又很远?” 高风深情看着她:“你用最不应该的行动改变了一切,也证明了一切,义母和周掌门已经在商量我和你的婚事,我想日子应该就在这个月底。” 丁晓兰的目光愈发温柔,温柔的目光里又闪出晶莹泪滴。 丁湘龙忽然道:“你们慢慢聊,我去听师父和妈妈吩咐。”转身出门而去。 高风走到床边,侧身坐在床头,拉住丁晓兰的手,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丁晓兰摇摇头,鼻孔中嗯了一声,将脸伏在他的腿上。 高风轻抚她的脸颊,柔声道:“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丁晓兰道:“什么事情我都答应你。” 高风道:“在以后的生命里,你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可以再干那样的傻事。” 丁晓兰道:“这个世上除你之外还有什么事情我放不下呢?” 高风道:“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丁晓兰又嗯了一声。 高风心中欣慰,低头去吻她的脸,吻她的眼睛,吻她的嘴唇。 她也同样吻着他,激情的吻着他。 柔情在肌肤间慢慢传递,蜜意在细语中缓缓释放,一时间小小卧室仿佛已融进整个春天,浓的化不开了。 过了良久,高风忽而道:“兰儿,你在吃完毒草面对死亡的那一刻,心里想到了什么?” 丁晓兰沉思着,道:“想到了很多,我想到,不知道你以后会怎么样?会去苏州柳家比武招亲娶柳园园?还是守着洛阳花家给你的那个承诺,慢慢期待,直到永久?想到了大哥二哥,他们失去了妹妹心里一定很难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忘记我?想到了妈妈,她年纪这么大了,也不知她能否承受如此的事实?所以那时我又很后悔,我是多么对不起她,是那么的不负责任。” 高风道:“此时此刻你能说出这番话,可见你总算理解人活着的责任,以及生命存在的价值,而我也因为这一次的事情,明白你我之间相互的重要。” 他伸手入怀,取出岳砚双送来的柳家邀贴,瞧也不瞧,便扔出了窗外,又道:“从今而后,你不必再有柳园园的想法,也不必再有花香菱的顾虑,柳园园生的再美与高风毫无关系,而花香菱我……我也会忘记她!” 丁晓兰满心欣慰,整个人仿佛已在云端里,甚至连后来送来的汤药都已不再觉得苦涩。 二人情话绵绵,只聊至晚饭时才分。 次日清晨,周鹏、丁老夫人征求了高风的意见后,将成亲的日子定在了三月二十八。 周鹏心情大佳,亲笔书帖。 他生性和气,喜爱交友,故武林中诸多门派与泰山派交好,被他邀来同贺的重要人物有:武当前辈追云铁剑崔敏生,华山掌门葛如楼,恒山掌门梦如师太,嵩山掌门紫遐道长及其师弟鱼肠剑颜不秋,飞鱼帮五兄弟等。  四十四章 镜花水月3 接连数日喜事筹备,使富贵祥和的丁家庄有如人间天堂。 这一日已是二十六,婚期已近,丁晓兰心情大好,一大早便拉了高风练武场练剑。 高风同样沉浸在即将大喜的欢欣之中,心情畅快,一招“惊龙飞天”连环施展四次,身法部位俱不相同,居然运转如意,毫无滞息,数年来心愿首次达成,内心狂欢,口中亦不由自主大喝了一声。 丁晓兰也拍掌喝彩:“太绝妙了!我还第一次见你同一招法四次连施,而且如此顺畅,这是否说明你的功力又深了一成?” 高风微笑道:“我不知道,可能是心情好吧。” 丁晓兰道:“武当派中,如你这般将一招剑法反复练习,连续施招的有几个?” 高风道:“没有别人,只我一个。” 丁晓兰心中犯疑,道:“为什么他们不试图用你的方法练功,那样或许他们会有所受益?” 高风想了一会,道:“我想是他们追求武学的境界与我不同。” 丁晓兰仍不明白,又问:“追求的境界不同?你指是那一方面?” 高风道:“武当派创派祖师张三丰可谓绝世武学奇才,一生创作武学十数种,剑法、掌法、拳法、轻功皆各称绝技,这些武学绝技为武当派打下了武林泰山北斗的坚实基础,这两百年来武当人才辈出,与这些博大精深的武学绝技的分不开的。武当弟子在修炼某项绝技达到相当境界之时,再欲提升通常较难,便会修炼其它绝技,以便开阔心境,同时使自己博学。而我却因为师父不幸而落到今天这个境地,恩师离世时只传了我这套剑法,没有更多选择,后来为报师仇,拼命苦修这套剑法,再后来在一个偶然机会,瞧人弈棋,于弈理之中我明白一个真理,习武之道,未必博学才是进取,若是能将自身最熟悉、最简单的招术练到极致精深,练到别人无法想象的境界,同样可以达成追求武学的成功。” 丁晓兰若有所悟,道:“怪不得你那天拒绝杨宝天时如此干脆,原来那样跟本违背了你追求武学的信念!” 高风笑了:“杨宝天那些条件,对任何一个剑客都是难以抗拒的诱惑,而对我却恰恰相反。” 丁晓兰撇嘴笑道:“我想杨宝天就是想破脑袋,也未必能想到你拒绝他竟然是这个原因……” 忽然间,不远处一个清朗声音传来:“杨宝天老妖道还没死吗?当真是祸害活千年呀!” 高风、丁晓兰都感意外,转身就见丁湘龙和一黑衫男子正走过来。 说话的黑衫男子已到近处,皮肤黝黑,步履轻快,一脸微笑,正是唐中龙!高风心情激动,一个箭步扑过去抱起了他,笑骂:“该死的,你来啦。” 唐中龙道:“好人难长命,我这祸害哪里这么容易死?” 待得高风放开唐中龙,丁晓兰也到了跟前,道:“唐五,你来的正好。” 唐中龙嘻笑道:“兰姑娘大喜,我怎么能不来?” 丁晓兰脸上一红,道:“你是如何得到消息的?” 唐中龙道:“武林中近日有三件喜事盛传,各家武林人物都在忙碌奔走,我岂会得不到消息?” 丁晓兰道:“三件喜事?哪三件喜事?” 唐中龙笑着道:“第一喜事,本月二十八惊龙剑安庆成亲;第二喜事,下月初八苏州柳园园比武招亲;第三喜事,下月十二洛阳翠竹庄花仰鹤老庄主六十大寿。”当他说到洛阳花家时,丁晓兰的面色似乎有些异样,一瞥眼间,见她正斜视高风。 唐中龙何等心思敏捷,立即明白自己言语触及是非,忙摇头嘻笑又道:“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吧?最近武林中出现了一个非常奇怪有趣的事情。” 四十五章 镜花水月4 丁晓兰道:“什么奇怪事情?” 唐中龙郑重其事说道:“武林中本来用刀、用枪或用其它兵刃的高手都改用剑了。” 丁晓兰有点听不明白,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丁湘龙也觉有趣:“这的确奇怪。” 唐中龙打了个哈哈,道:“还不是因为苏州柳园园,谁让柳寒春老爷子非要招年青剑侠为婿呢?” 几人一听,都不禁笑了。 丁晓兰笑道:“怪不得你巴巴的赶来,一定是想从高风这儿现学几招惊龙剑法,然后去苏州参加比武招亲是不是?” 唐中龙道:“那当然,否则我凭什么与你二哥护花剑一较高下?” 正说到此处,忽又听一个熟悉男子声音道:“唐五,你太也重色轻友了吧。” 高风几人皆是心头一动,转面就瞧见丁湘玉正从不远处过来。 丁晓兰、丁湘龙欣喜无比,都叫出声来。 唐中龙迎过去:“丁二,别来可好?” 丁湘玉道:“当然好,只要你别跟我争柳园园,我会一直很好。” 几人开罢玩笑,互道别来情景。 丁湘玉本来一直在扬州照料受伤的秦大山,后来收到师父书信,得知妹妹成亲以及柳园园招亲之事,安置好伤已将愈的秦大山,便立即赶回家中,到家见过母亲、师父,得知他们在练武场,便立时过来相见。 唐中龙自那日与高风、丁晓兰黄山分别,便日夜兼程赶去京城威武镖局,总算他去的及时,威武镖局因这次丢掉重镖,麻烦重重,危机四伏,追命讨债的此去彼至,眼见镖局难以保全,他当机立断,安置好姐姐及其家人后,索性一把火烧了镖局。 为了查询线索,他当晚又夜探皇城,接连拿了几名侍卫询问,果然便如那日高风所料,那侍卫副统领韩忠已然似石沉大海,再无踪影。 高风也将这些日子来的事情说了,当说到“丁晓兰服食美人泪毒草自尽”被宋大夫救护过来时,丁湘玉很为吃惊。 唐中龙面色更是陡然间变得凝重异常,急切问道:“宋大夫用的是施针排毒?而不是药物解毒?” 高风道:“是的。”又将当时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唐中龙听了,神色木然,转面仔细瞧了丁晓兰面容,道:“你这几天觉得怎么样?” 丁晓兰道:“刚施完针两个时辰,我就觉得好了,只是感觉有些疲乏,这两天感觉已完全正常。” 唐中龙若有所思,又道:“你伸出手,我为你把个脉。” 丁晓兰微笑伸手挽袖,道:“还有劳你这位用毒名家做最后诊治。” 唐中龙一面为她静心把脉,一面观她眉目之间,约有半盏茶时分,终于放开了手,又问:“你这几天睡眠和饮食都还正常吧?” 丁晓兰道:“你问大哥和高风呀?” 丁湘龙答道:“她一切都正常。” 丁湘玉有些不放心,道:“唐五,妹妹没什么吧?” 唐中龙道:“本来我还有些担心,施针排毒不能连根拔尽,现在看来我是多虑了。” 丁晓兰笑道:“用毒名家显然信不过民间大夫。” 唐中龙耸了耸肩,对高风道:“想不到短短十几天,你与兰姑娘之间竟有这么多事情。” 高风道:“人生遭遇真的很难预料,如果没有此番曲折,我或许还不会这么快与晓兰走到一起。” 四十六章 镜花水月5 唐中龙叹息一声,道:“你与兰姑娘有喜有悲,总算是有个定局,我的怨恨烦愁之事却如在雾中,连一丝线索也理不出。” 高风道:“镖局的案子的确够棘手,不过有一点还是值得庆幸。” 唐中龙道:“哪一点?” 高风道:“雷武!” 唐中龙道:“我只希望他跟武林中传说的那样才好,若是浪得虚名,言过其实,否则朝廷命他这样一掺和,只会使案子更加复杂。” 高风微笑道:“我保证你的担心是多余的,虽然我只见过他一面,但他在那短短时间所显示的才智,已超过我这许多年见过所有捕快相加的总和。” 丁湘龙也信心十足说道:“他的确非同凡响,连师父都很佩服他。” 唐中龙道:“但愿他能早日查明真相,我也好早点解决心头烦恼。” 高风似乎有些谦然,道:“这一段时间我就不能陪你奔走了,到时查明真相,有什么事情,我一定帮忙。” 丁晓兰忽然想到了什么,对唐中龙道:“镖局的案子已经半个月了,你们蜀中唐门应该收到消息了吧?” 唐中龙道:“我二姐早已飞鸽传书给我老爹,消息应该早已收到。” 丁晓兰道:“你们唐门力量强大,你个人的压力就应该小多了。” 唐中龙道:“远水难以救近火呀,更何况是这种没有头绪的事故,就算你力量强大,却从哪儿着手呢?” 几人聊完镖局的案子,当然说的更多是高风、丁晓兰的婚喜之事。 丁湘龙、丁湘玉眼见妹妹幸福欣慰,自然也是满心欢喜。 聊至中午午饭时间,各人正准备去饭厅,唐中龙悄然给高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走在最后。 高风明白后,自然落后了几步。 待到丁家三兄妹去的稍远,唐中龙悄声道:“有件很糟糕的事情,我先单独对你说,也不知妥是不妥?” 高风有些意外:“什么事情?” 唐中龙停住了脚步,面容严肃道:“丁晓兰所中美人泪之毒毒根未尽,她已活不过三个月!” 高风心头有如雷震,沉声道:“你说什么?她?……” 唐中龙道:“丁晓兰解毒之时,毒气已然攻心,美人泪草毒属性阴寒,中毒者超过半个时辰,施针排毒根本不可能连根拔尽,当时唯一可以解救的方法就是百叶子草药解毒。” 高风冷汗直往外冒,道:“那么现在怎么办?” 唐中龙道:“现在世上已经无药可解,谁也没有办法!” 高风呆了呆,道:“你会不会搞错?她现在看上去,完全什么事都没有。” 唐中龙道:“美人泪草毒毒性奇特,施针排毒若是留有毒根,短期内表面看来与常人无异,只有一些极其细微的征兆,待到秋天叶黄,便是她断肠之时。” 高风愣住当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唐中龙又道:“你若仍然不信,可以留意她的左眉眉心,眉心处有一针尖细小的红点,此毒性未除的面部征兆。” 高风沉闷的已快透不过气来,良久才道:“那么我现在怎么办才好?”此刻的他,显然已六神无主。 唐中龙道:“你现在要么说出真相,要么隐瞒事实。” 高风的脸微微扭曲:“如果说出真相,这对他们一家将是多大的打击,喜帖早已发出,后天便是大喜之日……” 唐中龙道:“所以我觉得你会选择后者,起码你可以给她一个短暂的幸福,对丁家也算是有个交待。” 便在此时,丁晓兰在远处叫道:“高风,你与唐五有话也吃完饭再说嘛!” 高风应了一声。 唐中龙道:“我们先去吃饭,事情你想清楚再作决定。” 高风点了点头。 四十七章 武当旧怨1 高风、唐中龙到后堂饭厅刚刚坐定,酒菜便流水般送将上来。 周鹏坐在高风对面,忽道:“高风,你有什么事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饭桌上众人都感意外,皆将目光向高风投了过来。高风生性率直,不擅扯谎,一时十分不安,复感尴尬,呆住当场。 一旁的唐中龙接口道:“他呀,刚刚与我在后面较量拳脚,被我取巧胜过,直到此刻还心中不爽呢!”余人一听,都噢了一声。 高风苦笑瞧了他一眼,对于他的机智善变,灵活应对,不自禁暗暗感佩。 丁晓兰道:“我说怎么磨磨蹭蹭这么老半天,原来是好兄弟过起招来了。”转面对唐中龙笑道:“你呀,总是欺他实在,下次再让我知道,非让二哥收拾你。” 唐中龙道:“我与你二哥柳园园的帐还没算清楚,再加上你可真够热闹呀。” 众人听了,尽皆大笑。 午饭后,众人回到客厅,还未及聊出话题,知客管家进来传报,原来是周鹏爱女周萍及几名泰山弟子到了。 丁晓兰立刻飞奔出厅相迎。 片刻之后,丁晓兰果然陪同一名少女及几名青衫汉子进来。 那少女周萍,火红衣衫,圆圆脸蛋,肌肤白嫩,明眸皓齿,笑起时甚是可爱,进厅后先向丁老夫人与父亲行礼问安,随后才与高风、唐中龙相见问好。 丁湘龙、丁湘玉眼见诸师兄弟长途辛苦,待的行完尊师长辈之礼之后,立刻领着他们各去客房,以尽地主款待之宜。 丁晓兰与周萍年龄相仿,性情投合,久未见面,一时间哪愿分开,手拉着手,唧唧咋咋悄悄话也不知说到何时方休。 高风、唐中龙借口去茅房,同时出屋。 经历一顿饭时间,高风心情已然稳定不少,他思之再三,显然此时道出真相极为不妥。 到了一处僻静所在,唐中龙问道:“想清楚怎么办了吧?” 高风脸露无奈,道:“除了隐瞒事实,此时此刻,我无论怎么做似乎都会使事情变得更糟。” 眼见高风伤心绝望,唐中龙也是心下黯然。 高风忽然想起前些日子“霹雳双剑”章氏兄弟说起过的唐琴,便抱着一丝希望问道:“对了,你是否有个妹妹叫唐琴?” 唐中龙有些意外,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她是我六妹。” 高风道:“我曾听霹雳双剑章氏兄弟说她医术高超,不知她有没有办法?” 唐中龙道:“六妹医术的确不错,但丁晓兰所中美人泪之毒,是我唐门毒经记载的案例之一,就是华佗转世也没办法,她就算此刻在此也同样徒增苦恼而已。” 高风黯然长叹:“天意弄人,天意如此……” 唐中龙拍了拍他的肩,喟然道:“人生苦短,譬如朝露!你我生为男儿,就算再多委屈,再多苦难,又有何惧?” 是的,的确如此,生为男儿本就该坚强硬朗,勇敢面对生命里所有的挫折、打击、失败! 更何况,他们身在多姿多彩、惊心动魄的武林之中。 高风深吸了口气,挺起了胸膛。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作了一个决定,他决心用全身心的爱去对待丁晓兰,给她生命最大的快乐,最多的幸福,直到陪着她走完生命最后一刻。 但是很可惜,他却哪里料到,就在此时,老天爷跟他开了个更大的玩笑 四十八章 武当旧怨2 二十七日,上午,晴,艳阳天。 丁家庄张灯结彩,喜气洋溢。 高风、丁晓兰的新房设在主房左侧,房内的一切都是崭新的,布置上更是恰到好处,高贵精雅,极致奢华。 很显然,丁家对于这位入赘女婿视同亲儿一般。 高风正在试穿喜服,喜服由当地最有名的裁缝师亲手缝制,合身贴体,但他低沉的心情使得本来鲜明的衣衫失却了几分颜色。 唐中龙一旁观看,禁不住伸手去轻抚喜服,内心既感伤怀,又觉羡慕。 在侧服侍的丫环忽然道:“姑爷,怎么啦?你不开心吗?” 高风的脸立刻微笑:“不,我是太开心了,过去转告小姐,今天我不能陪她,让她照顾好自己。” 那丫环应声去了。 唐中龙忽道:“崔敏生刚刚到了,周鹏正陪着他,你去不去见面?” 高风道:“他一个人吗?” 唐中龙道:“带了五六个弟子。” 高风道:“同门一场,他又是长辈,不过去于理不合。”当即除去喜服,与唐中龙去会客厅。 到了会客厅,果然厅里来了几名道人,为首的老道面如冠玉,颇具风范,正是武当名宿“追云铁剑”崔敏生。 他见高风二人进来,也不起身,只点头微笑说道:“嗯,你来了,几年不见你没什么变化。” 高风施了一礼:“崔……师叔。” 崔敏生道:“你还称我师叔,说明你还记得同门之义。” 高风道:“风儿不敢忘,也不能忘。”与唐中龙在崔敏生下首落座。 周鹏喝了口茶,微笑道:“高风,你与崔道兄当年有些恩怨我是知道的,但是那只是一场误会,这么多年过去,也该揭过了。” 高风点头道:“周掌门说的是!” 崔敏生道:“我在武当山上得知你与泰山派丁姑娘大婚之喜,既觉意外,又感欣喜,当时便跟掌门云师兄说了,云师兄大是高兴,他说:‘小高风竟然结缘泰山派,从此武当泰山两派多了份恩情,太好了。’当时便催促我立刻起程,仿佛怕错过你的大喜日子。” 高风听了,心头一震,禁不住忆起当年随同恩师离开武当山门时的悲凉情景。 这时,一名随同崔敏生而来的弟子插口道:“高师兄,这些年来,其实掌门一直当你是武当弟子,平常之时他老人家还时常的提起你。” 此人中等身材,身着道袍,三十来岁,正是崔敏生的大弟子曾任内。 高风看了他一眼,又扫了其他同来的弟子,除曾任内之外竟都不相识,想来都是崔敏生新近所收的弟子,转面对崔敏生道:“云师伯老人家还好吗?” 崔敏生道:“他一切都好,只是有件遗憾事让他伤怀,每当想起他总会自责,说自己不称掌门之责。” 高风道:“什么遗憾事?” 崔敏生道:“当年杨宝天作恶,坑害了古木师兄,又火烧了藏经阁,烧坏了不少拳经剑谱,其中最为关键有惊龙剑法和太极剑法,后来再三整理,惊龙剑法仍然缺了三招,太极剑法缺了七招。” 高风点头道:“这我知道的。” 崔敏生道:“现在这些缺少的剑谱绝招对于武当来说本无什么大碍,可是云师兄却成了块心病。” 高风叹息一声:“杨宝天无恶不作,想不到云师伯亦受其累。” 崔敏生道:“所以我早一日过来,除了向你贺大婚之喜之外,另有一事相求。” 高风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了,问道:“崔师叔指的什么事?” 崔敏生道:“当年武当山上钻研惊龙剑法的是古木师兄,古木师兄离世后,懂得全谱惊龙剑法的就只有你和杨宝天了。” 高风沉下脸:“请崔师叔将话说的明白些。” 崔敏生道:“为了武当后世,也为了你云师伯,我想请你将失却的三招惊龙剑法写出,让我带回武当。” 四十九章 武当旧怨3 高风摇头道:“这件事恐怕要让崔师叔失望了。” 崔敏生甚觉意外:“你难道不愿意吗?” 高风谦然说道:“请恕师侄师恩不敢忘,师命不可违!” 崔敏生道:“师恩不敢忘?师命不可违?” 高风正色道:“当年恩师临终前曾有遗命,他所传剑法,除非是我亲生孩儿,否则至我而绝,不可传授其他任何人!” 崔敏生板起了面孔,起身道:“会有这样的事情?” 高风道:“若非如此,师侄何苦为难武当山门?何苦为难崔师叔、云师伯?” 崔敏生在武林中地位崇高,受众人尊敬,可惜却是心狭之人,此刻自觉是被后辈戏弄,心头火炽不说可知,只是碍于丁家及周鹏颜面,不便发作,直气得双眉紧锁,牙关紧咬。 曾任内心思敏捷,眼见师父处境为难,心念转动,起身说道:“高师兄性情耿直,并非诳语之人,所谓饮水思源,高师兄你能有今日之地位盛誉乃是得益于武当吧?你怎能因个人之缘故而弃大义于不顾呢?” 周鹏听了,点了点头,显然意表赞许。 此时此刻高风已然心头雪亮:“原来你们早日而来,这是讨要失却的剑招来了!恩师临终之言,必然是早有预见,就算是为了他老人家这口冤气,也绝不能将失却剑招给了你们。”当下心意已定,道:“曾师弟,你不用说了,自古忠义两难全,你们别让我难做!” 曾任内道:“高师兄你又何必如此固执?忠义之间同样有缓急轻重,请你将之衡量清楚再作决定如何?” 他口中说话,心中却在想:“此人并非不讲道理之人,需得言语之间说服于他,再想个方法,令他自愿合作才好。” 高风不再说话,却瞧了唐中龙一眼,显是示意他出面调解,以便揭过暂时僵持局面。 唐中龙会意后,正欲起身,却听曾任内对崔敏生说道:“师父,徒儿这里有一方法,想来可以解决与高师兄之间的问题,只是有些擅作主张,不妥之处,还请师父指教。” 崔敏生甚为了解这个弟子,知他才智过人,想出的主意一定不错,道:“你说吧。” 曾任内转身对高风道:“高师兄,你不忘师恩,遵守师命,确属诚然可贵,只是古师伯遗命是让你不得将惊龙剑法传授任何外人是吗?” 高风道:“是的。” 曾任内道:“其实我和师父只是代表武当,请求你写出三招缺失剑招,以弥补祖师所传,并了却云师伯遗憾,并没有让你将剑法去传授他人之意。” 他不让高风开口说话,接着又道:“只是让你白白写出剑招,未免无得有失,对你太不公平,你看这样,只须你写出缺失的三招惊龙剑法,我和师父同样代表武当拿出一套剑法绝技与你交换如何?” 高风一听,大感意外,不由得想起前些日子杨宝天为了拉拢自己入教,要以全部武当剑法绝技交换,只短短数日,居然又有此等美事出现,而当年自己少年时进武当山门学艺,欲得一招半式也是千难万苦,如今名动武林,信念改变,再无所求,此等事却是接二连三,唾手可得,当真造化戏人也。 而崔敏生听了却在想:“我这徒儿果然考虑周全,话语之间先将古木师兄不传剑法遗命挡了回去,然后再诱之以利,学剑之人,焉有不贪剑法绝技之理?只是如此一来,未免太便宜他了。” 第五十章 武当旧怨4 高风起身抱拳说道:“实在对不住崔师叔,曾师弟,高风师命绝不可违!” 曾任内大是意外,转面去瞧恩师。 崔敏生更是气的头发都快直了,大声道:“你简直像是倔强毛驴!你这样对得起武当山门?对得起你云师伯吗?” 高风沉下了脸,不再吭声,坐下身来。 唐中龙眼见形势渐紧,弄得不好,别当场动起手来,起身道:“崔前辈休要动怒,事在两难,大家平心静气慢慢商量如何?” 崔敏生哼了一声:“我们仁至义尽,他却丝毫不为别人着想,如何商量?” 唐中龙道:“我刚才好像听说,当时缺失的剑招,不单是惊龙剑法,还有太极剑法是吗?” 崔敏生道:“谁说不是呢?” 唐中龙道:“既是如此,就算高风写出三招惊龙剑法,让前辈您带回武当,仍然不算完整,云掌门的遗憾仍不能了结。” 崔敏生道:“为今之际,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呀。” 唐中龙摇头道:“如此并非上策,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也。当世手中握有全套剑法绝技的是否仅有杨宝天?” 崔敏生恨恨道:“那该死的消失十几年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 唐中龙道:“他呀,活得好着呢,不信你问高风?” 崔敏生将信将疑,瞧着高风道:“你见过他?” 高风道:“十多天前在渔家镇见过他,这十几年他一直在西域,如今已自创教派,做了教主,可是本性难移,仍然尽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周鹏一直静听,眼见双方冤家聚头,一见面尽扯些外人说不清的事情,一方是自己至交好友,另一方是爱徒郎君,难于插口,终于见事情有了转换余地,说道:“既然杨宝天回来中原,还怕遇不上他吗?到时全部讨回,岂不最好?” 崔敏生甩了下衣袖:“也只好如此了。” 高风听了,心中暗道:“杨宝天的武功如今是深不可测,云师伯对付他,也最多五成胜算,我却要看你如何令他交出缺失剑招?” 其实此时此刻,崔敏生何尝不是暗暗叫苦,只是话语已经带到此处,自己作为堂堂武当掌门师弟,难道连一个被逐出师门的叛徒也收拾不了吗? 当下再无什么要紧之事,崔敏生、周鹏久别重逢,自有一番旧事相叙。 高风因丁晓兰毒伤之事本就心情不好,此刻加之崔敏生逼要剑谱,更是烦恼气闷,当即与唐中龙一同辞了出去。 二人一面闲聊,一面散步,不知觉间到了市集之中。 高风忽然想到一事,问道:“这次周鹏好像给你老爹也发了帖子,你老爹会不会亲自过来?” 唐中龙叹了口气,道:“他老人家成天操心的事情特多,长途跋涉这么远,肯定不会亲自过来,就这次威武镖局的事情他知道后,真不知道他又怎么折腾呢?” 高风道:“万一他老人家亲自过来,遇见了你,一定会狠狠揍你一顿。” 唐中龙苦笑:“如果他老人家亲自过来,我被揍一顿也觉开心,说真的,几年没见他,怪想他的。” 高风道:“你究竟为什么事与他赌气,几年不归家门?” 唐中龙道:“我六妹唐琴的事。” 高风记起,在丁家酒楼章立所说美女唐琴之事,叹息了一声,道:“我明白了,你想逼你老爹收回对你六妹逐出家门的处罚?” 唐中龙道:“想不到你能猜出来。六妹的事,你全是听章氏兄弟说的吧?” 高风点头嗯一声。 唐中龙道:“六妹犯得算是哪门子家法嘛?老爹心肠太也狠了!” 高风道:“人在不同立场,看到想到的事情不尽相同,你与你六妹情深,自然会从她的角度考虑问题,说不定你老爹也有说不出的难处。” 唐中龙道:“他的最大难处就是固执,否则也不会几年都不改变心意。” 正说到此处,忽闻不远处啪的一个清脆响鞭,人群中一阵骚动,紧跟着笃笃笃车轮声响夹杂着呼叱之声,原来竟是一辆马车当街横冲过来! 高风、唐中龙深感意外,正欲让开一旁,那马车居然已驰到近处。 赶车的车夫头戴斗篷,身材较小,动作却快,身形展处,一言未发,掌中鞭竟然毒蛇一般向唐中龙直卷过来! 高风吃了一惊,正待出言示警,却见唐中龙纵身而起,左手伸出,一探之间已然抓住鞭梢,右手化掌径拍车夫前胸。 那车夫竟似害怕之极,掌中鞭已然撒手,双手护住胸口,向外猛挡而出。 唐中龙掌到半途方向已变,迅如电闪,已将那车夫斗篷抓在手中,倒跃而回到了高风身边。 高风正觉奇怪,这才瞧清,原来那车夫竟是一个美貌少女。 只见她吃吃笑道:“五哥,几年不回家,武功却厉害啦。” 唐中龙面露喜色:“七妹,果然是你捣蛋虫。” 便在此时,后车箱中又跃出一名少女,十七八岁年龄,同样身材姣小,面貌与赶车的少女有六七分相似,她却是泪眼汪汪跑过来拉住了唐中龙的手。 唐中龙看到了她,又是欢喜,又是意外,伸出手臂抱住了她,才道:“八妹,原来你这小泪人也来了!” 那八妹轻轻挣脱他的手臂,道:“这么久也不回家,我好想你。” 赶车的七妹嘻嘻笑道:“五哥,小八每次想到你和六姐都会掉泪,想不到见到了你还哭。” 唐中龙与两个妹妹就别重逢,又在异乡,心情自然大好,赶紧给高风介绍,七妹名叫唐姗姗,八妹名叫唐婷婷。 高风抱拳施礼,自行说了姓名,心中暗想,这两姐妹一个天性调皮,活泼开朗,一个多愁善感,思绪满怀,当真天生的一对欢喜冤家。 五十一章 婚喜前夕1 唐姗姗对唐中龙道:“五哥,刚才我与小八老远就瞧见你和高风,本想吓唬你一下,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唐中龙微笑道:“第一,是你出鞭的动作,虽然你竭力掩饰,仍然留有我唐门‘拔扬手’的痕迹;第二,你的身材和呼喝之声告诉我,你是家乡之人,并非我的仇人;第三,在我抓住鞭子出手反击之时,你连鞭子也不要了,只是尽量回防,那时我已经断定你就是捣蛋虫了。” 唐姗姗笑道:“真想不到你出来闯荡几年,居然变得如此干练精明。” 唐中龙道:“你却还是老样子,总是想鬼主意,瞎捣乱!” 唐婷婷道:“她被爹爹骂了两次,现在已经乖多了。” 唐中龙道:“老爹身体还好吧?” 唐婷婷道:“爹爹身体还好,只是一提起你和六姐,他表面上总装作无所谓,我却能看出,他内心是伤心难过之极。” 唐中龙听了,心头一酸,半晌无语。 唐姗姗也收起了笑脸,道:“这次二姐家的镖局出了事情,老爹现在与大哥、三哥、四哥正联络武林中所有相关朋友彻查真想,当他知道你在京城照料二姐一家时,当时便对你大加夸赞。” 唐中龙道:“老爹当时怎么说?” 唐姗姗道:“老爹说你虽然叛逆,但家门有事还能挺身而出,不愧为我唐家好男儿。” 唐中龙心头透过一丝暖意,暗自思忖着这些年来因为家门及自己倔强造成与父亲的隔膜原因,虽说自己情由可原,难道父亲就真的错了吗?如果父亲没错,那么错又在谁? 忽然,一个沙哑的声音打破了他思绪:“高风,是你吗?果然是你!” 唐中龙转身就见到对面小酒家走出一名醉汉,那人年纪不大,醉眼朦胧,脚步虚浮,一步三晃,手中抓了个酒坛,正向这边过来。 高风脱口道:“刘寒松!” 那醉汉正是刘寒松,他一见到高风似乎清醒了几分,只是说话的时候象是个大舌头:“高风,你不是与晓兰成亲了吗?你还跑出来干什么?这两个姑娘又是谁?……” 高风见他为情酒醉,话语不休,胸中泛起一阵说不出的悲凉之意,道:“刘寒松,你何苦如此?” 刘寒松却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我何苦如此?你说呢?晓兰为什么如此待我?为了她,这个世界上什么我都不在乎,为她生也好,为她死也罢,可是为什么她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一旁的唐姗姗瞧着他醉语自白,禁不住笑道:“原来是个痴情汉子。”对高风道:“他喜欢上你的新娘子是不是?” 高风不搭理她,对刘寒松道:“你的几个哥哥呢?他们知不知道你出来喝酒?”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是陪他一起来喝酒的!”低沉的声音,冷酷的面孔,高风侧过脸就看到了刘寒柏。 刘寒柏正站在那小酒家门前,道:“酒醉解千愁,他喝醉后,可能内心的痛苦会减轻一些。” 高风暗暗叹息,道:“原来如此。” 刘寒柏道:“除此之外,我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其它方法可以减轻他的痛苦。” 高风默然。 五十二章 婚喜前夕2 唐婷婷触景伤怀,幽幽叹息,喃喃自语:“好一个痴情汉子,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刘寒松忽然盯住高风吼道:“我刚才问你话呢?你怎么没与晓兰在一起?你们不是已经成亲了吗?” 高风道:“我与晓兰明天成亲,今天不宜见面,所以我出来走走。” 刘寒松摇了摇头,狠狠眨着朦胧的眼睛,片刻才道:“原来是明天。晓兰现在一定很开心,只要她开心就够了。” 他忽然摔碎手中酒坛,抓住高风衣襟,叫道:“你一定要好好待她,知道吗?” 高风点了点头。 在得到对方肯定答案以后,刘寒松总算放了手。 就在他放手的同时,他的内心忽然显得异乎寻常的平静,那是小时候依偎母亲怀抱在有的感觉。 他忽而转过身,对刘寒柏道:“大哥,我们回家。” 刘寒柏有些意外:“好啊。”挎着他的臂膀,扶持着向家而去。 高风目送刘寒松渐渐去远,心中暗想,情爱给人带来喜悦幸福,却同样给人造成无限伤痛,刘寒松此刻若是知道晓兰毒伤无救,心中必定更加难过。 ****** 情爱给丁晓兰带来的喜悦幸福,在此时此刻,即使用世界上最美的语句也难以描述。 喜服红艳光彩,柔软舒适,更衬托出她的容颜娇美动人。 周萍一面为她整理鬓发,一面感受着她内心的喜悦欢欣。 透过铜镜,忽地有所发现,周萍禁不住笑道:“兰姐姐,人说人逢喜事红光满面,原来是真的,你不但满脸红润,眉目间都有变化。” 丁晓兰笑道:“尽瞎说。” 周萍用手指着她左眉,道:“你看你这儿长出了个红点点,你发现了没有?” 丁晓兰也觉惊奇,咦的一声,道:“果然是的,也不知何时生出来的?” 周萍道:“连你自己也不知道,这红点生在不显眼处,更衬你美丽动人,当真妙极。” 丁晓兰拉着她的手道:“瞧你嘴巴甜的,刚吃了蜜吗?” 周萍笑道:“谁说不是呢,我自从进入丁家庄,那喜气沾的,也不知比吃了蜜还要甜多少倍?” 丁晓兰被她惹的禁不住摇头嬉笑。 过了片刻,周萍忽问:“兰姐姐,你爱高风如此之深,你究竟喜欢他什么?” 丁晓兰被问的一愣,沉吟着道:“我喜欢他坚持、诚实、耿直、待人忠义。” 周萍听了,若有所思,道:“嗯,的确是这样,一个男人具备如此品格,值得喜欢。” 丁晓兰笑道:“要么你也嫁他,做小的怎么样?” 周萍立时间羞涩的满脸通红,道:“就只怕你我都愿意,高风却未必愿意呢?” 二人正谈笑间,忽闻窗外炮竹声响,紧接着一群孩童吵闹嬉笑之声,原来却是邻里亲朋家的孩子提早看新娘子来了。 周萍赶忙拿出预备好的糖果点心,出来打发。 她正自发放糖果点心,却见孩子们之后丁湘玉陪同两位美貌少女进入屋来。 丁湘玉微笑道:“周师妹,辛苦你了。” 周萍应了一声,心中微觉意外,目光只是打量那两少女。 此二女正是唐家七妹唐姗姗、八妹唐婷婷。 丁湘玉赶紧道:“这两位是唐门来的远客,小妹呢?” 周萍道:“她今天当然在。” 四人进入丁晓兰房间来。 丁晓兰此刻在房间已经听到说话,一见人进来,立时起身,道:“二哥,是你来啦。” 丁湘玉还未及开口,却听其中一名少女嘻嘻笑道:“好漂亮的新娘子!” 丁晓兰玉脸微红,拱手为礼。 五十三章 婚喜前夕3 在丁湘玉引介之下,几女互相通了姓名,报了年龄。 几人丁晓兰十九岁最大,其次周萍,唐姗姗、唐婷婷排列在后。 丁晓兰一知唐家二女是唐中龙嫡亲妹妹,其亲密亲近已不用说。 唐姗姗性格开朗,善于言辞,与周萍、丁晓兰相处尤为融洽。 几女尽说些胭脂花粉、少女情怀之事,却把丁湘玉冷落一旁,终于他借故辞了出去。 再后来,唐姗姗便开始说着从蜀中过来的一路风光及有趣之事,当说到进入安庆城碰巧遇到高风和唐中龙,自己赶着马车当街横冲、调皮捣乱,更是得意,叙述的精彩生动。 周萍、丁晓兰二人听了,禁不住齐声问道:“当时一定把他们吓了一跳?” 唐婷婷道:“五哥太精明了,当时居然能猜到是七姐。” 丁晓兰笑骂:“贼唐五,什么时候我们四个一起捉弄他一下。”余人一同附和。 唐姗姗对丁晓兰又道:“好了,不说别人,还是说说高风吧,兰姐,你给我的感觉是很喜欢他,说说是为什么?” 丁晓兰沉思片刻,道:“那已然是两年半以前的事了,那时我十七岁。那一年,淮北的一批盐商在汉水与金剑帮发生了利益冲突,最后闹到当地官府都卷入其中。金剑帮人手众多,势力强大,几近蛮横,所施手段令当地官吏进退两难。恰好当时高风就在附近,无意间听闻此事,本来他也不会理会这些事情,可后来又听说,当地那官老爷为官清廉,忧国爱民,是个好官,于是起了侠义之心,决定相助官府一方。他的加入,使得金剑帮与官府双方冲突更显激烈。金剑帮接连派出数名好手,都被高风击败而回。如此一来,最后几乎成了高风与金剑帮之间的事情了。 “金剑帮帮主云飞翔很少理会帮中争闹钱财之事,但事情越闹越大,终于惊动了他,他查清高风来历底细之后,先后派出副帮主曲临江、三当家的孙大虎与高风过招对决,也都不敌,被高风一一挫败。” 听到此处,唐姗姗道:“武林传言,那孙大虎外号肖张飞,使大铁杵,力大无比,招沉劲猛,人虽粗鲁,武功却属当世一流。” 丁晓兰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他那人特有意思,说话时总喜欢打两个哈哈,似乎除了云飞翔之外他是谁也不放在眼里,跟谁都想打上一架,他的武功又厉害又独特,若非高风当时已将惊龙剑法练至极致精深之境,要胜过他,确不容易。那副帮主曲临江也不是好惹的角色,有勇有谋,剑法了得,当时与高风斗到了三百招之外,以半招之失落败。此二人落败的消息传了回去,金剑帮上下震动,那是金剑帮创派以来从未有过之事,云飞翔惊怒之际,决定亲自挑战高风。但他是武林中成名已久的顶尖高手人物,很是顾及声誉,害怕别人说他以大压小,又或以多胜少,是以定好决战地点黄鹤楼之后,广邀武林前辈人物去做见证。” 五十四章 婚喜前夕4 周萍接口道:“当时云飞翔给爹爹发了帖子,你恰好陪同爹爹同去赴会,于是便认识高风了?” 丁晓兰点头道:“当时我随同师父同去,等到了地方才知道,原来云飞翔除了邀请师父之外,另外还邀请了武当掌门云雁道长,少林方丈慧闲大师,华山掌门葛如楼,北岳恒山掌门梦如师太,此外不在邀请之列闻讯赶去瞧热闹的江湖好汉、武林豪杰成百上千,当真是千载难逢的群雄集会。” 她喝了口茶,续道:“到了比武决战那一刻,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在此之前赌赛早已展开,有的看好高风,说他出身武当山门,身手不凡,连克金剑帮两员猛将,必然乘势追击。大部分人还是看好云飞翔,说他身经百战,剑法精绝,难偿一败。 “决战终于开始,云飞翔以前辈高手自居,由得高风先行出招,高风抓住这一先手之机,接连三招惊龙飞天抢攻,攻势迅猛,威若雷动,尽管云飞翔武功高极,仍然被逼得手忙脚乱……” 唐姗姗充满疑惑,打断她的话道:“兰姐,你说高风三招抢攻用的是同一招法吗?” 丁晓兰又点了点头说道:“是的。” 唐姗姗道:“高风面对如此高手,如此对敌,岂非授人以隙?给敌以可乘之机?” 丁晓兰笑了,道:“这正是高风练剑之道的独特之处,他尽量把自身招法简单化,然后把简单招法练至极限纯熟,并练到连续施招运转如意为止。” 她说到此处,停顿了下来,似乎在给听者品味的时间。周萍、唐门二女果然都没有开口,仿佛都在思考他话语之中的真正意境。 过了片刻,丁晓兰缓声又道:“他如此练剑、运招、攻敌,在常人想来有些不可思议,而他却受到攻势倍增的效果。” 周萍接口道:“你说得我最相信,也最能理解,因为爹爹在说起高风与云飞翔之战时曾经这样说,他说高风竟然将一式‘剑走中宫’式练到随意而发之境,通常情况,即便是一流高手练习此式,也只是平躯刺剑,武功越高,越发狠准,而高风却将那剑式练至可以纵身施剑,可以侧身施剑,可以退身施剑,还可以翻身施剑,精准快狠,无法言喻,依此迹而寻,他将惊龙剑法那样武当剑法绝技,若是练至随意而发,连环出招,威力可想而知?” 丁晓兰面露得色,道:“他抢攻的三招招法虽同,但攻击的部位,施剑的身法各不相同,连绵而出,威不可挡,饶是云飞翔身经百战,乍遇高风异招猛攻,实是措手不及,大落下风。 “那云飞翔实不愧为当世绝顶武学人才,虽处下风,迭遇险招,却顽强抵御,起先十数招毫无反击之力,连避带退,但十数招后,他逐渐掌握高风剑法规律,于十招防守中已能还击一招。在那时那刻,我想在场观战的每一个人都跟我一样,心情刺激紧张到了极点,既感庆幸自己能有机会目睹十年难遇的当世两大剑术高手的巅峰对决,又暗自思忖若是将云飞翔换作自己,却又该如何应付?当时武当掌门云雁道长与我师父相距较近,高风抢攻的那三招时,他老人家都喝采说:‘好小高风!好妙剑法!’” 唐姗姗终于又忍不住道:“高风一身武功源于武当,取得如此成就,云雁道人也一定开心。” 丁晓兰笑了笑,道:“那是自然。所谓此消则彼长,云飞翔既能还击一招,高风则必需出招低挡,而双方攻拒之间空间变阔,如此逐渐循环,斗到百招之外,高风先手优势渐退,而云飞翔强大武艺实力突显出来,双方当真战的天昏地暗,高下难分。” 说到这儿,她仿佛已有些累了,忽而长长吐了口气,横躺在了床上。 周萍笑道:“你又卖什么关子,还是早点说出决战的结果吧,免得唐家两位妹子待会去找你的新郎官追问,那样可有些妙了。” 唐婷婷睁大眼睛,正色道:“兰姐姐,你若不说,我现在就去。” 丁晓兰伸了个懒腰,起身道:“最后结果,两人斗到千招之外,未分胜负,最终二人都极为佩服对方,握手言和了。” 周萍其实早就知道结果,是以笑吟吟的瞧着唐家二女,似想听听她二人说些什么。 唐姗姗咬了咬嘴唇,对丁晓兰道:“高风因与云飞翔黄鹤楼之战名动武林,江湖广为传闻,一年多前曾听说评书的说过一次,但是不够详实,云里雾里,似乎都像神话了,说什么云飞翔乃西楚霸王转世,而高风是什么东海龙王之子降临人间。” 丁晓兰哈哈笑道:“这你也信?” 唐姗姗道:“我本来就不太相信说评书的。”嬉的一笑,瞟了唐婷婷一眼:“但有人却相信极了,为此事还与我争论过呢?” 唐婷婷本来还在为自己听来的结果茫然若失,此刻忽然来了精神,站起身道:“我就是愿意相信怎么啦?你凭什么说云飞翔不是西楚霸王转世,而高风不是东海龙王之子降临人间?” 三女一听,尽皆大笑。  五十五章 婚喜惊变1 三月十八,高风、丁晓兰婚喜之日。 晴朗的天空,喜庆的日子,丁家庄筵席大开,巳时便已开宴,各路近处远来的江湖好汉、武林豪杰络绎不绝,拜庄贺喜的名帖流水般送进庄来。 到了午时,嵩山派紫遐道长、华山派葛如楼、恒山派梦如师太、飞鱼帮五兄弟都已先后到了,加之高风、唐中龙、崔敏生,恰好占满居中第一席。 周鹏交友虽众,却很难得如今日这般齐聚,心中自然不胜之喜,率领众弟子安排了各路贺客后,便抽空来要席相陪。 飞鱼帮老四林子青外号“妙笔书生”,文武兼备,博古通今,喜说名人掌故,此时正自说着南唐后主李煜与小周后吟词斗酒、花前月下的风流韵事。 紫遐道长生性开朗,听完后打趣说道:“林四呀,我们出家之人上了酒桌已然不敬,此刻你更将男女情意说的如此美妙,岂非让吾等还俗吗?” 余人听了,尽皆莞尔。 饮酒正酣,忽闻庄门外啪的一声炮仗声响,响声奇大,久久不绝,紧接又听丝竹声响,鞭炮齐鸣。 众贺客皆停杯止筷,心中暗想,这是何方贵客?好大气派! 便在此时,知客管家匆匆进来传报,原来却是金剑帮前来道贺。 周鹏心头一紧:“金剑帮与我无甚交情,怎么不请自来?” 高风也觉意外,起身问道:“金剑帮来的什么人?” 知客管家道:“是个矮胖子,好像姓孙。” 高风转面对周鹏道:“应该是孙大虎。” 周鹏点头道:“随我去迎接他。” 二人下了酒桌,刚出大厅,便见十几条精壮汉子抬着几只箱子进了庄院,为首的那人又矮又胖,脑袋奇大,却是又光又亮,一根毛发也无,一双眸子很是精亮,一见高风迎接过来,当时便打了个哈哈,朗声说道:“高风兄弟,果然是你大喜呀,云老大帮务缠身,不能亲自过来,我呢是代表他和本帮来的,希望你新婚大喜,大吉大利!” 高风微笑拱手道:“孙兄客气,远来辛苦,快里面请。” 周鹏也行了一礼,微笑道:“孙老三,你太客气了,快请。”心里暗暗寻思:“此人说话向来没有章法,见面的问候语想来早有准备,但愿今日喜庆,他别出什么洋相才好。” 那孙大虎瞧了他一眼,啊了一声,才道:“周鹏,原来是你呀,你怎么与高风如此亲近?哦,我明白了,今天与高风成亲的是你的女儿是不是?” 周鹏顿时一愣,复感无奈,苦笑道:“不是,不是,与高风成亲的是小徒丁晓兰。”心头大骂:“这个家伙,当真出人意料的出洋相,这儿明明是丁家庄,难道如此大的脑袋里长的都是浆糊吗?” 孙大虎一料未中,不自禁暗暗纳闷,当下不再多说什么,随着高风、周鹏往聚宴厅来。 到了厅里,他眼见道贺的各路豪杰达几百人之多,心情又转大好,待见到第一席上紫遐道长、葛如楼几人后,立时又打了个哈哈,说道:“高风,你好大面子,居然这么多名门大派头脑人物在此,不过那也没什么,他们的贺礼敢与我金剑帮比吗?我带来的贺礼是白银三千两,黄金三百两,另有一对翡翠玉白兔,云老大说了,这对玉白兔价值连城,高风是个值得结交的好汉子,当送重礼,哈哈!待会儿你们哪位不服的,不妨出来领教几招,孙大虎若是怕了,以后我就不姓孙啦。” 五十六章 婚喜惊变2 他这番话语可谓不论不类,偏又粗声大气,厅上人人听得清清楚楚。 熟悉孙大虎品性之人听了,暗自觉得好笑,但是碍于金剑帮的威严又不便笑出声来,而不知孙大虎者,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狂妄无耻之人? 高风、周鹏二人正准备说两句打圆场的话,以便揭过暂时尴尬局面,突听南首角落一个阴沉沉的声音响起:“金剑帮好大的气势!好狂妄的当家!” 语声落处,厅上每一个人都感意外之极,什么人如此胆量?这岂非是在向武林中最大帮会、最蛮横之人直接挑衅吗? 孙大虎立时沉下了脸喝骂:“操你娘的狗杂种,是汉子你站出来说话,别躲在人群里不敢见人!” 只听那阴沉沉的声音又道:“就是狗杂种也不愿操你娘呀,瞧你生的人头猪脑,你娘有谁愿意要呀?” 孙大虎暴跳如雷,吼叫道:“操你娘的给我站出来!”已向南首角落走了过去。 忽然间,蓬的一响,酒桌翻处,迎面一条灰影纵身直撞过来,快极无伦。 孙大虎身粗体壮,并不避让,挥掌便劈。 那灰影人竟似早已预料他会以硬碰硬,身形居然半途陡然跃起,双掌交错,“苍鹰搏兔”,直击对手头顶,其变招之快,攻势之狠,有如鬼魅。 孙大虎武功已算极高,反应更是极快,眼见对手轻功绝妙,攻招奇特,心下凛然,以生平最快之速向后退避,同时右手反击,又听呯呯呯接连数响,两人瞬息间交了四招。 那灰衣人于四招抢攻之后居然收手,身形如电,已自人群中闪出大厅,只听他的声音已然去远:“孙大虎,小小教训,以后别这么狂妄!……” 群豪一个个瞠目结舌,皆为那灰衣人绝妙轻功而叹服,再瞧孙大虎,面目铁青,胸口衣衫也被撕破一片,显然二人交手,那灰衣人胜出一筹。 崔敏生起身对周鹏道:“此人轻功堪称一绝,是你邀请的客人吗?” 周鹏若有所思,一脸茫然,喃喃说道:“此人究竟何方神圣?轻身功夫如此高明?” 高风走到孙大虎跟前,问道:“你怎么样?没事吧?” 孙大虎咬牙道:“他妈的,哪里来的狗杂种,武功倒是不弱!” 高风拍拍他肩,安慰说道:“他胜在轻功了得,若拼兵刃,未必能胜过你。” 孙大虎哼了一声,说道:“若拼兵刃,我非一铁杵砸扁他。” 就在群豪议论纷纷之际,丁湘龙及众泰山弟子片刻间便将打翻的酒桌收拾妥当,又重新上好酒菜。 高风安排好孙大虎后,便与他同桌相陪。 对于金剑帮的一些旧日恩怨却换来对方今日以礼相待,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件值得欣喜之事,是以在高风心中,此时此刻,孙大虎自然比寻常贺客要亲近许多,对于刚才突兀之事,而孙大虎落于下风,既感意外之极,又有相怜之心。 孙大虎确属粗豪之人,先前厅上当众出丑,这时几杯酒水入肚,早将那事忘在九霄云外,与高风尽说些这两年金剑帮如何横行江湖之事。 五十七章 婚喜惊变3 高风忽而想起威武镖局之事,便试探问道:“孙兄,你们帮最近做什么大买卖没有?” 孙大虎吞了块火腿后,说道:“半个月前做了一笔,挺丰盛的,云老大说够吃几年呢。” 高风心头一震,急切又问:“你记得没错,是半个月前吗?” 孙大虎想了想,点头说道:“没错,那天不是十一就是十二。” 高风脑袋嗡的一响,真有些不敢相信当前事实,呆了半晌,又问:“你们那笔买卖究竟什么货色?在哪儿做的?” 孙大虎见他追问不停,也有些觉得不对劲了,想了会,才道:“高风兄弟,请恕我不能再说,帮中有严规不能泄露机密要事,先前说的就不作数了。”说着又吃起菜来,似乎想避而不谈。 高风沉下脸,立起身道:“你当真不说?” 孙大虎呆了呆,抬头看他道:“你我既然兄弟相称,他奶奶的,如果能说,我能不说吗?” 高风心头火起,喝道:“你既不愿实情相告,兄弟之情就已经不在了!”心中暗想:“真料不到,唐中龙兄弟千方百计要找的劫镖凶手竟然便在眼前,只可惜他不是主脑人物。” 孙大虎大皱眉头,眼中似已起了一层雾水,起身说道:“你这究竟什么意思?他妈的要赶老子走吗?” 二人言语冲突愈发激烈,已然惊动厅里大部分人。 唐中龙极为关心高风,当即下了酒桌,过来问道:“高风,出了什么事?” 高风心情复杂已极,暗暗在想:“今日乃终身大喜之日,说明真相后闹将开来势必难以收拾,既然已明确真凶,还怕日后不好办吗?”脸上微微抽动,说道:“话不投机,半句也多。” 他转面对孙大虎道:“我与金剑帮任何人皆非兄弟,更非同路之人,孙大虎,你请回,带走你带来的所有贺礼!” 孙大虎本来就是性情粗暴之人,这时哪还有按耐得住之理?啪的一拍桌子,骂道:“奶奶的,金剑帮瞎了眼睛,孙大虎更瞎了眼睛,偏要揽这份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活儿!” 他哈哈大笑几声,笑声中也不知是悲愤,还是后悔,又道:“我孙大虎是个粗人,云老大说我有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而开罪朋友,看来我今日又犯这个毛病啦,姓高的,你直接点说,老子什么地方开罪你的?” 高风道:“金剑帮财非正路,人非正经,高风不愿结交,就这么简单!” 孙大虎果然没再说什么,带着同来的帮众出了厅去。 此时此刻,厅上数百豪杰都感意外,各人暗自猜想,有的互相议论,足足过了盏茶时分,才得以平息。 到了午后,依然有远来的贺客前来道贺。 高风因为金剑帮孙大虎横出一事,又想起丁晓兰毒伤无救,心情更落,不自觉间多饮了几杯。 正自他酒意微醉,忽见丁湘玉匆匆自厅外进来,附耳对周鹏说了几句话。 周鹏竟似颇为意外,起身说道:“你是说洛阳翠竹庄花仰鹤老庄主家人前来道贺?” 丁湘玉点头道:“是的,师父,他们自称是花庄主的孙子和孙女。” 周鹏道:“他们人呢?快快有请。” 丁湘玉应声而出。 同席的紫遐道长、葛如楼等人听了,皆夸赞:“周掌门好大面子,武林中万人敬仰的花老庄主居然也差家属前来道贺。”  五十八章 婚喜惊变4 高风听了更是心头大震,只差点没起身随着丁湘玉一起出厅前去迎接,忽然想起今日乃是自己与晓兰大婚之喜,又有何面目再去见花家之人?就算见面,又问些什么说些什么呢? 正自他百感交集、恍恍惚惚之时,果然见到丁湘玉陪同一对气质高雅少年男女进入厅来,二人一般的十四五岁年纪,男的英姿勃发,相貌俊美,举止大方;女的秀丽可人,容颜绝色,妙目四盼。 厅中已有不少人发出感叹:“好俊的一对人儿!” 到了近处,那少年在丁湘玉指引之下,向周鹏行礼说道:“小辈花云藏、花藏艳受爷爷之命,特来向周掌门贺尊徒大婚之喜。” 周鹏心下得意,点头微笑道:“花老庄主太客气了,你们俩都是花老庄主的孙儿孙女吗?” 那少年花云藏道:“是的,我与妹妹是龙凤双胞,向来较少分开,是以今日同来。” 厅上近处之人听了,皆是啧啧称奇,大感兴趣。 周鹏亦感兴致,赞道:“花老庄主当真福气,竟得如此一对可爱小孙。” 花云藏道:“对了,周掌门,爷爷还特别嘱咐,请您下月十二前往翠竹庄吃一碗寿面。” 周鹏点头道:“下月花老庄主六十大寿,我是一定到的。” 华山掌门葛如楼与翠竹庄有些交情,问道:“云藏、藏艳,几年未见,还认识我吗?” 花藏艳咬着皓齿笑道:“怎么不认识,你是华山葛叔叔。” 葛如楼面露欣喜,道:“想不到几年未见,你们都长成大人了,你们爷爷和爹爹都还好吧?” 花藏艳道:“都还好,就是小姑不太好。” 她的话语一落,厅上许多人都不自禁笑出声来,都想这小孩儿家说话当真有趣,人家问你爷爷爹爹,你说小姑干嘛。 而在高风听来,却仿佛晴天震雷,暗叫:“香菱出了什么事?”众人之前,又不便开口询问。 葛如楼似也觉得有些意外,道:“你小姑怎么啦?” 花云藏忽而拉了拉妹妹的手,显然示意她不要回答。 花藏艳笑了笑,果然不答,却又对周鹏说道:“请问周掌门,今日与您徒儿成亲的是不是一个叫高风的人?” 周鹏点头道:“是的。” 花藏艳道:“这就对了。”转头对花云藏道:“哥哥,临来时候爷爷给了一封信说要交给他的。” 花云藏道:“嗯,周掌门,请问哪位是高风?” 自从花家二人进入丁家庄,高风的心情便始终忽起忽落,错综复杂,既想上前询问些事,又担心自己情绪失控影响了今日大婚之事,此刻终于站起身,道:“我是高风。” 花云藏看着他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件递了过来,道:“这是爷爷写的亲笔信。” 高风恭恭敬敬接过了信,打开,信的内容异常简单,短短八字:吾现在愿兑现承诺。信末署名花仰鹤。 这封短信,竟仿佛是来自地狱被诅咒过的符咒一般,高风看完信后居然整个人都为之虚脱,一下子落在座椅之上,双目失神,全身汗如雨下,竟仿佛痴了,口中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我该如何是好?……”  五十九章 婚喜惊变5 此情此景,厅上之人皆感意外,甚至连带信过来的花云藏、花藏艳都为之变色。 唐中龙还以为高风中了毒,一个箭步跨过来拉住他手,待确定并无异样后,才问道:“你怎么会事?” 高风紧紧握住他手,口中兀自喃喃自语:“香菱呀香菱,为什么非要到今天,非要到此刻才给我消息?” 他忽然又站起身大叫:“老天爷!为什么?”声音大极,整个丁家庄都为之震动。 丁湘龙、丁湘玉、周鹏及众泰山弟子都围了过来:“高风,怎么啦?” “出了什么事?” “高师兄,你干什么?” “信上究竟写什么?” 丁湘玉忽然接过信在看,可是看不明白。 周鹏也看了信,同样看不懂。 唐中龙看完信,眉头大皱,对花云藏道:“这信确是你爷爷亲笔所写?” 花云藏点点头。 唐中龙的脸上透过一层迷茫之色,朗声说道:“你们都散开,没什么严重事情。”当即拉了高风的手便往厅外而去。 高风似已六神无主,目光呆滞,随着他出厅,口中依旧自语不停。 群豪互相议论,皆想高风与翠竹庄究竟有何关联?那信又是什么意思? ********* 到了厅外一处无人角落。 唐中龙高声道:“你知道吗?现在你必须振作精神!” 高风的脸已因内心的痛苦而扭曲变形,瞳孔在收缩,牙齿更因咬的过紧而流出血来。 唐中龙又道:“现在大厅上所有的人都看不明白那封信,但不出片刻必然传到丁晓兰的耳中,她可是一定看的明白的。” 高风终于吭了声:“那么你说……我该怎么办?” 唐中龙道:“你现在起码还有一点时间可以做出选择。” 高风的声音已有些嘶哑:“晓兰待我情深意重,义母及丁家上下全部待我如同亲人,我怎么能……” 唐中龙叱道:“现在你应该想清楚你想要的真正结果。没错,丁晓兰待你情深,可是她已只有百天之命,她值得你用你和花香菱一生的幸福去换吗?你更要想明白,你与花香菱彼此之间互相有多重要?花仰鹤庄主乃当世人中之龙,他给了你与花香菱那个为期十年的承诺,实是对人世真情的考验,而你和花香菱却彼此花费十五年的时间去等候,孰轻孰重?你自己考虑!” 高风已为他的话语深深打动,内心却依然满是疑惑:“可是……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巧合之事?为什么非要等到今天才给我消息?” 唐中龙道:“事出必然有因,你别忘记,下个月是花老庄主六十大寿,我想这之间多少有点关联。” 高风的眼睛仿佛一瞬间恢复了神采,可是当他一想到自己弃婚而去,丁家众人必定无比伤心时,他的眼睛立刻又充满痛苦,充满绝望。 唐中龙从他眼神已感受他的痛苦和绝望,深吸了口气,道:“你现在一方面担心丁家人伤心痛苦,另一方面更担心别人骂你不忠不孝!” 高风苦叹道:“如此做人,还有什么味道?” 唐中龙道:“但你想得再长远一些,三个月后,丁晓兰死去,她为什么而死你很清楚,到那时你又将如何面对丁家之人?再从花香菱角度考虑,你放弃花庄主给你的这次宝贵机会,你又将如何面对她?对她和花家,你同样是不仁不义!” 高风怔立当场,久久无语,忽然大叫一声:“我不要成亲!”转身飞奔而回聚宴大厅。 第六十章 悲情离别1 厅上群豪及丁家众人先前因那封信件导致高风神色有异,便已争论不休,疑惑重重,此刻再见他如癫似狂冲进厅来,居然声称不要成亲,无不震惊,尤其周鹏及丁家之人更觉不可思议。 周鹏俨然已是今日之主,于众好友豪杰之前更感颜面尽失,直气得胡子直吹,喝骂:“高风,你疯了吗?” 高风此时决心已下,三手两扯便已除去身上喜服,扔掉在地,沉声道:“我对不起泰山派,对不起今日前来的武林前辈豪情兄弟,更对不住义母和晓兰……” 丁家兄弟二人急怒交加,眼中似乎都将喷出火焰,只听呛的一响,丁湘玉已然抽剑在手,厉吼道:“你说这究竟为什么?否则我杀了你!” 高风道:“丁二,你不要逼我,其间有许多事情你不明白!” 丁湘玉忽然想起,高风之所以突起变故,完全是因为那封花家信件,当下不再多想,指剑对花家二人厉喝:“呔!那信究竟什么意思?” 花家兄妹二人虽出生名门世家,毕竟年幼,何曾遇见过此等阵仗?一时间吓得容颜失色,不由得各自向后退了两步。 便在此时,群豪中走出一灰衣汉子,拦在了花家二人身前,对丁湘玉冷冷说道:“你若再敢对翠竹庄的人半分无礼,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此人中等身材,语声阴沉尖锐,面色苍白可怖,似又微起褶皱,眼睛深陷,年龄当真难以判断,而此刻在场的几位前辈高手已然瞧出,他是戴了副人皮面具,并且正是先前与金剑帮孙大虎交手过招的灰衣人,他不知何时又悄悄混入厅来? 丁湘玉瞳孔收缩:“阁下何人?……”正待挺剑上前,忽觉手腕一紧,原来却是师父过来拦阻。周鹏爱徒心切,更知眼前之人厉害,是以阻止丁湘玉愤怒之际涉险。 那灰衣人道:“周掌门,你与花庄主有点交情,希望别因小辈之事闹到不可收场,不好见面才好。” 周鹏道:“花仰鹤老庄主乃当世英豪,人中之龙,行事光明磊落,何以阁下竟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那灰衣人哼了一声,道:“人的真面目假面目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够不够自由,够不够快乐,能不能达成心中所愿,如果活得疲惫,活得痛苦,即使敢于以真面目示人,那又有什么味道?” 周鹏冷笑:“阁下巧语强辩,话藏玄机,用意何在?” 灰衣人瞧了一眼高风,又对周鹏说道:“没什么用意,只不过在下想告诉某些人,要尊重别人的自由选择,莫要强人所难,否则也不过徒增苦恼而以。” 正说道此处,忽又见六七人进入厅来,当先两人正是丁老夫人和丁晓兰,想来是泰山弟子将讯息传了过去。 丁晓兰面色苍白,一看厅上情形,再见高风衣着神情,立时明了一切,只觉万念俱灰,手脚麻木,再难移步,脸上泪珠滚滚而落:“高风,你……”声音已然嘶哑,所有话语皆已哽咽在喉咙之中。 六十一章 悲情离别2 高风似乎已不忍再看她一眼,迎上去,在丁老夫人面前跪了下来。 丁老夫人的神情永远那么庄严,那么慈祥:“风儿,你怎么啦?起来说话。”伸手去拉高风。 高风不愿起身,拉住她的手道:“孩儿对不起义母,孩儿今日不能成亲。” 丁老夫人的脸上透过一丝痛苦失望之色,喟然叹道:“风儿你先起来,无论什么样的事情,你就算跪下也于事无补呀。” 高风这才起身,道:“义母,孩儿十五年前与洛阳花家曾有诺言约定,未曾想今日铸成大错,孩儿不敢请求原谅,只求义母平心静气,保重身体,同时照料好……”说着话瞧向丁晓兰,不料丁晓兰却正一直盯着自己,二人目光相触,他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丁晓兰紧咬嘴唇,忽然转身,自一名泰山弟子身上夺过一柄长剑,高声道:“高风,你今天当真要弃婚而去吗?……” 高风心痛已极,既不敢点头承认摇头否认,也不敢出声,只怕一个言语之失,她引剑自刎,后果难以想象。 厅上众人瞧此情形,无不失色。 丁老夫人眼中含泪,颤声道:“兰儿,不要乱来。” 丁湘龙、丁湘玉齐声惊叫:“小妹,把剑放下!” 两人正待上前夺剑,丁晓兰反应极快,忽而倒转剑锋,将长剑架在了自己颈上,如此一来,厅上所有的人皆感束手无策。 周鹏虽为一派宗师,生性和谐,却也被小辈情感之事闹腾的心神疲惫,此刻再也沉不住气,厉声道:“晓兰,你重情重义,看淡生死,勇气可贵,可是你想清楚,你的生命不只属于你,她关系着你的母亲兄长,还有泰山派师兄弟姐妹,还有为师啊,你真的忍心我们所有的人为你伤心难过吗?” 丁晓兰泪流满面,瞧了瞧母亲,瞧了瞧师父及两位兄长,最后终究将目光投在了高风身上,万般愁苦之际仿佛又有所领悟,无奈说道:“高风,即使我今日以死相胁,留你下来成亲,你它日依旧会舍我而去,罢了罢了。” 她忽而手腕一翻,剑锋削落一撮秀发抛于地下,又道:“你我今日恩断义绝,彼此之间互不相欠!”当的一声,掷剑在地,转身飞奔出厅。 丁湘龙、丁湘玉大叫“小妹”的声中欲待追出,却被周鹏叫住:“她此刻死意已去,任她去吧。” 丁晓兰奔出了丁家庄,奔逃出安庆城,爬过山坡,穿过丛林,踏过农田,趟过急流,树枝划破了腿脚,河水湿透了衣衫。 这些她完全都已不在乎,与那挥之不去、抹之不掉的伤痛相比,这些又算什么呢? 曾经的信仰,内心的呐喊,不灭的欲望,过往的时光,如今都已不能回头。 而以后的岁月,自己要面对的岂非皆是无尽的黑暗,无穷的痛苦……这才是正真的痛苦。 这种痛苦深入心灵,如影随形! 她简直难以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命运如此痛苦? 天地间又有谁能明白? 六十二章 悲情离别3 丁晓兰飞奔出大厅后,厅上虽然数百宾朋,仿佛忽然变得空荡荡的,所有的喜庆吉祥竟似随着她飞出了丁家庄。 那灰衣人就像个幽灵,不知什么时候已消失不见。 此时此刻的高风在所有人的眼中更像是个怪物,每一道目光射过来,他都如同有被针刺的感觉。 丁老夫人天生就有理解别人,感受别人内心的能力,她叹息了一声,对高风道:“风儿呀,你与花家和晓兰之间的事情我不明白,但你的人品我信得过,事情已经如此,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高风的声音小到几乎自己都听不见了:“我想……”看了看花家二人。 花云藏、花藏艳也正在看他,二人脸上的表情显得如此惊讶,如此的不可思议。 丁老夫人道:“你想与花家的人一起走吗?” 高风点了点头。 丁老夫人又叹息了一声:“如此也好,记得有空来看义母。” 高风又点头。 丁老夫人不再多说,随同服侍丫环回卧房而去。 高风随同花云藏、花藏艳一同出了丁家庄,除了丁老夫人,他甚至没有向任何人说一句作别的话。 他不是不想说,他实在已没有勇气。 到了庄外,他忽然发现身边还有一个朋友,这个人当然是唐中龙。 唐中龙苦笑道:“要走,连我也不说一声吗?” 高风的心里透过一丝暖意,握住他的手说道:“我已经糊涂了。”忽地想起一事:“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劫威武镖局的凶手应该是金剑帮。” 唐中龙精神一振:“你说什么?是金剑帮?” 高风道:“孙大虎为人粗心,是他透露的消息,本来我想成亲完了再告诉你,真想不到会变成这样。现在我又要去洛阳,不能陪你走这趟了。” 唐中龙道:“你之所以与孙大虎翻脸,就是因为此事?” 高风嗯了一声,道:“金剑帮实力强大,莫要轻取妄动,知道吗?” 唐中龙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跟七妹、八妹商量。你的事情也不能耽搁,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高风点了点头。 唐中龙不再多说,转身回入丁家庄。 瞧着唐中龙的背影,高风悲凉的心情减轻不少,当他在面对花家二人时,忽而又有种说不出的奇妙之感。 花藏艳的眼睛闪烁奇异光芒:“爷爷当真神通广大,事情全在他意料之中。” 高风道:“花伯父除了让你们带信之外,其它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花藏艳道:“爷爷预料到,你可能会与我们一同回洛阳。” 花云藏道:“临来时爹爹、妈妈和小姑都不太放心,但是爷爷说他将一路过来全部已安排妥当,让我们无论遇见什么奇怪事情都不用害怕。” 高风道:“花伯父智慧过人,凡事预料在先。对了,你们小姑出了什么事?” 花云藏撇了撇嘴。 花藏艳道:“小姑得到你在安庆成亲的消息,非常伤心,几次去找爷爷,爷爷本来颇为生气,后来小姑欲削发为尼,爷爷才作出让步,给你写那封信的。” 高风听了,不自禁思潮起伏。 说话之间,迎面一辆马车缓缓驶来,驾车的是位白须飘动的老者,平凡朴实。 到了近处,那老者道:“三位可是二位姓花,一位姓高?要去洛阳?” 花云藏、花藏艳稍有犹豫,但顷刻便不当回事,领先上了马车。 高风微觉意外,尾随跃进车厢后,心中暗想,车夫知我姓高,那么一定是那灰衣人安排好的,看来这一路上留宿进餐也必无忧了。 马车驶出安庆城时,天色已然黄昏,高风回首相望,想起这些日子自己与丁晓兰及丁刘两家恩怨是非,自觉惭愧之余,又暗暗祈求上天佑护晓兰平安无事。 六十三章 弄巧反拙1 车马向西北而行,果然便如高风所料,一路上每到留宿进餐之时,所到之处,早已有人安排妥妥当当。 两天以后已入河南境内,三人之间也由刚开始的搭讪问询变得渐渐熟悉,无话不说。 第三日傍晚到了徐家集平安客栈,人疲马乏,正有休息之意,迎面已有店伙计过来招呼:“三位可是去洛阳的客官,快里面请,上好的饭菜客房都已准备好了。” 高风三人早已不以为怪,用了晚饭后便各自回房休息。 睡至子夜,高风忽听屋顶有嗒嗒声响,那是武林人物在屋上走动之声,不由得心头一动:“来者功夫精深,却故意发出声响,难道冲着我来的?”正准备穿衣出去探个究竟,忽又听窗格上啪的一响。 高风立时轻叱:“谁?” 窗外那人道:“高风,有胆量就出来!” 高风着了衣衫,取了宝剑,纵身跃出窗外,朦胧夜色中只见有人影飘忽,那人居然已到另外一处屋顶之上。 高风暗赞:“好轻功!”展开梯云纵轻身功夫向那黑衣人所在屋顶纵跃而去。 那黑衣人眼见高风过来,竟又展开轻功向北疾奔。 高风不愿示弱,紧追不舍。 二人虽一般的其速甚快,身形步法却是大异,前者身轻如燕,脚不点地,宛似顺风飘行;后者身似灵猿,纵高跃低,仿佛飞瀑远激。 高风竭尽生平之力,追了约莫七八里地,竟始终不能超越,心中暗道:“此人深更半夜到访,总不会找我比试轻功来吧?他一定另有图谋,莫要着了道儿。”心念及此,便停了脚步,不再追赶。 那黑衣人虽急速飞奔,时而又不停回首相望,他眼见高风不追,便在一空旷之处停了下来,说道:“怎么样,轻身功夫未修到家,胜不了我,害怕了吧?” 此刻高风离他有六七丈远,于是又上前数步,道:“阁下轻功了得,在下甘拜下风,如果阁下是为比试轻功而来,此时胜负已分,可以走了。” 那黑衣人哼了一声:“哪里如此简单?我们再比比剑法。” 高风道:“阁下如果还想留有一份自信的话,剑法还是不比为妙。” 那黑衣人有些意外:“那为什么?” 高风道:“因为剑法乃在下所长,阁下若想取胜就太难了。” 那黑衣人哈哈一笑:“惊龙剑果然够自信,够直爽,这种个性我喜欢,看剑!”声落剑出,黑暗中剑光森然,所指方向却是对手胸口心脏。 高风陡然间身子跃起,避开来招,口中喝了声:“好剑法!”身形展动,掌翻剑出,刷刷刷刷,一招四式,正是惊龙剑法中抢攻狠招“怒海蛟龙”! 那黑衣人竟似早有预料,剑随意转,反削他手臂而来,所施剑法同样精妙已极。 交手两招,高风实是心头大震,对手不但轻功了得,剑法更是厉害,哪还敢有半分轻视怠慢?竭尽生平之力与之对抗。 二人交手虽在黑暗之中,各自闻风辨位,借招判式,互不相让,皆有争雄之心,是以愈斗愈烈,转眼间已过五十余招。 六十四章 弄巧反拙2 再斗十数招,高风忽从对方剑法中想起一人,脱口道:“云飞翔!” 那黑衣人嘿嘿一笑:“想不到两年不见,你还记得我。”剑式横封,身形倒跃,已然撤剑罢斗。 高风也停招收剑,道:“是我太糊涂了,就算记不住你,起码还应该记得天山六阳剑法。” 云飞翔道:“两年来,你的惊龙剑法更见精纯,也更洒脱。” 高风笑了笑,道:“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行踪的?” 云飞翔道:“金剑帮分舵,南七北六一十三省共四十八处,你说我查你容不容易?” 高风苦笑:“那的确不是很难。”忽然想起威武镖局之事,沉声道:“对了,你找我一定还有其它事吧?” 云飞翔道:“当然有事。” 高风厉声道:“有事请直接说,我这人不喜欢拐弯抹角!” 云飞翔道:“唐中龙是你的好兄弟是不是?” 高风道:“是!” 云飞翔道:“他去查我金剑帮,认为是我劫了威武镖局保的一趟官银。” 高风冷笑:“你若未劫,何怕别人查你?” 云飞翔阴阴哼了一声:“江湖道上的游戏规矩我很清楚,武林之中的生存法则我更明白,武林道义上,金剑帮再蛮横,还不愿与蜀中唐门为敌,生存法则上,金剑帮去劫官银,与朝廷作对,那跟造反也没多大分别。” 高风道:“你说这些话的意思,是让我相信你不可能劫镖?” 云飞翔道:“起码我的脑袋还没吃肿!” 高风叹息一声,冷笑道:“可惜这世上偏偏有人掩耳盗铃。” 云飞翔也冷笑着:“你似乎已确定是我劫了那一趟镖?” 高风道:“有些人的话我不得不信!” 云飞翔道:“谁的话?” 高风道:“孙大虎!” 云飞翔道:“孙大虎为人粗心,没有脑子,他说出的话怎么能信?” 高风已然咬牙切齿:“就是因为他为人粗心,没有脑子,说出的话才更可靠!” 云飞翔似乎已因气愤而说不出话,半晌才道:“六天前,我得知你在安庆丁家大婚之喜,本想亲自过去道贺的,不料六扇门雷武也是因那镖局的案子在查本帮,我忙于应付,便让孙大虎前去丁家庄,不料他回来跟我吵了一架,说被你翻脸赶出了丁家庄,当时我一头雾水,还以为你不愿结交我们这些草莽汉子。就在前天,唐中龙三兄妹又来寻本帮麻烦,后来再三交涉,事情实在蹊跷,原来唐中龙是你给的讯息,所以我才来找你,看来我再怎么解释你是信我不过了,你跟我来!” 高风道:“去哪儿?” 云飞翔道:“到了你就知道了。”转身向北飞奔。 高风不再多说,展开轻功紧紧跟随。 二人飞奔约莫半盏茶时分,到了一处宅院门口,宅院亮着灯光,灯光是从主屋透出来的,灯光下桌旁端坐一人,正独自喝酒,那人身形肥胖,满头光亮,正是孙大虎。 他眼见高风、云飞翔进入屋子,只没好气地叫了声“老大”,便又低下头开始喝酒,对于高风他似乎没有瞧见。 六十五章 弄巧反拙3 云飞翔苦笑道:“老三,没瞧见朋友来吗?” 孙大虎猛喝口酒,骂道:“他妈的,老子没这样的朋友。” 高风看了看云飞翔,道:“你就是带我来见他,听他解释?” 云飞翔点头道:“你的讯息是从他这儿得到的,我若解释也不太合适。”对孙大虎道:“老三,别乱耍性子,把事情说清楚。” 孙大虎道:“什么事情?” 云飞翔道:“那天在丁家庄高风问你的事情。” 孙大虎瞪眼道:“老大,不是你说帮中机密不可外泄的吗?” 云飞翔斥道:“你若记得不可外泄,高风又怎会知道我帮本月十一做过买卖?” 孙大虎脸上一红,低头道:“那天喝多了酒,说漏……嘴了。” 云飞翔道:“你今天一样喝了不少酒,照喝醉了说。” 孙大虎抓了抓头皮,没好气道:“是你让我说的,帮规处罚我可不认。” 云飞翔道:“这次你可以不认。” 孙大虎又瞧瞧高风,才道:“十一那天,我们帮在辽东海上劫了两条罗刹人的商船……” 听到这话,高风的心忽地一沉,瞪大眼睛看着他,仿佛孙大虎的脸上忽然长出四只眼睛一般,心中暗叫:“糟糕,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只听孙大虎续道:“那两条船正在交易,一条船上装满了皮货和人参,另外一条船上装着价值上百万两的金银珠宝,恰好被我们抓了个正着,没费什么力气就拿下了,唉,只是有件事大是可惜,太可惜了。”说着连连叹气。 云飞翔道:“什么事情可惜?说清楚!” 孙大虎道:“那条珠宝船上有一个罗刹女人,长得真他妈的漂亮,眼睛碧绿的,卷头发,高鼻子,我太想留下她做老婆了,可是那该死的曲老二死活不愿意,居然一剑把她给杀了,你们说说,可不可惜?”一面摇头叹气,一面又开始喝酒。 等到他的话说完,高风的脸上就像刚刚被人打了一拳。 云飞翔道:“这件事若是我来说,你未必会信,由他来说你信吗?” 高风苦着脸:“我信,这的确是我错了。” 孙大虎自言自语:“你没错,全是曲老二的错,那罗刹女人多讨人喜欢,留下做我老婆又什么不好?为什么要杀掉呢?……当真报应,中毒死了也是活该。” 云飞翔又是好气,又感好笑,斥道:“高风说的是丁家庄将你赶出来的事情弄错了,不是你那罗刹女人的事!” 孙大虎呆了呆,仿佛弄明白了事情,对高风道:“这么说,那天你赶我走是场误会?” 高风点了点头。 孙大虎道:“那么曲老二中毒的事情你愿意帮忙了?” 高风听了,似懂非懂,问云飞翔:“曲临江中毒了吗?” 云飞翔道:“事情的麻烦就在这儿,你将他的话理解成了威武镖局劫案,而唐中龙对你给的讯息坚信不疑,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我在庐州分舵的,直接就来找我麻烦,曲老二与他交手被他毒针所伤。” 高风急切追问:“后来怎么样?” 云飞翔道:“我迫于无奈出手将他们兄妹三人拿住。” 高风又问:“你没将他们怎么样吧?” 云飞翔道:“我知道唐中龙是你的好兄弟,当然不会将他们怎么样。” 高风心头感激,道:“他们现在在哪儿?” 云飞翔道:“他们三个现在被我扣本帮庐州分舵,我本想令他交出解药,再把事情说清楚就算了,可是他无论如何信我不过,更别说交出解药了。我没办法,才来找你,还好你并没去远,事情总算来的及。” 六十六章 弄巧反拙4 高风急忙道:“现在怎么办?我立刻陪你去庐州把事情弄清楚,救人之事不能耽误!” 云飞翔稍一沉思,道:“你在安庆丁家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连成亲都放弃去办的事情一定也很重要,这样吧,你写一封信给唐中龙,信中将事说明,唐中龙见信如见人,必然会交出解药,那时什么事也都迎刃而解。” 高风道:“如此甚好,这就劳烦云帮主了。” 当下云飞翔找来笔墨纸张,高风伏案写道:“中龙吾弟,前日丁家所知威武镖局之事谬误,云帮主是友非敌,望见信后速取药救人,吾因翠竹庄之事未能亲临,弟事毕速至洛阳会合。”信末署名一个“风”字,写完了信,折了个方胜交于云飞翔。 云飞翔接过信揣入怀中,说道:“救人事情不可耽搁,咱们就此别过,十日后是花仰鹤六十大寿,没有意外我会亲自过去拜寿,咱们洛阳再见。” 三人一同出了胡同,云孙二人与高风话别后,上马疾驰往庐州而去。 高风回入平安客栈已然四更,想起自己无端惹来是非,心头郁郁,倒头便睡。 次日清晨,有人拍门,高风起身开门,原来是花云藏。 他迎面便道:“高叔叔,昨晚上出事啦。” 高风有些意外,心道:“昨晚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说道:“是有点事。” 花云藏道:“不知什么人如此无良?居然连小孩儿也抢。” 高风怔了怔:“你说什么小孩儿?” 花云藏道:“原来你不知道,此地有位阎罗刀许平你知道吗?” 高风点了点头,道:“此人武林中有些名望,他怎么啦?” 花云藏道:“昨天夜里,他七岁的儿子被人抢走了。” 高风有些吃惊:“什么人无恶不作,去抢他的儿子?” 花云藏道:“他们家联络了不少人,一早便有人过来客栈询问。” 正说着话,花藏艳也来了,她显然知道些事,插口道:“依我看,八成是他仇家做的事情,否则什么人没事干了,去动人家的小孩儿。” 高风忽然想起前些日子渔家镇杨宝天强抢民女之事,便问道:“许平家的小儿被抢之时,可有人瞧清楚凶手模样?” 花云藏道:“据说是个白衣如雪的剑客,剑法极为厉害,只用五招就打败了许平,可是他并没将许平怎么样,只是将他的儿子带走了。” 高风更加吃惊,暗道:“许平乃武林中成名人物,即便是我或云飞翔五招取胜也有困难,如若事情不虚,那白衣人必然另有所谋。”内心隐隐觉得,武林必将有祸事发生。 花藏艳听了,似乎有些兴奋,道:“高叔叔,你也是剑术高手,如果你遇见那白衣剑客,两人较量一下,一定精彩之极。” 高风苦笑道:“遇见了再说吧。” 三人眼见天已大亮,便收拾行李,上了马车,继续赶路。 六十七章 少林新恨1 车行不急不缓,第四日到了许昌。 高风眼见不日可与日思夜想的心上人相见,心情不自禁好了起来。 花藏艳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情变化,忽问道:“高叔叔,你与小姑是什么时候?在哪儿认识的?” 高风想了想,道:“是十五年前,在扬州认识的。” 花藏艳道:“你们有多久没见了?” 高风道:“从扬州分开到现在就没有见过。” 花家二人听了都有些吃惊。 花云藏道:“那为什么你那么久也不来洛阳?来我们花家?” 高风道:“因为花伯父反对我们来往,他说,如果我遵守信约,十年不去见香菱,他才有可能同意我与香菱在一起。想不到,这一别就是那么多年,不过还好,花伯父总算同意了。” 花藏艳撇嘴哼了一声,道:“爷爷太过分了,他有什么理由阻止你们?” 花云藏赶紧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说话注意分寸。 花藏艳又哼了一声:“他是爷爷又怎么啦?就是皇帝也不应阻止自己的女儿与心爱之人相亲相爱呀?” 花云藏叹息一声,不再多说什么。 高风鼻头一酸,忽然觉得眼前的这张小嘴可爱之极,正准备说几句肺腑之言与之相和一番,突然间人身倾斜,马车嘎然而止,紧接又听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说道:“惊龙剑高大侠,有人要领教您的高超剑法,下车来吧!” 高风三人都感意外,互相对望几眼,下来马车,却见车前站着两人,一僧一俗,僧者年龄老迈,须眉皆白,目光炯炯,一看就是内力高深之人;俗者却年轻体壮,高风认识,正是安庆刘汉阳长子刘寒柏。 高风皱眉道:“你怎么会在这儿?你想要干什么?” 刘寒柏面色阴沉,冷冷说道:“你的武当剑法的确厉害,仿佛我少林派的功夫与你没法相比了,所以我请来慧林师伯,前来领教领教。” 原来那日高风弃婚而去洛阳的讯息一经传开,当晚刘家之人便已得知。 刘寒柏本有积怨报复之心,当下找了借口离家,独自一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到嵩山少林寺,找到了慧林老僧。 这慧林老僧是个武痴,武功虽是极高,却如何经得住能言善辩刘寒柏的断章取义、连求带骗,一方面为震少林声威,另一方面师弟断指之仇怎能不报?便就随同他出寺而来,在此守株待兔。 不曾想,一切果然便如刘寒柏所料,高风这只大兔子迎面撞了过来,被他们守株待兔候了个正着。 高风瞧着眼前形势,刘寒柏兄弟四个只他一人在此,而其父刘汉阳在丁家时又曾说过一切作罢,很显然他是自作主张,当下说道:“刘寒柏,你爹可是当众说过断指之恨一切作罢,你这般擅自作主,岂非不忠不孝?” 刘寒柏道:“不忠不孝?与你这种成亲当日都能弃婚而去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相比,我那可是远远不及呀。你说的没错,家父确实说过断指之恨一切作罢,可我也没说来报家父断指之仇呀?只不过个人胜负荣辱事小,而门楣的光彩尊严事大,你武当剑法一招半式将我少林武功击的一败涂地,你说我们少林弟子以后还如何在武林立足?还有何颜面堪称泰山北斗?” 他看了看慧林老僧又道:“慧林师伯,您说是这个理吗?” 慧林点点头,说道:“师侄说的是。”对高风道:“高施主威名之盛,老衲虽在山寺之中亦有所闻,想来确有神技,既是如此,老衲定当全力以赴以般若掌接招,咱们这就动手吧。” 六十八章 少林新恨2 高风言语口才本就不及刘寒柏,更不曾想眼前的大和尚竟是如此的好勇斗狠,二话没说便欲动手,一时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花藏艳拍手道:“虽然没有白衣剑客,但来个少林寺大和尚,那也不错!高叔叔,上呀!” 高风心里却在暗暗叫苦:“你小孩儿家知道什么?撇开这大和尚的深厚功力不说,单是惹上少林寺弟子的麻烦已然无穷无尽,此刻当真过招,无论胜负皆无好果,倘若胜过,这老和尚在寺中地位极高,少林寺更加要争回颜面,到时不知要出多少事端?若是败了,刘寒柏心胸狭隘,岂会轻易放过我们?”正自左右为难,花藏艳又在催促:“高叔叔,你想什么呢?上呀,让我和哥哥也见识一下你的惊龙剑法。” 刘寒柏瞧着高风踌躇不定,暗暗得意,冷笑道:“怎么啦?惊龙剑大侠,害怕了吗?若是害怕,跪在地上爬上一圈再认输道歉也就行了。慧林师伯,您瞧这样成吗?” 慧林摇头道:“那怎么行?还没打,怎么能便认输?就算认输,那也不用在地上爬呀,衣服弄脏了洗起来很麻烦的。” 高风面色阴沉,他却哪里知道眼前的这位少林大师几十年未出过寺门,与外界结交的朋友也是很少,在寺中数十年如一日,除了吃饭休息便是研习武艺,不通人情世故,言语中皆为本意,字字真诚。 而在高风听来大有语含讥刺,调侃戏弄之感,冷然道:“慧林大师,高风与您相比怎么说也是晚辈,就算有些微末功夫,那又怎么能与少林寺千年武学基业相抗衡,晚辈这里认输便了。”说着拱手为礼,转身对花家二人道:“云藏,藏艳,我们上车赶路。” 花云藏点头道:“好的。” 花藏艳气呼呼的站立当地,好像不认识高风了。花云藏见妹妹不动,问道:“妹妹,你怎么啦?上车呀。” 花藏艳绷着脸道:“我才不与胆小如鼠的人同坐一车呢。男子汉大丈夫,连个少林寺的无名和尚也怕?居然还有名有姓的号称什么惊龙剑客,我看不如改称惊鸟剑客更贴切一些。”言语之间,字字如刺,扎痛人心。 高风本是性情高傲之人,此刻不战认负,那是兼顾自身、花家及少林之间长远利害关系,心情沉闷、倍受委屈已不用说,但他却哪里知晓眼前的这位花家千金,是位极重颜面性格倔强之辈,在家时万千宠爱,颐指气使,又常听小姑说起眼前的这位英雄人物,如何的正气豪情,英武了得?此刻这人居然让她折了颜面,一时间如何能够接受? 她的小姐脾气发作起来,别说是一辆马车,就算是八头大牛,再加九头骡子也未必拉她得动。 高风立于马车之侧,上车不是,不上车也不是,神色尴尬,心中暗想,这小妮子的倔脾气与晓兰倒是有三分相似,只是晓兰向来听话,不会为些小事乱发作。 他想到丁晓兰,内心更觉愁苦,无奈叹息一声。 六十九章 少林新恨3 其时高风不战认负,另有一人更是焦躁,那当然便是刘寒柏了。 他苦心积虑找来强手挑战仇敌,孰料仇人竟然放弃颜面,委曲求全,自动认输,当真令他意外之极,正自彷徨无策,忽见对方人中意见不和,有人主战,心念转动:“这小姑娘爱出风头,脾气也倔,瞧高风神情似乎还惹她不起?有了,我给他们来个推波助澜。”当下上前一步,对花藏艳说道:“这位姑娘美若仙子,怎么会相识惊龙剑大侠?这是怎么啦?不愿与他同车而行吗?” 花藏艳瞧了他一眼,道:“你是谁呀?为什么要拦住我们去路?” 刘寒柏道:“在下少林弟子刘寒柏。姑娘有所不知,少林与武当两派之间因武学技艺有些恩怨,我与师伯在此拦车只是欲与高大侠切磋武艺,别无他意。” 花藏艳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两大门派之间的事情了。”眼角瞟了一下高风,心中暗道:“瞧他相貌堂堂,举止不凡,也不像胆小之人呀?嗯,莫非其中另有隐情?哼!不行,我非要逼他一下,看看他的剑法是否真如传言中那般厉害?”对刘寒柏又道:“武林中人人都说天下武功出少林,少林派有七十二项绝技,那是几岁小孩儿都知道的事情,他武当派一个小弟子能有多少能耐,还比个什么?就算真比,还不是三招两式被打趴在地,那多丢脸,你瞧高大侠多明智呀,直接认输,又干脆,又爽快,还不折多少面子。”语调阴不阴,阳不阳,当说到那“高大侠”三字时,还故意把“侠”字音拖得长长的,听来当真令人难受。 刘寒柏心中暗笑,面上却装出若无其事,说道:“姑娘言语虽有几分道理,却恐仍有偏颇,高大侠之剑术风采在下亲自领教过,那是半点不含糊的。” 花藏艳道:“是吗?那我瞧他准喜欢欺软怕硬,否则……” 一旁的花云藏再也听不下去了,打断她的话道:“妹妹,此人挡车拦路,摆明了不怀好意,你与他说这些干什么?” 花藏艳哼了一声:“哥哥,不用你管我,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说着话,脚步居然又向刘寒柏移动了两步。 刘寒柏道:“姑娘,看来令兄对在下有所成见,既是如此,姑娘还是上车赶路去吧。” 花藏艳恨恨道:“有成见也是他的事,我偏不上车!” 刘寒柏故意装出若有所悟:“对了,姑娘可是要去洛阳?” 花藏艳点头道:“是的。” 刘寒柏转面对慧林道:“师伯,您老人家也难得出次寺门,不如我们借此机会逛逛洛阳城,顺便也送送这位姑娘。” 慧林有些意外,想了想,说道:“那好吧。” 刘寒柏向花藏艳道:“姑娘既不愿乘那辆马车,不如这样,与我师伯,我们三人结伴而往洛阳如何?” 花藏艳点了点头:“那也行,虽与两位少林朋友刚刚相识,却也比同胆小鬼一起乘车舒服的多。”向花云藏道:“哥哥,你是与我同行,还是与胆小鬼同车?” 花云藏显得异常焦急,道:“妹妹,你做事怎么能如此冲动草率?高叔叔是否与少林大师较技,对你有那么大必要吗?” 花藏艳沉着脸:“我从小到大行事向来如此,哥哥你是了解我的,所以你无需多费唇舌,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花云藏无奈之下,紧皱眉头,不自禁看了看高风,显然希望他能想出好方法,尽快令妹妹改变主意。 高风此刻何尝不是进退两难,万般焦虑?心中暗想:“这鬼丫头涉世未深,不明是非,骄横跋扈,摆明了不如她愿决不回头。唉,我若与她执拗,让她与刘寒柏同行,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花家交待?如何对得起香菱?罢了,罢了,既是如此,我便如她所愿。”当下将心一横,上前一步说道:“藏艳,你先回来,我们合计合计,挑战少林高僧如何?” 花藏艳听他如此说,心头窃喜,半侧身说道:“你说得话可是当真?” 高风苦笑道:“我何必骗你?”心道:“谁让你的姑姑是香菱呢?真不明白,双胞兄妹,哥哥性情温顺可人,怎么妹妹却如此叛逆?”内心之中对这刁蛮丫头既有几分喜欢,又有几分憎恨。 花藏艳向刘寒柏扮了个鬼脸,转身回来向高风道:“那就很好。” 第七十章 巅峰对决1 三人凑到近处,高风悄声对二人道:“这位少林大师武功是极高的,待会我与他过招,胜算可有三成,而我所真正顾虑的并非是与他一战的胜负。” 花藏艳道:“那是什么?” 高风道:“刘寒柏。” 花云藏、花藏艳皆面露疑色,显然仍不明白。 花藏艳道:“他怎么啦?” 高风微一沉吟,道:“此人心胸狭隘,仇恨填胸,待会我决战之际,他若对你们打什么主意,你们可要当心。” 花云藏点头应了一声,说道:“待会我们当心他便是。” 花藏艳虽也应了一声,漆黑的眸子微微转动,其实她的心里却在想:“刘寒柏气宇不凡,怎么看也不像坏人呀。嗯,你不过是要给刚才丢掉的面子打个圆场罢了,你以为哥哥信你,我也会信你?谁让我比哥哥聪明许多呢。” 高风哪里知晓花藏艳心中所想,否则一定要难受半天,当即不再多说,转面向慧林拱手施礼,恭敬说道:“大师既要指教,晚辈恭敬不如从命。” 慧林老僧点头道:“很好,高大侠请赐招!”身形微展,单掌前伸,作邀战之势,确是大高手的风范。 高风凝神聚气,掌中剑出鞘后划出半弧,向对手斜削而去,攻势可谓半疾半缓。 他如此对敌,用意深远,招式可以突变,也可不变,那要瞧对手应对之策,实是投石问路的妙招。 慧林紧盯剑之来势,眼中泛起奇异光芒,身体不动,右掌忽向剑身直拍而来。 高风剑身蓦转,以刃迎掌。 慧林竟似早有预料对手变化,右掌撤回,左掌乘虚而入,如开山巨斧般向他右臂猛劈过去,其速之快,直如闪电。 高风心中暗叫:“果然厉害!”剑式偏封,阻敌攻势,身形以生平最快之速斜避,总算他临阵经验丰富,反应奇速,堪堪避过,饶是如此,已然觉得手臂微麻,那显然是对手凌厉掌风袭拂肌体所致。 交手两个回合,二人尽皆心惊。 高风所惊者,乃是对方的精奥掌法和浑厚内力;慧林所惊者,却是高风精纯至极、无可替代的绝佳剑术。 少林、武当两派武学,一属至刚,一属至柔,数百年来,同生共存,互争长短,各有千秋,可说武学招术上根本难分孰优孰劣?故争雄之际,其胜负更多取决于年限功力、个人智质,这其间道理,慧林尤其明白,他眼见高风三十来岁,何来如此剑法修为?难道他未出娘胎便已学剑?即便如此,仿佛仍有出入,当真令这位少林老僧想掉头发也不明白。 不过还好,他老人家早有先见之明,早在童年时便已削发剃度,此时已不必为掉发心忧,只是本拟七招八式轻取对手的计划需得大变,每招每式,攻守之间,未胜思败,全力以赴,掌掌皆有风雷之势。 掌去剑来,转眼间拼斗三百余招,果然慧林少林神功大显神威,高风名字取得虽好,彩头不错,却也仅能在下风之中暂居平手。 七十一章 巅峰对决2 场外观战的相关三人,大感惊叹之余,又各有心思。 花云藏生性平和,本不喜争斗,初始瞧见当世两大高手激斗,也不免心飞神驰,后来却又暗自担心:“他可是小姑的心上人,这要胜了还好,若是败了,有个三长两短,却如何向小姑交待?” 主战美女花藏艳初时也与哥哥心情一般,再见少林老僧愈战愈勇,内力激荡处僧袍飞舞,每一掌劈出皆有开山断石之威,心中不自禁略有后悔:“真料不到少林寺的老和尚竟然如此厉害,当真名不虚传,这惊龙剑若是一不小心一掌被他劈成死龙剑,那可如何是好?小姑要起人来却如何交差呀?啊,有了,到时我给来个死不认账,就说他自己逞能,非要单挑少林和尚,想来到时哥哥也不会拆穿西洋镜,为难于我。” 为复仇而来的刘寒柏瞧着眼前形势,心中快慰至极,快慰之中偏又有些许矛盾,一时希望高风快点被一掌劈死,报了那日丁家被辱之恨,一时又希望他多坚持片刻,自己也好多领略几分生平难遇的高手对决,正自他处于喜悦矛盾中不知如何是好时,老天爷跟他开了个令他几乎受不了的玩笑。 酣斗中,忽见高风连退三步,身形展处,长剑圈转,斜刺对手,攻势凌厉,正是那招“惊龙飞天”! 慧林知道这招厉害,般若掌中一招“如来西归”,左掌横扫,右掌斜切,攻守兼顾,拆开来招。 高风剑式已老,却不更招,身体前探,手腕一翻,竟自人力之几不可为处又使一招“惊龙飞天”,此时攻击的部位已改,径取慧林双腿。 慧林大感意外,纵身而起,借势出招,双腿连环踢出,腿影翻飞,已是少林七十二项绝技中的“凌空十二腿”,腿法神妙,其势刚猛,令人视而生畏。 高风仰身避招,手肘微侧,剑式忽转轻灵,于极限处又出一招“惊龙飞天”,去势极准,剑尖直指对手足底涌泉穴。 眼见高风接连三招“惊龙飞天”抢攻,明明三招转换,又似一招连贯,招式间竟然毫无间隙,且攻势劲力一招强过一招,慧林惊骇之际,双腿疾缩,身形后翻急避,总算他功力精深,反应如电,这才免去足底穿孔之厄,尽管如此,落地时也已狼狈不堪,连滚带翻。 高风妙招巧出,既占上风,岂有善罢之理?惊龙剑法中强攻狠招狂风骤雨般连绵而出。 慧林一时间无暇攻敌,抱元守一,见招拆招,连向后退,成了有守无攻的局面。 其时变故只在转瞬之间,刘寒柏整个人却仿佛从天堂掉入了地狱,霎时手心、脚底、脸上、腿上诸处冷汗直往外冒。 这男人冷汗来时就好有一比,它极像是女人来月经,悄无声息,挡之不住,湿滑沾粘,只不过女人来月经,心理上是有个大概,而男人冷汗来时,往往预示着麻烦来了。 七十二章 巅峰对决3 正自刘寒柏异常焦躁之时,忽闻不远处一清脆喝彩声响起:“太绝妙啦,果然是名满江湖的惊龙剑!” 刘寒柏侧目相睨,却见花藏艳手舞足蹈,眉飞眼笑,欢快的简直像是飞进花丛的小蜜蜂,怎能不让他心头火起?正欲向她喝叱,忽又心中一动:“这小妞儿与高风有些关联,我若从她身上下手做点文章,令高风分神,或许可让慧林师伯劣势转优。” 言念及此,向花藏艳走近后说道:“姑娘,场上的两位可说是当世顶尖高手,他们所施武学高深奥妙,你可以瞧明白吗?” 花藏艳下颔一扬,道:“你这话可有些小瞧人了,我洛阳花家的武学在当世虽不敢说排名第一第二,但若说第三却毫无异议。” 言外之意,除了少林、武当,当世武学高深就数他花家为冠,那也是瞧着眼前的两人武功实在惊人,自己爷爷也未必能及,是以言语之间才谦逊一二,否则还不是轰天价响吹上天去。 刘寒柏道:“这样说来,姑娘必是身怀绝技之人了?” 花藏艳一面瞧着场上激斗,一面随口答道:“那是自然。” 刘寒柏要的就是她这样的回答,当下一拱手说道:“少林弟子刘寒柏这里向女侠讨教几招,还望女侠不吝赐教。” 花藏艳感到意外,道:“这不太好吧……” 她花家武学虽也学了几招,只不过还没与外人动过真章,这第一次便是与少林弟子放对,未免有些心怯。 刘寒柏哪里给她回旋余地:“有什么不好?请!”也不管人家是否同意,单掌前探,击她左臂,正是少林伏虎掌的起手式“晨钟横撞”。 花藏艳正自犹疑,哪想到他说打便打,吃了一惊,正欲闪避,忽见身后纵出一人,双掌齐出,迎上拆开,知道是哥哥帮忙,当下不再多想,展开最为得意的家传“七御劈石掌”上前助战。 刘寒柏一见花云藏出手,已知是以一对二之局,口中喝了声“一起上来最好”,掌化为爪,已由伏虎掌法变为大擒拿手,抠、点、拂、抓,种种狠招接连而出。 花家兄妹虽是二人,但功力怎能与他相论,只七八个回合便已被他逼得连连后退,凶险处处,那是幸好高风早有预见,提醒花云藏有备在先,否则更不知是如何局势? 这边高风激斗慧林大师,本已大占上风,正自筹划如何攻坚,忽见刘寒柏向花家兄妹出手,虽说是早有预料,但毕竟对花家二人安危心存挂念,不由得心神微分,剑招抢攻处略显滞缓。 高手相争,见缝插针,慧林怎会错过此等良机?便在此稍纵即逝间隙之际,般若掌中一招“雷霆万钧”,左掌正拍对手前胸,右手反削对手持剑手腕,既拆来招,又行反击,正是武学中连消带打的绝妙功夫。 表面上看,二人对决,高风占有兵刃之优,实质上少林功夫至刚至强,待修炼到般若掌、如来千拂手等至高武学之时,皆由数十年内力基础摧动,指点掌削之际断金开石,丝毫不逊钢刃。 慧林的般若掌已臻化境,只要有反击之机,威势可想而知。 七十三章 巅峰对决4 高风于转念间丢却上风之势,心中纳罕之余,知道自己若再有丝毫大意,立时便会有性命之忧,当下聚精凝神,拼尽全力对搏,一时间二人斗成平分之势。 刘寒柏大战花家二人占尽上风,心旷神怡之际,瞥眼间见慧林竟脱困境,心中更喜,暗道:“我若将其中一人打倒或打伤了,高风必定心神大乱,师叔则取胜有望。”心念至此,正准备出狠招攻击,忽听身后远处一个阴沉沉的声音骂道:“无耻鼠辈,好端端一场巅峰对决,就快被你搅坏了!” 刘寒柏有些意外,回首相望,却见远处一株大树上纵出一条灰影,其势轻快,有如飞燕凌波,径向自己扑将过来。 眼见那灰衣人轻功如此绝妙,刘寒柏如何不惊?正自他惊骇之际,那灰衣人已飞掌拍至。 刘寒柏毕竟少林高徒,虽惊不乱,右掌一招“排山倒海”,拼尽全身之力,及时迎出。 那灰衣人见他竟敢硬搏,料他掌上力道不弱,心中冷笑,便在双掌将交之际,手掌忽然圈转,掌变为爪,疾抓对手脉门,变招之快,转化之妙,鬼神难料。 刘寒柏眼瞧灰衣人于此际变招,虽竭尽全力想变招化解,当真是力不从心,只感右半身一阵酸麻,一股大力向前牵动,整个人腾云驾雾般向前飞出,又听蓬的一响,整个身体扎扎实实摔在地上,一阵彻骨剧痛,直到心扉,欲待动弹,却又浑身不听使唤,想来是那人顺手拍打了自己要穴。 花家二人略一凝神,这才瞧清,出手之人正是丁家庄帮助过自己的灰衣人。 花云藏上前两步,行礼说道:“多谢前辈多次相救之恩,云藏兄妹没齿难忘。” 那灰衣人一摆手道:“不必相谢,你们没事就好。” 花藏艳笑道:“哥哥,真的不用谢他,他一定是爷爷请来的朋友,这一路来回所有的忙,也一定全是他帮的。” 灰衣人瞧了她一眼,道:“鬼丫头,够机灵。” 花藏艳还待再说什么,灰衣人又一摆手,说道:“看高风决战,然后再说。” 自从灰衣人甫一露面,高风便知刘寒柏要糟糕,当下心中再无顾虑,全部心神皆在剑掌变化攻拒之间,每招每式,或进或退,丝丝入扣,步步为营。 而此刻形势对慧林来说,无疑是风水轮流转的,先前高风心头浮燥包袱却又改他接了,不过还好,总算有幸,他老人家佛法高深,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胜即是败,败即是胜,色空胜败终归尘土,是以刘寒柏对他影响并不甚大,只是强劲威猛的少林神功稍微打了些折扣而已。 再斗数十招,场上形势已有微妙变化,高风于十招之间已占六招攻击,渐夺先手,他心中暗想:“此刻我若以三招连环剑法胜他,当是大好时机,只是有些胜之不武。”当下说道:“慧林大师,你我拼斗已近千招,始终胜负难分,咱两就算平手,就此作罢如何?”剑下一招“灵龙戏水”攻击对手右臂要害。 慧林实料不到他竟于优势之际求和,哪里会有不拾阶而下之理?说道:“如此也好,高大侠承让了。”一语方毕,退身收掌。高风亦停剑收招,退开两步。 慧林合十说道:“阿弥陀佛,高大侠之剑术、气度、风采皆令人钦佩,实让少林慧林汗颜。”转身到了刘寒柏跟前,随手拍开他被封穴道,一句话不说,也不理会灰衣人,回头便走。 刘寒柏得脱自由,哪里敢有半分停留?口中一面叫着“师伯”,一面跟着去了。 七十四章 往事如梦1 灰衣人似乎并不想与高风多说什么,高风、慧林忽然讲和罢斗,他显得有些意外,当高风走过来时,他只吩咐了一句“照顾好云藏和藏艳”,便一阵风似的消失不见。 高风问了花家二人关于灰衣人的事情,花云藏摇头不知,花藏艳云里雾外的一阵吹嘘,什么“爷爷最要好的朋友之一”、“轻功天下第一,侠义武林第二”、“如何英雄了得,见美必救”说了一大堆,终究何门何派何方人士却说不出来,高风听了,只得陪着苦笑,心中暗暗纳罕。 次日中午,终于到了九朝之都洛阳。 洛阳地处中原,四面环山,东靠嵩山,西依秦岭,南对伏牛,北临太行,境内河流密布,黄河、长江蜿蜒其间,如此甲于天下形势之地,焉有不成自古兵家所必争之理? 天地间,多少英雄豪杰于此功就名成?多少帝王将相却也在此处陨落? 此时的洛阳对高风而言,不仅是一种向往,而且是一种欲罢不能的牵挂,那向往牵挂之中偏又带着些神秘。神秘背后掩藏什么?高风说不出来,但他知道,那神秘一定存在——那就像是少女的乳房,谁都知道她一定存在,可是真的要将她揭露却又很难,那当然要等待合适有缘之人。 翠竹庄位居城北,高风、花家二人乘马车到达庄院外时,老庄主花仰鹤在儿子花敬海和管家花冲的陪同下已迎接出来,花仰鹤虽然六十之龄,精神却好,红光满面,一双眸子瞧着一对孙儿之时孕满笑意,瞧着高风时虽也在笑,却已勉强许多。 花云藏、花藏艳同时叫着“爷爷、爹爹”的声中,已纵出车子,飞奔过去。 高风在花仰鹤面前不远处恭恭敬敬跪拜说道:“风儿见过伯父,一别十多年,伯父可一切都好?” 花仰鹤伸手扶起,微笑道:“起来吧,我一切都好。” 高风起身,正待相问,花藏艳已抢先说道:“爷爷,小姑呢?” 花仰鹤道:“你小姑在东院碧绿水塘,你现在就带高风去见面吧。” 高风心中激动,又待跪下相谢,花仰鹤伸手拦住,道:“不必多礼了,这些年来,是我难为了你们,快去吧。” 高风不再多说,也不等与花家之人一同进庄,便随同花藏艳穿廊过道向东院过去。 东院宽阔,穿过一片竹林,是座假山,绕过假山,果然有片荷塘,时值春暮夏初,荷叶满塘,亭亭如盖,荷花含苞,清香浮动,塘上有亭,亭边侧坐一女,身形婀娜,体态动人,正俯身凝望池水,似在向水中游鱼轻声低诉着青春易逝、人生苦短。 那水中游鱼似也被她美貌所迷,情怀所感,竟有几尾浮出水面,始终不愿离开。 将至凉亭,花藏艳向高风悄声道:“小姑就在前面,你一个人过去吧,我该去见妈妈了。”挤着眼睛,扮个鬼脸,转身去了。 七十五章 往事如梦2 高风心情激荡,缓步而前,到了亭边,正欲呼唤,那女子忽然转身抬头。 她的眼神月光祥辉般的映在他的脸上,刹那间仿佛时光已然停滞,天地间所有的颜色皆已黯淡。 若说她的容貌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太过俗气,但若将她比作画中仙子,天底下又哪里有如此高明的画师,能画出她这般活泼可爱、娇美无俦的人儿? 高风喜极如泣:“香菱,我们终于……” 那女子一言不发,飞奔出亭,扑在他的怀抱…… ***** 十五年前,那一年也是春天,花仰鹤要去扬州去办一件重要事情,花香菱得知消息后大是高兴,连缠带求非要一起去。 花仰鹤爱女至深,又见她天真烂漫,不忍逆她之意,便带着她一起去了。 到了扬州,父女二人落脚一家客店之中,花仰鹤要去拜会之人带着女儿有所不便,便让她一个人待在客店之中等候自己。 不想,花仰鹤预计很快解决问题的事情有所变故,延误了不少时间,当他再回到客店时,女儿却不知去向。 偏偏此时,因为事情变故,事关重大,花仰鹤又要抓紧时间赶去南京去拜会另一个姓徐的重要人物,没有时间等女儿回来,当下花仰鹤留下便条告知女儿,只身往南京而去。 原来花香菱那天一个人在客房中等候久了,到了黄昏,见父亲仍不回来,觉得气闷,又听人说不远处瘦西湖很是好玩,便自做主张,一个人游湖玩儿。 扬州自古繁华,瘦西湖更是天然胜地,又值春天夜晚,华灯初上,烛影摇红,湖光月色,画舫成排,笙歌处处,花香菱正当妙龄,每一处每一见都是啧啧称趣,哪里会片刻即走? 正自她心醉神迷之际,忽闻不远处一个男人声音赞道:“哇!好漂亮的女子,简直人间绝色。二哥,该轮到你弄一个压寨夫人了。” 又听几人随声附和:“他妈的当真漂亮!”“一定得弄回黄山,否则我们五虎白来这趟扬州了。”“奶奶的,老子长那么大,还第一次见如此美貌的人儿!” 花香菱循声看去,只见不远处湖边泊着一舫,舫上五名青年汉子正自一个个眼神不敬的瞧着自己,心中老大不快,正待转身走开,又听呼一声响,人影一晃,一名汉子自舫上跃上岸来,拦在了她的身前,笑道:“姑娘留步,在下黄山五虎金雪虎,今日得见姑娘仙体娇容,荣幸之至,还请姑娘赏光,共饮一杯如何?” 花香菱并不知道黄山五虎是何等人物,眉头一皱,说道:“我不认识你,你干吗拦住我?还跟我说话?” 金雪虎仍是嬉皮笑脸说道:“不认识那是以前,现在不是认识了吗?姑娘口音不是扬州人呀?怎么会一个人出来?我们还是坐下一叙如何?”说着伸手来抓她的手。 花香菱见他如此无耻,心头火起,身形退避,出言愈发无礼:“滚开了!” 金雪虎起先还存有一些客气,待的片刻,见她始终不从,便开始动武用强。 花香菱虽也懂武,限于年岁,功力尚浅,怎是成名人物、又当壮年的金雪虎之敌?只五六招间便已被对手迫得气也透不过来。 第七招时,金雪虎有心调戏,一掌“萧史乘龙”向她胸膛打来,其势极快。 花香菱羞愤交集,虽竭尽身平之力却是力难从心,便在此际,斜刺里纵出一人,一腿早出,呼的一声,又听呯的一响,那人一腿踢在金雪虎手臂之上,总算及时解了花香菱被辱之围。 七十六章 往事如梦3 那人当然便是高风。 原来那时正是武当山上发生变故,高风随同师父一同下山之时,古木道人要赴杨宝天安排的一场比武约会,怕带了徒儿动起手来有所累赘,便让他一人在城里等着自己。 高风闲着无事,正在湖边一酒家喝酒,忽听外边吵嚷起来,出来一看,见到金雪虎正自欺负一个少女,当下也不多想,便就出手救援。 他这一出手,金雪虎意外之极不说,其余四虎也一起跃上岸来。 老大金飞虎大叫“你奶奶的,这年头还有人英雄救美”的声中,唰的一声,抽出钢刀,扔给了金雪虎,说道:“老二,把这位救美的小英雄宰了!” 高风知道黄山金氏五虎的名头,又见五人齐聚于此,心中暗叫:“糟糕!糟糕!怪不得文人喜叫美女红颜知己,原来这‘红’字另有深意,那是有血光之灾的。”面上装出若无其事,说道:“原来黄山五位当家的都在呀,那也好,起码不能说我武当弟子仗着些本领多管闲事了。” 金氏五虎一听他自称武当派,互相对望了一眼。 老三金连虎说道:“你师父谁呀?云雁?还是崔敏生?” 高风摇头道:“都不是。” 金连虎道:“那是古木还是杨宝天?” 高风道:“家师正是古木道长。” 他说话之际侧身去瞧花香菱,见她神色慌张,秀发凌乱,楚楚可怜,顿时豪气更盛,已决意与金氏五虎周旋到底。 老大金飞虎悄声对金雪虎道:“与他比划几招,看看他武功套路?” 金雪虎应声后,上前对高风道:“久闻武当剑法精妙无匹,这位武当派的兄弟可否赐教几招?” 高风听了这话,知道对方是验证自己身份来了,心想:“武当派的招牌偶然抬出来,原来也能唬唬人。”说道:“赐教不敢,切磋几招倒也不妨。” 二人当即刀剑相向,斗了起来。 斗得十几招,场外金飞虎辨明高风所施确是武当剑法,而且功力似乎胜过自己弟弟,当即便喝声叫停。 金飞虎待双方收招,对高风道:“果然是武当高手,阁下坏我兄弟美事,究竟意欲何为?咱们干脆点儿挑明了说吧?” 高风又看了一眼花香菱,转身对金氏五虎说道:“这位姑娘容颜绝色,人间罕见,我们身为男人哪一个见了会不喜欢?只是英雄得美当以正道,那得人家心甘情愿,如此动强硬来又有什么味道?” 金雪虎道:“你们名门正派哪里来那么多狗屁道理?你喜欢这姑娘想要替她出头是吗?咱俩一决生死如何?”美人面前,这位英雄已然灵魂出窍,一切不顾。 高风心中暗暗叫苦:“这条恶虎要与我玩命,可有些不妙!今日看来是要学一回武松打虎了,只是武松打虎名震天下,我这里恐怕是要葬身虎群。”说道:“你话说的轻松,我若当真将你杀了,你们家四位兄弟还不是一起上来,将我乱刀分尸,我背后靠山虽硬,此刻却势单力薄,这对我似乎太不公平。”言外另有深意,双方不论是谁有所损伤,他日必将引起深仇大恨。 金氏五虎各自对望,心中皆想,这武当派的仇恨若是结下,可当真是祸害无穷。 金雪虎道:“你既如此说了,我们黄山五虎倘若以多为胜,那又算什么英雄好汉?其实这也只是你我二人之间的事情,我不知道你够不够胆,自己为自己的性命作一次主?” 高风道:“你什么意思?” 金雪虎道:“我的意思是咱们俩为这姑娘再斗一场,生死由命,莫怨旁人。” 高风道:“旁人若是相助又或日后寻仇又当如何?” 金雪虎大声骂道:“那就操他娘十八代祖宗乌龟王八蛋!”看了看湖边围观众人,又瞧了瞧花香菱,说道:“今日在场的所有朋友,包括这位美女姑娘皆是见证,倘使哪一方违了约定,便是我刚才骂得那话如何?” 七十七章 往事如梦4 事不关己的一些围观人等,已有不少跟着起哄:“那快点打呀!”“为这般美貌仙子死了也值,动手吧!”“还等什么,先下手为强!” 花香菱神情惶恐,六神无主,想要逃脱,其余四虎盯得甚紧,一点机会也没有,急得泪水直在眶里打转。 高风心想,到了如今地步已算是公平交易,要打就痛痛快快来上一场,当下上前一步,说道:“既是如此,如何比法,你说吧。” 金雪虎心道:“这家伙剑法不弱,若比兵刃胜算不大,干脆跟他来个硬碰硬的。”说道:“刚才我俩兵刃也比过了,胜负未分,半斤八两,那算是一场武比,再来场文比如何?” 高风有些意外:“文比?怎么比?” 金雪虎道:“那简单,画个圈子,咱俩站在圈中,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拳,比骨头硬,看谁能挨,如果谁先倒下或是退出圈子便算输了。” 高风道:“可以闪避挡架吗?” 金雪虎道:“那当然不行,那就算输。”他眼瞧高风较自己瘦弱一些,是以来了这么一道题目。 高风却在暗暗开心:“你奶奶的当真走运,老子在武当山练太极,练了三年多挨打的功夫,想不到今日派上用场。”说道:“那好,一言为定!” 当下金笑虎在湖边一空旷之处画了个圈,二人进入圈子,划拳分先,便开始砰砰砰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拳的打将起来,出拳之人拼尽全力,挨打之人咬牙强忍,自古以来英雄救美,高风以此等方式当数第一人也。 果然拼到最后,高风练过挨打的功夫占了便宜,也不知互相挨了多少拳,金雪虎终于支撑不住,口吐鲜血倒了下去。 余下四虎气愤难当,却也无可奈何,否则“操他娘十八代祖宗乌龟王八蛋”那话可是他自己兄弟骂的,七手八脚,抬着金雪虎救命去了。 可惜,终究是不治身亡。 高风眼见对方落败退走,心头激动,气血翻腾,喉头一甜,哇的一声也是一口鲜血吐出,摔倒地上,昏迷过去。 花香菱见状,心中害怕之极,却终究不忍一走了之,哭泣求助,围观之人眼看要出人命,登时成受惊群鸟,顷刻四散。 花香菱无奈之下,将高风抱回自己落脚客店,又见父亲不在,心中更急,赶紧找来大夫给他救治,总算那大夫医术不差,而花仰鹤临走时给女儿留了不少银两,这才让高风保全了性命。 高风这次的伤势委实非同小可,治伤养病哪是一时半刻之事? 花香菱感他相救恩情,治伤期间,床头一刻不离的照料。 高风醒来瞧着她每天候在身边,心中是半点不曾后悔,反觉说不出的庆幸开心。 花香菱每见他笑,总会问,你什么事如此开心?高风却总是回答,有个仙女妹妹陪伴,自然开心。 少年男女同处一处,加之二人此等境遇,日子久远,岂会不生情愫?待到一月后,高风伤愈,二人情意已深,私订终身。 可悲的是,他俩恩情缠绵的日子并没多久,便已不能继续,因为花仰鹤终于来了。 花仰鹤当然有足够多的理由反对他俩在一起。 等到他俩跪地请求苦苦哀怨时,花仰鹤更是充分发挥了他天生能言善辩、洞察别人内心的能力,将二人驳的哑口无言。 最终,他将花香菱带走,给高风留下的却是一个十年期限、模棱两可的的诺言:如果十年之后,你们俩依然是真心相爱,我会考虑让你们在一起,但在我没给你消息之前,你绝对不可以来洛阳! 花仰鹤带走花香菱后,高风迎来了更痛苦的遭遇,他的师父古木道人居然被黑蜂聚义堂的人毒害将死,他虽然能见到恩师最后一面,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 高风痛心恩师之死,几次复仇失败,几欲心灰意冷,偶然间在街头瞧人对弈,却于弈理之中悟出学武进取之道,后来又经一年苦修,剑法精进,得报师仇。 以后的日子便是在江湖中流浪,仗剑行侠,打发时光,总期待着十年快些过去,早日得到花仰鹤的讯息。 十年终于过去,可是那日夜煎熬、魂牵梦萦的情人讯息并没有如期而至。 他痛苦中安慰自我,振奋精神,继续等待。 又过一年,依然没有任何讯息,那抱有期望的等待竟让他渐感失望。 年复一年,这已是第十三年,高风对于花家的期望更觉渺茫,在这一年,他遇见了唐中龙,二人一见如故,虽性情大异,却很合得来,最终成为好朋友。 同样在这一年,高风又在湖北惹上了金剑帮,事情愈闹愈大,闹到最后,弄到了与云飞翔黄鹤楼比剑对决。黄鹤楼之战高风名动武林,“惊龙剑”之名传遍江湖。 紧跟着便遇上了丁晓兰。尽管丁晓兰对他表明心迹、几近痴迷,但他始终待她若即若离,其根本原因当然还是花香菱。 时光如流水,静静流淌,又过了两年,花家依然没有任何消息,高风的内心期待已由失望转化为绝望,而这两年中,他与丁晓兰渐渐熟悉,情意渐浓,直到威武镖局劫案发生。 七十八章 暗流涌动1 两个人也不知拥抱了多久,终于分开。 高风双手捧着花香菱兰花般艳丽的面庞,深情凝视着,这副几乎不属现实的容颜岂非正是她日日夜夜总在梦境中相逢的人儿? 花香菱同样凝望着他,目中泪光闪动,显然,她对他同样的情意深重,梦里徘徊。 花香菱泪中含笑,语声轻柔道:“风哥,你变了。” 高风整个人仿佛已在云端里,微笑道:“我变老了。” 花香菱摇了摇头,道:“不,你变的成熟了,也稳重了。” 高风道:“一个男人,三十三岁了,如果还不成熟稳重,那怎么行?” 花香菱开心的笑了:“你还记得在扬州客店里吗?” 高风道:“当然记得,那时候我每天都是盯着你看,而且怎么样都看不够。” 花香菱又摇了摇头:“我想说的是你伤好之后,每天总喜欢抱起我转圈圈。” 高风忽地兴起,伸出双臂,将她打横抱住,丹田气息一沉,足下一点,纵身旋转而起,不经意间,已然用上了“梯云纵”轻身功夫。 他怀中抱人,半空旋转,得意之下,一纵依然两丈有余,正自想着如何借力落脚,忽觉臂弯内一股力量牵动,身体竟然不由自主向亭里飘去,原来却是花香菱在他怀中使了一手借力移位的绝妙功夫,有意让他落座亭中。 高风怎会不顺她意?果然稳稳抱着她落在亭边,飘然坐下。 高风道:“真想不到,你的武功已达如此境界?” 花香菱将脸伏在他的胸膛,嘤咛一声,道:“因为我每一天都会想你,想你的感觉真的好难受,为了尽量消除对你的思恋,我便把好多时光用来钻研武学,偶尔得到你一些消息,知道你武功精进,几次冲动想偷跑出去找你,但是想来想去,又怕爹爹会伤害你,最终都放弃了。” 高风心中又是震动又是欢喜,良久才道:“我知道,你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原来却是为了我!” 花香菱道:“我有一些事情现在不能对你说,你莫要怪我?” 高风亲吻她的秀发:“我怎会怪你?” 两人说不完别来情由,诉不尽相思离愁,十五年相互境遇一时间哪里能说完? 在花香菱问起丁晓兰以及丁家庄成亲之事,高风原原本本包括安庆刘家、丁晓兰中毒等尽皆说了。 花香菱听罢,惊诧之极,说道:“原来这其间还如此多的曲折?不知道兰姑娘现在何处?唉……” 她生性温柔,多愁善良,遇事总能分析通透,又常从别人角度考虑问题,是以丁晓兰虽是她的情敌,而她非但无仇视之心,却深有同情之意。 或许正是她这种宽容情怀,才是高风刻骨至爱之因。 聊到黄昏,说至二人终身大事。 花香菱道:“爹爹既已让你来翠竹庄,那就是许可了。对了,风哥,另外有件事情,我想你知道了,一定会更开心?” 高风摇了摇头,道:“能跟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开心的事情,天底下哪还有更开心的事?” 花香菱微笑着:“你既不信,那就算了,等到我们成亲的时候再告诉你。” 高风道:“再过几天就是伯父六十大寿,我们两的事情你觉得什么时候去找伯父商量比较好?” 花香菱道:“走,我们现在就去找爹爹商量。”挣脱高风怀抱,二人携手出了东院,待问明仆人,得知父亲原来在会客厅。 七十九章 暗流涌动2 高风随着花香菱往会客厅去,但见庄院内高楼崇阁,亭园极致,红栏雕墙,其富贵显赫有如皇宫内院,不由得内心有些感叹:“怪不得武林中人都奉这翠竹庄为第一山庄,便是这等富贵奢华,天底下又有几处及得上呢?” 两人到了厅外不远,迎面一位老者走了过来,正是管家花冲。 他见到花香菱甚是恭敬,问了个安,才道:“大小姐,要见老爷吗?” 花香菱点了点头:“爹爹在吧。” 花冲道:“在的,只是刚刚来了几个生客,不知你们现在去见方不方便?” 花香菱有些意外:“生客?是哪里来的?” 花冲道:“不太清楚,好像是官府的人?” 花香菱微一沉吟,说道:“我知道了。”转身对高风轻声道:“走,我们到偏厅等候。” 高风随着她从侧门进入偏厅,正想找地方坐下,忽又听她悄声道:“跟我来。”伸出右手,拉着高风,绕过几盆花草,来到一处屏风之后,透过缝格,原来已能听清瞧见大厅里的情景。 花香菱好奇心强,显然是想看看来的什么人物,此时已透过缝格望见父亲正端坐主位,似在凝神思考。 片刻,只听花仰鹤说道:“三位原来是为此事而来,嗯,你们既然来了洛阳,进了翠竹庄,那显然是瞧得起老夫这点微末能耐,有什么需要关照就直接说吧,只要是在河南,是在洛阳,老夫帮不上的忙恐怕还不多。” 又听一个苍劲响亮的声音赞叹说道:“花老庄主果不愧是‘仁义盖天’,单是这份豪气,整个武林就没有几个人及得上!” 听到这个声音,花香菱并没觉得什么,高风却是心中一动:“这个声音好特别,我在什么地方听过,那是谁呢?官府中人?啊,是他!”忽然想起,原来说话的那人,正是那日在安庆丁家曾有一面之缘的六扇门快刀神捕雷武。 高风本来不愿偷听偷看什么,此时再也按耐不住,透过缝格向厅里瞧去,这一瞧更是惊愕,只差点没叫出声来,原来他不仅看到了雷武,而另外两人他也认识,那二人正是威武镖局的总镖头秦大山和天生语言迟钝的楚镖头,心中立时明白,一定是雷武查案在洛阳需要什么帮助,是以带着伤已将愈的秦大山来找花仰鹤。 又听花仰鹤说道:“雷捕头缪赞了,那只是江湖上朋友抬爱,实在让老夫汗颜。” 雷武道:“花老庄主盛誉及天,却虚怀若谷,这才真正让人佩服。” 花仰鹤又客气了一番。 雷武道:“威武镖局和五虎山庄两件案子,在下已经追查半月有余,从表面上看,两件案子是因劫夺巨财,连环而生,极致巧合,但是根据在下多年历案经验,以及目前些微蛛丝马迹,可以断定,其中必有玄机。” 花仰鹤道:“哦?” 花香菱听了,心中暗想:“原来是发生了劫镖案,只不知这些人找爹爹所为何事?” 高风对这案子可是始末清楚,这时听雷武说找到线索,不禁心下欢喜。  第八十章 暗流涌动3 只听雷武又道:“请问花老庄主,城里青衣布坊可是您名下的产业?” 花仰鹤点点头,说道:“是的,那是二十多年前老夫一手创建的布店,现在老夫基本不加过问,只是交由下人自行打理。” 雷武道:“请花老庄主代为查证一下,这些布料产地,成品售出,是否应该是在河南?”耳听得脚步声响,似乎雷武取出一团棉布,给递了过去。 花仰鹤伸手接过,显然疑惑难解,半晌说道:“这意思是?……” 雷武解释道:“在下发现了一个奇怪现象,就是劫镖案现场,三十多名贼人尸体所穿衣衫,竟有八人衣料质地极其相似,经过在下请教较为专业纺匠验证考究,得到结果是,这些衣着原料产地原来是在河南,是以在下三人来找您老,一是做最后鉴定,二是通过您老的青衣布坊作些线索查搜。” 花仰鹤似乎听明白了,说道:“原来是这样,这容易办,待会我交待下去,尽快落实此事。”忽然微笑,赞叹说道:“雷捕头果然不愧六扇门第一神捕,查案细腻入微,居然能几片衣料都能看在眼中。” 雷武道:“雕虫小技让花老庄主见笑了。实在是贼人太于厉害,计划周详,雷某万般无奈之下,使出这等下下之策。” 花香菱听了,心想:“你的方法很高明呀,我说一百个人也未必有一个人能想到,嗯,他这是谦逊之词,怎可当真?” 高风听了,心中极感震撼:“此人查案所用策略当真滴水不漏,却又出人意料,此等细微之处竟也在他算计之中。”又想:“如果他的线索确切,那么极有可能是河南的某个帮会劫夺镖银,只是河南也就少林、嵩山两个名门大派呀?实在很难推想还有哪个帮派具备劫镖能力。”只觉眼前仍然迷雾重重,但想雷武做事出人意表,他既将这条线索拿出桌面,想必是另有后招,思量至此,心中又多了几分喜悦。 又听的秦大山的声音说道:“花老庄主今日相助之情,秦大山决不敢忘,日后但要有什么差遣,威武镖局自秦大山以下,必人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花仰鹤道:“秦总镖头言重了,花某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明天一早,你们直接去青衣布坊找贺元音,他会将你们想要的一切提供给你们。” 雷武、秦大山又说了些致谢的言辞,双方客套一番。 待得说完案件正题,又说起花仰鹤寿诞之事。 花仰鹤满面欣然,说了些人生感慨之言。雷武、秦大山一旁附和。唯独楚镖头一言不发,时不时发出呵呵傻笑。 高风不愿再多偷听,便伸手去拉花香菱。 花香菱似乎明白他的意思,转过脸来,只是微笑瞧着他,二人互相深情凝望,嘴唇渐近,正待相吻,忽闻花仰鹤高声说道:“花冲,替我送贵客!” 二人当即凝神,耳听的细碎脚步声去远。 花香菱拉了高风的手,转过屏风,来到正厅,果见厅里已只剩下父亲一人。 花仰鹤见到他两,并不意外,微笑说道:“你们来了。”对花香菱又道:“菱儿,你是不是又偷听爹爹说话?” 花香菱笑道:“听是听到一些,只是没什么意思。”目光转向高风,显然示意他说明来意。 高风会意后,立刻向花仰鹤跪拜行礼,恭敬说道:“风儿与香菱终身大事,这里请伯父做主。”拉着花香菱一同跪下身来。 花仰鹤点了点头,伸手扶起二人,仍然笑容满面说道:“都起来吧。我既然让你们相聚,那就是同意了。”看着高风,又道:“十五年了,你们依然双方痴情未改,可见确是我的信念错了,也苦楚你们两个,这样吧,再过几天就是我寿诞之日,到时肯定会有不少武林中的朋友前来,那时我便将你两的婚喜之事公布,顺便办妥,你们觉得如何?” 高风、花香菱当然欢喜之极,一起称谢,只是高风激动之下,结结巴巴,绕起了舌头,差点没把“岳父大人”称呼为“岳父大哥”,涨的满脸通红。 高风、花香菱二人心头的这一大石落地,只觉天地间的一切比天上更美。 余下接连几日,高风不是陪同花香菱放放风筝,便是二人河塘钓鱼,闲暇之时,还会与花敬海一家同聚。 花敬海沉默寡言,性格内向,喜好书法,只因从小出生时体质虚弱,是以没有习武。 花云藏与高风性情投合,二人皆喜象棋,自有一番争战。花藏艳生性调皮,爱出风头,偶然一惊一乍,总也会搅得人哭笑不得。 这一日已是四月十一,花仰鹤寿诞将至,翠竹庄上下欢喜忙碌不必言表。 此刻的高风、花香菱更是深深沉醉喜悦之中,一大早两人便叫了花藏艳,又带了几名仆役一同进城购置衣物、首饰、日用之属,有些是花仰鹤寿诞之物,但更多却是两人的婚喜用品。 到了中午,物品购了一大车,累的几个仆人一个个满头大汗。 正准备打道回庄,忽然听的前面啊的一声大叫,似是有人挨打发出惨呼。几人抬头望去,只见前面不远处街道围满了人。 花香菱道:“什么人在前面打架?” 高风笑道:“挨打的是男人,难道是逛窑子的大老爷们被婆娘捉住,当街挨揍?” 花藏艳大感兴奋:“我去瞧瞧!”飞奔而去。   八十一章 无谓之争1 过了一会,只见花藏艳又飞奔回来,一脸惊愕,叫道:“高叔叔,你快去瞧瞧,是丁家庄的人在打架!” 高风大吃一惊,脱口道:“什么?丁家庄的人?是谁?” 花藏艳道:“是周掌门!” 高风立刻向人群处飞奔过去。 到了近处,果见周鹏正持剑与二人相斗,三人居斗甚激。高风再瞧另外两人,又是一愣,那二人居然是自己前不久在安庆丁家酒楼见过一次面的霹雳双剑章氏兄弟。 场上相斗三人皆是剑术好手。 周鹏功力深厚,临敌经验丰富,虽然以一对二,但攻守架拒,法度严谨,丝毫未处下风。 章氏兄弟双剑联合,一攻一守,或绵或强,配合密切,对手攻势虽凌厉精灵,几次进逼,也都被化解开去。 一时之间,双方都不敢再贸然进袭,成平分之势。 高风对于眼前之事大感突兀,瞥眼见到周鹏身后不远处的周萍及另外几名泰山弟子,心念一动,移步绕了过去。 周萍及几名泰山弟子见到高风也有些意外。 高风低声问询事情原委,周萍几人简洁说了。 ****** 原来那日高风离开丁家庄后,前来道贺的数百武林豪杰顿感兴味索然,陆续离开。 周鹏虽对洛阳翠竹庄花仰鹤怀有怨气,但从泰山派大局考虑,终究不愿因小辈之事公然开罪武林中万人敬仰的风云人物,在丁家忙碌完派中事务后,又安排了丁湘玉前赴苏州柳家参加比武招亲事宜,便亲率弟子前来洛阳为花仰鹤拜寿。 他早一日赶到城里,本想稍加休息,采购寿礼,再隔日前往拜寿,未曾想在一家客店大堂之中与众弟子用餐之时居然碰巧遇上了章氏兄弟。 这章氏兄弟自也是为花仰鹤祝寿而来。 章立生来风流自赏,喜评美女,一瞧见泰山派周萍,竟不免嘴痒公然评论开来。 兄弟二人一唱一和,周萍虽有几分姿色,又非倾城之容,有贬有褒自所难免。 赞美处泰山诸弟子人人乐听,揭短处却又是个个不爽,有名弟子性格暴躁,直接出言呵斥,三言两语大恼之下双方动起手来。 泰山弟子中除丁湘玉青出于蓝,余下弟子要么新进,要么脓包,哪里有霹雳双剑的对手?敢于献身的一招半式便被击翻在地,不敢动手的个个目瞪口呆,眼瞧恩师,周鹏无奈之下便就这样与章氏兄弟斗将起来。 高风明确事情之因,心想双方为了这么点小事大打出手太也无谓,自己倘能出手调解令双方平息争斗,又不伤和气,那就最好。 正在这时,只听花香菱的声音在身旁轻声说道:“风哥,你瞧这章家兄弟的霹雳剑法,步法中隐藏五行之理,剑术中兼有两仪之象,一生一灭,一消一长,攻击时似闪电震雷,迅快无比;防御时若漫天雪舞,无迹可寻。创作这套剑法的前辈高人,当真是极尽巧思,独具匠心。” 高风听她竟能瞧出章氏兄弟的剑法要诣,内中乾坤,心中欢喜,伸出右手握住了她的手掌,口中应了一声,又开始凝神瞧着场上争斗。  八十二章 无谓之争2 此时三人已战至百招之外。 周鹏神情闲雅,不焦不躁,招来还招,时攻时守,丝毫不落高手宗师的风范。 章氏兄弟毕竟年轻,自艺成下山兄弟联剑首次遇到劲敌,久战之下难以进取,不禁心头急躁,剑招步法间已见虚浮。 章立生来触觉敏锐,能谋善断,遇事时总能在瞬息之间权衡利害,作出反应,此刻的他已然预料久战于己方不利。 忽听啪的一个响指之声,又见章健剑交左手,剑光突炽,正是章氏兄弟临敌之际变幻对敌之策的强攻暗号。 立时圈内圈外如起骤风。 章氏兄弟二人剑势左右盘旋,招术完全相同,且皆是有攻无守的夺命杀式! 周鹏顿感呼吸不畅,压力大增,心中凛然,已知对方意欲速战速决,掌中剑一招“人鬼殊会”,撒出一片光幕。 他于万般无奈之际,使出了泰山派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拼命着法。 便在此刻,蓦闻人群中一声呼啸,又见有人影一闪,场上居然多了一人! 紧接各人都听到当当当三声大响,又迸射出串串火花。 周鹏、章立、章健三人同时感觉自己的持剑手臂传来巨震,各自不由自主向后退开几步。 诸人稍一凝神,这才瞧清,这位冒险解围、力拆恶招之人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只见他青色长衫,手握长剑,相貌俊朗,神色自若。此人当然便是高风。 高风一旁观战,眼见章氏兄弟变招,已然判出他们意图,心知若再有片刻耽误,双方必然决出胜负,各有损伤。 便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他出手救援,连环三剑,剑下无招无式,剑意应势而生。 他在一瞬之间将三人剑上力量估算准确,三剑挡出,看似无章,实质蕴藏了他多年浸淫剑术的绝高武学要诣。 周鹏、章立、章健三人退身收剑,化险为夷,尽皆又感欣喜,又感意外。 周鹏瞧了瞧高风,点了点头:“嗯,是你!” 他本想出言道谢,转念间爱徒丁晓兰之事涌现心头,满腹怨气,转面对周萍等说道:“我们走!”带领众弟子离场去了。 章立眼见周鹏离开,心下大定,抱拳为礼,向高风道:“多谢兄台仗义相救,兄台的剑法可俊的很啦!”侧眼见到一女子走近,怦然心动,脑中灵光一现,又道:“兄台想必是惊龙剑高风?” 高风还了一礼:“在下正是高风。霹雳双剑,章氏双侠,今日得见果然非同凡响。” 章健道:“哪里,哪里?” 那走近的女子正是花香菱,章立认识她,因此想到眼前之人是高风。 花香菱关爱高风,走近了见他无事这才放心,转面向章立道:“多年不见,章大侠还是如此风采洒脱。” 章立心中得意,道:“菱姑娘真会说话。菱姑娘看上去仙容焕发,想必是心中所愿终于得尝。” 花香菱浅笑不语,温柔的目光转向高风。 八十三章 无谓之争3 高风对于周鹏不愿释怀,心中不畅,也就不愿多与章氏兄弟闲扯,道:“章家二位兄弟,可是为贺花老庄主大寿而来洛阳?倘若如此,我们一同结伴回翠竹庄如何?” 章立道:“我们兄弟确是为花老爷子拜寿而来,只是还有些私下里事情需要解决,是以今日是不能同往翠竹庄的。”双手一揖,又道:“高大侠,菱姑娘,我们暂且别过,明天翠竹庄再会!” 高风、花香菱应声还礼。 章氏兄弟去后,花香菱便吩咐仆人运着货车返庄,花藏艳一旁赶紧追问高风关于周鹏和章家兄弟争斗原因,高风如实说了。 花藏艳想了想,道:“双方为了那么点小事,差点搞成两败俱伤,太不值了。” 花香菱道:“武林中许多大的仇怨,一开始都是由很小的事情引发的,所以你千万记得,凡事谨慎,多向自己想要的结果考虑,然后用合适的方法解决问题,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结果,切忌性子使然,方可避免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花藏艳点头道:“是的,小姑,艳儿一定将您的话记在心里。” 花香菱笑了笑,道:“你的话如果换做云藏来说,我才全信,但是从你口中说出,得打个对折。” 花藏艳轻轻哼了一声:“你和爹爹、妈妈一样的偏心,不管什么事情,都总向着哥哥!” 花香菱拉着她手,柔声道:“艳儿,你误解了,这并非小姑偏心,你个性好动,脾气倔强又急躁,遇事时若能多退一步想想,小姑也就放心多了。” 花藏艳撇了撇嘴,忽然想起与高风回来的路上,自己逼迫他和慧林决斗之事,脸上不自禁微微发热,不由自主向高风瞧了两眼。 说话之间,一行人已到庄院门外。 忽然,庄内传来一个清脆叫声:“高叔叔,小姑,你们回来啦!”叫声未完,那人已飞奔过来。 高风抬头瞧去,原来是花云藏。 花云藏面色严肃,已到了近处,望了望妹妹花藏艳,又看了看姑姑花香菱,才向高风道:“高叔叔,出事啦,少林寺派人来找慧林大师!” 高风一怔,道:“少林寺派人来找慧林?慧林怎么了?” 花云藏道:“具体的我也不甚清楚,好像是慧林大师一直没回去,所以他们才来找的。” 花香菱听得有些莫名其妙,因为高风一直以来并未向她说过与慧林决斗之事。 花藏艳听了,大感意外,心道这大和尚怎么回事?难道还能一个人在外面跑丢掉不成? 高风想了想,问道:“少林来的是什么人?” 花云藏道:“是三位虚字辈的中年僧侣,他们现在正在会客厅等你呢。” 高风叹息一声:“那好,我们去看个究竟。” 进入会客厅,果然有三位中年少林僧人正等候高风。 花冲主位相陪,起身引介,原来三僧乃少林伏虎堂弟子,法名分别叫虚空、虚心、虚胜,这三僧主要负责寺庙外联事务。 虚空身形高瘦,目光精亮,是虚字辈首席大弟子,他待花冲引介已毕,向高风道:“高施主,前几日在许昌城外可曾遇见敝寺慧林师伯?” 高风点头道:“是的,的确遇见了,除了慧林大师,还有贵派俗家弟子刘寒柏也在的。” 八十四章 异峰迭起1 少林三僧听了,互相对望一眼,又点了点头。虚心禁不住轻声自语:“果然所传讯息不假。” 虚空又道:“那么慧林师伯与高施主交手过招之事可是有的?” 高风道:“的确交手过招了。慧林大师之功力深厚、武学风范实在让人钦佩。” 虚空面露得色,合十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那么两位因何较技?较技的最终结果如何?” 高风道:“在下与慧林前辈较技的原因,是在下在安庆与刘汉阳老爷子发生了些误会,所以贵派刘师兄才会请出慧林前辈与在下为难!至于较技的结果?……在下这点微末道行怎么能与慧林大师相提并论?在慧林大师的一再相让之下,在下才没落得大败亏输,总算战成平分之局。” 忽然花藏艳咦的一声,叫道:“高叔叔!以前觉得你诚实耿直,言语实在,怎么今日将话反过来说,你与慧林老和尚比武对决,他何曾让过你一招半式?相反的,最后是你优势言和!哼,哼,别的我也就不说了。” 她从一听说少林来人找寻慧林,心里又感犯疑,又觉担心,犯疑的是,慧林老僧怎么会无缘无故失踪不见?担心的是,少林和尚与高风之间问答细致,最终若是将自己逼迫双方决战之事查清问明,被小姑知晓,那可不妙,当即抓住高风谦逊之言,胡语抢白,扰乱视听,以便达成自己小孩儿家的企图心。 可别小觑了她这番妙想天开式的小聪明把戏,登时之间,对在场每个人的神经都是或轻或重的扭曲扯动。 少林三僧耳听高风言语,只觉有如春风拂面,心萦暖流,说不出的自然顺畅,再闻藏艳美女妙语,却是如同金属石头磨擦之音,浑身道不出的难受,心中皆想,这小女施主怎么如此说话?这不是摆明公然逐客吗?嗯,她只是小孩子,我们不必与之一般计较,且听当家做主的大人施主如何说话? 此刻的花香菱大感莫名意外之余,又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她上前一步,对花藏艳叱道:“艳儿!大人们的事情你小孩子家插什么嘴?退一边去!” 花藏艳不敢再多言语,嘟着嘴退回一边。 花香菱又转身向少林三僧道:“三位大师,小孩子家不懂礼数,言语冒犯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三僧皆口喧佛号,点了点头,言辞之间带了过去。 接着虚空又问询慧林行踪去向,高风将当时情况如实答复了。 三僧听罢,皆面露疑惑,显然为得来的结果犯难。三僧眼见天色不早,而所办之事毫无头绪,当即辞出。 ********* 四月十二,花仰鹤六十大寿。 这个日子将被武林史册所铭记,因为就在今日,就在翠竹庄,将有诡秘异常、摄人魂魄、惊天动地的一连串的事件发生,而高风命中注定将要成为这些事件的主角。 精彩即将开始,让我们屏息以待! 自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翠竹庄,花家上下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透着笑意和满足,尤其花香菱,仿佛每一丝秀发都焕发出醉人神采,此时此刻,展现在她面前的愿景,不论是不远的将来,还是长远的未来,无疑皆是美仑美奂、无与伦比的幸福画面。 到了正午,武林七大名门正派皆已有门人前来拜寿道贺。 少林方丈慧闲与花仰鹤交情深厚,亲自赶来,顷刻间翠竹庄增色不少。 武当派前来得是前辈名宿“追云铁剑”崔敏生,西岳华山派来得是掌门人葛如楼,东岳泰山派来得是掌门人周鹏,南岳衡山来得是前辈名宿“劈石剑”熊烈,北岳恒山来得是掌门人梦如师太,中岳嵩山来得是掌门人紫遐道长及其师弟颜不秋。 其余帮派及其他各路江湖好汉、武林豪杰,几达千人,寿宴直摆设至大院之中。 八十五章 异峰迭起2 群豪猜拳斗酒,品茶论剑,气氛正浓,忽见在外迎客管家花冲面色有异,兴冲冲直奔大厅而来。 花仰鹤正与刚到的飞鱼帮五兄弟寒暄客套,见他过来,知道是又有贵客来到,当下不再多说,转身询问。 花冲瞧了瞧不远处正自忙碌于招呼客人的高风,才附在花仰鹤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话。 花仰鹤听罢,面色微变,似乎感觉有些意外,但片刻便即宁定,向花冲交待了几句后,花冲连忙点头,退了下去。 过了约有半盏茶时分,本来喧哗吵嚷的宴会厅不知怎么竟忽而安静下来。 紧接听到几个几乎不信又似惊诧的声音: “怎么是他们?”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他不是天下第一大帮的金剑帮帮主云飞翔吗?” 许多人这才留意,院门处进来了六个引人注目的人物,正往聚宴厅来。 领先那人身材高大,劲装打扮,浓眉朗目,面色含威,掌中看似随意地抓着柄长剑。 他的左侧是两个中年男人,一人身形瘦削,四方长脸,眉目端正,留有短须,背负长剑,颇有气度;另外一人却又矮又胖,满头光亮,肩上扛着根大铁杵,走起路来左摆右晃,其傲慢之气,仿佛这闻名天下的翠竹庄都盛不下他。 其三人之后另有三人,一男二女,男的一身黑衫,脚步轻快,面色木然,目光萧索迷离,似乎满腹愁绪,又象是搜寻什么;他身旁两名少女,皆身形妙曼,玲珑韵致,肌肤胜雪,面上却是一个端庄,一个带笑。 群豪中有人轻声自语:“蜀中唐门的人也来了!” 花仰鹤已快步迎出厅外,满面春光,离一行人十数步远,便朗声说道:“云帮主!唐五侠!劳几位远客大驾,老夫不敢当呀。” 领先那人正是金剑帮帮主云飞翔,只见他面容带笑,抱拳说道:“花老庄主客气了,您老恩泽天下,功德无量,值此千秋大喜,当四海同贺,云某若不亲临,未免有愧天地,也汗颜于这今日到场的天下英豪!” 花仰鹤更加得色,忙还礼道:“云帮主谬赞了,花老儿愧不敢当。” 忽听得一个清朗明快的声音说道:“云帮主,唐五,你们果然来了。”原来是高风过来了。 云飞翔笑道:“我们若不来,你岂非更加担心唐家三位兄妹。”说着看向身后不远的唐家三人。 八妹唐婷婷玉脸绯红,微笑不语。 七妹唐姗姗对着高风挤了下眼睛,扮了个鬼脸。 唐中龙原本木然的面色,此刻已变的柔和,道:“能看到你在这儿一切都好,我就安心多了。” 高风走到他身边,握了下他的手,才道:“你来了就好。”看了看金剑帮三人,向云飞翔又道:“云帮主,真是对不住,在下一时揣测,造成误会,给您金剑帮添了不少麻烦。” 云飞翔笑了笑,正待说话,却听一个沙哑粗糙的声音说道:“罗里罗嗦个屁!我们老大把你当兄弟,怎么会把这事放心上!”正是孙大虎憋闷了半天,插了句嘴,那还是云飞翔来时早有交代,否则还不知放了多少臭气熏天的屁话。  八十六章 异峰迭起3 高风甚为了解孙大虎的性情,自然不会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花仰鹤眼见他们颇为熟悉,似乎也并不觉得意外,当即吩咐高风安排客人入座。 几人坐定之后,酒菜随即而上,双方互道别来情景。 那夜云飞翔取得高风的亲笔信后,便与孙大虎快马加鞭,星夜赶往庐州。 到了金剑帮庐州分舵,已是次日下午,云飞翔立即取出书信,唐中龙看罢,终于相信事情如云飞翔所言,立刻为中毒的曲临江解毒。曲临江毒去之后,双方总算清除芥蒂,化敌为友。 唐家兄妹三人本来并不想多在金剑帮耽搁,正想与云飞翔道别,却忽然金剑帮宣城分舵传来惊人消息,其分舵舵主顾人忌的新婚娇妻竟然被人劫走。 云飞翔既感震惊又感意外,决定亲自查探。 唐中龙三兄妹也感意外,心中存着为镖局案打探消息的念头,便也随云飞翔去了宣城。 到了宣城,事情查知,劫贼乃是一名白衣剑客,武艺极高,与顾人忌公平对招,只用七招便将他击败,等于是堂堂正正将人强行掳走。 紧接着云飞翔向全帮四十八处分舵飞鸽传讯,全面打探关于这位神秘白衣剑客的行踪。 两天之后,帮中先后有三处分舵回复讯息,都是辖区附近曾经听闻白衣剑客夜间掳人之事,但是他的动机、行踪却皆不清楚。 又过两天,虽又传回一些相关白衣剑客的讯息,却都是道听途闻,不够详实。 云飞翔眼见离花仰鹤寿诞之日渐近,只怕再多耽搁,会有延误,便亲率曲临江、孙大虎并陪同唐家三兄妹往洛阳而来。 高风听着云飞翔、唐中龙几人将经过述完,便也将自己的境遇说了。 最后各人话题焦点集中在了白衣剑客身上。 云飞翔道:“此人武艺精绝,行踪飘忽,总在夜间掳人,所掳对象皆为老弱女幼,究竟目的何在?” 唐中龙道:“武林中但凡掳劫人质,不外乎三种原因。” 同桌几人的目光同时向他投了过来。 曲临江道:“唐五兄,说来听听。” 唐中龙稍一思索,道:“第一是为钱财美色,第二是为复仇报冤,第三,是为达成某种牵制。”当说到“第三”时,他的语调似乎故意停顿了一下,很显然他对这一原因极其在意。 几人都点了点头,齐声称是。 孙大虎骂道:“他妈的,不管什么原因,这该死的都该杀!专门掳劫老弱女幼,算他妈什么英雄好汉?” 唐姗姗目光闪烁,忽然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规律,此人下手的对象有一个共同特征,全部都是闻名江湖的武学人家?” 高风、云飞翔和曲临江的脸上同时泛起疑云,这的确是他们没在意的。 唐中龙喃喃说道:“夜间行动,却着白衣,此人个性必定高傲自负;每次交手,只分胜负,却不伤人,那显然又自重身份;掳劫对象皆为武学人家,那必然有不欲于外人知的企图。” 云飞翔点了点头:“他一定是想达成某种牵制!” 正自说话,忽而花冲到了高风身边,轻声说道:“高公子,老爷在书房请您过去。” 高风内心欢畅,微笑点头,当下起身向诸人行礼后,随花冲往花仰鹤书房而去。 八十七章 突变惊魂1 书房很宽敞,很明亮,每天都有最尽心的下人按时打扫干净。 花仰鹤于窗前负手而立,极目远望,窗外阳光煦暖,青竹幽幽,春色已暮。 片刻之前在聚宴厅里,他的眼中孕满笑意,此刻不知为何,那些幸福满足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却是满面的哀伤,满目的凄迷。 轻轻地敲门声响起,花仰鹤转过身就看到了高风与花冲。 花冲面色恭敬,叫了声:“老爷!” 花仰鹤面容深沉,吩咐道:“你去好好照应外面的事情,重要的事情找香菱处理就可以了。” 花冲应声退去。 沉寂片刻,花仰鹤在书桌前坐下身来,端起茶杯,没有喝,又放下,神情间似乎在思考,又仿佛话到嘴边,不便出口。 高风对这样的场景略感意外,也不知说什么好,恭敬地站在他身旁。 终于,花仰鹤微微叹息,打破了沉默:“风儿,这些年来,你怪过我吗?” 几乎是下意识的,高风立刻摇头,道:“没有!风儿对伯父万分敬重,即使心中有什么怨言,那也只能怪天意弄人。” 花仰鹤缓缓点了点头,喃喃地道:“天意弄人,嗯,好一个天意弄人。”忽然苦笑,又道:“那么是什么样的信念促使你这十几年来不愿放弃我给的那个诺言?” 高风窒了一下,然后坚定说道:“心中至爱!” 花仰鹤微皱眉头,深邃的眼神有些凄凉,另有几缕仿佛对这红尘俗世情感的嘲弄。 他忽然端起茶杯,深深吸了一口,庄重说道:“我错了,真的错了,我根本没必要让你们等那么多年的。” 高风心情激扬,道:“伯父,往事不堪回味,何况今日又是您大喜之日。” 花仰鹤又点了点头:“那是,说点别的吧。” 他的眼神忽而泛起一丝狡诘光芒,又道:“对了,武林中有传言,说你的剑法虽然传自武当,但修习方法却别具一格,功力上超凡脱俗,甚至有反超前辈之势,跟我说说,你有什么妙法?” 高风心下欢欣,因为这个方法本就是埋藏深心并引以为傲的秘诀,此刻竟然被自己向来敬重之人提起,当即答道:“我的方法就是求精纯,求简单。” 花仰鹤面存疑色:“求精纯?求简单?” 高风点了点头,解释道:“天下武学,浩瀚如海,无数人为达成功,不懈追求,可是就算他们穷尽一生精力,所学再渊博,又能占天下武学几成?” 说到此,他的眼睛似乎因兴奋而泛起光芒,接着又道:“殊不知天下学艺之道,博则不精,杂则不纯!故风儿便逆向思量,反其道行之,选择了自己最喜欢、最熟悉的一套剑法修炼,拆繁化简,式式求精,招招求纯,反反复复千千万万次修习,直至无可替代!” 花仰鹤面色惊异,若有所悟道:“妙极,妙之极也!”站起身来,长叹一声,才道:“成功之道,是理皆通,心之所向,谓我所求!很久以来,我一直赞叹武当剑术精深玄妙,常人难得真髓,被你机缘撞破;又曾经怀疑,你的掌中剑与众不同,临敌时决胜无匹,原来却是如此?” 高风面露微笑,道:“风儿也只是在偶然间,于奕理之中明白的。” 八十八章 突变惊魂2 花仰鹤忽然伸出右手,道:“把你的剑给我瞧瞧。” 高风连犹豫都没有,立刻双手奉剑,恭恭敬敬递了过去。 花仰鹤接过长剑,缓缓抽出,剑身古拙,朴实无华,剑柄处小篆刻着“武当古木”四个小字。 瞧着花仰鹤凝望长剑,高风内心莫名泛起一丝少年情怀,轻轻叹道:“这柄剑是先师遗物,这十五年来,不曾有一刻离开过我的身边。” 花仰鹤轻抚剑锋,道:“这柄剑本来很平凡,但经历了古木道人和你的手之后,他日必将闻名天下!” 高风面露喜悦:“伯父过奖了。” 花仰鹤忽以一种很奇怪的口吻说道:“古木与你都算是得道之人,通晓世理,胸怀天下,却有一样东西,永远不能明白。” 高风禁不住道:“什么东西?” 花仰鹤冷笑道:“人心!” 他忽然倒转剑尖,猛然向自己胸膛刺下,嗤的一声,鲜血飞溅,没有惨呼,他的人一阵扭曲,躺倒地上。 看着眼前的事情发生,高风忽然间全身冰冷,手脚麻木,头脑晕眩,冷汗瞬息间湿透衣衫。 这一定不是真的!天地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仿佛地狱式的噩梦煎熬,也不知过了多久,高风终于渐渐清醒。 他的喉咙咕噜了声“伯父”,脚步向前挪动了些,先前还活生生的、叱咤风云的武林人物花仰鹤现在正倒在血泊中,倒在他面前。胸膛插着的却是他的剑! 便在此刻,脚步声响起,两个人进入房来,一僧一俗,僧者佛相庄严,年龄老迈,正是少林方丈慧闲大师,俗者却是管家花冲。 二人一见书房情景,尽皆大惊。 花冲嚎啕大哭,捶胸捣腿,喊天叫地。慧闲方丈呆立半晌,忽而闭上眼睛,口喧佛号,继而滔滔不绝诵起“往生咒”来。 ****** 片刻之间,花仰鹤的死讯传遍全庄,整个翠竹庄就如同炸开了一锅粥,乱成一片。 闻得噩耗,花香菱当场昏晕,花敬海夫妇呆若木鸡,花云藏、花藏艳哭抱一团,其余人等也尽是悲愤、惊愕交集。 良久,这群惊乱成团武林人物中终于有人渐渐清醒。 最先清醒的是花冲,他已向高风喝问:“你说,你为什么要杀害我家老爷?” 高风心乱如麻,道:“我……我没有杀……”声音小到自己都听不见了。 这时他才留意,书房里面所有人的目光在看着自己,而每个人的目光都象在问:“你为什么杀花仰鹤?”—— 人世间最难回答的问题,并不是你不知道答案的问题,而是你明明知道答案,却用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的问题。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丝勇气,高风忽然盯着花冲的眼睛,反问:“你为什么如此肯定是我杀害伯父?” 花冲冷笑:“老爷被害之时,从我离开书房去请慧闲大师过来,不过盏茶工夫,这书房可曾来过其他人?” 高风无语,这明显又是个不好回答的问题。 如实回答,自己难于辩白;如若撒谎,追究下去,无异于自掘坟墓。 花冲又问:“你的剑呢?” 高风面露哭色,这是一个更关键的问题,无疑也是一个致他性命的问题! 剑呢? 剑鞘落在地上,剑却插在花仰鹤的胸膛! 八十九章 突变惊魂3 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冷笑道:“高风,以前觉得你为人可靠,正义正直,却不想短短十数日,你竟接二连三做这等不仁不义、丧尽天良之事!” 高风瞧向说话之人,原来是泰山掌门周鹏。 只见周鹏满脸鄙夷,又道:“晓兰之事,你说另有内情,我未做深究,可是今日之事,你又作何解释?” 高风赶紧道:“有些事情是不能看表象的,其实……” 蓦地里有人影一晃,砰的一声,正是管家花冲激愤之下,向他打了一拳。 高风胸口吃痛,向后退了半步。 花冲当然不会就此住手,挥拳又待再打,却被一黑衣男子伸掌拦住。花冲喝骂:“让开!我要打死这杂种为老爷报仇!” 那黑衣男子唐中龙当然不会让开,沉声道:“请你不要激动,让他解释如何?” 花冲似乎已因气愤而失却理智,咬牙切齿道:“事实证据俱在,怎能容他狡辩?” 又听一个深沉的声音骂道:“没错!今日此等豺狼之辈不除,花老庄主亡灵难安!”正是霹雳双剑的老大章立。 已有不少人跟着应和: “杀了他!祭花庄主在天之灵!” “对,杀了他!” “不杀他花老爷死难瞑目!” 书房里本就人满为患,此刻激愤吵嚷之下更显拥挤。 有人提议:“把高风推出来,大伙儿在外面处决他!” “对,到外面!” 高风本来内心一片混乱,此刻面临生死却渐渐清明,大脑中将事情的前前后后回想再三,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花仰鹤为何用自杀来陷害自己?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反对自己与花香菱在一起吗? 耳听众豪杰口口声声要处决自己,当下将心一横,高声叫道:“好!想杀我的人,到外面来!” 他到了唐中龙身前,拉了拉唐中龙的手,轻声道:“无论如何我今日何等状况?记得千万莫要冲动,事后为我查明真相!” 唐中龙目中仿佛起了层雾水:“你……” 高风不再多说,转身对身旁唐姗姗微笑道:“七姑娘,借你剑一用。” 唐姗姗目中闪着奇异光芒,嘴唇动了动,却没开口,将长剑交给了他。 高风接过长剑,迈开脚步,向外而去。 ****** 书房外内院阳光明媚,天色正好。 高风是迎着阳光走出来的,看着身周的数百英豪,他的内心暗暗叹息:“明天的阳光一定也很美,我还能看到吗?还有晓兰,你还好吗?你在哪里?” 章立阴沉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思绪:“在天下英雄面前,也在你临死之前,我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加害花老爷?” 高风瞳孔收缩:“我害花老爷?”忽然狂笑一声,又道:“好,花老庄主是我杀的!你想杀我这就来吧。” 章立哼了一声:“到了此刻,你居然仍然毫无悔意。好,我们霹雳双剑今日便与你惊龙剑一决高下!”与身旁章健对望一眼,兄弟二人心灵相通,几乎同时抽剑在手,脚下所踏正是霹雳剑法中相生相克的五行方位。 群豪似也心意相同,各向后退,场上位置立时空阔。  第九十章 惊涛骇浪1 高风也哼了一声:“今日身死,还能与霹雳双剑一战,痛快!”话落剑出,白光闪处,一招“乌龙摆尾”,径袭章立门面。 章立有备在先,侧身避招,掌中剑立马还击,剑走轻灵,斜削对手下盘双腿。与此同时,章健也已出招,剑锋所指,正是高风空门右翼。 三人这一交锋,当真是生死相博,血腥气刹那笼罩全庄。 霹雳双剑名震武林,锄强扶弱,侠义为本,此刻居然遇上恶贼高风不明不白谋杀尊长之事,岂有不奋马当先、铲恶惩奸之理? 虽说铲恶惩奸乃武林侠义道之根本,但那也要有相当实力、高超本领为基础前提才行,否则很可能做成亏本买卖。 霹雳双剑身出名门,艺承昆仑,这个前提是确实具备,只不过天意弄人,偏偏今儿个恶贼高风也不是省油的灯,双方数招抢攻对抗之下,霹雳双剑虽然是竭尽全力,却连半分先手也挣不到。 反观恶贼高风,尽管以一对二,却毫无怯色,招招凌厉,式式夺命,大占上风。 围观群豪瞧着这番争战,尽皆惊叹。 其中泰山派周鹏、华山派葛如楼、衡山派熊烈、嵩山派颜不秋、武当崔敏生、金剑帮云飞翔、飞鱼帮帮主林牧、天星帮帮主岳听天等皆是剑术好手,各人看在眼中,见解不同,心灵各异,却有一点,就是对高风所用剑法皆感费解。 高风的剑法明明看上去很简单,却偏偏每一剑刺出意境决不相同,每招每式重复使来,时而阴柔,时而凌厉,时而诡诘,时而轻灵,一柄长剑在他掌中竟似活物一般,时如矫龙,时如灵蛇,端的是鬼神难测。 霹雳双剑章氏双侠之所以在武林立足,完全凭借先辈传下的这套霹雳剑法,而这套剑法既取名“霹雳”,可想而知其宗旨要诀在于一个“快”字,双剑联合,齐“快”并进,再配以五行阵法,攻守之间,绝美无俦。 高风如是仓促之间遇上这对敌手,那是半点上风也未必能占到,而此刻轻易夺先,其根本原因当然是前日在街头瞧过章氏兄弟与周鹏对敌之故。 那日高风与花香菱在偶然间瞧见“霹雳剑法”后,都感新奇,回来当晚便切磋研究,反复推演,内中乾坤早已清清楚楚,因此便有了今日的高风剑取双侠的悲壮故事。 忽然间,高风一声厉喝,身形展处,剑光如虹,正是那招“惊龙飞天”,直取章健持剑手臂! 章健知道这招厉害,身体向右急避。章立长剑斜挑,以攻为守,企图以逸待劳。 高风招式不老,一招将完,又出一招“惊龙飞天”,此时攻击方位已改,竟刺章立下腹,其速之快,只如闪电! 章氏双侠尽皆大惊,章立向后疾退,剑势横封,只守不攻。章健眼见对手招式已老,挥剑反击,意在争先。 却怎料高风竟自极限处又出一招“惊龙飞天”,剑如飞龙,以快制快,直斩章健空门腰际! 只听得一声惨呼,血光飞处,章健已成两截,尸横当场。 全场英豪无不大惊,惊呼尖叫声四起。 章立面色如纸,全身发软,竟瘫坐地上,再难起身。  九十一章 惊涛骇浪2 洛阳城,西街。 宋记鱼馆。 洛阳城只要有耳朵的人,绝没有人没听说过宋记鱼馆,同样的,洛阳城只要有嘴巴的人,也绝没有人不想尝尝宋记鱼馆红烧鲤鱼的。 雷武正在宋记鱼馆品尝着那道红烧鲤鱼。 一道菜未及吃完,忽听得蹄声急响,一骑快马竟直冲入鱼馆而来。 雷武面色微变,瞧向来者。 马上人甚是精悍,已然飞身下马,向雷武跪拜传报:“总捕大人,翠竹庄花仰鹤被高风杀害,现在翠竹庄已乱成一团!” 雷武大惊:“你说什么?” 那人再报:“翠竹庄花仰鹤被高风杀害,现在翠竹庄已乱成一团!” 雷武呆立半晌,忽然下令:“快,马给我,我要亲自去翠竹庄!” 那人递过缰绳,雷武飞身上马,往翠竹庄飞驰而去。 ****** 雷武赶到翠竹庄时,翠竹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乱,不仅是乱,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血腥气味。 他以多年历案经验,迅速找到了书房前院。 院中数百英豪围成圈状,圈内立着三四个人正在不停争论。 只听一个满头光亮大汉骂道:“你奶奶的,你们武当派这个时候向高风索要剑谱,那不是他妈的假公济私吗?”此人正是金剑帮的三当家孙大虎。 又听一个年青道人朗声说道:“请各位莫要误会。我们武当派惊龙剑法的威力大伙刚刚是有目共睹,贫道自己就专研过,只因缺失三招,是以成就有限,现在高风是武林公敌,必受惩处,如此必将造成本派惊龙剑法失传。贫道试问一句,若是贵派中哪一位遇到此等之事,您是否会不顾门楣武学至宝,不在此刻索要呢?” 孙大虎言语不敌,干笑两声,嘴里胡乱骂了几句,退回一旁。 高风冷笑着,向那道人道:“曾师弟,在丁家庄我就向你说的明明白白,惊龙剑法我是不会传给任何人的,别说三招,就是一式也不可能。你此刻向我讨要,这不是摆明了要与我动手吗?” 那道人正是崔敏生大弟子曾任内,他眼见高风成为公敌,自觉机不可失,是以在征得恩师意见后,开门见山向高风讨要起缺失的三招惊龙剑法来。 曾任内看了看不远处的崔敏生,转面向高风道:“与高师兄动手,做师弟的未免不敬,但向高师兄讨教几招,总还说的过去。” 高风内心冰冷,口中应道:“那三招剑法是‘乌龙摆尾’,‘龙隐深潭’,和‘潜龙出海’是吗?” 曾任内道:“是的,缺失的就是这三招。” 高风道:“那好,你看清了,我便就用这三招与你放对,你出招吧。” 曾任内心中暗喜:“果然狂妄,若是公平交手,你一十三招惊龙剑法变化绝妙,功力深厚,我要胜你的确不容易,但你如只用其中三招,功力岂非只能发挥一二成,我倘若再不能将你拿下,那还用在武林中混吗?”说道:“看招!”手腕翻处,剑锋斜转,直取高风前胸,所用招法正是那招“惊龙飞天”。  九十二章 惊涛骇浪3 高风紧盯曾任内持剑手腕,眼见他翻腕姿势,已然预料到其招法,当下心定神闲,长剑横胸,“龙隐深潭”,以慢对快,当的一声,双剑相交,曾任内长剑已被震了开去。 高风一招夺先,也不反击,持剑立于原地,一动不动,目光冷冷盯着对手。 曾任内一招失先,心中暗惊,正自准备应付防守,却又见他凝立不动,更感惊诧,暗叫:“你搞什么鬼?难道只用三招剑法还不够,还只守不攻吗?”呆立半晌,又出一招“双龙戏珠”。 高风身形不动,意在剑先,手臂微侧,依旧一招“龙隐深潭”,拆开来招。 曾任内再出一招“风动雷鸣”,高风以“乌龙摆尾”架开。 曾任内接连三招狠招,对手却始终只守不攻,心中的怀疑获得肯定的同时,愤怒忌恨也随之而增:“你竟如此小瞧于我,不杀你天理难容!”掌中剑攻招愈发狠辣,招招夺命,接连快攻三十余招。 高风也果然守信,始终以“龙隐深潭”、“乌龙摆尾”、“潜龙出海”三招拆解,招招行云流水,剑剑神闲自得,方寸之间,恰到好处。 二人如此放对,招式上虽有搏命之嫌,气氛上却是如同同门师徒间授艺演练,与先前那场生死之搏,另有一番精彩动人。 场外围观群豪,指手画脚,有的惊奇,有的赞叹,“咦、哦、哇”叹息喝彩声不绝。 如此过了足有盏茶时分,双方攻守百十余招,曾任内半分进展也无,内心万分焦躁,冷汗只往外冒。 再怎么说人家曾任内也是武当名宿“追云铁剑”之首席弟子,你高风怎能于这天下英豪面前如此戏耍? 忽然一声厉喝:“任内退下,为师来领教!”正是崔敏生瞧着徒儿丢脸,实在忍无可忍。 曾任内耳听恩师呼喝,顺阶而下,停招收剑,黑着脸退回场下。 看着崔敏生缓步走来,高风的内心忽而泛起说不出的苦楚。 片刻之前,他因激愤而杀章健,可是等到章健身首异处时,他发现自己什么也没得到,相反,却是向死亡更近了一步。 所以在曾任内索要剑谱时,他经过再三考虑,作出只守不攻的对策,期望对手知难而退。 一个对手退去,换来的却是更强的对手。 崔敏生的武功、威望早在二十年前已是风云人物,与他动手,就是用脚指头想,也知道结果如何。 高风没有多想,他知道,遇到这样的对手,除了全力对搏,没有其它任何办法。 崔敏生的目光阴沉而冰冷:“你的剑法让人惊叹,你的品性却实在低劣!” 高风面色凄苦,目中仿佛有泪将下:“崔师叔……” 崔敏生道:“我不是你师叔!你真当我是师叔,就不会为难武当!” 高风摇头苦笑:“好多事情根本用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的。” 崔敏生道:“那就用你的剑来说吧!”已然缓缓抽剑在手。 高风不再多说,聚气于剑,手掌翻处,一招“灵龙戏水”递出,去势半急半缓,所用正是那日同慧林对决的“投石问路”策略。 崔敏生面色凝重,目光紧盯来剑,待对手招式变化已穷,忽然出剑,剑出如风,快捷已极,所用正是最得意“追云剑法”中一招“风吹云动”! 高风心下暗惊:“好快!”身形急退,剑势横封,以守为攻。 二人这一交手,登时以快打快,彼此攻拒狠招,皆是狂风骤雨般连绵而出。 崔敏生的剑招与曾任内诸多相同,只是崔敏生的功力已臻化境,炉火纯青,收发之间,如虹似电,又怎是曾任内可比拟? 九十三章 惊涛骇浪4 瞧着场上激斗,群豪中有人惊叹,有人喝彩,有人庆幸,却又一人异常焦躁,此人正是唐中龙。 他眼见高风连战三场,而崔敏生武功又登峰造极,如此这般,高风随时可能如同章健一般横死当场,正自他焦急万分之际,忽觉肩膀被人轻轻一拍,回过头来,却见一位身高如塔般的人正盯着自己。 那人问了句很奇怪的话:“你是唐中龙?” 唐中龙赶紧点头:“我是,你是?” 那人道:“在下雷武。” 唐中龙一下来了精神,叫道:“你是雷武!高风一定没有杀花仰鹤,事情太蹊跷了……” 雷武道:“花仰鹤尸体在哪里?” 唐中龙道:“在书房。” 雷武道:“你随我去书房!” 二人当即往书房而去。 雷武、唐中龙进入书房中,花仰鹤的尸身正安静的躺在地上,他胸膛的剑已经拔出,剑身血已将干。 书房内除了花家之人,没有外人。 花敬海、花香菱兄妹痴痴迷迷,坐在地上,仿佛呆了。花云藏、花藏艳被母亲杨氏抱在怀中,依旧哭泣。只有花冲还清醒一些,双腿跪在花仰鹤跟前,看到有人进来时,微微点头,老泪流得更加厉害。 雷武走到花冲身前,蹲下身,仔细打量着花仰鹤尸身的每一个细节,甚至每一片衣角、每一根毛发都在他的查验之中。 当他看到花仰鹤胸口的那道剑伤时,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目中阴晴不定,似乎遇见了一生中最难解答的问题。 良久,雷武忽然又站起身来,仔细观察着整个书房的桌椅摆设,甚至连地面的每一个灰尘脚印都没有放过。 花冲忽然有点不耐烦了,对雷武道:“你究竟在干什么?” 雷武道:“我在找一样东西。” 花冲道:“是什么东西?” 雷武道:“真相!” 花冲怒道:“真相?事情如此简单,如此清楚,还要你找什么真相?” 雷武目光如炬:“什么东西能说明真相?” 花冲没有答话,缓缓伸手,捡起了地上血剑,交给了雷武。 雷武仔细将血剑瞧了个遍,忽然问:“这剑是谁拔出的?” 花冲没有出声,却将目光转向了花香菱。 花香菱面色苍白,轻轻点头:“是我拔出的。” 雷武再度陷入沉思。 便在此时,花藏艳挣脱母亲的怀抱,附在哥哥花云藏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花云藏起先有些犹豫,片刻后似乎下了很大决心,点了点头,二人携手出了书房。 花云藏随同花藏艳出了书房,就正好瞧见院内群豪围观激斗场面。 二人排开人群,挤入内心。 场上高风、崔敏生已交手三百余招,兀自胜负难分,却越发惊心动魄。 再斗十数招,突然间崔敏生厉声长啸,纵身而起,掌中剑仿佛蓦地化作漫天花雨,将高风整个人完全裹在剑影之内,此招正是“惊龙剑法”中那招“地狱劫杀”! 这招剑法因为太过狠毒,招出难收,致人死命,古木临终前担心高风因复仇变的残厉,故留下遗命,令其不得修学。 高风岂会不知这招厉害?面色陡变,不退反进,纵身飞处,掌中剑一招“惊龙飞天”,剑如腾龙,飞迎而上。 叮的一声,两道剑影,乍合即分,二人几乎同时落下地面,互相凝望,一动不动。 空气中仿佛重新弥漫着血腥味道! 九十四章 疑雾重重1 “师父!你怎么样?” “师父!……” “啊!师父!” 武当派曾任内及另外几名弟子几乎同时冲到场上,去扶崔敏生。 崔敏生面色冰冷,左手捂胸,指缝中血流如泉,显然伤势不轻。 曾任内已然取药在手,当即为恩师敷药。 再看高风,面色苍白,左手按腹,手指捂处血流不止,也已受伤! 唐门二女关心高风,迅速抢近去扶,唐婷婷当即取出药瓶,便欲为他敷上,却被伸手推开。 唐姗姗大急:“你干什么?” 高风冷声道:“让开!” 唐婷婷、唐姗姗都感意外,目光呆呆的看着高风。 她们却哪里知道,高风本已报着必死决心,此刻不愿接受她们施救,那是担心祸及无辜。 果然,人群已有人在呼喝: “杀了他,杀了高风!” “对,杀了他,为花老庄主报仇!” “此人不杀,天理难容!” 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我们来杀他!”正是花藏艳! 她见机不可失,已从群豪手中取过两柄宝剑,一柄交给哥哥。 花云藏似也受气氛感染,竟携着长剑,随她向高风走去。 高风眼见花藏艳、花云藏持剑走来,本来空荡冰冷的内心却忽而透出一丝暖意:“如此也好,能够死在花家之人之手,也总算对得住香菱这些年来对我的情意。”闭目待死。 到了高风身前,花云藏道:“妹妹,他流了好多血呀!” 花藏艳道:“爷爷也流了很多血!”瞪眼向高风又道:“哥哥,我们这就取他性命,为爷爷报仇!”举剑正欲刺出,忽然一个熟悉声音叫道:“云藏,藏艳!你们给我住手!” 花云藏、花藏艳同时转身,就瞧见姑姑花香菱正排开人群,向这边冲过来。 原来花香菱在书房之中,耳听群豪呼喝要杀高风,又见云藏兄妹不在,心下大急,及时赶出。 待姑姑到了近处,花藏艳叫道:“姑姑,他是杀害爷爷的凶手,你难道要维护于他吗?” 花香菱面色苍白,却另有一番动人心魄之美,只见她沉声说道:“我不是要维护他,我只是要告诉你们,即使是他杀害爷爷,今日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出手杀他,唯独你们兄妹不可以!” 花云藏、花藏艳皆感疑惑。花藏艳道:“为什么?” 花香菱不答,却将目光盯向高风。 花云藏又追问:“姑姑,究竟为什么?” 花香菱面露黯然,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良久,才一字一字道:“因为他是你们的父亲!”此语一出,闻者尽皆大惊! 高风忽然一震,仿佛一霎间跌入沸油锅之中,全身发烫,热血沸腾,脱口道:“香菱,你说什么?……” 众豪杰群相哗然,惊诧疑问声此起彼伏。 花云藏、花藏艳一时间哪里能接受如此事实?花藏艳大叫:“姑姑,你一定疯了!” 花云藏同样大声道:“怎么了?姑姑,你怎么啦?” 花香菱正色道:“我现在很清醒,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如果你们还是不信,可以问你们的爸爸妈妈。” 花藏艳当即声嘶力竭大叫:“爹爹妈妈,你们快出来!” 果然,不出片刻,花敬海夫妇从书房中走了出来,二人面容皆是又深沉,又憔悴。 九十五章 疑雾重重2 花藏艳迅速冲至母亲杨氏身边,已在追问:“妈妈,快告诉我,姑姑说的都是假的!我们一定不是高风的孩子!” 杨氏面色黯然,看向夫君。 花敬海目中泪痕未干,此刻竟似更加湿润,嘴唇微颤道:“你们的确是高风与你们姑姑的孩子。” 花云藏、花藏艳完全呆住。 片刻,花藏艳突然疯狂尖叫:“不是,我不是高风的孩子!高风是杀害爷爷的凶手,我要杀他为爷爷报仇!”转身持剑便欲向高风冲去,却被花香菱一把抱在怀中。 ***** 便在此时,一个苍劲的声音响起:“无论是谁,从此刻开始,都不能再杀高风!” 众人皆感意外,都将目光投向书房门口,只见书房内出来两人,其中一人身高臂阔,满面虬髯,手抓单刀,正是名满天下的“快刀神捕”雷武!另一人黑色衣衫,面容带笑,已飞步奔至高风身边。 高风也感意外,向唐中龙道:“怎么回事?” 唐中龙一面接过妹妹手中药瓶为他敷药,一面说道:“雷武当真不愧天下第一捕快!他已将事实真相查的清清楚楚!” 高风道:“花伯父是自杀的!” 唐中龙道:“没错!” 群豪中不少人认识雷武,此刻都向他身边涌去,似乎想听他解析。 雷武鹰隼般目光扫了众人一眼,高声道:“慧闲大师,周掌门,云帮主,还有菱姑娘,你们四位请随我再回书房!”一语方完,转身领先回入书房。 少林慧闲大师、泰山派周鹏、金剑帮云飞翔,还有花香菱当即尾随。 高风眼见花香菱随雷武几人进了书房,再看看花云藏、花藏艳惊疑不信的表情,又望望身周疑惑重重的数百豪杰,只觉有如身在梦境。 可是伤口在痛,阳光灿烂,这一切是如此真实。 花敬海的妻子杨氏已在向两个孩子叙述当年之事:“十五年前,你们姑姑在扬州认识了高风,二人相识相爱,私定终身,却被爷爷反对不能在一起。后来,你们姑姑回来约三个月,意外发现竟然有了身孕,被爷爷知道时当真是非同小可,闹腾的天翻地覆。当时,你们爷爷坚决反对留下孩子,可是你们姑姑宁死不依。我也是女人,我理解,那是她太爱高风,所以将对他的爱转移到了孩子身上。再后来,你们出生了,没想到会是双胞胎,居然爷爷见了你们也是一样的喜欢。 “那时我与敬海也刚成亲不久,也没孩子,一方面为了我们花家声誉,另一方面为了你们健康成长,如此便将你们两交由我们抚养。” 花敬海补充了一句:“云藏、藏艳,你们以前不是问过我,为什么你们的名字里面都带一个‘藏’字,我想现在你们应该懂了。” 花藏艳突然尖叫一声:“我不信!你们都在骗我!”扑到高风身边,呯的一声,重重踢了他一脚,转身飞奔而出,口中兀自大叫:“我不相信!高风不会是我爹爹!……” 九十六章 疑雾重重3 等到慧闲、周鹏、云飞翔和花香菱进入书房,雷武几乎是开门见山式的直接问花冲:“花管家,从你出去请慧闲大师过来书房,大约多久?” 花冲道:“约莫一盏茶时分。” 雷武道:“那么这一盏茶时分中,这间书房内是否只有花老爷和高风两个人?” 花冲点头道:“是的。” 雷武又问:“那么等你和慧闲大师过来,你们见到了什么?”这句话无疑是同时问两个人的。 花冲道:“我们恰巧就看到老爷躺在地上,高风就站在老爷身边!” 慧闲口喧佛号,点了点头。 雷武略一沉吟,道:“如此,我们可以确定得到两种可能。” 周鹏接口道:“哪两种可能?” 雷武道:“第一种可能,是高风杀害花老爷;第二种可能,是花老爷杀了自己。” 花冲大怒,喝道:“老爷很正常,很清醒,他不可能自杀!” 雷武盯着花冲:“我没有说花老爷不正常,不清醒。你知道吗,我们大明天下,每天都有正常清醒的人自杀,而且数量以百计?您是否要调查取证一下?” 花冲无语。 他忽然发现,同眼前的这个人争辩,自己的水平差的实在太远了。 雷武又道:“何况,我现在说的只是一种假设,还没有做更深的推断。” 花香菱、云飞翔、慧闲和周鹏同时点了点头。 花香菱道:“雷总捕,请您往下说。” 雷武转面瞧向地上的花仰鹤,道:“花老爷的外号‘仁义盖天’,得意绝学‘大悲手’四十九式武林皆知,他的武功怎么说也在一流高手行列。”目光转向慧闲,又道:“慧闲大师,您与花老爷交情不浅,应该有过武艺切磋,如分胜负,须得几招?” 慧闲道:“花老庄主武功较老衲差一些,但老衲当真要胜过,须得三百招之外。” 雷武道:“那很好。我们假设一下,就在这个房间里,高风偷袭花老爷,以花老爷的武功,有没有可能一招得手?” 周鹏与云飞翔同时道:“不可能!” 雷武道:“那么各位请留意这间书房里,可曾有过高手搏斗的痕迹?” 诸人这才留意,房间内桌椅陈置,花草摆设,整整齐齐,何曾有过半分搏斗过的迹象? 花冲忽然喝问:“那么,地上的血剑你如何解释?” 雷武不慌不忙,捡起地上血剑,缓步走到他身边,淡然说道:“如果我现在用这把剑杀了你,那么我们是否任然需要怀疑高风是凶手?” 花冲再次无语。 雷武不再理睬花冲,却转身看向云飞翔,道:“现在我们继续做第一种可能性的推断,就是高风杀害花老爷。云帮主,如果我们两交手过招,或者我出手偷袭,一剑刺在你的胸膛,你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 云飞翔想了想,道:“我会伸手抓住你的剑身!” 雷武点了点头,道:“对!这是人吃痛后的正常反应!” 他忽又转身看向花香菱,又道:“菱姑娘,令尊胸膛的剑是你取出的,你可曾还记得,令尊当时的手放在什么位置?” 花香菱沉思片刻,道:“我记得很清楚,当时爹爹的手没有抓剑身!” 雷武道:“这就是了,高风决不是杀害令尊的凶手。” 花香菱的脸微微抽动,内心的痛苦矛盾竟似减轻不少,急切追问道:“那么真相是什么呢?” 雷武没有正面答话,却忽然说了句很奇怪的话:“高风用剑是左手还是右手?” 花香菱道:“是右手。” 云飞翔、周鹏也跟着回答:“当然是右手!” 雷武又重新走到花仰鹤身前,蹲下身,指着他胸前的剑伤,道:“你们请看,花老爷致命的这道伤口,至左向右斜入内脏,最终致死。这样的伤口有两种可能,一是凶手是左手使剑高手,二是花老爷自己自杀!” 云飞翔、周鹏、慧闲包括花冲皆面露惊异。 花香菱面色黯然,喃喃说道:“如此说来,爹爹确实是自杀而死,可是爹爹何必如此呢?难道他真的那么恨高风?非要用自己的死来陷害他吗?” 雷武道:“花老爷自杀而死,我们现在可以确定,但他为什么自杀却很难理解,我想,他总有自己的理由。” 一旁的花冲忽然放声大哭:“老爷,你怎么会这么傻,你再恨高风,也不必自寻短见吗?……” 九十七章 意外之变1 眼看花冲伤心欲绝,花香菱更觉神伤,怔怔地又流下泪来。 雷武、云飞翔、周鹏及慧闲几人低低商量后决定,赶紧将花仰鹤死因通报出去,以免再给高风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书房外群豪得知讯息后,皆感意外,但想通传消息之人都是德高望重之辈,哪会对结果有半分怀疑。 高风得获清白,伤势也不算重,唐中龙替他疗伤照料暂其不表。 余下更为重要之事当然是花仰鹤的丧事。 可是就在操办后事之时,又有事情来了,管家花冲居然在花仰鹤的床头发现了一封遗书。 遗书写道:“敬海,香菱,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为父已经不在人世。为父一生性情高傲,高风之事饮恨终身,夜不能寐,生已无欢,终时以自绝设局,相信高风也必陪吾同赴幽冥,父当无憾。倘若有人在高风未死前发现遗书,那也算是天意,一切恨怨便也让之随风去吧!”末了署名花仰鹤。 看到这封遗书,花家之人更感神伤,慧闲、云飞翔、周鹏及岳听天等暗暗纳罕之余,对于雷武更加敬佩。 而雷武看见这封信时,面色陡变,冷汗一瞬间湿透全身(多年以后,每当雷武说起破案之事,他都会说:‘翠竹庄花仰鹤的案子,是我一生中遇到最离奇、最诡异、最曲折、也最可怕的案子!’),当即便追问花香菱:“这封信可确是令尊笔迹?” 花香菱有些意外,道:“雷总捕,怎么了?这的的确确是父亲笔迹!” 雷武摇摇头,面上装出若无其事,道:“没什么,因为这封信才真正算是高风清白的证据,所以我确认一下,并且这遗书作为证据,我得带走,你没什么异议吧?” 花香菱想了想,道:“没有,你带走吧。” 雷武将遗书揣入怀中,并以差事在身为由当即向花家之人、云飞翔、周鹏、岳听天、慧闲等各路英豪作别,辞出翠竹庄。 雷武去后,天色已将黄昏,各路英豪先后有序,向花仰鹤灵柩行拜别之礼。 到了天黑,群豪十之八九出庄散去。 当晚守灵,却发现花藏艳仍然未回,花香菱当即令全庄下人寻找,却始终无果。 次日清晨,正自忙碌于花仰鹤下葬大礼,却忽然守门庄丁急匆匆奔来,说刚刚有人交了封信,表示事关重要,需花香菱、高风亲自过目。 花香菱、高风阅信后大吃一惊,原来信是武当崔敏生所发,信中言道,花藏艳已于昨晚被他请去,若想接回,必须他二人亲去武当山。 花香菱又气又急,却不明所以。 高风却明白,那是崔敏生得知自己与花藏艳的父女关系,这是逼迫自己用剑谱交换来了。 高风当即表示,自己伤势经过唐中龙料理已无大碍,可以独去武当接人。 花香菱想了想,泪流满面说道:“藏艳个性倔强,就算到时你有办法让武当放人,那时她不愿与你回来,那该如何是好?” 高风怔了怔,也觉她言语有理。 花敬海见妹妹心焦,劝道:“妹妹,你与高风同去吧,爹爹这儿有我们夫妻还有云藏就够了。我想爹爹疼爱藏艳,他泉下有知,也不会怪罪于你的。” 一旁的唐中龙接口道:“既是如此,我们赶快动身,昨天崔敏生也受了伤,路上行程必缓,我们快马加鞭,若是能在路上遇上,那样岂非比到武当要人容易的多。” 当下事情议定,高风、花香菱,并有唐家三兄妹陪同,五人一同出了翠竹庄,快马急行赶向湖北武当山。 九十八章 意外之变2 一行五人向南快马疾行,到了申时,赶至南阳。 花香菱担心高风伤势,当即以马匹疲乏为由提议休息。高风知她心意,便同意了,五人同时下了马来。 唐中龙眼见不远处路边有位老农,便上前问道:“老人家,请问一下,您今天是否有看到几个道人带着一名姑娘经过这儿?” 那老农犹豫一下,道:“公子问的可是一个老道带着几个小道?” 唐中龙点头道:“正是!” 老农道:“他们确实带了一位姑娘,那姑娘看上去很倔强,很骄傲,好像还是被强行掳着的?” 听到这儿,高风、花香菱同时追问:“请问老人家,他们过去多久了?” 老农伸手向南一指:“刚刚过去,还不到一盏茶工夫。” 高风大叫一声:“好!我们快追!” 五人当即上马沿路急追。 追了片刻,迎面远处一帘茶旗映入眼来。 到了近处,茶摊上果然坐着几名道人与一个姑娘,高风一见之下,大吃一惊,只差点从马上跌将下来。 因为那老道根本不是崔敏生,却竟是杨宝天,而那姑娘更不是花藏艳,竟赫然是丁晓兰! 那杨宝天见了高风也觉意外,当即站起身来:“你居然来了!” 丁晓兰见到高风,既惊又悲更喜,大叫:“高风,快点救我!” ******* 原来那日丁晓兰悲愤离开丁家庄后,漫无目的的在外流浪。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流浪到了一处街头,腹中饥饿,却无银两,便在一个摊上抢了点东西吃,被人追赶,逃跑之时居然就撞在了四处搜寻纯阴女子的神灵教教众视线。 杨宝天修炼那“摧阴神剑掌”正在关键时候,四处找寻纯阴女子,而丁晓兰在渔家镇为救常家秀云,自认纯阴女子,杨宝天岂会错过此等良机,当即令群弟子上前拿人。 丁晓兰被拿后,所幸她死活不承认自己是纯阴女子,杨宝天也是半信半疑,却又舍不得将她放了,便就一直带在身边。 杨宝天眼见神功将成,自觉已天下无敌,突发奇想去武当炫耀一番,左右无事,便就带着弟子往武当山去。 当真巧合之极,高风为救女而追崔敏生,却将他给追着了。 唐中龙三兄妹一见丁晓兰,也觉意外之极,三人一般的心意:“怎么会是她?这些道人又是谁?行装派头与崔敏生还真有几分相似。” 唯独花香菱大感失意:“却怎么会不是崔敏生和藏艳?这姑娘又是谁?还认识高风?”不自禁向高风瞧了两眼。 高风呆了半晌,下了马来。 杨宝天瞧着他呵呵笑道:“小高风,我们还真是有缘,想不到这地方也能遇上。” 高风皱眉沉声道:“杨宝天,你作恶多端还没够吗?你拿住晓兰干什么?” 杨宝天仍然笑脸不改:“那日可是她自己要求调换人家姑娘的,我只是顺势而为,想不到老天爷也帮我,你说,我怎么能不顺天意呢?” 高风大怒:“你少无耻,快将晓兰放了!” 九十九章 意外之变3 杨宝天微微收起笑脸,说道:“你说放就放啊,那做师叔的多没面子!” 高风道:“那你意下如何?” 杨宝天微一沉吟,道:“上一次在渔家镇,你为救常家的秀云,咱们是十五招为限,可是这次救得却是你的相好,分量不同,咱们有账算账,二一添着五,这次以五十招为限如何?” 高风正欲开口,却听花香菱插口道:“你是谁呀?高风什么时候有你这样的师叔?”说话之间,也已下马。 杨宝天瞧向花香菱,心中一动:“天地间竟有如此绝色女子,当真难得!”说道:“我二十年前就是小高风师叔,怎么?你不相信吗?啊,我知道了,你也是小高风的相好,今儿个大小相好欢聚一堂,哈哈,当真妙极,妙之极也!” 花香菱见他言语无耻,便不再理他,转面向高风悄声道:“这老道是什么人?被他拿住的是丁家庄的兰姑娘?” 高风点头道:“他以前确实是我师叔,不知道晓兰怎么会落在他的手上?” 花香菱悄声又道:“他的武功与崔敏生比怎么样?” 高风道:“比崔敏生更高!” 花香菱道:“那么你不能和他交手,我来!” 高风知他担心自己伤势,心下大急,正待说话,忽然间蹄声得得,一骑快马飞驰过来。 马上是名中年道人,背负长剑,甚是精悍,只听杨宝天座下弟子齐声叫道:“是大师兄回来了!” 那道人快马行至茶摊前飞身下马,快步奔至杨宝天身前,轻声说了几句话。 杨宝天忽然间面色凝重,想了想,问道:“事情确切吗?” 那道人恭恭敬敬道:“绝对确切!” 杨宝天沉吟片刻,喃喃说道:“当真是天助我也!”瞧了瞧丁晓兰,转面向高风道:“今儿个师叔有要事要办,没空与你们啰嗦,这位晓兰姑娘就放还你了,不过,你这么一来可算欠下杨师叔一个人情啰,呵呵!” 高风大感意外,正准备说点什么,却见杨宝天一声呼喝:“走!”领先上马,向南而去。 诸小道果然没有一个与丁晓兰为难,一个个上马紧随教主恩师去了。 丁晓兰得脱自由,泪流满面,跑过来扑在高风怀中放声大哭。 高风拍她肩膀,柔语轻慰,他的内心却也同样是万般苦楚,千番滋味。 过来片刻,丁晓兰哭声减小,轻轻挣脱高风怀抱,忽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我被杨宝天抓住的?” 高风摇了摇头,柔声说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你被杨宝天抓了?”将目光转向不远处的花香菱,又道:“我这是赶去武当救我们的女儿,凑巧碰上你了。” 丁晓兰不解:“你们的女儿?” 高风点了点头,道:“是的。那天去丁家庄的两个孩子,都是我和香菱的……孩子。” 丁晓兰看了看花香菱,又望了望高风,再瞧瞧唐中龙三兄妹,目光中满是疑惑不解。 花香菱也正看着她,已在解释:“是真的,晓兰,十五年前我与高风相聚又分离,后来就有了他们,可是藏艳不肯认高风,现在她被崔敏生抓去武当,我们这就要赶去武当山。” 丁晓兰面露凄苦,似信非信,呆立当场。 高风走到花香菱身前,道:“我们带上晓兰一同去武当好吗?” 花香菱点头同意。 高风回到丁晓兰身边,劝道:“你随我们同去武当吧。” 丁晓兰摇头道:“你们还是去吧,不要管我。” 高风心中着急:“那怎么能行?你一个人在外面太容易出事。” 唐家三兄妹也同时过来相劝。 最终,丁晓兰总算同意。 当下丁晓兰与唐姗姗同乘一马,一行六人往武当山去。 此刻的丁晓兰内心愁苦并没有半分削减,每当她瞧见花香菱仙子般的容颜时,心中总会想,她是如此惊艳绝色,如今与高风又有了孩子,我插在之间,岂非徒增无趣? 而她对自己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依然半点不知。 第一百章 武当之行1 武当山,紫宵宫,紫宵殿。 此刻殿上一共七人,除了掌教云雁道长师徒四人,另外三人却是崔敏生、曾任内和花藏艳。 崔敏生已将这一次下山的经过向他的师兄云雁述完,其中最为关键的丁家庄婚喜、翠竹庄拜寿两件大事,更是原原本本,甚至连自己的心情思绪都道了出来。 云雁几次站起身,又坐下,显然对于这两个事件的结果难以置信。 曾任内道:“这两件事情都很怪异,而且全部发生在高风身上,别的也就不说了,他居然还因为不肯归还那三招剑法,打伤了师父,真是太过分了!” 云雁瞪了他一眼,又瞧了瞧气呼呼花藏艳后,向崔敏生道:“所以你们就想了这么个绝主意,把小高风的女儿抓回来,让他用剑法来换是吧!” 崔敏生一愣,道:“师兄,那你说怎么办?” 云雁叹息一声,喃喃说道:“当年杨宝天大逆不道,丧尽天良,却最终冤枉、坑害了古木师弟。小高风是古木师弟的唯一弟子,如今我们做师叔做师伯的却要拿师侄女儿当人质,作交换!哈哈哈,可笑啊可笑!” 崔敏生面露苦色,道:“师兄,师弟这也是权宜之计,谁让高风他脾气这么倔?” 云雁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你与小高风决出胜负时,用的是什么招法?” 崔敏生又是一愣,半晌说道:“惊龙剑法里的地狱劫杀。” 云雁啪的一拍桌子,双目圆睁道:“你呀!……” 崔敏生站起身来,拂袖道:“当时生死关头,你让我怎么办?” 云雁冷笑一声:“你怎么办?你知道吗,你鬼门关前走了一趟呀?” 崔敏生眉头紧皱,显然不信。 云雁道:“两年前,黄鹤楼之战我亲自去的,那时候小高风的剑法已经在你之上,何况今日?” 崔敏生满脸苦色,却无话可说。 云雁又道:“高风最后拆解你那招‘地狱劫杀’时,所用招法一定是‘惊龙飞天’!” 崔敏生有些意外,禁不住问:“师兄,你如何知道的?” 云雁不答他话,却问了句奇怪的话:“如果我和你交手,我用‘地狱劫杀’攻你,你如何拆解?” 崔敏生想了想,道:“我会用‘地狱劫杀’争先!” 云雁道:“那么高风为什么没用‘地狱劫杀’?” 崔敏生心下一凛:“那他为什么?……” 云雁道:“那是因为古木师弟临终遗命,令他不得修习此招,否则后果如何?我想你应该知道。” 崔敏生脑中空空荡荡,竟似若有所失。 殿内虽有七人,却于一时间陷入沉寂。 良久,云雁安排大弟子带花藏艳下去休息。 走到殿外,花藏艳又转身回来,向云雁、崔敏生说道:“你们武当山还算气派,风景也不错,本姑娘决定在此多住几日,如果翠竹庄来人接我,包括高风在内,麻烦你们跟他们说我不想回去。”说罢,转身便走。  一百零一章 武当之行2 高风、花香菱一行六人自东天门,入龙虎殿,过循碑亭、十方堂,便直往紫霄殿来。 殿外守候的道童见有客来,飞步相迎,朗声询问。 高风如实将来意说了。那道童赶紧回殿传讯。 过了片刻,一名中年道人自殿内出来,脚步轻快,面容深沉,正是云雁的大弟子萧成。 高风迎上前去,拱手行礼,恭敬说道:“萧师兄,一别多年,你还好吧。” 萧成还礼:“高师弟你好,请诸位随我来,师父正在殿里等你们。”当即转身,在前领路。 回入紫霄殿,殿内却只云雁道长一人。 他见高风几人入殿,当即起身,微笑相迎。 高风快步而前,跪拜行礼,恭敬说道:“风儿拜见云师伯,一别两年,云师伯可一切都好!” 云雁伸手扶起,道:“起来风儿,师伯这儿一切都好。”当下安排几人入座。 高风随即将花香菱、唐中龙三兄妹及丁晓兰向他引介,各人一一见礼。 礼毕,服侍道童送上茶水。 云雁是性情豪爽之人,既知高风来意,更不绕舌,便直接向高风道:“风儿,你在丁家庄和翠竹庄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关于缺失剑谱的事情既然古木师弟留有遗命,我不为难你。”向萧成道:“你现在去接藏艳姑娘过来。” 萧成领命,当即出殿而去。 高风、花香菱皆感意外,同时起身相谢。 云雁道:“是武当为难了你们,还望你们不要介意,崔师弟这儿,我带他向你们说声不是。” 高风道:“云师伯太客气了。” 花香菱也忙道:“云掌门得道之人,心胸广阔,果然非同凡响!” 接着,云雁问起翠竹庄花仰鹤之事。 高风、花香菱如实答复。 末了,云雁长叹一声:“当真是世事如棋,变化莫测,花庄主当世英豪,天下敬仰,谁又能想到会这样呢?” 便在此时,萧成一人入殿而来,面带忧色,向云雁道:“师父,藏艳姑娘不愿……过来!” 云雁有些意外,瞧向高风与花香菱。 花香菱不以为怪,起身向萧成道:“能否劳烦这位师兄领路,带我亲自见她?” 萧成道:“那当然好,请随我来。”向师父、高风几人点头示意,当即出殿。 花香菱尾随萧成出殿,一路跟随,但见层层殿堂,依山而建,院落楼阁,或幽或雅,四周松柏挺拔,青竹碧翠,名花异草,相互掩映,内心赞叹之余,又暗自在想:“武当一派在武林中享此盛名,原来也不单单是武学精奥,便是这份灵秀清奇,也是功不可没。高风少年时便是在这样的地方成长,也难怪品貌端正,只是他这次故地重回,却是为了我们的女儿,想来他的心境更有一番惆怅。藏艳的脾气也真是奇怪,这么倔强,现在要让她改口叫我妈妈,一定得费些周折,再让她叫高风爹爹,我的天,一定更难……” 忽然,萧成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绪:“菱姑娘,我们到了!”  一百零二章 武当之行3 花香菱定了定心神,这才发现自己跟随萧成到了一排房屋之前。 萧成已在拍门,同时朗声道:“花藏艳姑娘,你开一下门好吗?” 只听花藏艳的叫声从房里传来:“你烦不烦,你去告诉翠竹庄的人,我不跟他们回去。” 萧成脸露无奈,瞧向花香菱。 花香菱也拍了拍门,道:“艳儿,我与你说过的话,你忘了吗?你干什么又乱发脾气?” 花藏艳的声音一下小了很多:“小姑,是你来啦。” 花香菱道:“是我,你先开门!” 房门没开,房内却陷入沉默。 花香菱又道:“艳儿,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过来片刻,花藏艳声音再度响起:“小姑,……我以后要改口叫你妈妈吗?” 花香菱感觉意外,心中透出些许温暖,道:“那先不急,以后再说。” 花藏艳又道:“可是高风呢?……我该怎么办?” 花香菱想了想,道:“你说呢?” 花藏艳再次陷入沉默。 花香菱又道:“他才是你真正的父亲,你自己说该怎么称呼?” 花藏艳道:“可是他害死了爷爷?” 花香菱道:“爷爷的死与他无关,我可以向你保证。” 花藏艳道:“可是,还有件事不好办呀。” 花香菱道:“还有什么事?” 花藏艳道:“我以前的爹爹妈妈怎么办?” 花香菱一怔,暗想:“原来她在为这些事情为难,怎么样跟她讲明白呢?”说道:“你的爹爹妈妈,原是你的舅舅舅妈,舅舅舅妈,爹爹妈妈,本来就是很亲的一家人,何况你是他们一手养大的,你怎么样称呼,他们不会在乎的。” 过了良久,才又听花藏艳的声音犹犹豫豫说道:“如果我真的叫高风爹爹,他会象以前的爹爹那样对我好吗?” 花香菱道:“他一定会对你非常好。你知道吗?这一次他受了伤,依然不顾自己伤势,几百里马不停蹄从洛阳赶来武当接你。还有,武当崔道长拿你来武当山,本来是要他用很重要的东西交换你,那东西原来他宁愿性命不要也不会答应给别人,但是他为了你,他在路上对我说,他宁愿背叛师命,用来给你做交换!……” 忽然间,房门打开,花藏艳扑在花香菱怀中放声大哭。 呜呜咽咽也不知过了多久,花香菱轻轻拍了拍怀中的花藏艳,安慰道:“艳儿,先别哭了,你爹爹正在大殿等你呢。” 花藏艳泪眼朦胧,看着花香菱:“我爹爹?……” 花香菱点了点头,道:“是的,高风爹爹。” 正在这时,突听嗤嗤嗤三个尖锐刺耳声破空响起,声音回荡,久久不去。 萧成、花香菱、花藏艳都吃了一惊。 萧成面色陡变,肃声道:“菱姑娘,这是我们武当山门危难时才会有的紧急讯号,二位,请随我来!”转身飞步便奔。 花香菱眼见他如此紧张,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当即拉了女儿的手,展开轻功,紧紧跟随。 一百零三章 横生巨变1 三人飞奔约有一里地,眼看到了紫霄殿,却听前方大殿上呼喝斥骂声乱成一片,显然聚集着很多人。 到了跟前,花香菱这才看清,殿内一侧有五六十人,云雁、崔敏生、高风、唐中龙立于其中,余人皆是道装打扮,显然是武当一派弟子;殿外一侧却有二三百人,有道有俗,为首的正是在路上见过的老道杨宝天,他的身旁站立两人,甚为扎眼,一位中年文士,头戴方巾,面容清瘦,目光如炬,一看就是武学内家好手,另外一人却是又矮又瘦,一身麻衣,掌中抓着根短枪,面上表情竟似兴奋之极,很明显也是个让人头痛的角色。 花香菱手携花藏艳,跟随萧成从殿侧小门快步进入殿内。 只听崔敏生又骂道:“你这个空前绝后的混账家伙,居然有此痴心妄想,武当山如此轻灵奇秀,岂是你这种无耻之辈可以随意据之!” 杨宝天哈哈大笑:“你不想给,那由得你吗?我十五年前离开武当的时候就说过,武当派既不姓云,也不姓崔,他一定姓杨,今儿个我便实践诺言来了,看你们这些武当高人有何能耐!”说罢,又大笑几声。他身后一众弟子也跟着大笑。 崔敏生脸色铁青,已然拔剑在手:“今日我便与你这混账拼个你死我活!”上前数步,已准备和杨宝天动手。 杨宝天呵呵一笑,瞧向身侧的中年文士,说道:“李堂主,看你的了!” 那中年文士轻轻一笑:“既然杨教主如此安排,李某恭敬不如从命。”足下不动,忽而飘身而起,左拳右掌,居然徒手奔袭崔敏生。 崔敏生不敢轻敌,剑势如虹,径取来者前胸! 中年文士身形飘忽,斜避剑锋,避招同时,双手化爪,或抓或抠,竟快如闪电般一连攻出一十三式! 眼见中年文士与崔敏生交锋,高风心下暗叫:“此人是谁,怎么身形招法如此熟悉?” 云雁也是暗暗纳罕:“此人武功如此之高,武林中怎么会从来没听说过他的名号?却又怎么会被杨宝天收服?” 杨宝天眼见云雁脸色,心中更是得意,又是一阵大笑:“云师兄,我劝你还是识相点,只要你主动交出武当山,我保证不伤一人,祖师供祠一律不动,否则……”面上表情闲雅,仿佛这武当山已是他掌中之物一般。 云雁面色深沉,道:“原来你还记得有祖师,我真不明白师父当时怎么会看走的眼睛,收你入武当山门?” 杨宝天道:“怎么能说师父老人家看走眼呢?他老人家眼光可不是一般的好,我想他老人家一定早就看出我能出人头地,能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 云雁叹息一声,知道多说无益,转面向高风道:“风儿,照顾好你的朋友,记得见机行事。” 高风点头道:“是,云师伯!”当下走到丁晓兰、花藏艳、唐姗姗及唐婷婷四女身边,准备随时保卫几人周全。 一百零四章 横生巨变2 云雁抽剑在手,转过身来,向杨宝天道:“看来这些年你的武功又有精进,做师兄的便来领教领教!”周身运气,上前数步,准备动手。 杨宝天面露不屑,微微一笑,对身旁的矮瘦麻衣人道:“阮堂主,这老杂毛不易对付,我来接着,余下的就看你的了。” 那阮堂主哈哈一笑:“姓阮的虽自命不凡,却还有点自知之明,武当掌门云雁道长也只有您杨教主才够分量,余下的这些跳梁小丑你就放心好了!” 杨宝天不再多说,反手抽剑,察的一声,又听呼的一响,连人带剑仿佛飞天巨鸟般向云雁直扑过去。 云雁有备在先,身形不动,手臂微抬,剑走轻灵,以慢打快,剑尖斜指对手门面。 杨宝天身在半空,依旧灵活,攻招未老,身形已变,剑随身走,又取云雁咽喉,其变幻之快当真是犹如鬼魅! 场外之人无不为这两位当世绝顶高手的神技而叹服,正自入神,忽听一个声音喝道:“给我杀!只要是武当弟子,一个不留!”原来却是那阮堂主见机不可失,及时发起群攻。 他身先士卒,手持短枪,如虎入羊群般直冲向殿内聚集的武当弟子。 神灵教众弟子眼见教主恩师及两位堂主都已冲锋在前,那还敢有半分犹豫,各个取出兵刃上前厮杀。 一时间,武当山紫霄殿上,刀光剑影,喊声震天,杀声动地,混乱一片。 但是说来奇怪,神灵教众弟子人数众多,虽大占上风,却无一人向高风、花香菱和唐中龙三兄妹这边招呼,竟似有意将他们与武当派区隔开来一般。 高风、花香菱和唐中龙有些意外,互相对望了一眼。 过了片刻,高风见始终无人过来侵扰,放下心来,留神瞧向场上争斗。 崔敏生这边激战中年文士,二人一个轻功绝妙,攻招诡异,又狠又辣,一个依仗炉火纯青的高超剑法稳打稳扎,或进或退,步步为营,双方各展所长,避开己短,一时半刻哪里能分出高下? 另一边云雁对决杨宝天,二人本属同门,知根知底,诸多招法完全相同,对攻处迅快无伦,妙到毫巅,虽如高风这般使剑高手,也同样有目不暇接之感。 再瞧其他武当弟子,实在是有些糟糕,那阮堂主一杆短枪如入无人之境,前冲后撞,左窜右突,挡者立毙,转瞬间已有五六名弟子成为他枪下亡魂,总算萧成危急时刻连斩两名对手,得以脱身,将他接下,却也只能在下风之中勉力支撑! 蓦地里只听杨宝天一声清啸,身影飘处,剑势陡变,忽转阴柔,剑尖左抖右颤,诡奇难测,剑招间所挟劲风似也含有阴寒之气! 云雁大吃一惊:“这是什么剑法?阴气森森的,怎么像是带着鬼气!”不敢贸然进袭,抱元守一,只守不攻。 高风也是心中暗叫:“这便是他修炼的‘摧阴神剑掌’吗?果然阴毒!” 一百零五章 横生巨变3 瞧着眼前形势,高风、花香菱、唐中龙三人非常清楚,杨宝天这次是有备而来,在计算双方实力的同时,更是将双方人手应对策略运用的恰到好处,如此这般,若再有片刻耽搁,武当派必将遭受几百年未有过的灭门之祸。 高风向唐中龙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对付麻衣人阮堂主。 唐中龙会意后,向身后两个妹妹交代了几句话,双臂一振,身形如电,直扑阮堂主! 那阮堂主大战萧成,占尽上风,眼见拿下对手,忽听身后异风响动,知是有强手攻到,无暇击敌,先拆来招。 唐中龙这一抢入,阮堂主压力大增,顿时间优势尽失。 萧成鬼门关前捡回性命,更不稍待,挺剑而上配合唐中龙夹击对手。 阮堂主也当真命苦,单是唐中龙一人毒针快掌,已经令人头痛之极,再加上萧成,虽是极尽所能将一杆短枪使得犹如毒龙,却也迭遇险招,连向后退。 高风又向花香菱交代守卫之事。 花香菱道:“你有伤在身,还想与杨宝天动手吗?” 高风看了一眼花藏艳,微笑道:“我看见藏艳没事,伤早就好了!”身形一展,一声呼喝:“云师伯,我来助你!”反手拔剑,一招“惊龙飞天”直取杨宝天后背。 杨宝天耳听高风呼喝,又闻身后破空剑声,大感意外,掌中剑一招“斩花取叶”,既攻前敌,又拆来招。 云雁一见高风来助,精神大振,战术立换,掌中剑一招“风吹云动”对攻争先。 杨宝天武功再高,又怎么能经受如此两大高手合击,立时间手忙脚乱。 他斗了十余招,知道再战下去,自己必遭不测,忽而飘身退开圈外,向高风喝问:“小高风,你疯了吗?武当派拿你女儿,摆明了不怀好意,你居然助他与我作对?” 高风一怔,心道:“当真怪事,他怎么会知道这事?”呆了半晌,说道:“可是你也拿了晓兰了,一样的不怀好意!” 杨宝天道:“可是我没为难你,放了呀!” 高风道:“武当也没为难我,我的女儿早就放了。” 杨宝天道:“那你也该两不相助呀?” 高风哼了一声:“两不相助?本来武当太平无事,你从何处勾结了这些妖人,居然要灭了武当,如此欺师灭祖恶行,我怎能袖手旁观?”看了一眼云雁,又道:“云师伯,此等祸害不除,后患无穷。” 云雁心中何等清明,喝了声:“杀了他!”长剑一划,一招“孔雀振翎”斜刺杨宝天下腹要害,所用招法正是太极剑法中的强攻狠招! 杨宝天知道厉害,手腕翻处,掌中剑直进反击。 高风根本不给他喘息之机,眼见他与云雁对攻,刷的一招“乌龙摆尾”,一剑两式,剑出快极,分取他下盘双腿! 杨宝天竭尽全力施展“摧阴神剑掌”,剑光森寒,招招阴毒,威力确实非同寻常,怎奈对手二人,武功各自高极不说,剑法间的配合竟似多年前就已演练纯熟一般,进退方寸,攻守之间,当真可说天衣无缝。 一百零六章 完璧归赵1 杨宝天越战越觉心惊,几次遇险,总算他老人家功力深厚,堪堪化过,瞥眼间见中年文士仍是僵局、阮堂主却凶多吉少,当下心下打定一个主意:“还是做回好汉,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主意既定,当即呼喝一声,佯装抢攻,剑下连出两招虚招。 高风、云雁不明所以,还道他另有妙招,各向后退。 杨宝天一见对手中计,立即脱身,转身展开轻功飞奔,口中同时大叫:“情况不妙,大伙扯呼!”身形几下起落,当真是如同脱兔,转眼间已消失在山腰处。 中年文士、阮堂主以及一干神灵教教众,一见杨宝天撤退,没有一个愿意恋战,各人施展逃跑绝活,争先恐后向山下狂奔。 高风眼瞧神灵教众弟子奔逃,忽而想起一事,当即飞步急追,赶上了落在最后的两名弟子,将二人点倒在地。 云雁不明所以,叫道:“风儿,穷寇莫追!” 高风果然不再追赶,转身而回,手中却提着那两名被点倒的神灵教弟子。 余下来便是清理现场,救死扶伤。 崔敏生、萧成及其余武当众弟子在大骂杨宝天之余,都向高风、唐中龙表示感谢。 花藏艳也跑过来叽叽喳喳询问事情原委,口中居然称呼高风为“高风爹爹”。 高风心下大喜,轻轻在她耳边道:“爹爹还有一点重要事情,待会完了,一定仔细说给你听。” 花藏艳这才满意,转身又回到花香菱身边。 高风向云雁、崔敏生和萧成道:“我们现在到父母殿,有要事!” 云雁、崔敏生都不明所以,却还是与他同去父母殿内。 到了父母殿,高风放下手中两名神灵教弟子,然后走到萧成身边,轻声道:“萧师兄,劳烦你去取笔墨纸张。” 萧成应声而去,过了片刻,果然取了笔墨纸张回来。 高风当即伸手拍开那两人被封穴道。 那两人七荤八素,东瞧西望,不知所措,显然内心害怕之极。 高风道:“两位道兄不必害怕,你们虽然来武当作恶,但是罪魁祸首不是你们,我留下二位,只是有点事情想要请教,只要二位配合,片刻之后就可以走了。” 那两人互相对望一眼,其中一人道:“请问您是什么事情?” 高风微一思索,道:“我请问一下,惊龙剑法中‘龙隐深潭’四句歌诀是什么?” 那人正欲开口,却听另一人大声道:“十二师兄,不能说,背叛师父,那可是死罪!” 那十二师兄果然不敢再说。 高风瞧向另一人,说道:“你们不说那更惨,我呢就把你们两个的双手双脚全部砍下来。” 另一人面色铁青,态度却很坚决:“就算你如此,我们也不会说的。” 高风冷笑道:“我还没说完呢,我把你们的手脚砍下来后,你知道后面怎么样吗?” 那两人面色更加难看。 十二师兄忍不住问道:“后面怎么样?” 高风不答他话,却向云雁道:“云师伯,我好像记得,我们武当山展旗峰后有一个蛇窟是吗?” 云雁点了点头:“是呀,那蛇窟最近蛇太多,可能是因为食物太少,最近总有些蛇四处乱跑。” 高风道:“那么这样,只要这两位道兄不配合,我们便把他们手脚斩后,把他们丢到蛇窟如何?” 云雁摇头叹息一声:“那也只好如此了。”  一百零七章 完璧归赵2 听到这儿,两名神灵教弟子已几乎快瘫在地上。 那十二师兄颤声道:“十三师弟,我们还是……说了吧。只要你我守口如瓶,我想教中不会有人知道的。” 那十三师弟道:“好吧,我来说。”向高风道:“你是问‘龙隐深潭’这招吗?” 高风道:“是的。” 那十三师弟想了想,道:“这四句心法歌诀是:通乳连麦走丹田,回风温玉细如雨,太守把关用泰阙,离合之际需涌泉。” 高风看着他笑了笑,道:“好,很好。” 云雁、崔敏生尽皆大喜,正准备安排萧成记录,忽听嚓的一响,又见剑光一闪,那十三师弟啊的一声惨叫,原来却是被高风突然出剑削去了一根手指。 那十三师弟手抓伤处,血如泉涌,目光惊异的瞧向高风。 云雁、崔敏生、萧成也感意外,目光看向十三师弟。 高风瞪着十三师弟,道:“这四句歌诀明明是:通乳连麦走涌泉,回风如雨细温玉,太守把关用督脉,离合之际需丹田,你却为何胡说八道?” 那十三师弟呆了片刻,愤愤道:“你明明知道,却问我们干什么?” 高风斥道:“我问自有我的用意,你们再敢胡说,小心我把你们脑袋削下一截!”向那十二师兄又道:“我再问你,‘龙隐深潭’四句歌诀是什么,你一字字说清楚!” 那十二师兄面如白纸,呆了半晌,一字字道:“通乳连麦走涌泉,回风如雨细温玉,太守把关用督脉,离合之际需丹田。” 云雁、崔敏生听了,心下暗喜,萧成一旁赶紧录在纸上。 高风又问:“乌龙摆尾四句歌诀?” 那十二师兄又一字字答道:“通关太守走西户,意缺成空留任脉,南曲周阳去可望,层林部曲需泰阙。” 高风微笑瞧向萧成。 萧成知道无诈,赶紧又录。 高风如法炮制,又问了第三招“潜龙出海”,那十二师兄哪敢有半分弄假,依然是老老实实答了。 高风问罢三招“惊龙剑法”心法歌诀,转身对云雁道:“云师伯,太极剑法我不懂,您来问他。” 云雁知他用意,走上前来,如高风一般逐招询问缺失的五招太极剑招,那十二师兄对自己的脑袋可是看的比什么都重,有时甚至害怕记得不够清楚,反复回味,将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 剑招问完,高风果然守信,丝毫不加为难,立马放人,不仅如此,还让萧成将二位道兄亲自送出殿外。 ***** 武当山下。 山风拂面,轻柔凉爽,宛然少女的呼吸,实在令人沉醉。 杨宝天没有沉醉,却差点发疯。 他回头看着一群群跟随自己逃下山来的弟子,真想找个人来狠狠骂一顿,出出胸中恶气,却又不知从何骂起。 正在这时,一道青影自远处飘来,身形熟悉,正是那中年文士李堂主。 他的脸色也不比杨宝天好多少:“杨教主,你干什么带头撤退,如此焦灼形势,谁有勇气拼到最后,谁就是赢家!” 杨宝天恨恨道:“你说的轻巧,高风与云雁老儿联手,你接几招试试!” 李堂主哼了一声:“当时应对策略可是你自己定的,现在来说这话。” 杨宝天叹息一声,道:“如今说什么都晚了,这次出师不利,贵我两派均有损失,需当从长计议。” 李堂主也叹息着:“从长计议,你让我和老阮回去如何向主公交代。” 杨宝天道:“那你放心,到时我会亲自过去跟他说清楚。” 那麻衣人阮堂主也已到了近处,道:“如此甚好,主公对杨教主十分敬重,只要您杨教主出面说话,我们的罪过也就不会重了。” 杨宝天道:“二十天之内,我一定亲自赶过去。” 李堂主道:“既是如此,我们暂且别过,后会有期!”双手一揖,与阮堂主同时转身,展开轻功,飞奔而去。 望着二人逐渐远去的身影,杨宝天幽幽叹息:“这白龙门主究竟何方神圣,有此等魔力,门下竟有如此多的能人异士……”  一百零八章 五彩蛛毒1 武当山上。这一日已是四月十七。 高风、花香菱一行几人已在山上住了三四天,虽然云雁仍然竭力再留,可是翠竹庄的事情实在让花香菱牵挂,最终高风还是决定离开。 到了中午,唐婷婷忽然跑来找高风,原来丁晓兰已经一早下山独自回家去了,并且留下口讯,让高风不要担心。 高风知道她的处境为难,想她既然回家,放心不少。 下午,高风、花香菱、唐中龙一行六人向云雁辞别下山。云雁、崔敏生和萧成三人一直送到山下方才驻足。 高风道:“崔师叔,云师伯,别的我都放心,就是有点担心杨宝天卷土重来。” 云雁道:“这次被他搞了个措手不及,下次我自有对付他的方法。” 高风这才放心,当下六人驾着马车离开武当,返回翠竹庄。 次日中午,到了一处小镇集市,六人在一家客店大堂停车用饭。 正吃着,忽听街道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又闻有呼喝叫骂之声,紧接着三个身着奇异服饰之人冲进大堂而来。 领先的是名老妇,衣着破旧,头发如银,目光凶狠,掌中的兵刃更是奇特,却是把巨型剪刀。 她的身后两人都是中等身材,一个乞丐打扮,一个头陀打扮。 三人一冲进大堂,便向南首角落围将过去。 高风几人这才留意,南首角落一张桌子上端坐一人,那人四十来岁,满身锦绣,神情闲雅,只是一杯杯自斟自饮,似乎都不将来者三人放在眼下。 只见那老妇骂道:“费语书,你这狗贼,找的我们好苦!” 那费语书抬起头来瞧向老妇,道:“你们是关西神毒门的,找在下有何贵干?” 那老妇一声怪笑:“有何贵干,你杀我弟弟,我岂能留你?” 费语书道:“你弟弟是谁?” 那老妇咬牙道:“青龙帮帮主蓝筹!” 费语书道:“哦,你们这是找我寻仇来了,那很好,出手吧。” 那老妇叫了声:“老刘,铁头陀,上!”一语方毕,她大袖一挥,一道碧光激射过去,去势快极,攻击准确,所指方位正是费语书前胸。 费语书眉头一皱,手腕翻处,刀光闪动,叮叮叮叮一连几响,已将对手毒针打落在地。 乞丐和头陀眼见老妇的暗器被击落,更不稍待,俩人各持兵刃攻将上去。 费语书不敢轻敌,挥刀迎击。 乞丐使一条长鞭,鞭身乌黑,黑中透碧,寒气逼人,显然是喂有剧毒。头陀使一根铁棒,招沉力猛,呼呼生风,竟有几分孙大虎的气势。 几人交手是在大堂之中,桌椅四飞,杯盘乱掷,再加上老妇一旁时不时发放暗器,当真是乱成一团。费语书一柄刚刀,翻飞凌厉,招招快狠,虽是以一敌三,仍占上风。 忽然间,一个人从楼上下来,冲上前去大叫:“求求你们不要打了!……”看样子像是这家客店老板。 老妇瞪了他一眼:“滚开!” 那老板当然不会滚开,居然又上前规劝:“你们快住手,快住手!” 老妇心下气恼,抬手一剪,一声残呼,血光飞溅,那老板尸横就地!  一百零九章 五彩蛛毒2 看到此处,高风心下大怒:“这老妇如此可恶,怎么乱伤无辜!” 他正准备起身,却听花香菱劝道:“风哥,这些人都是处处透着邪气,我们还是少管为妙。” 高风这才忍住了。 便在此时,又有两人下了楼来,一男一女,都很年青,一见死去的老板顿时放声大哭,显然是老板的孩子。 那老妇眼见两年青人大哭,心头烦躁,二话不说,上前一步,又是两剪挥出,那两年青人当场毙命! 高风一见此景,再也无法抑制心头怒火,大喝一声:“恶毒老妇,拿你命来!”语声未息,人已纵出,剑光急闪,径取那老妇门面。 那老妇见居然有人多管闲事,有些意外,再看对手身形招法,知是好手,心下一凛,身向右避,掌中剪反撩反击! 斗到第四招,高风瞧出她剪法中的破绽,一招“潜龙出海”挡开她剪,一剑早出,正斩中对手持剪手腕,只见鲜血飞溅,那老妇握剪右手已与身体分离,跌落地上。 高风瞪着面无人色的老妇:“断手之痛,希望你记得以后莫要乱伤无辜!” 老妇冷笑着:“好剑法!好剑法!……” 她的左手突然挥出,一道灰光直袭他门面! 高风一惊,挥剑格挡,只听嗤的一声,又听啪的一响,那物事居然如鞭炮一般爆炸开来。 见此情形,花香菱大叫:“小心!” 唐中龙大叫:“闪开!” 高风正自惊诧,又觉胸口一麻,知道中招,手腕一翻,剑光一闪,已将那老妇斩于剑下。 唐中龙、花香菱两人几乎是同时冲到高风身前,只见他面色发黑,反应迟钝,显然是中了毒。 唐中龙伸指疾点他胸口数处要穴,又反掌在他腹部一拍,内力透处,一根漆黑钢针从他胸口跳了出来,跌落地上。唐中龙手上包纱,捡起地上钢针,仔细瞧后,再放在鼻下一嗅,顿时间面无人色,口中喃喃自语:“五彩蜘蛛!竟然是五彩蜘蛛!……”目中雾气沉沉,竟似有泪将下。 花香菱见此情形,知道此毒非同小可,盯着唐中龙道:“唐五兄弟,你是用毒名家,你一定知道如何解毒,你快救他!” 唐姗姗、唐婷婷和花藏艳也已围拢过来。 唐姗姗大叫:“五哥,你确定是五彩蛛毒吗?” 唐中龙叹息一声,瞧向躺在地上老妇尸身,道:“原来她就是神毒门的‘百毒婆婆’,早知如此,就应该我来对付她!”转过身来,对唐姗姗道:“七妹,你身上可还有‘熊胆灵蛇丸’?” 唐姗姗道:“有。”立即从身上取出了一个药瓶递给他。 唐中龙打开药瓶,取出一粒药丸,给高风服将下去。 高风服药后依旧神色木然,满脸黑气,毫无起色。 正在这时,一个满身锦绣男子走上前来,眼见高风中毒,面露歉然,说道:“多谢兄台出手相助,这……”原来费语书少了“百毒婆婆”这个强敌,轻而易举就将两个对手解决了。 高风面露苦笑,道:“不必言谢,你去吧。” 那费语书犹豫片刻,说了句“希望有缘再见”,转身出了大堂而去。 一百一十章 五彩蛛毒3 等到费语书出了客店,高风依稀感觉自己的视线有些模糊,他振作精神转过脸想看向花香菱,可是浑身无力,头重脚轻,忽然间就倒向地上,完全失去了知觉。 隐隐约约中,仿佛是梦幻,他听到花香菱在哭泣,又好像听到唐中龙在说:“五彩蛛毒根本没有解救之法,就是神毒门自己也没有解药。这个世上如果还有人能解毒,那么就只有她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渐渐有所知觉,浑身酸痛,四肢无力,口干舌燥,想要说话,喉咙中偏偏像卡着东西,却又发不出声。 他努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原来躺在飞驰的马车之中,车厢空空,只有自己一人,赶车的身影很熟悉,正是唐中龙。 经过好长一段平坦道路之后,道路逐渐颠簸起来,高风更感难受,心中暗想:“他这是带我去哪儿?怎么好像进了山?” 又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有个人进入车厢,扶着自己做起身来,他睁开眼睛,就看见唐中龙正关切的看着自己:“你感觉怎么样?” 高风喉咙又干又痒:“我……”心中有话,却无力出口。 很快,唐中龙取来清水给他喝了不少,喝水的同时,又给他服下了一些药丸。 那药丸进入体内,药性散开,高风虽感觉浑身疼痛,但手脚四肢竟也渐渐有了气力。 再过片刻,唐中龙问道:“你现在能有力量站起来吗?” 高风振作精神道:“我一定能。” 唐中龙将他扶下马车,高风果然已能站直身子,他这时才发现,原来自己到了一处山谷之中。 唐中龙沿着山谷中的小径向前一指,道:“你现在沿着这条路往前一直走,等到走至有条小河的时候停下来,你会发现有个茅屋,然后你就向屋里的主人求救,我想她会替你解毒,但你千万记得,不能告诉她是我送你来的,否则她就不会给你解毒了。” 高风的脑中迷迷糊糊,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然后他转过身,按着唐中龙的指示,沿着小径一直往前走。 这小径明明看上去不远,高风却感觉像是没有尽头。 终于,高风几乎花费了自己所有的力量,才总算看见了小河,走到了河边,他正准备寻找茅屋,却忽然发现身前不远处一个红衣仙子迎面走来。 高风凝神细看,来的不是仙子,却比仙子更显明媚,更加柔美。 只见她身材匀润,指如春葱,眉目之间,神采夺人,而在看见高风时,她略微显得有些慌张,很快又恢复平静。 “你来这无人山谷,有什么事吗?”这是她对高风说的第一句话。 高风迷迷糊糊答道:“我中毒了,来这儿找人救治,请问这儿附近有茅屋吗?” 那女子感觉意外,这才仔细端详高风,等到看清之后,她的面色一下子凝重异常:“你怎么会中这种毒,你与关西神毒门有什么深仇大恨?”  一百一十一章 五彩蛛毒4 高风大感意外,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女子才是自己要求救的人,说道:“原来姑娘便是在下要找的人,在下与神毒门的人本无仇怨,只是在下多管闲事,得罪了神毒门的人而已。” 那女子沉思半晌,道:“是谁送你来这儿的?” 高风犹豫了一下,道:“对不起姑娘,请恕在下无礼,在下不便回答这个问题。” 那女子摇头叹息:“你不说,其实我也知道,是我五哥送你来的……” 高风忽然想起唐中龙有一个神医妹子,心下一动:“难道她便是章立说起过的神医美女唐琴?果然名不虚传,简直比仙女还美!” 只听那女子续道:“五哥怕我逼他回家,又怕我拿为你疗毒作为要挟,所以便不敢来见我,其实他哪里知道,我又怎么会为难他呢?” 高风心下更感意外,禁不住问:“请问姑娘是如何猜出来的?” 那女子道:“你中的毒是五彩蛛毒,本来半个时辰之内必死无疑,但是五哥为你服下了我唐门的独门疗伤灵药‘熊胆灵蛇丸’和‘雪花解毒片’,并为你输入我唐门‘拔杨手’内力辅助疗伤,你才得以续命超过十个时辰,而且还有力气站在这里与我说话。” 高风心下暗惊:“此女当真非凡,只是在一面之间已能将事情料的清清楚楚,看来我的毒救治有望。”说道:“姑娘真乃神人,当真是未卜先知。” 那女子叹息一声:“你说好听话也没用,就算我有心为你解毒,可惜却无解毒之法。” 高风的心不禁一沉,半晌才道:“姑娘说的可是当真。” 那女子娇艳的面庞透过一丝忧色:“我何必骗你?五哥虽是放荡不羁性情随意之人,却也决不会把普通人送来我这儿让我救治,能让他送来我这儿的男人只有一个,想必你就是名满江湖的惊龙剑高风。” 高风完全怔住,他忽然发现面前这个女子真的就是仙女,自己在她面前简直连一点秘密也没有。 他怔立片刻,忽然转身便走。 那女子声音在背后响起:“你就这样走吗?我保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高风站住,道:“那也比死在这里糟践姑娘的好。” 那女子道:“你留在这里我最少可以让你多活三天。” 高风转过身来,苦笑道:“多活三天,少活三天又有什么分别?” 那女子忽然微笑,她的笑容简直可以融化尘封千年的冰雪:“当然有分别,起码我可以有三天时间为你去找寻解毒方法。如果你想试一试的话,就随我来。”转身便走。 高风微一犹豫,跟上前去。 二人沿着河边小径,行了片刻,果然就来到一处茅屋之前。 那茅屋低矮,却不俗气,建构精致,屋前一片菜园,菜园中翠绿葱茏,气息醉人,无一处不体现出主人的勤劳智慧,别出心裁。 那女子来到屋前却不进屋,反而停下脚步,立于门前。 高风跟至跟前,也停将下来。 只见那女子对着屋内说道:“小芳,有客人来,你回避一下好吗?” 高风感觉意外:“原来她这儿还有其他人,却不知是她的朋友,还是她的病人?” 过了片刻,既没听有脚步声响,也没见有人出来,却仿佛有窗格轻轻关闭格的一响,就再没有其它声音了。 高风正觉奇怪,就听那女子道:“我们进去吧。” 一百一十二章 疗毒怪法1 二人进入茅屋,屋内的摆设虽简陋却整洁,四处散发着苦涩的草药味道。 那女子端了条长凳让高风坐下,又从一口药箱中取出针袋。 高风知道她要施针为自己排毒,便道:“姑娘,你要施针的部位在哪儿,如果不方便,就由在下自己来。” 那女子道:“没关系,我只在你的手指和脚指施针。对了,你以后就叫我唐琴,我是唐中龙的六妹,或者你叫我琴姑娘也行。” 高风点头道:“是,琴姑娘!”当即除去鞋子,伸出手脚。 唐琴取出银针,分别在他各个手指脚指上施针。 她一面施针,一面问道:“你现在觉得胸口痛吗?” 高风点了点头:“是的。” 唐琴又问:“你的头痛吗?” 高风道:“现在不痛,但觉得晕眩。” 唐琴想了想,道:“还好,五哥当时为你救护及时,你的脑所受到毒液侵害较轻。” 等到她二十根针施完,高风逐渐感觉浑身愈发酸痛,而精神却也越发旺盛,如此过了约有两盏茶时分,每一处施针伤处皆有不少黑血流出。 唐琴一直在旁边观察着高风状况,时而深沉,时而皱眉,显然高风的现状比她预想中的还要糟糕。 终于,她为高风取回针来。 高风手脚得脱自由,轻松不少,便问道:“对了,琴姑娘,刚刚你屋里的那位朋友哪里去了?” 唐琴微微一愣,随即笑道:“你说小芳呀,她刚刚从后窗出去了。” 高风感觉奇怪,又问:“她为什么不走正门,却从后窗走呢。” 唐琴道:“因为她长的很丑,害怕吓着你,所以才避开你的。” 高风点头哦了一声,心中暗想,我什么样奇怪丑陋的人没见过,怎么可能吓着我?恩,一定是她的心上人,二人情意正浓,害怕见了陌生人害羞,因此便从后窗走了,只是这人的轻功太也高明,居然连我也听不出半点脚步声。 唐琴见他面色怪异,还道他不相信,便道:“你不相信吗?” 高风连忙点头:“我相信,我本来就是一个将死之人,琴姑娘又有什么理由欺骗呢?” 唐琴也点了点头,道:“说的是。” 她将每根银针做了处理,又重新放回针袋,又道:“从此刻开始,你不能进食,也不能喝水,不论你有多饿或者多渴,你知道吗?” 高风点了点头。 唐琴解释道:“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将你的血液流动降到最缓,最大限度的延长你的生命,我也才能最大限度争取寻找解毒方法的时间。” 高风道:“我懂了。” 唐琴将针袋放还药箱,转过身来,吩咐道:“我现在要回房间查询五彩蜘蛛的相关资料,在我没有出来之前,你就一直坐在这里哪儿都不能去,知道吗?” 高风再次点头。 唐琴不再多说,转身进入里屋房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高风就像个白痴,一直坐在那里。 屋外的光线逐渐暗淡,眼看这一天即将过去,他第一次感受到,一个人如果什么事都不做,就只是坐凳子,那实在是件最枯燥、最痛苦的事情。 一百一十三章 疗毒怪法2 天已入夜,高风就像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终于将唐琴盼了出来。 唐琴的面色仍然是那么深沉:“我现在还没有找到比较好的方法解毒,但有一个比较冷僻的方法可以试一下,我想就是不能起到为你解毒的作用,也起码可以暂时克制你体内的毒性。” 高风心中一震,道:“什么方法?” 唐琴道:“屋前不远恰好有条河,你现在就去河边,然后把全身衣服脱完,下河寻找淤泥较多的地方,最后将你的身体尽量多的埋在淤泥里,埋足四个时辰为止。” 高风面露异色,道:“衣服要全部脱完吗?” 唐琴道:“对,全部脱完。” 高风不再多说,起身出屋。 屋外月色如水,将他的身影斜泄地上,那身影是如此的孤独,如此的真实,如此的凄凉。 到了河边,他先蹲下身,用手捧了河水洗了洗脸,河水清凉,直透心扉。 然后,他慢慢脱光衣服,走下河去,河水没过小腿,河底果然有不少淤泥。 接着,他缓缓躺下身体,头枕河边,仰面向天,手拥淤泥,尽量用淤泥将自己的身体覆盖。 天空中薄云流动,星光闪闪,似在向他嘲笑:“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你知道吗?” 高风苦笑着,喃喃自语:“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会为毫不相干的人出手吗?” 忽然间,唐琴的声音在河岸响起:“你还是会出手的。” 高风感觉意外,道:“你什么时候到的?” 唐琴正坐在河边草地上,微笑看着他:“就在你脱光衣服的时候。” 高风轻轻叹息一声:“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坏习惯?女孩子偷看不穿衣服的男人,会容易变坏的。” 唐琴道:“我想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如果我连男人女人的身体特征都搞不清楚,你说如何治病救人?” 高风沉吟片刻,道:“那你第一次看男人脱光衣服是在什么时候?” 唐琴想了想,道:“是在十三岁的时候,那一年里,我接连几次偷看五哥洗澡,五哥一直都不知道。” 高风苦笑着,又叹息一声,才道:“你和你五哥的感情真好。” 唐琴道:“五哥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倔强,如非如此,他也不会像我一样有家不能归了。” 高风忽然想起她的事情,便问:“你恨你父亲吗?” 唐琴无语,抬头向天,叹息一声。 ——那个远在蜀中的家乡还好吗?家族里的人们也都还好吗?你们可知道,那个远在异乡的女子曾经无数次极目远眺,无数次午夜梦回! 高风也于一时间陷入沉默。 他与她其实属于同样的人,只不过他拥有另外一副面孔,另外一种属于男人的坚强,另外一种属于男人的伪装。 ——男人们身在异乡有家不能归、或者无家可归,有谁不曾午夜梦回?有谁不曾悄悄地泪儿滑落? 夜已更深,唐琴不知何时已悄悄离去,留给高风的却是她美艳绝伦的身影和动人心魄的容颜! 不知又过多久,高风终于合眼睡去,梦里面他回到了翠竹庄,看到了花云藏、花藏艳,却没有看到花香菱……  一百一十四章 疗毒怪法3 阳光灿烂。 灿烂的阳光照在脸上,给人温暖,给人希望。 高风睁开眼来,自己的毒伤虽然在痛,但河水在流,知觉仍在,劲力仍在,这至少证明唐琴的治疗是有效的。 他缓缓起身,用河水洗净全身,然后慢慢上岸,穿好衣服,返回小屋。 唐琴正在屋里看书,见他回来,放下书来,微笑道:“你觉得怎么样?” 高风道:“比昨天应该好一些,但是……” 唐琴道:“但是什么?” 高风面露苦色,道:“我好饿呀。” 唐琴撇了撇嘴,转身瞧向身后的桌子,桌上有碗,碗里好像是浓浓的汤,而且正冒着热气。 高风也看见了那碗汤,喉咙里忍不住咕噜一响。 唐琴道:“你先把碗里的东西喝了吧。” 高风有些犹豫:“你不是说过,我不论多渴多饿,都不能吃也不能喝任何东西吗?” 唐琴道:“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高风不再多说,走到桌前,端起碗便喝,可是只喝了一口,就呯的一声将碗放还桌上,眼睛看向唐琴,面上的表情是如此的怪异,如此的不可思议。 唐琴似乎想笑,道:“你为什么不喝?” 高风眼泪都快下来了,伸着舌头道:“这是什么东西?又苦又辣又酸……” 唐琴道:“这是蛇胆佛手槐花汤,我昨晚回来后想到的配方,并且让小芳千里之外为你去云南找来新鲜蝮蛇蛇胆,今早为你熬成汤药。” 高风大惊,睁大眼睛叫道:“你说昨夜小芳赶去云南取药,今天早上还赶了回来?” 唐琴面露微笑:“你不相信?” 高风道:“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信!”暗道:“这小妮子想表功,居然将事实如此夸张,即便是千里马跑个单面也不可思议,她的朋友小芳竟然还能来回?” 唐琴也不生气,淡然道:“你既不信,那就算了,你就当那是我为你配的一副普通汤药,将它喝了如何?” 高风咽了口口水,咬牙道:“无论这药有多苦,总比毒发身亡好!”端起碗来,果然一口气将药汤喝完。 等到高风放下汤碗,唐琴问道:“你现在还饿吗?” 高风面色怪异,半晌才道:“我现在满腹苦水,感觉浑身都在发酸,就是有山珍海味也一定吃不下。” 唐琴摇头轻笑,道:“既是如此,可不是我不让你吃的,现在我们开始干活。” 高风感觉意外:“干活?” 唐琴睁着眼睛盯着他:“当然要干活,你到我这儿看病,管你吃住,我收你一文钱没有?” 高风瞪着眼睛,道:“管我吃住?我吃什么了?” 唐琴道:“我想让你吃呀,可是你吃不下。” 高风道:“我住哪儿了?” 唐琴似乎自己都忍不住快笑了出来:“住河里了呀,若非我神医美女安排,我想你一辈子也不会有机会躺在河底淤泥里过夜。” 高风已几乎快哭了出来,片刻才道:“那你说吧,干什么活?” 唐琴出来小屋,看向屋前的菜园,道:“你看到菜园北首的一片萝卜了吗?” 高风抬头看去,菜园北角一片青绿,果然是有不少萝卜。  一百一十五章 疗毒怪法4 唐琴道:“你今天的活就是把那一片萝卜全部拔完。” 高风道:“那简单,我一定可以做完的。”正准备转身去菜园干活,却又被唐琴叫了回来。 高风不解,便问:“你还有什么吩咐?” 唐琴道:“我话没说完,你先别急。你在拔萝卜的时候,有两点要注意。” 高风道:“哪两点?” 唐琴道:“第一点,你不可以蹲下身拔;第二点,你也不可以坐下来拔。” 高风头发都快竖起来了:“那你说怎么拔?” 唐琴道:“很简单,你站直双腿,再弯腰拔。” 高风呆立片刻,虽然觉得眼前的这位美女有些不可思议,却还是点头同意,当下进入菜园,开始拔萝卜。 这一片萝卜刚好成熟,有红有青,水嫩个大,足有二分来地,看在眼里实在喜人。 高风本是守信之人,既然答应之事,也半分不加马虎,当真是每一个萝卜皆是站直双腿弯腰拔起,并且摆放整整齐齐。 过了约莫两个时辰,已是午后,高风虽是竭尽全力,却也只拔了不足三分之一,也幸好他是练武出身,肌肉骨骼,能劳耐苦,虽感辛苦,但也并不放在心下。 又过半个时辰,唐琴似乎看书看得累了,便出来检查工作,来到菜园之中。 高风见她过来,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的干活。 唐琴看了片刻,忽然道:“高风,你现在觉得头还晕眩吗?” 高风停手不拔,凝立半晌,似在用心体会,忽脸露微笑道:“我都没注意,现在居然不晕了。” 唐琴微叹一声,道:“那就好,这说明我的方法没错。” 高风似乎也明白了什么,道:“你让我喝完汤药,再站着拔萝卜,原来也是为我疗伤?” 唐琴微笑道:“是的,这方法我有些妙想天开,却不料居然有效。” 高风心下欢喜,道:“你不愧为神医美女,我这样的毒伤也难不着你,他日必定名满天下。” 唐琴也是满面欢欣,说道:“是否名满天下那不要紧,关键是能把你救活,对得起五哥与你之间的这份情谊。” 提起唐中龙,高风一下子来了劲,道:“你们兄弟姐妹八人,我想唐五一定最疼你了。” 唐琴道:“是的。三年前,我救了一个我唐门的仇人,被爹爹追根究底查了起来,差点杀了我,当时五哥为了保我,与爹爹形同拼命,才总算没事,否则我能否活到今日都还不一定呢。” 高风笑道:“幸好你没事,要不然这世上要有多少人受罪、短命,我就是其中的一个。” 唐琴道:“那未必,说不定没有我唐琴神医救你,会有章琴神医或者李琴神医救你也不一定呢。” 高风道:“那怎么能一样,她们的医术怎么能与空前绝后的琴姑娘比呢……” 二人越聊越是投入,聊至后来,高风甚至忘记再拔萝卜。 天色黄昏时,唐琴让高风停止干活,二人回屋用了晚饭后,高风继续去河里睡淤泥。  一百一十六章 冤家聚头1 次日早晨,高风与前一日一样,洗净身体后着衣返回小屋。 唐琴的汤药也早就备好,只是味道却与昨日不同。 高风也不作多问,仍是听她吩咐下地干活。 如此这般,日复一日,过了大约十余天,高风痛楚渐去,行动如同常人,唐琴为他检查毒伤,原来体内毒汁已退去十之八九,只是欲要提气运功却是不能。 这日下午,高风正与唐琴闲聊,忽然间一个满脸黑气之人来到屋前,口中大呼“唐琴姑娘救命”。 高风和唐琴都感意外。 高风耳听那人声音熟悉,凝神细看后,大吃一惊,叫道:“章立!怎么会是你?” 那满脸黑气之人正是章立,瞧他脸色,显是中毒不轻。他见到高风在此,显然也是惊讶之极。 唐琴瞧向章立半晌,面色立时沉了下来:“你怎么会中我唐门瘀血红的毒?” 章立正自惊疑,耳听唐琴发问,赶紧回答:“在下与人交手不敌,有位姑娘无意中出手相救,却不料误伤了在下,后来那位姑娘自己也无法解毒,但她心肠特好,指引了在下寻找您琴姑娘这条活路。” 唐琴微一思量,顿时大怒:“一派胡言!”哼了一声,才道:“瘀血红之毒是我七妹惯用,此毒如用,则对手必是她痛恨之人,如若救人,她必不会使用此毒!嗯,是了,必是你对我唐门之人不敬,七妹才会出此毒手,致你死地,而八妹心地善良,不忍瞧你死于非命,这才悄悄背着七妹,将我住处告诉了你,因此你才会来到此地向我求救。” 章立耳听唐琴一口气说完,满面讶色,竟比瞧见高风还要吃惊。 高风眼见章立一脸惊异,已知道唐琴说的一字不错,不由得想起自己初来此地遇见她时,自己一言不发,病情一目了然不说,事情来龙去脉更是清清楚楚,心下暗想:“章立呀章立,你虽然来时一路上将谎言编的完完整整,但你在她面前却又怎能骗得过去?如此这般她又怎会救你,你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吗?” 章立呆了片刻,又见唐琴面色不善,知道后果不堪设想,忽然噗通一声,跪下地来,掩面哭道:“小人真是糊涂,一时鬼迷心窍,得罪了七姑娘,才会被七姑娘毒伤,八姑娘见小的可怜,这才给了小的这条活路,还请琴姑娘您原谅小的欺君大罪,给小的一条活路吧……” 他越哭越是伤心,眼泪鼻涕搞了个混合大战。 再哭片刻,他见唐琴始终无动于衷,又爬到高风跟前大哭:“高大侠,翠竹庄您被人陷害,我们兄弟瞎了眼睛,与您作对,企图扬名立万,当真是罪该万死,弟弟身死,您却饶了小的,已经是对小的仁慈义尽,希望您瞧在小的上有老父无人赡养,又要为章家传种接代的份上,为小的说句好话,救救小的这条命吧……” 高风见他堂堂男子,居然为求活命丝毫不顾自身尊严,本来颇为不屑,待听他说至“老父无人赡养”与“为章家传种接代”,不由得起了恻隐之心,当下不由自主将目光转向唐琴。 唐琴哼了一声:“你不必为他求情,我是不会救他的!”转身回屋去了。  一百一十七章 冤家聚头2 高风眼见唐琴回屋,知道若是进屋请求,只会适得其反,当下摇头叹息瞧了章立一眼。 章立见高风也是无计可施,还道自己命不长久,悲伤之下,躺倒地上,依旧哭泣。 高风耳听他哭得心烦,转身取了屋前的斧子,劈起柴来。 等到一大堆柴劈完,高风浑身是汗,停手休息时,这才发现,章立居然不哭了,只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心道:“他死了吗?”走上前去,呼吸仍在,原来却是睡着了。 到了晚上,高风与唐琴吃过晚饭,正在闲聊,章立却睡醒了。 只见他浑身是泥,满脸污垢,看上去比乞丐还要让人难受。 唐琴毕竟心地善良之人,知道他饥饿难当,当下向高风示意,给他送了碗饭。 章立见了那饭,简直比狗见了骨头吃的还快。 夜深时,高风仍是回河里去睡淤泥。 章立半死不活,但比高风懂得享受,他却是在屋后的草垛边上对付了一晚。 次日上午,高风趁着唐琴在屋里看书,悄悄走到章立身边,对他道:“你真不想活了吗?” 章立有气无力道:“我再想活,也活不了几天了。” 高风道:“你听我的,我保管她会救你。” 章立一下来了精神,道:“怎么办?” 高风道:“你现在就拿出你最后那点力气干活,往死里干。” 章立想了想,忽然像是浑身都来了劲力,站起身来,道:“我干什么好呢?” 高风瞧了瞧水缸,已经空了。 章立立时明白,当下取了水桶便向河边而去。 ********** 唐琴正在屋中研读医书,忽听得屋外咚一声大响,心中奇怪,便放下手中书出来瞧个究竟。 到了门外,只见章立共两只水桶躺在地上,地上洒落四处的水,再看水缸,水已将满,心中明了一切。 她并没有对半死不活的章立说一句话,却向菜园中正在割草的高风走去。 高风见她过来,停下了手中的活,道:“琴姑娘,章立中毒已深,却还挑水,真是找死。” 唐琴面色深沉,道:“你出的主意,还跟我装蒜?” 高风微微一怔,随即苦笑道:“你救他一命吧,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 唐琴叹息着,说道:“人性善恶,难以改变,并非是我不想救他,只怕救了他后,却又害了别人。” 高风道:“他这次的教训已经够深了,我想他会悔悟的。” 唐琴犹豫片刻,道:“这次我听你的救他,以后他若行恶,你就替我锄了他?” 高风点头道:“好的。” 唐琴不再多说,转身而回。 高风放下活儿,跟着她出来菜园。 到了章立跟前,唐琴安排高风将他上衣脱去,然后取出针袋,为他施针。 施完针后,章立吐出不少毒血,唐琴又取出了几粒药丸,让高风给他服将下去。 章立服药后,起色不少,当即自己爬到草垛跟前睡觉去了。 一百一十八章 冤家聚头3 到了下午,高风、唐琴正在屋前洗衣,忽见章立从河边回来。 高风抬起头来,见他脸已洗净,精神焕发,终于又恢复了“霹雳双剑”章大侠的昔日神采,问道:“怎么样?你现在好多了吧?” 章立微笑道:“非常好!琴姑娘之妙手,当真天下一绝。”说着瞧向唐琴,双手一揖:“章立多谢琴姑娘救命大恩。” 唐琴一面洗衣,一面说道:“不必了。你如果好了,就请尽快离开此处。” 章立道:“是。”转向高风,又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高风道:“估计还需要些时日。”说话之间,站起身来。 章立走到高风跟前,轻声道:“其实,我真正应感谢的该是你才是。”伸出手拉住他手,面上满是感激神色。 高风道:“我……”忽然一股力量自章立手上传来,整个身体仰面摔倒,这一摔劲力十足,只听呯的一响,一阵彻骨剧痛,仿佛浑身骨架都欲散开一般。 唐琴见此情形大吃一惊,叫道:“章立你想干什么?” 章立面色阴冷:“我想杀他!” 唐琴不解,问道:“我之所以救你,完全是因为他求情,你这样做岂非恩将仇报?” 章立冷笑一声:“恩将仇报?咱们可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跨步到了高风跟前,向他头上猛踢一脚,才道:“高风,你杀我弟弟,我章立有仇不报,怎能算人?” 高风满腹苦水,内心冰冷,头痛欲裂,却一声不吭。 唐琴本不知高风与章立有杀兄之仇,此刻得知,心下暗骂:“高风你当真糊涂,你既与他有深仇大恨,却怎么烂做好人,给他求情,这不是自寻死路吗?”起身对章立道:“章立,就算高风杀你弟弟,欠你一命,可是我救你一命,你又怎么还?” 章立冷笑着,道:“琴姑娘,你的话有些道理,但咱们一码归一码,我的兄弟之仇不能拿你对我恩情来换吧。” 唐琴道:“有什么不可以?” 章立犹豫片刻,道:“不对呀,琴姑娘,这两笔账对不上啊?” 唐琴道:“有什么对不上?” 章立指着踩在脚下的高风道:“他杀我弟弟是一条命对不对?” 唐琴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却也只能点头称是。 章立道:“但你救我的却是半条命呀?” 唐琴不解:“半条命?” 章立脸上露出一丝阴笑,道:“我是死后被你救活的,还是半死被你救活的?” 唐琴知道遇上了超级无赖,心中虽是气愤之极,面上却毫不改色,道:“这么说,我的确只救了你半条命!” 章立道:“既是如此,咱们这样如何?” 唐琴心中暗暗叫苦,知道他开出的条件必定让人难以接受,口中应道:“你说来听听。” 章立道:“第一,我把他双手双脚全部砍掉,留下他半条命,这样,咱们的帐就算清了,如何?” 唐琴面色凄苦,道:“这样太残忍了。第二呢,说来听听。” 一百一十九章 冤家聚头4 章立盯着唐琴,面上露出一丝邪恶微笑:“这第二嘛,就有点为难琴姑娘了。” 唐琴手脚发麻,道:“怎么个为难法?” 章立道:“琴姑娘仙容娇体人间绝色,在下区区本不敢有所奢想,但琴姑娘既已就地还钱,那在下也就只好漫天要价了。” 唐琴心下暗骂:“好一个无耻卑鄙之徒!”面上却满是笑容,说道:“原来你是说男女之欢是吧?” 章立一脸淫邪,道:“琴姑娘果然冰雪聪明,凡事一点即透,这个条件你可以选,也可以不选,在下可不想让琴姑娘为难。” 唐琴道:“但我好像没有其他选择了?” 躺在地上的高风虽半死不活,却还明白要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叫:“琴姑娘,不要相信他……” 他一句话未及喊完,只听蓬的一声,脸上吃痛,口吐鲜血,天旋地转,正是章立听着不爽,怕他破坏好事,给他又补了一脚。 唐琴大急,道:“你别再打他,我答应你便是!” 章立面露得色,叹息道:“那可真是为难琴姑娘了。” 唐琴面上泛红,略带勉强笑道:“那你现在放过他,随我到房里去如何?” 章立大摇其头,道:“那怎么能行,琴姑娘用药用毒天下无双,区区在下就是有十个胆,一百个脑袋,也不能去你屋里啊。” 唐琴道:“那我们总不能光天化日之下在外面吧……” 章立眉展目笑,道:“有什么不可以?这无人山谷,十年八载也难得有个人来一趟的,何况在下活那么大了,还没尝试过在大太阳下行欢,那感觉想想都觉得刺激。” 唐琴嘴上与他对答,内心却在不停寻思应对之策,忽而心下一动:“哎呀,我真是糊涂,怎么把小芳给忘了!”面上忍不住欢喜,笑道:“那样能行吗?” 章立见她如此欢喜,简直开心的心都碎了,叫道:“能行能行,我保管琴姑娘你一辈子也忘不掉。” 唐琴向他招手,道:“那你过来呀。” 章立仍然摇头:“区区还是不能过去。” 唐琴不解,问道:“你为什么不能过来?” 章立道:“你只要还穿着衣服,区区就不敢过去。区区在下虽然狂妄,但在琴姑娘面前总得留上几手,谁让琴姑娘你除了会治病还会用毒呢?” 唐琴心中大骂:“狗东西,果然奸诈!”说道:“那你的意思?……” 章立笑得嘴巴都合不了了:“我的意思是,琴姑娘能不能把衣服脱掉?” 唐琴叹息微笑道:“反正早脱晚脱总要脱的,我就依你。”说着话,她的手果然已在解衣扣。 阳光明艳,这一切是如此真实,这实在是天底下所有有眼睛的男人做梦都想看到的一幕。 高风不想看到,他恨不能自己立刻死去,他更想呼喊,可是嘴巴却张不开,章立的脚正好就踩在他的嘴上。  一百二十章 如梦似幻1 章立眼珠都快掉了出来,眼前的一切当真比梦幻还美,如果将唐琴的面容比着仙子,那么她的身体就只能用魔鬼来形容。 她的衣服已经脱落,她的胸膛是如此挺拔,她的腰肢是那么妙曼,她的肌肤比凝脂更洁白、比锦缎还光滑!还有她的脚……章立的眼睛贪婪享受着,却忽略了她的手。 她的手在脱衣服的时候,借着衣服的掩饰,悄悄地将一个瓷瓶打开,连着衣服扔开一旁。 那瓷瓶里似乎有奇异香味散发出去,随着明媚阳光下的微风越散越远。 章立已然感觉自己喉咙发干,呼吸急促,身体的某个部位已经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他知道这是一个健康正常男人应该有的变化。 他的脚终于放开高风,向着唐琴慢慢移动。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起风了,阴风,风势越来越急,风中似乎夹杂着奇异的罕有气息。 章立感觉奇怪,但他并不放在心上,章大侠毕竟是经过许多大风大浪的,这一阵阴风又算得了什么呢? 几乎是梦幻似的,忽然间一条巨蟒从屋后绕出,直接就向章立猛扑过去。 那巨蟒身粗如斗,碧眼似灯,血盆大口张开时长舌一伸一缩,瞧气势当真是只大象也能吞将下去。 章立怎么能跟大象比呢?章大侠毕竟是有一身好功夫的。 可恨的是那巨蟒并不按套路来,血盆大口直接咬人不说,居然整个身体全盘而上,长尾卷处,将章立活生生按翻地上。 章立当真是魂飞天外,口中大呼“救命”,双手用尽全力抓住莽头,做最后的挣扎。 高风也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眼看着巨蟒大嘴将章立脑袋吞下,他也不知是激动,还是安心,居然再也支持不住,昏迷过去…… ***** 高风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既温暖又舒适更柔软的床上,一张笑脸正瞧着自己。 那笑脸是如此美艳,如此可爱,如此亲切,如此熟悉。 “章立呢?”这是高风醒来时对唐琴说的第一句话。 唐琴反问:“你说呢?” 高风想了想,道:“他被那莽吃了。” 唐琴微笑,道:“你现在知道小芳是谁了吧?” 高风大感意外:“她就是小芳?” 唐琴道:“是呀,她就是小芳。” 高风叹息一声,才道:“我现在相信了。” 唐琴眨着眼睛,问:“你相信什么啦?” 高风道:“我现在相信有人能够当晚赶去云南,并且在当天早晨赶回来了。” 唐琴甜甜笑道:“那是自然,这世上除了小芳,还真没几个人能跑那么快。” 高风道:“小芳呢?她去了那儿?” 唐琴微笑:“她躲起来了,除非我想见她,否则她不出来。” 高风也想微笑,可是就在他想笑的时候,才感觉到,脸上的伤口在痛,浑身的伤口都在痛。 唐琴已为他准备了汤药。 他看着她为自己喂药,他忽然发现,眼前的这个女子好美,好甜,好真实。 一百二十一章 如梦似幻2 汤药喂完,唐琴将汤碗放回桌上,又返回屋内,坐在床边,凝望高风。 高风脸上本来发疼,此刻却又发烫。 片刻,唐琴忽红着脸道:“问你一句话,你可要老实回答。” 高风苦笑,道:“我不老实回答也不行,因为我发现,我撒谎根本就骗不了你。” 唐琴也笑了:“那么,在我脱光衣服的时候,你有没有偷看?” 高风撇了撇嘴,结巴说道:“其实……其实当时我不想看到的,偏偏……偏偏……” 唐琴睁大眼睛:“偏偏什么?” 高风顿了顿,才道:“偏偏当时章立向你走过去,我担心你,就什么都看见了。” 唐琴脸带笑意,叹息一声:“如此说来,我是真没办法了。” 高风感觉意外,禁不住问:“什么真没办法啦?” 唐琴道:“本来我想,等你伤好之后就让你走的,现在却只能勉为其难,把你留下来了。” 高风睁大眼睛,叫道:“那不行,我不能留下!” 唐琴沉下脸,道:“为什么?” 高风道:“你留下我在这无人山谷干什么?” 唐琴道:“我一个人在这无人山谷,孤苦无依,你说留下你干什么?” 高风正色道:“那绝对不行!因为……因为……” 唐琴目光如刀:“因为什么?” 高风斩钉截铁道:“因为我是已有家室之人!” 唐琴忽然起身,怒道:“你少胡说八道!” 高风道:“我没有胡说八道!” 唐琴道:“两个月前,五哥来过我这儿,他当时跟我说起过你,说你虽与一个叫做花香菱的女子痴心绝恋,却十几年来毫无音讯,现在来跟我说有了家室,你可再别告诉我你还有了孩子?” 高风满脸苦涩,有气无力道:“那是两个月前?若是两个月前,我真到这里,而且发生这些事情,我自己都不会想走,可是这两个月来发生的事情,我自己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若是说给你听,你更不会相信!你非宰了我不可!” 看着高风一连串说了七八句话,唐琴脸上似笑非笑,淡淡说道:“那你就将这两个月来发生事情说给我听,你若敢有一句谎话,我就让小芳把你也给吃了!” 想到小芳吞吃章立,高风也是浑身发毛,苦笑道:“在你面前撒谎,我看十有八九要进小芳的肚子。好吧,我便将这两个月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给你听。” 当下便从丁家庄开始,包括丁刘两家恩怨、晓兰服毒自杀、婚喜之变、从安庆到洛阳路上遇上少林慧林决斗、再到翠竹庄花仰鹤自杀对自己陷害、自己引起众怒而与霹雳双剑章家兄弟崔敏生等交手、雷武如何揭案、自己又有了两个孩子、最后崔敏生将花藏艳带去武当、自己与花香菱唐中龙五人同去湖北的路上巧遇晓兰、又在武当山上发生杨宝天作恶多端、一直到下山后遇上费语书自己大意中毒等等,仔仔细细全部说了出来,只说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总算说完。 但对于威武镖局劫案,他思前想后,最终还是言语巧妙的避了开去,那当然是不想让唐琴多增烦恼之故。 一百二十二章 如梦似幻3 听着高风缓缓道来,唐琴的内心时而惊喜,时而哀怨,时而气愤,时而抱怨,时而诧异,时而无奈,直到高风将事情说完,她闭上眼睛将高风所说的事件在脑中仔细推敲,虽觉他这一连串事情有些不可思议,但环环相扣,入情入理,终于相信他的话完全不假。 最后,她面容深沉,站起身来,正色道:“你的话的确没有破绽,我相信你!但你若不愿留下,也有一个方法!” 高风大喜,问:“什么方法?” 唐琴冷冷道:“把你的眼珠挖出来!”说完,起身出了房间。 高风整个人仿佛一下子掉入了冰窖,连面容带内心完全冰冷! 瞧唐琴的气势完全不像开玩笑,一个大夫动刀用针时常见血,挖两个眼珠那是丝毫不会成问题的。 想到自己没有眼珠,高风很快意识到了几个关键事情。 第一,就是用剑,自己的惊龙剑法虽然精纯,天下无双,但是以后盲人使瞎剑,那可是绝对会遇到很多新问题的。 第二,就是看美女,花香菱和花藏艳的美丽面容自己以后就再也瞧不见了,花香菱还好说,她对自己情意深重,肯定会至死不渝照料自己,但花藏艳却绝对不会对自己客气的,她对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父亲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再加上她脾气古怪倔强,以后天天瞧着这个大瞎子火大,没不准哪天会发生什么样不可思议的事情。 第三,就是自己的容貌,自己本来虽不敢说貌似潘安,但起码端端正正、仪表堂堂,这一下少了两颗眼珠,那可是让谁看着都会觉得讨厌的。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时,忽又见唐琴进入房来,面无表情说道:“你想清楚了没有?” 高风紧紧闭嘴,连屁也不敢放一个,就装着没听见。 唐琴又道:“你既不吭声,我就当你是答应我说的方法了。” 高风赶紧叫道:“我没答应!” 唐琴一字字道:“你没答应什么?是没答应留下还是没答应不要眼珠?” 高风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差不多整个人都钻入被子里,小声道:“我都没答应……” 唐琴不依不饶,道:“你必须做出选择,否则我就自己替你选了!” 高风在被子里钻了好一会,才总算探出头来,面色古怪,结巴说道:“其实……其实……” 唐琴道:“其实什么?” 高风偷瞟了她一眼,又转过脸去,才道:“其实你这样对我,根本不公平……” 唐琴道:“哪里不公平?” 高风面色扭捏,道:“你说我看见你没穿衣服,就要挖我眼珠,那天晚上,你不是也看我没穿衣服吗?” 唐琴忽然扑哧一笑,半晌才道:“我本来以为只有章立那样的人才会如此无赖,想不到你也不差!” 高风见她发笑,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片刻后,道:“我若像章立一样,肯定会先答应你留下了。” 唐琴咬着嘴唇,幽幽叹息:“也罢,先别说这些了,等你伤好之后再说吧。” 一百二十三章 白衣剑客1 当晚,唐琴仍然为高风疗伤喂药,似乎都没有将白天里“挖眼珠”的事情放在心上。 吃完饭后,二人闲聊,唐琴提起丁晓兰毒伤之事,高风将当时情景如实说了。 唐琴一算时日,原来已经一个半月过去,自己却又想不出解毒之法,顿时冷了下来。 高风想到晓兰不久将离开人世,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夜深时,唐琴在床边伏床而睡。 第三日,高风已能下床行动,唐琴为他检查伤势,皮肉之伤基本已好,但体内残毒仍未去尽。 余下接连数日,二人相处,除了疗毒治伤,家长里短,再无其他要紧之事。 到了第八日,高风感觉已完全正常,提一口气,居然运气周身毫无滞息,不禁心下大喜,赶紧告诉唐琴。 唐琴为他检查完后,面无表情看着他,良久才道:“你的毒完全解了,但我却丝毫也不开心,因为我知道你很快就会离我而去。” 高风沉寂片刻,道:“你对我的恩情,只怕此生难报,可惜很多事情不能回头,否则我也不想离开你。” 唐琴长叹一声,忽然微笑:“你走吧,起码我还有小芳!” 她的脸上虽然在笑,但眸中似乎有泪珠闪动。 高风无语,盯着她凝望良久,忽然转身展开轻功飞奔。 他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出唐琴的视线,飞奔出山谷。 山谷外依旧青山,青山处佳木葱茏,白云飘动,似有人家。 不论青山多美,不论人家几何,却不能让他赶回翠竹庄的脚步有丝毫停留。 他已在想花香菱、花云藏和花藏艳,想到要与他们团聚,他的内心甚至比天际的白云更加飘荡。 也不知飞奔了多久,忽然远处一个山村映入眼来。 他放缓脚步,向那山村奔去,他决定到那山村问清路径后,然后再找匹快马代步。 说来奇怪,当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因为就在此刻,那个通往山村的道路上居然就出现了几辆马车。 马车结对而行,行速甚缓,似乎每辆马车上都载着很重东西。 高风行至近处,马车上的东西已清晰可见,居然每辆车上都载着一只极大箱子。 他正自寻思,那些箱子里会是什么东西,忽然间马车另外一侧闪出一个白衣如雪的剑客。 那白衣剑客掌中握剑,面如冰霜,目光似刀,盯向高风,一字字道:“你是什么人?” 高风忽然想起最近武林中四处有“白衣剑客虏劫之事”,内心一动,面上却装出平静异常,道:“我想问路,请问阁下往洛阳怎么走?” 那白衣剑客稍一沉思,道:“你问路便问路,前面就有村庄,何必问我们赶路之人?” 高风点头称是,转身便往那山村走去。 等到进了村庄,高风才回头相望,那些马车也正往这村庄而来。 “那些箱子里会是什么东西呢?” 高风曾经有过放弃追查先回翠竹庄的念头,可是每当他想起白衣剑客锋锐逼人的目光,就更加激发了他争强高傲的本性:“嗯,这些箱子大有古怪,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一百二十四章 白衣剑客2 他很快意识到了两件事情:第一,就是自己的剑丢掉了,那剑因为在中毒的时候就已离身,现在应该在花香菱那儿保管着,所以必须解决武器问题,两手空空,万一与白衣剑客闹翻了脸动起手来,那可是真要命的;第二,就是如何能够接近那些马车,打开那些箱子,并且不被白衣剑客发现。 正自他寻思之时,那些马车已经进入村庄。 为了避免引起白衣剑客的注意,他赶忙进入一户人家,假装口渴,讨水来喝。 那人家的小男孩极为热心,很快为他端来一大碗水。 高风喝了半碗,放下碗来,低声对那小男孩道:“小朋友,请问一下,你们这儿,哪儿有打铁的?” 那小男孩约莫六七岁,年龄不大,嗓门却大:“打铁的?村子最西边有个李老头铁匠铺!”说着还伸手一指。 高风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李老头铁匠铺没瞧见,却瞧见了白衣剑客! 那白衣剑客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已到了近处? 高风心下发毛,一脸惊疑,他忽然发现,自己空着双手站在这白衣人面前时,简直就活像是他的猎物,根本连丝毫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白衣剑客面色苍然,盯着高风道:“你不是问路吗?怎么又找铁匠铺?” 高风转过脸去,不与他目光相对,道:“在下孤身一人赶路,心里总觉着不太踏实,若是遇上了山贼,手上没有个家伙那怎么能行?您说呢?” 白衣剑客面无表情,道:“原来你是想有样兵刃防身。” 高风点了点头。 白衣剑客道:“你一定是用剑!” 高风更感意外:“阁下何以得知?” 白衣剑客一字字道:“你的眼睛在告诉我答案。” 高风笑了:“原来我的眼睛在出卖我。” 白衣剑客也笑了,只是笑容中带有一丝冰冷:“用剑的人我喜欢,希望我们不要成为对手。”说完,转身走向那几辆马车。 ********** 李老头铁匠铺果然在村子最西边。 李老头看见高风过来时,就知道生意上门了,他已在问:“请问公子想要点什么?” 高风道:“一把长剑。” 李老头道:“什么样的长剑?长多少?重多少?” 高风道:“长三尺七分,重十斤左右。” 李老头忽然笑了。 高风道:“老先生为何发笑?” 李老头道:“公子请稍等!”转身回入铺内,片刻后取了把长剑出来。 高风一见那剑,当真大喜,这种剑身款式正是自己最喜欢的那种,可是再一摸身上,笑容顿时僵住。 李老头也笑不出了:“你如果没带银子,就请便吧,老朽这儿可不欠账!” 高风又一摸腰间,原来却是一块玉佩,正是花香菱送自己的定情信物,当即取出,递将过去。 李老头瞧了瞧玉佩,面容也僵住了:“您这东西太也珍贵!我……” 高风道:“这玉佩我当着抵押,他日我再以银两赎回。”说罢,取剑便走。 看着高风离去的身影,李老头摇头叹气:“你这玉佩价值千两,你对老儿如此放心,可老儿自己都觉着有点不放心啊……”  一百二十五章 白衣剑客3 有剑在手的高风,不仅精神一振,简直连劲力都更足了。 他站立在村子一角,暗暗注视着这几辆马车去向的同时,内心已经盘算好了,等到马车去远,然后在保持绝对的距离之内进行跟踪。 “马和人一定总有休息的时候,只要你们休息、吃饭,就一定会有所松懈,到时候我便想法接近,我就不信我打开不了那几只箱子!” 他越想越觉得开心。 他甚至已在想象,白衣人负责守卫的这些箱子被他打开后的情景。 马车向东而行,渐去渐远,眼看将要消失在视线范围。 高风知道,应该是跟上去的时候了,但为了不让白衣人有所警觉,自己必须保持相当距离的同时,掩饰好自己的身形。 不过还好,他的武当梯云纵轻功练得总算不差,应付这种慢节奏的跟踪还是绰绰有余的。 如此跟踪了一个多时辰,眼看天将中午,应该马上就会休息用饭的。 果然,马车全部停了下来,赶车的几个车夫,撒尿的撒尿,喝水的喝水,吃东西的吃东西,各自忙的团团转。 可是再看白衣人,就像个钉子一样站在马车旁,不吃不喝不尿也就罢了,简直连坐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高风就像一个傻瓜一样,潜伏在不远处的草丛里,动不能动,退不能退,气的肺都快炸了:“你是不是人?我真是服了你了,你有种晚上觉也别睡!” 再过片刻,几个车夫忙活完了,各自收拾一下,在白衣人的守卫之下,又开始行车赶路。 如此这般,每过两个时辰,白衣人便会安排休息,但每次休息,白衣人绝对不会离开那些马车十五步之内。 高风耐住性子,一直保持着相当距离的潜伏跟踪,眼看天黑,来到一处小镇。 这小镇叫来客镇,满眼看去,人迹萧条,很显然是很少有客人来的。 白衣人一行马车进入镇子,镇头两家开店伙计,简直比迎接亲爹还要热情,为争生意,差不多都快跪了下来。最后,白衣人在更像儿子的伙计那家住下店来。 高风一直等到天色完全黑了,才进入镇子,等到他想住店吃饭时才发现,老问题又来了,身上没有银子。 于是他决定先做一件事情,就是出去劫一次富。 他又展开轻功,在镇上十几家看上去还不错的人家院内屋外光顾了一番,可是一家也没有下手。 原因很简单,因为虽然有两家看上去还算有钱,但一看就是本本分分做生意的,如果窃了这样的人家,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但是有一件事情是必须解决的,那就是饿肚子问题,自己中午饭就没对付,晚饭再不吃,那可实在是熬不住!怎么办呢? “有了,那家白衣人所住客店的后堂!” 想到这儿,高风实在开心极了。因为只要去了那家后堂,就可以解决两大问题:第一,那儿一定有不少吃的,肥鸡美酒应有尽有;第二,在解决肚子问题的同时,还可以随时留意白衣人及其几辆马车的动向,自己或许随时可能有机会接近并打开那几只大箱子。  一百二十六章 箱中秘密1 想到这儿,高风丝毫不再犹豫,转身飞奔到了那家客店外,然后又展开小巧轻功,飞上屋顶,在探清楚情况之后,进入后堂,果然是轻而易举就将肥鸡美酒得手。 取得食物之后,他又小心避开了闲杂人等,重新回到屋顶之上,大快朵颐。 肥鸡吃完,美酒喝尽,当真是酒足饭饱,高风拍拍肚子,躺下身来,轻叹一声后,仰面看天。 天空明星闪闪,宛然唐琴的眼睛,仿佛正对着他微笑,又像是在对着他低诉着离别之后万般思绪。 ——是什么样的机缘,造就了与她之间的千缕情丝?这份情有未来吗?可是,翠竹庄的一切一切,才是最真实的,最重要的! ——是什么样的巧合,欠下了于她那里的似海深恩?这份恩如何去还?可惜,自己的身前身后,一无所有!拿什么去还? 高风只到此刻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混蛋:“我给晓兰带来痛苦,给香菱带来痛苦,却怎么又给琴姑娘带来痛苦?……我真的是个不折不扣大混蛋呀!” 忽然间,一个声音打破了他思绪:“使者大人,您劳苦一天,先休息吧,今晚就由小的把守。” 高风心中一动:“使者大人?谁是使者大人?”当下精神一振,留意屋下动静。 果然,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我现在去休息,记得过两个时辰后让老王换班,务必小心,若是出了任何差错,你们全部人头不保!”先 前说话那人点头应声,态度极为恭敬。 高风心下暗叫:“原来白衣剑客居然是使者大人,只不知是何方使者?妙极妙极,只要你休息,我保管可以将你的箱子打开!” 他忽然想到威武镖局劫案,心中更是怦怦直跳,这些箱子里若真是那批官银,自己单身一人还当真有些难以对付,不管它啦,先瞧个明白再说。 耳听得脚步声响,那白衣剑客果然穿廊过院,向别处去了。 又过约有盏茶时分,高风断定白衣人已经不可能去而复返,当下施展轻功,飘身下屋,藏身院中一处暗角,仔细观察院内情形。 这家客店内院倒是不小,四处花草,此刻深夜,幽幽寂寂,别有一番味道。 高风借着朦胧月光,已然看见先前与白衣人对话的那人。 那人正站立北首角落,时不时东张西望,他的身旁果然就放置着日间护运的那几只箱子。 趁着那人稍不留神,高风迅速到了那人身后,手指伸出,轻轻一点,正中那人睡穴,那人丝毫声响都没发出,便已倒在一旁。 高风伸手将他接住,悄悄放在地上,然后快步到了箱子跟前。 箱子共有八只,居然全部没有上锁,他随即将其中一只打开,借着月光可以看到,原来箱中居然躺着两个女人,他再一细瞧,大吃一惊,失声叫道:“义母!” 原来箱中之人居然是丁家庄的丁老夫人! 再看另外一人,高风吃惊之余,只差点流下泪来,因为另一人竟赫然是丁晓兰! 一百二十七章 箱中秘密2 正在他心神激荡之时,忽然身后有异风响动,却还未及转身,只感腰间一麻,整个人已失去知觉,倒向一旁。 高风再次醒来时依然是黑夜,他发现自己居然又躺在一张床上,不过这次站在床边不再是唐琴,却竟然是雷武! 高风大感意外:“这是哪儿?你怎么会在这儿?这是怎么回事?” 雷武也正看着他,反问道:“你又怎么会到这小镇来的?” 高风凝神细想,忽然明白,道:“是你点晕我的?” 雷武道:“是我。” 高风大叫:“你这混蛋!义母和晓兰呢?” 雷武一脸深沉,道:“她们还在那些箱子里。” 高风已急得快跳了起来:“你这个疯子,我等了一天才有机会救她们,你却在那个时候把我点晕干什么?”说着话已然下床,当下便欲出门前去救人,却被雷武一把拉住。 高风更急:“你干什么拉住我?” 雷武盯着他,正色道:“你仔细瞧着我,你看我像不像疯子?” 高风根本不理他,用力甩开他手:“你就是疯子,大疯子!” 雷武道:“我若是疯子,你还可以活着站在这里吗?” 高风呆了呆,停住了脚,看向雷武。 雷武目光如炬,道:“你可知道,那些箱子里面,除了丁老夫人母女,其他还有谁吗?” 高风摇头道:“我不知道。” 雷武道:“那些箱子里还有天星帮帮主岳听天的儿子,还有华山派葛如楼七岁女儿,还有安庆刘汉阳老爷子和他的孙子,还有一些人是我不认识的,但他们全部都是当今武林人家之家属!” 高风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雷武道:“我已跟踪他们三天三夜,那些箱子我早就打开看过了。” 高风道:“这么说,我在跟踪白衣人时,你早就知道?” 雷武道:“是的。” 高风道:“你究竟意欲何为?” 雷武道:“我就不相信,我的用意你猜不出来?” 高风稍一沉思,说道:“你是想顺藤摸瓜,找出更多线索?” 雷武点头道:“是的。” 高风哼了一声:“我不管,我现在必须去将义母和晓兰救出来!” 雷武道:“她们只是被迷香迷晕了,根本没有危险,要救她们,何必急在一时?” 高风哪里管这许多,已然跨步到了门外。 雷武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难道不想破解威武镖局劫案吗?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花仰鹤会自杀陷害你吗?” 高风站住。 因为雷武的这两个问题就像是有种魔力,让他不得不停住脚步。 他转过身看向雷武,道:“你说的话不假?” 雷武道:“这两个月来,我东奔西走,所忙的就是这些案子,你难道连我也信不过?” 高风呆立片刻,忽然道:“白衣人一定就是杀害金氏五虎的那个剑术高手?” 雷武面露微笑:“你总算想明白了。” 高风又沉思半晌,才道:“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出,这白衣剑客怎么能与翠竹庄扯上半点关系?” 雷武一脸深沉,道:“等到一切水落石出,你就全明白了。” 一百二十八章 箱中秘密3 高风道:“那么,我们现在怎么办?” 雷武道:“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睡觉,然后,等待天明,继续跟踪。” 高风忽然想到一事,道:“刚刚我点晕那个看守之人,万一被白衣人知晓,我们再要跟踪,岂非就难了很多?” 雷武笑了:“你不用担心,因为我带你离开的时候,顺便又将他的穴道解开了。” 高风面上犯疑,道:“他难道……” 雷武道:“他醒来第一件事情会是什么?” 高风道:“他会检查那些箱子!” 雷武又笑了,道:“箱子既然没有问题,他还会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将事情回报上去呢?” 高风也笑了:“他不会。” ******** 清晨,未到清晨。 高风几乎是在东方泛起鱼肚白时就已醒来,然后就开始催促雷武,早点起床。 雷武在他无赖式催促之下,终于起身。 二人迅速梳洗,又用了早饭,结了店钱,然后各携兵刃,去了镇子另外一头,埋伏身形后,等待着白衣人及其一行马车的出现。 高风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你跟踪了白衣人已然三天,现在能不能猜出他的来历身份?” 雷武沉思着,道:“他应该是白龙门的白龙使者。” 高风喃喃说道:“白龙使者?嗯,是的,他就是白龙使者。” 雷武道:“你知道他?” 高风摇摇头,道:“我只是昨晚上在屋上偷听到别人叫他使者大人,那他当然就是白龙使者了。” 雷武忽然笑了:“你的胆量也真够大的,居然敢上到他的屋顶,去偷听他说话。” 高风似乎有些不以为意,侧目看了他一眼,大有“就算他发现了又怎么了”的气势。 雷武仍然在笑,又道:“你万一要是被他发现,可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高风实在气不过,直接问:“什么结果?” 雷武道:“八成会没命,另外二成就是……”说着,居然摇头叹气起来。 高风面露不屑,道:“另外二成是什么?直接说出来。” 雷武道:“另外二成就是你够明智,转身就逃!” 高风笑了:“我还真不信他有这么厉害。” 雷武却是一脸深沉,说道:“你知道他打败华山掌门葛如楼用了多少招?” 高风道:“是多少招?” 雷武一字字说道:“一十九招!” 高风双目放光,看向雷武,仿佛他的脸上忽然长出樱桃小嘴一般,良久才道:“一十九招?” 雷武点头。 高风一时间陷入沉寂,面上表情既似不信,又似惊叹,很显然,他连想象都难以想出,面对葛如楼那样的一派武学宗师,用一十九招取胜是何等景象? 又过片刻,高风问道:“你亲眼所见吗?” 雷武道:“虽非我亲眼所见,但却是我最信得过的属下亲眼所见,所以结果上绝不会有丝毫虚假!” 高风叹息一声,才道:“光是他斩杀金氏五虎的剑伤就已经令人想而生畏,那么他打败葛如楼用一十九招也不算什么奇怪事情了?……” 雷武忽然抬手,示意他不再说话。 高风凝神看去,镇头道路上果然是那白衣人护运一行马车行来。 一百二十九章 一路跟踪1 马车越来越近,转眼间到了二人的埋伏身形之处,脚步声、车轮声、吆喝声声声可闻。 高风、雷武屏住呼吸,仿佛伏在草丛中还嫌不够,竟似都想要将身体钻入地下。 终于,车轮声和白衣人身影渐去渐远,直至完全消失在视线中,雷武才与高风站起身形。 高风有些不解,看向雷武,说道:“有必要保持这样的距离吗?” 雷武微笑,道:“为保万无一失,我们与白龙使者之间最好保持在视线之外!” 高风仍然有些疑惑,道:“在视线之外,你反而觉得万无一失?” 雷武点头。 高风道:“你难道不怕跟丢了?” 雷武道:“不怕。你想清楚,我们是在跟踪白龙使者还是那些马车?” 高风想了想,忽然笑了:“有道理。我们真正要跟踪的其实是马车,而我们真正顾忌的人却是白龙使者。” 雷武道:“白龙使者真正的职责却是那些马车上的箱子。” 高风道:“所以我们只要跟踪车痕,就不用担心被他发现,更不用担心跟丢目标。” 雷武道:“还有一点最关键!” 高风皱眉,问:“哪一点?” 雷武淡淡道:“如果有人同样跟踪那些马车,我们绝对不会做螳螂,却一定是黄雀!” 高风一怔,双目盯住雷武。 雷武笑了,笑得就像是最老的老狐狸。 高风叹息着,他忽然发现,自己每次遇见雷武,都能从他身上学到一些意料之外的东西。 二人一路按着车痕线路进行跟踪,每当视线中出现目标时,就会立时埋伏身形,进行速度调整。 如此这般,一直跟踪了两天,他们逐渐发现了几个规律:第一,方向一直向东;第二,专走人迹少至的小道;第三,每到休息或留宿之时,白衣人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离开箱子三十步之距。 到了第三日,高风实在憋不住了,问雷武:“我们究竟还要跟多久?他这是要去哪儿?” 雷武沉思片刻,道:“我们最多再跟一天,就可以知道结果。” 高风道:“为什么?” 雷武道:“因为再有一天的路程,前方就已经无路可去。” 高风忽然明白:“对了,再往东走,就到海边了!” 雷武皱眉半晌,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这个为祸武林的白龙门巢穴,就应该是在海边不远。” 高风道:“如果我们追踪到了海边,白龙门总坛也确实在那里,你打算怎么办?” 雷武道:“当然是进一步进行打探,我要将他们究竟有多少门人?目的何在?完全打探清楚以后再作决定。” 高风忽然想起威武镖局之事,又问:“若是如此,威武镖局的那批官银也一定就有了着落?” 雷武想了想,道:“这威武镖局案牵涉的事情太多,好多事情可能要出乎你我的意料之外。” 高风道:“你是不是知道不少秘密,却又不想告诉我,所以总跟我卖关子。” 一百三十章 一路跟踪2 雷武道:“其实好多事情不是我不想与你说,只是这些事情实在是存在着多种可能性,我也只是通过一些线索或证据推理而得,与事实真相会有不少谬误,所以,在没有确定之前,我觉得还是少说为妙。” 高风叹息一声,道:“既是如此,你就先卖卖关子吧,但你如果真有什么重大发现时可千万记得告诉我。” 雷武道:“为什么?” 高风微笑,道:“因为我忽然发现,破案解疑实在是件很有趣的事情,从你这儿多学一些,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也能到六扇门去混碗饭吃。” 雷武点头微笑。 二人继续跟踪,此刻已是夏天,天气炎热,骄阳若火,到了中午,偏巧早晨所带的水已喝完,起先还不觉得怎样,接下来的事情简直快把高风气死。 按照惯例,白衣人一行马车按时休息,偏偏这次停在了一个三岔路口的茶摊上。 茶摊老板是个半老徐娘,为了拉拢这批客人生意,风骚劲十足,风姿卖弄不说,不知从何处居然搬来几只大西瓜。 白衣人酷热中见到此等待遇,竟然放弃了一贯的稍停即行风格,安排众车夫躺下休息,喝茶的喝茶,吃瓜的吃瓜,调戏半老徐娘的调戏半老徐娘,大有等到天气凉快时再走的意思。 而高风、雷武的待遇就差的太远了,伏身草丛中,烈日当空浑身燥热也就罢了,偏偏眼见前方有茶摊、西瓜却只能远远看着。 “他这是要干什么?难道想等天黑再走吗?” 已近憋屈了半个多时辰,高风实在有点受不了了。 雷武沉思着,忽然道:“你觉得白龙使者在休息吗?” 高风道:“难道他们不是在休息吗?” 雷武道:“其他人的确在休息,但他不是!他这样的人,根本任何外界环境都不会影响他所执行任务的效率!” 高风不解,禁不住问:“那他在干什么?” 雷武道:“你有没有留意,前方是什么地方?” 高风探出脑袋,看了片刻,道:“是三岔路口……对了,他在等人!” 雷武轻轻叹息,道:“他应该是在等人,而且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不用多问,能够让白衣人这样的人等待的人,一定也是非同凡响之辈。 果然,又过约有半个时辰,前方东南道路上有马蹄声传来。 高风、雷武凝神注目,瞧向来者,来者身形逐渐清晰,一人一骑,来速快极,转眼间到了三岔路口。 马上那人锦衣华服,身形矫捷,飞身下马后迅速走到白衣人跟前,行礼相见。 远远瞧见那人,雷武并不觉得如何,高风却差点叫出声来。 雷武见他表情激动,问道:“你认识他?” 高风清了清干燥的喉咙,道:“若不是他,我想我都不会在这儿,也不会遇见你的。” 雷武道:“他是谁?” 高风道:“他叫费语书,应该是白龙门的一个堂主。” 雷武微皱眉头,道:“你见过他出手吗?” 高风点了点头,道:“见过,武功很高,属一流高手。” 一百三十一章 一路跟踪3 雷武凝神片刻,忽然笑了。 高风有些不解,道:“你为何发笑?” 雷武向着白衣人所在的三岔路口指了指,道:“他们现在是两个人,我们也是两个人,他们是一刀一剑,我们也是,到时万一动起手来,刚刚好用剑的归你,用刀的我来。” 高风瞪大眼睛:“那不行,你是官,抓贼的事情当然归你,我可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这个魔鬼的剑下!” 雷武道:“遇难而退,那怎么能是你惊龙剑的风格?我是瞧得起你,才会将他让给你的。” 高风已经快跳了起来:“这种倒霉事情,我情愿你还是跟我抢好了……” 正说到此处,白衣人一行马车已经停止休息,开始赶路。 雷武、高风也停止了“万一交手,白衣人由谁来接”的争论,继续按先前策略进行跟踪。 ****** 这白衣人的确是白龙门的白龙使者,他仗着一身空前绝后的高深武功,这几个月来在武林中四处奔走,纵横来去,掳劫人质,当然是为了完成白龙门主交代下来的任务。 白龙门在武林中本就神秘异常,被武林各派视为邪教,此刻被他这样一闹,更是搅得整个武林惶惶不安,风波四起。 白龙门主掳劫各武林世家老弱女幼,却又让白龙使者不伤一人,其用意看似深远,实质简单,那当然是他意欲控制整个武林的一步计划。 白龙使者不负重托,先后掳劫中原几十家武林人家,第一批人质已被他安全送回总坛。这已是第二批。 只要将这一批人质安全送回,白龙门主的这步计划就算完成。 白龙门主似乎有种不祥预感,本来十分放心交给他办的事情,后来却有点担心会出差错,便飞鸽传讯,令门中烈火堂堂主费语书前来协助。 因此便有了“三岔路口休息等人”的一幕。 高风遇上白龙使者的一行马车,可说实在是巧合之极。而雷武却是凭借天生的破案敏锐触觉,找到他的。 雷武自从接下朝廷威武镖局之案,紧跟着五虎山庄血案让他带着无数疑问查至河南洛阳。 让雷武想不到的是,居然在洛阳翠竹庄发生了花仰鹤自杀案。 这翠竹庄案表面上看与劫镖并没有太多关联,但雷武不愧为当世第一解疑高手,通过些微蛛丝马迹,寻出内中乾坤。 内中关联找到了,可是线索断了。雷武也曾经在一段时间里陷入沉思。 但高手就是高手,雷武居然又从武林中不停发生的掳劫人质案上下手,派出众多六扇门人手不断追查,终于被他找到了白龙使者的行踪。并通过数日来追踪、查探,证实了自己的怀疑。 按照白龙使者的小心警惕,若是高风进行跟踪,不出两日便会被他发现。 但雷武“神捕”外号的由来,靠的可不仅仅是解疑的高超手法,其高超的跟踪技法同样功不可没。 因此,注定了,接下来会有更多的曲折。 一百三十二章 风吹浪起1 有的人能言善辩,有的人精于计算,有的人触觉敏锐,有的人善解人意,却另有一种人善于排解万难。 如果非要用一句话去形容雷武,那么只能说他是以上描述的综合体。 这并非说他是个超人,只是他将自身的特质更多挖取而已。 他之所以能有今日的成就,那决不是一种偶然,或者简单的说为是他努力付出的结果,其真正原因是,除了努力付出之外,当然更主要的是他找到了自己的天生特长,并将之运用到自己所真正喜欢的职业中去。 雷武善于谋略,精于推断,白龙使者的好多事情都在他意料之中,只不过有一件很关键的事情却绝对在他意料之外。 到了傍晚,白龙使者、费语书一行马车的确是到了海边,但却绝没有到他预料的所谓白龙门总坛,而是住进了似乎早就安排好的一家打渔人家。 雷武、高风都傻眼了。 海风轻吹,海浪拍岸。看着无边无际的大海,高风也不知是心下嘀咕,还是故意挖苦雷武:“难道那打渔人家便是白龙门总坛?” 雷武苦着脸,不响,这实在是个无聊之极的问题。 他若回答“不是”,那显然是否定了前面自己的精心推断,有辱自己响亮名号;但若回答“是”,那打渔人家的老头岂非成了白龙门主?老婆婆岂非成了白龙门主夫人?那家的刚会走路的三岁小孙呢?…… 也不知沉思了多久,雷武忽然一拍大腿,道:“我知道了!” 高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赶紧问道:“你知道什么啦?” 雷武凝望大海,长叹一声,道:“他这是要出海。” 高风呆了半晌,道:“出海?他为什么要出海?” 雷武道:“白龙门在武林中神秘诡异,但白龙门主是谁,白龙门总坛设在何处却从没有人清楚得知,这是为什么?” 高风沉思着,片刻后道:“那是因为白龙门主和白龙门总坛根本不在中原!” 雷武点了点头,道:“对!” 高风瞪大眼睛:“难道白龙门总坛在海外?” 雷武又摇摇头,道:“那种可能性不大,他很可能是在海上。” 高风道:“海上?” 雷武目光闪动,道:“是的,白龙门总坛应该在一个海岛之上。” 高风忽然想起丁老夫人和晓兰还在白龙使者的箱子当中,立马急了,叫道:“那可如何是好,晓兰和义母还在箱子里?我们必须马上将她们救出来,若再有耽搁,万一真的被白龙使者带出海,那可就真麻烦了!……” 雷武想了想,正色道:“你先别急,我自有办法。” 高风不急才怪,大声叫道:“你有什么办法?白龙门主一切事情都是安排好的,明天一早白龙使者准会带着那些箱子乘船出海,我就不信你还能再找条船来,在海上进行跟踪吗?” 雷武忽然笑了。  一百三十三章 风吹浪起2 高风有些奇怪,道:“你笑什么?” 雷武道:“找条船来跟踪是不现实的,但我却有另外一个方法,到他的船上进行跟踪。” 高风瞪眼瞧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雷武道:“你不相信?” 高风道:“你让我怎么样相信你?一条船能有多大,抬头不见低头也会见到。” 雷武道:“有时候,该见到总是要见到的。” 高风想了想,道:“他见过我两次,是认识我的,你这样的形象,加上你在武林中的名气,也不可能猜不出来的。” 雷武又笑了:“武林中都知道我破案有两手,刀法也有两下,却有一样东西,很少有人知道。” 高风道:“什么东西?” 雷武道:“化装!” ****** 雷武果然会化装。 他很快从后背的的包裹里取出了一些夹子、剪刀、假胡子、胶水和一些高风连见都没见过的东西。 然后他就为高风开始化妆,也就折腾了大概两盏茶时分,就算完工。 高风一照镜子,差点晕了过去,因为他看到镜子里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竟然是个糟老头。 但他很快就开始开心起来,毕竟经常年青惯了,偶尔做次老头也是挺好玩的。 何况是为了对付白龙使者那样的几乎不可战胜的对手。 接着,雷武开始为自己化装。 高风几乎就一直盯着整个过程,眼见他的胡子脱落,皱纹变深,脸膛变黑,甚至最后还在脑袋上多出一块疤来……也就一盏茶的功夫,整个形象完全转换。 除了身材之外,高风简直难以找出一分与先前的那个雷武相同的地方。 两个人化装完毕,天色也黑将下来。 高风忽然想起一个难于解决的问题,道:“他的船什么时候到我们不知道,这是一个关键,就算到时候船来了,我们怎么样混进去呢?” 雷武道:“所以我们俩现在要去冒一次险。” 高风道:“冒险?” 雷武点头,道:“对,今晚我们必须去一趟那个打渔人家,将白龙使者的一切状况打探清楚,然后再见机行事。” 于是高风、雷武乘着夜色,迅速接近了那户打渔人家。 那户打渔人家的灯还亮着,灯光下有渔网轻晃,一股鱼腥气味随着海风扑鼻而来。 雷武的身形甚至比狸猫更轻捷,更灵动,只几下起落,已然伏身在了窗口下。 高风虽逊色一二,毕竟还是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也已到了雷武跟前。 然后他就听到费语书的声音在说:“这一次翠竹庄计划的失败,并非主公不够英明,实在是有些事情出人意料。” 又听白龙使者的声音道:“什么地方出人意料?” 费语书道:“就是那个六扇门的雷武,他的破案解疑手法实在高明,这是让人始料不及的。” 听到这儿,高风整个人都是一震。 翠竹庄的事情果然与白龙门扯到了一起?怎么会又成为他们的一步计划?这实在是让他做梦都难以想象的事情。 雷武却显得平静异常,只是轻轻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激动,仿佛这些已经是预料中的。  一百三十四章 风吹浪起3 又听白龙使者的声音说道:“计划执行当天,你在翠竹庄吗?” 费语书道:“当时属下不在。消息是主公传讯给属下,属下才知道的。” 白龙使者叹息一声,才道:“翠竹庄实在是主公的一番心血,此刻放却,那显然是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沉寂片刻,听得费语书又道:“使者,只等这批人质到位,主公就该执行第二步计划了。” 白龙使者应了一声,道:“主公这些年来蒙冤受屈、忍辱负重,承受着常人难于理解的痛楚,如今总算积蓄了可以执行计划的力量,也该是我们尽忠的时候了。” 费语书恭恭敬敬应道:“是!” 听到这儿,高风心中怦怦直跳:“雷武果然没有骗我,这翠竹庄事情果然与白龙门相关,原来却是他们精心布置的计划。居然还有更多阴谋,你们说吧,说吧,我倒听听,你们还有什么样的害人计划?” 雷武心中激动,暗道:“第二步计划会是什么呢?快说,快说!” 这白龙使者和费语书竟似故意与他们过不去一般,偏偏说到这儿住口了,至于“第二步计划”是什么,只字未漏,急得外面伏壁二人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却又连丝毫办法也没有。 接下来,白龙使者与费语书聊了一些这几个月来自己四处奔走掳劫人质之事,在说到“与葛如楼交手过招”时,说的也很简洁,只说“华山掌门葛如楼剑法不弱,居然可以接我一十九招”,费语书听了只应了一声,似乎只当着是寻常之事,而在高风、雷武听来,竟都不知觉有毛骨悚然之感。 再过片刻,话题转移,只听费语书道:“主公此后会常住欢乐岛,也的确该给主公建一座像样的寓所了。” 白龙使者道:“对了,岛上传来的消息怎么说?” 费语书道:“好像建工的苦力缺一些,所以要想赶在三个月之内建好,最好能再招募一批苦力。” 听到这儿,雷武简直快开心的叫出声来,当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高风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见他表情有异,细心一想,终于明白。 只听白龙使者问道:“苦力人手大概缺多少?” 费语书道:“应该有二十个就差不多了。”白龙使者道:“二十人也不为多,反正明天的船也够大,你就一早到附近的集市上招募,到时你将价钱开高一些,迅速将人招齐,我们也好早些赶回岛上。” 费语书又恭恭敬敬应了一声。 听到这儿,雷武心中快慰之极,为防夜长梦多,赶紧打个手势,示意高风即刻离开。 高风眼见终有所获,也不愿节外生枝,当即随他悄然撤离。 在到了安全地带,高风赶紧道:“他们的总坛果然是在海岛之上,但是我怎么也想不通,这白龙门怎么会和翠竹庄事情扯上关系。” 雷武道:“现在这些还很难说清楚,但是只要我们顺藤摸瓜,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 一百三十五章 风吹浪起4 高风道:“现在我们是不是要找个地方休息,然后明天一早就赶到附近的集市上去等费语书?” 雷武道:“除此之外,我们还要做另外一件事情。” 高风道:“什么事情?” 雷武道:“就是要为你重新化装!” 高风大笑,道:“早知如此,你就不应该将我化装成老头子。” 晚上休息时,高风的内心如海涛汹涌,久久难以平静,那当然是因为翠竹庄的事情。 白龙门主凭什么控制翠竹庄? 凭什么控制花仰鹤这样的当世英豪并且可以让他去死亦毫无退让? 花香菱呢? 她是否与这些事件有关联? 是否也在白龙门主的控制之中? 如果没有,那当然最好。 但如果她同样在白龙门的控制之中,自己以后又该如后面对与她?自己又如何面对翠竹庄?面对属于自己的两个孩子? 天地虽大,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 次日清晨。 雷武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为高风化装。 这次高风当然不会是个老头子,却是个强壮的劳工。而且怎么看都像。 化完了装,高风照着镜子,瞧了满意后,又伸手去拿剑,却被雷武一把抢过,扔出了窗外。 高风目光不舍的看向窗外的宝剑,就像是看着当初自己即将远离的唐琴一般。 雷武道:“你要时刻记得,从此刻开始,你不再是以前的惊龙剑高风,而是一个为了生活,为了养活老婆孩子的一名劳工苦力!” 高风面露忧愁,道:“万一要是与白龙使者动起手来,那我们可真的是待宰的羔羊了。” 雷武面色深沉,道:“所以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让他瞧出丝毫破绽,更不能与他动手!” 高风点了点头,沉思片刻,忽然道:“我发现我变了!” 雷武有些意外,看着他,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高风正色道:“我真的变了,我变的比以前胆小了很多,变的怕死了!” 雷武想了想,道:“这是对的,如若你没变,才不正常。” 高风道:“为什么?” 雷武微笑:“不为什么,只因为你现在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你,而是两个孩子的父亲,还是一个女人的丈夫。” 高风凝神片刻,又叹息一声,道:“你是说我因为外界环境的改变,我的内心也同样在发生改变?” 雷武点了点头,道:“其实这种改变对你来说,也算是好事,他会让你比以前更谨慎,更小心,在遇到重要的事情时,你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冲动、草率!” 高风看着他,道:“时间不早了,若是耽搁了费语书的招募,再重新想办法就麻烦了。” 雷武果然不再多说,收拾完手上该收拾的东西,呼的一声,将随身佩刀扔出窗外后,转身便往外走。 一百三十六章 风吹浪起5 高风、雷武问清路径后,果然很容易就找到了市集,并且找到了招募劳工的地点,二人报名后,混迹人群中,等待着费语书的到来。 到了辰时,费语书果真来了。 他的到来,很快吸引了负责转让劳工信息的老板,二人谈话简直像是喝水饮茶,太顺畅了。 转眼间,成交! 于是高风、雷武很顺利的成为费语书的两名劳工,被带到了海边。 海风呼啸,浪涛击岸,海边不知何时已停泊着一艘二三十米长的巨船。 看到这艘巨船,许多劳工大感兴奋,有的已争先而上,爬上船去。 高风的心里七上八下,跟随雷武一同上船。 过了片刻,白龙使者也上了船,紧跟着他的当然还有那些箱子。 看着这些箱子上船,高风心中平静不少。 船,终于扬起风帆,开始启航。 ***** 船行两日无事。 这一日已是第三日,海面风平浪静,碧波万顷,那些劳工如前两日一样又在船上开起赌局。 高风、雷武参与其中,看似赌的甚酣,却又各怀心思。 雷武心中所想,当然是等到船至岛上,自己如何解救人质以及如何瓦解白龙门的强大组织? 而高风所思,除了如何解救丁老夫人和丁晓兰,当然更重要的是查出白龙门与翠竹庄内在关联以及那个几乎让自己万劫不复的计划背后真相究竟是什么? 再赌片刻,高风装着钱已输完,骂了几句市井脏话,退了出来,到船头晒起太阳。 雷武并不想让人瞧出两人关系亲近,对他的退出毫不理会,依旧赌性不减。 就在这个时候,白龙使者似乎也因为在舱底待的久了,上来闲逛。他在赌摊上瞧了片刻,转身看向船头的高风。 “你怎么不赌?”白龙使者问了句情理之中的话。 高风看了他一眼,道:“手气太差,天天输呀,还不如多晒晒太阳!” 白龙使者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微笑:“既然是赌,输赢本是难免。” 高风又应了一声,心下担心与他太多接触会露出破绽,便道:“使者大人,您在下面时间长了,晒晒太阳会舒服些,小的这就下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 他转身刚走三步,却听白龙使者沉声道:“你站住!” 高风的心一沉,站住,转过身瞧向白龙使者。 白龙使者目光如刀锋:“你是什么人?” 高风装出很害怕的样子(他的确有些害怕),道:“小的胡手拿。” 白龙使者眉头皱起,厉声道:“你若敢对我撒谎,我将你斩成十八块!” 高风双手连摆:“小的不敢撒谎……” 这一下变故突然,惊动了船上所有的人。 赌摊暂停发牌,众人都瞧向船头。 雷武呆立一旁,心中暗叫:“这家伙果然厉害,怎么样瞧出破绽的?” 舱底的费语书也被惊动,已到了近处,恭敬问道:“有事情吗?使者!” 一百三十七章 碧海狂潮1 白龙使者指着高风道:“你看清楚,他是你招募来的吗?” 费语书看了高风一眼,向白龙使者道:“回使者,他的确属下是在市集上临时招募来的。” 白龙使者凝神细想,瞳孔收缩,喃喃说道:“这个人的背影好熟悉,我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这次招募只是临时决定,不可能有人预先得知藏匿其中的……” 便在此时,忽然间远处有雷声响动,响声特别,萦绕耳际久久不绝。船上众人都觉奇怪,这大好晴天怎么会响起霹雳震雷? 不知是谁大叫一声:“大家快看,前面有船!好多船!” 众人这才发现,船头正前方远处隐约有十七八条船,其中有条大船船身倾斜,船尾处冒着浓浓黑烟。 白龙使者、费语书也被眼前的突然变化吸引住了。 过了片刻,前方情形已渐渐清楚,原来却不知是哪里来的双方船只在海上发生了大战。 那响雷之声显然是炮声而非雷声。 白龙使者当即下令,放缓行船。 高风、雷武站在人群中,远远凝视前方。 只见那十七八条船,互相围困,各自追逐,弓箭、暗器、火器彼此招呼,双方激斗已经到了最为关键时刻。 再过片刻,前方船只作战情形已清清楚楚,船上人影纵横,翻飞来去,喊杀、呼喝、惨叫声声声入耳。 虽然所有的人对眼前的事情都觉惊奇,但最觉惊奇的还是高风、雷武两个人,因为在厮杀的人群中,他俩同时看到了几个本不该在海上看到的人。 他们是金剑帮的帮主云飞翔、二当家曲临江和三当家孙大虎! ***** 那日翠竹庄事件之后,云飞翔、曲临江与孙大虎当晚便离开洛阳,赶往开封分舵,想要进一步追查关于白衣人掳劫其宣城分舵舵主顾人忌娇妻之事。 可是想查的事情没有线索,却传来了一个让云飞翔更气愤的讯息,居然帮中在海边唯一的船队被人偷袭,光抢走财物不算,还杀死了二十多名帮众。 云飞翔大怒之下,亲率曲临江、孙大虎赶往现场。 到了海边,云飞翔通过一些活口及其他线索查知,偷袭之人,正是前些日子自己帮会打劫过的罗刹人船只的同伙。 那再明显不过,偷袭之人这是前来寻仇报复来了。 想来想去,云飞翔怎么样也咽不下这口恶气,决定到海上找寻那伙罗刹人进行报仇。 在充分估计了对方的力量及双方优势、劣势分析后,云飞翔在带足人手的同时,更是将武器装备十足,除了武林中常用的暗器、兵刃,甚至将火枪都备上了。 说来也当真算那批罗刹人倒霉,虽然是风平浪静,碧空万里,本来云飞翔在海上找到他们的机会还是很低的,偏偏在云飞翔的船队没有发现他们的情况下,是他们先用望远镜发现了云飞翔的船队。 一百三十八章 碧海狂潮2 偏偏那位拿着望远镜罗刹人首领老兄眼神不太好,误将云飞翔这支比强盗还凶狠的仇敌船队当成了大明国普通商船,居然指挥部下追上前来欲进行打劫。 云飞翔在海上找了七八天,已经觉得没有希望,眼看所带储备物需即将用完,正准备返回,忽见罗刹人船只驶来,先是一愣,随即大喜。 当真是一个是“找你好辛苦”,一个以为“天上掉馅饼”,双方都丝毫不加客气,连招呼都没打,便动起手来。 这一交手,一方是为复仇而来,准备充足,气焰简直比虎狼之师还要凶狠;另一方虽将自己当着是狼,却误将对方当成是羊,本拟三炮两枪便可将对手拿下,却不料到了交锋时才发现,这狼羊角色的故事居然有时候是倒过来演的。 云飞翔更是充分发挥了他狼群捕羊的头狼指挥作用,或侧袭,或打围,或冲击,长短互用,分进合击,攻守有序,不到半个时辰便将对手尽数消灭。 白龙使者巨船上的高风、雷武、费语书等人在远处看到的是高潮,到近处瞧见的却是尾声。 云飞翔仿佛已经杀红了眼睛,刚解决罗刹人船队,又见有陌生船只驶近,二话不说,当即便命令手下船队摆好阵型,围将上来。 白龙使者一见之下,知道麻烦来了,当下提一口气,朗声说道:“海上的朋友,不要误会,我们不是你们的敌人。” 云飞翔还未及答话,却听孙大虎哈哈大笑,叫道:“老大,我们可是真他妈的走运呀,仇人怎么总是他奶奶自动送上门来呀……” 云飞翔微皱眉头,仔细端详白龙使者,心下暗道:“此人一身素衣,掌中拿剑,气势迫人,还真的像是许多人描述的那白衣剑客?难道真会如此巧合,本帮遍布天下的眼线寻他不着,居然会在这茫茫大海上就遇上了?嗯,我就随着老三的莽撞脾气,试探他一下再说。”向白龙使者高声道:“阁下纵横武林,四处掳劫,将我金剑帮也丝毫没放在眼中,连本帮的宣城分舵舵主妻子也劫走了,却怎么来说是误会呀?” 高风站在人群中初始瞧见金剑帮云飞翔几人只是感觉意外,早将“白衣剑客掳劫顾人忌娇妻”之事忘在脑后,此刻听云飞翔提起,登时醒悟,心下大叫:“哈哈!这下热闹了,强龙遇猛虎,必有一番好戏。白龙使者呀白龙使者,我瞧你武功再高,又如何应付今日的以寡敌众?” 雷武初时看到云飞翔也是与高风一般的心情,此时才知双方原来还有一段恩怨,心下暗叫:“糟糕!糟糕!这金剑帮今日若是群攻报仇,这一大战起来,后果难以想象,我的跟踪计划可就前功尽弃了。” 白龙使者目光如鹰般锐利,扫视孙大虎、曲临江几人,才向云飞翔道:“金剑帮?阁下莫非是大名鼎鼎帮主云飞翔?” 一百三十九章 碧海狂潮3 云飞翔见他竟能一眼认出自己,倒也感觉几分意外,冷笑说道:“你既然能认出我云飞翔,想必也知我金剑帮的名号,也一定更知道本帮向来在武林中行为准则,江湖上从来只有本帮打别人的主意,还从来没有人会无端敢招惹本帮的!”一番话语,骄横放纵,听来当真令人万分快意。 孙大虎在一旁又打了两个“哈哈”,叫道:“老大,跟他啰嗦个屁,咱们一鼓作气,让他们与罗刹鬼到海底去开会岂不是好?” 云飞翔瞧了他一眼,又将目光转向白衣剑客。 白龙使者知道自己处在火山边缘,一句话语不对,立刻便会有祸患临头,脑中急速思考着应对策略,口中应道:“云帮主,说实在的,在下还真想不起宣城谁是贵帮的舵主……” 他装着忽有所悟,啊了一声,才道:“莫非宣城的‘两头蛟’顾人忌便是贵帮舵主吗?” 云飞翔目露凶光:“如此说来,人的确是你劫的了?” 白龙使者面露后悔神色,抱拳说道:“误会呀误会,云帮主,您试想想,放眼当今武林,敢于和少林、武当等七大门派分庭抗礼的除了您贵帮金剑帮,便也只有本门白龙门了,在下作为本门使者,身担要任,岂会无故结下贵我两帮恩怨,这样与同一阵线的贵我两派有什么好处?顾舵主的内人的确是在下劫的,她现在就在船上,在下即刻放人,还请云帮主各位多多见谅,在下代表白龙门这里给云帮主各位赔不是了!” 他说着话,微微躬身一拜,又转身向费语书道:“费堂主,你去找老王帮忙,将那位紫衣女子救醒,然后带出来归还云帮主!” 费语书应声下舱去了。 果然过了片刻,费语书扶着一个面色苍白的艳丽女子出来。 只听孙大虎声音叫道:“奶奶的,还果然是桃红妹子!桃红妹子,桃红妹子,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语气中颇为焦急,竟似比他自己媳妇还为关心。 看到此处,高风心中暗想:“真瞧不出,这白龙使者为人表面刚烈要强、高傲自负,遇到危难时刻却又见风使舵、圆滑许多,云飞翔呀云飞翔,你可千万别被他花言巧语给骗过去呀,若不是在这茫茫大海之上,进退无路,以他的武功、个性,虽是以弱对强,却又不知是何样一副嘴脸了?” 雷武心中暗道:“云帮主,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放他走吧!哎呀,就算是给我老雷一个面子,饶了这个王八蛋。” 只见云飞翔叹息一声:“好,很好!”向身旁一名身高膀阔大汉又道:“胡兄弟,劳烦你过去将桃红妹子接过来!” 那姓胡汉子恭恭敬敬应了一声,足下一点,飘身而起,已到了白龙使者的大船之上,快步行至费语书跟前,向那紫衣女子说了声“得罪了嫂嫂”,伸臂将她打横抱起,又飘身而回己方船只,将她放了下来。 紫衣女子桃红得脱险境,如在梦中,迷迷糊糊中见到云飞翔几人,一下子哭了起来。 孙大虎性情急躁,一见之下大叫起来:“桃红妹子,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呀,说,是不是那白衣人畜生把你给那个啦?……” 一百四十章 碧海狂潮4 云飞翔斥道:“老三,你一边去,少在这儿胡说八道!” 孙大虎得理不饶人,竟似快急得跳了起来,叫道:“老大!我没胡说八道!你可要想清楚了,那白衣人若是欺负了桃红妹子,咱们金剑帮的麻烦可就大了,咱们日后在江湖上走动,岂非每个人的头上都像卡了个大绿帽子,还有什么面目见人?” 他一番话语粗声大气,连珠炮发,人人听在耳中都感好笑之极。 云飞翔又感好笑,又觉气大,但转念一想,自己若是就这样转身而回,实在是有些不够光彩,虽说你白龙门高手众多、神秘诡异,但此刻欺负到我的头上来了,岂能与你善罢?当下也不再训斥孙大虎,却来了个顺水推舟,装着若有所悟,说道:“对呀,老三的话有点道理。” 他轻声安慰了几句哭泣的女子桃红,转身向白龙使者朗声说道:“尊驾既已放人,又已道歉,云某人自然会给你几分面子,但若让吾等就此转身而回,却也实在说不过去!” 白龙使者暗暗吸气,道:“云帮主意下如何,不妨直说。” 云飞翔想了片刻,道:“既然你刚才说了,咱们两派属于同一阵线的武林同道,那么就按武林道上的规矩办吧,这样也算是以武相会,不打不相识。” 白龙使者点了点头:“云帮主的意思是比武较技,那么怎么个比法?也请云帮主来定吧。” 云飞翔丝毫不假客气,道:“那很好,咱们通俗一点,三战两胜,双方各派三人出战,比拼各自拿手绝技,胜负定后,同样按照武林规矩,两种选择,其一,失败一方向武林各大门派送上公函说明比武结果,并向获胜一方致歉;其二,失败方向获胜方呈上黄金万两,金钱开道,皆大欢喜,双方既往不咎!” 白龙使者又点了点头,道:“好,云帮主既如此豪爽,本使者若是再啰嗦托辞未免太也没有意思,云帮主您这就议定出战人选,咱们半个时辰后,就在这艘大船之上放对如何?” 云飞翔面色深沉,道:“好!”当下不再多说,转身与孙大虎、曲临江及帮中其他要员商议出战对策。 白龙使者也退出船头,与费语书低声议事。 人群中的高风先前一阵高兴,不一会见事情居然会如此转换,大感意外。 他瞥眼间见雷武悄立船边,当下移步走近。 雷武等他到了跟前,悄声道:“这下有好戏看了,待会你可要将白龙使者的剑法瞧清楚了,以后对付他也多几分机会。” 高风苦笑,低声道:“你有没有发现一个滑稽的事情?” 雷武道:“是什么事情?” 高风道:“白龙使者这边可以出战的只有两个人,而云飞翔却约定了三人三战。” 雷武笑了:“如此说来,其中有一场不用比,金剑帮就已经赢了。” 他忽然不笑,又道:“但是这样一来,真正决定这场胜负就应该是费语书的一战了?” 高风道:“是的,白龙使者这一场可说必胜,缺人那场却又必输,真是有意思。” 一百四十一章 约定三战1 白龙使者对于眼前的形势也很清楚,只要费语书这一战能胜,那么第三战就不是问题。 问题在于,何时让费语书出战可保必胜? 费语书可以选择的对手有两个,一是曲临江,一是孙大虎。 曲临江与孙大虎的武功在伯仲之间,这是武林公知的事情。曲临江心思缜密,为人稳健,剑法精深,以费语书的武功想要胜过他,显然难度较大;而孙大虎人如其名,马虎大意,性情暴躁,弱点较多,相对于曲临江,胜过他的机会那就多出许多。 所以,白龙使者与费语书议定的最终方案就是:只要孙大虎出场,费语书出场。 终于双方约定的半个时辰商议时间到了,云飞翔派人出来叫阵。 白龙使者站立船头,朗声说道:“请问贵帮由哪位接第一阵?” 只见对方船只上出来一人,青色长衫,中等身材,掌中持剑,正是金剑帮的二当家曲临江。 曲临江纵身飘出,人如海燕,轻轻落在白龙使者的巨船船头,面容深沉,一抱拳道:“请问贵派何人出战,请!” 白龙使者当即向事先安排好的一人使了个眼色,只见一名中年汉子出群而来,手握钢刀,面色含威,仿佛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气。 高风、雷武都感意外之极,皆是心下寻思:“这人不是前些日子负责赶马车的刘二蛋吗?难道他也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曲临江向着刘二蛋恭恭敬敬施了一礼:“请出招!” 那刘二蛋连半句客气话都没有,挥刀搂头便往对方肩膀砍去。 曲临江甚感意外,心道:“你这是什么套路,怎么会到处都是破绽?”仍然不敢大意,身形微侧,避过来招,同时一脚反踢他的门面。 曲临江本来并没打算这一脚能在攻敌时会奏大效,而真正厉害的攻招却是这一脚之后接连三招“畅月剑法”。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只听蓬的一响,又见人影飞出,刘二蛋居然没能躲开那脚反踢,被踢了个结结实实,直跌在甲板之上。 曲临江简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瞧着眼前对手。 那刘二蛋蜷缩一团,刀已扔开,双手捂脸,竟似被这一击搞得痛楚难当,起不来身。 短暂的平静,随即便是一阵喝彩狂呼! 金剑帮帮众雀跃喊叫,尤其孙大虎,排开人群,手舞足蹈,只差点将船都给搞沉掉。 “奶奶的,原来是个软蛋!”孙大虎大叫声中,将手中铁杵高举过头:“老大,第二阵由我来接,我也要捏个软蛋玩玩!” 云飞翔却沉默着,一直到曲临江返回己方船只,他连一句话都没说,面上的表情不仅没有丝毫喜悦,竟似一种道不出的凝重。 因为忽然间,“田忌赛马”故事闪过了他的脑海。 孙大虎忽然发现云飞翔面色不对,赶紧问道:“老大,你怎么会一点也不高兴?” 云飞翔道:“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背后会有更深的陷阱,老三,这一战是否由你来接,那要看对家出牌才行呀?” 孙大虎瞪大双眼:“为什么?” 云飞翔道:“不为什么,只因为有人精于计算,在让我们麻痹大意。”  一百四十二章 约定三战2 高风眼瞧曲临江居然只用一脚击败对手,意外半晌之后,转面去瞧雷武。 雷武嘴角露笑,悄声道:“狐狸在玩捉迷藏,就看云飞翔是否中招了。” 高风远远瞧见云飞翔面色深沉,道:“你放心吧,云飞翔也不是省油的灯。” 只见云飞翔走到船头,高声向白龙使者说道:“这第一局咱们比完了,该第二局了,这回轮到贵派的人出场了。” 白龙使者道:“这还用说吗,这第二场当然是我们两打,只要这场贵派赢了,那第三场也就不用再比,您说是吗?” 云飞翔冷笑着,道:“尊驾说的轻巧,怎么能这么随便就坏了规矩!” 白龙使者皱眉,道:“怎么就坏了规矩?” 云飞翔道:“所谓牌局分先后,赌局分输赢。凡是游戏总有规则,必分先后!若无先后,那样的游戏还怎么样进行?” 白龙使者面色阴冷,不语。 云飞翔又道:“刚刚是应阁下之请,本帮先出人登场,这第二局无论如何也该贵派出人登场。” 白龙使者微微咬牙,道:“那么第三场呢?” 云飞翔稍一沉吟,道:“第三场如果双方仍有异议,我们可以划拳分先,如何?” 白龙使者沉默片刻,似乎也感万般无奈,轻叹一声,道:“好吧,这第二场便由我来,请问贵派何人出战?” 云飞翔还未及答话,只听孙大虎叫道:“老大,我来!”已然扛着铁杵,走至船头。 云飞翔看了他一眼,吩咐道:“千万小心,只要输赢一分,即刻停手,知道吗?” 孙大虎应道:“知道了老大!”足下一点,人身纵起,肥肥胖胖的躯体居然平平稳稳的落在了对方巨船甲板之上。 白龙使者见他过来,退后数步,道:“孙兄名动武林,果然身手不凡,请!” 孙大虎跟刘二蛋简直就像一个娘养的,一个屁都不放,手臂一抬,呼的一响,一招“横扫千军”就向对手砸将过去。 可别看那铁杵重达百斤,又笨又拙,常人使来必定万分不便,可是在他手中却是举重若轻,十分如意。 白龙使者不敢轻敌,紧盯攻来铁杵,身形移处,避过来招,长剑斜挑,以慢打快,剑锋本来明明指向对手前胸,可是突然间就像是凭空消失了剑影,攻招也不知是指向何处? 孙大虎正自疑惑,忽然间见对手长剑的剑锋已顺着自己铁杵滑将过来,心下大惊:“奶奶的见鬼,怎么会这么快?”幸而他久经沙场,临敌经验丰富,虽惊不乱,左手后缩,右手前探,已将对手妙招化解开去。 二人交手虽只一招,但在场的至少有四人心中发出惊叹。 高风、云飞翔、曲临江三人皆是用剑好手,眼见白龙使者运剑出招,同时在想:“此人的剑法当真精绝,轻灵之中藏有随意,诡异之中带有开合,让人防不胜防啊?” 雷武是用刀高手,先前早就听闻白龙使者武艺极高,此刻见他剑法如此神奇,心下暗叫:“他妈的,果然厉害,如此拙中藏巧的绝美招法在他使来竟是信手拈来,真不知道他的后招还有多少妙招?” 一百四十三章 约定三战3 孙大虎大铁杵招沉力猛,威力无穷,可是在白龙使者面前似乎连一成威力也施展不出,交手直到十招,也就第一招是双方对攻之局,余下九招完全被对手逼迫有守无攻。 白龙使者的武功显然比他预计中的软蛋武功高出太多。 第十一招时,不知为何白龙使者的攻势竟而略显滞缓。 孙大虎得以喘息,大喝一声,铁杵疾挥,一招“泰山压顶”,猛向对手头顶砸去。 他这一招力重千斤,威力极大,任你有天大本领亦难招架。 白龙使者没有招架,他的人竟仿佛是穿花般的蝴蝶,身体巧妙避过砸来铁杵的同时,忽然间就已飘飞而起。 彩声雷动。 不论是他的门众,还是金剑帮的帮众,都被他的惊人绝技所折服! 彩声未歇,只见他人在半空,挥剑凌空直劈向孙大虎,剑出如虹,一连七剑,七剑连环,每一剑劈出的方位居然各不相同! 看到此处,高风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身在异乡的少年,陡然间乍遇自己同乡初恋,惊诧、怀疑、奇怪,却又充满欣喜。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惊龙剑法”中那招“地狱劫杀”,这招剑法虽然多年来未曾学练,但时刻会浮动脑海,那日翠竹庄与崔敏生交手,崔敏生气愤之下企图用此招取胜,因为此招着法凶猛,快狠无伦,施招者却又无力收招,当时他想不出解救招法,便以最熟悉的一招“惊龙飞天”抢攻对搏,结果是两败俱伤。 白龙使者凌空所用剑法与那招“地狱劫杀”招式虽异,意境却是诸多相同,可说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相较之下,白龙使者所用剑法在攻势上威猛无匹,收发之间却也是运用自如。 孙大虎眼见对手攻招如此绝妙,心中惊骇之余,连向后退,身退同时,疾挥铁杵挡架。 当当当当当当当一连七响,孙大虎连退七步,白龙使者的连环七剑居然被他一一架开。 他的每一招挡架,竟然也都是恰到好处。 白龙使者冷笑,大叫一声:“好!”人在空中,剑招已改,只听得一声长剑龙吟,他的剑招已由原来的猛劈化为快削。 孙大虎继续后退,可是问题来了,他们交手是在大船之上,那船再大能有多大?转眼间,他已退至船边,再退一步便是掉进大海。 云飞翔、曲临江及一干金剑帮帮众尽皆大急,却也毫无办法。 高风、雷武、费语书等人同样都是圆睁双眼,注目着眼前即将产生结果的对决。 只见白龙使者又是一招狠招攻出,剑招诡异,似取孙大虎门面,又像要削他手臂。 孙大虎退无可退,守无可守,拼着性命不要,一挺手中铁杵,还击对手腰间,企图“围魏救赵”。 这似乎是白龙使者意料之中的变化。 白龙使者连人带剑向下直扑,仿佛苍鹰搏兔,剑斩对手手臂同时,左手化爪,疾抓对手咽喉。 他在一霎间,竟将孙大虎的两个破绽全部抓住。 一百四十四章 约定三战4 一种久违的感觉袭向孙大虎的内心,并且快速传遍他的全身每一个角落。 失败的感觉。 对手的攻招已至,自己却像是待宰的羔羊,连一丝一毫的反抗力量也无,拥有的却只是战栗的恐惧。 白龙使者当然不会杀他,就在剑锋递到他面前的一瞬,就已突然收回。 白龙使者收招,身形飘然而退,恰好落在他面前的十步之距。 孙大虎面色铁青,呆立当地,片刻后突然挥手,呼的一声,将掌中铁杵扔了出去。 那大铁杵当真是远走高飞,远远落在海面,扑通一声,激起一团浪花,沉入海底。 雷武悄声对高风说道:“孙大虎的武功,在当今武林怎么说也算一流高手,但在他面前却连二十招也走不过去。” 高风道:“他的剑法虽然厉害,但却有一个弱点。” 雷武目中放光,道:“你发现了他什么样的弱点?” 高风道:“他的剑法每招每式都很精妙,但每招每式都是强攻狠招,尤其是那几招凌空击敌的猛力攻招。” 雷武凝神细想,道:“我懂了,他这样快攻招法必须极大内力基础摧动,时候一长,就很不利。” 高风点头:“是的。” 雷武道:“所以,想要胜过这样的对手,最好的方法就是以逸待劳,以守为攻,最好能坚持到百招之外,再行反击。” 高风苦笑,道:“在他的剑下,普通人连三招两式都难,想要接着百招之外,又谈何容易?” 雷武道:“以你的武功应该没问题吧?” 高风摇头,道:“难呀。” 云飞翔见孙大虎落败后呆立不回,叫道:“老三,输赢已分,立刻回来。” 孙大虎气呼呼跺了下脚,阴着脸返回己方船只。 云飞翔见他回来,微笑道:“老三,干吗将吃饭家伙也扔掉呀?” 孙大虎恨恨道:“奶奶的晦气东西,打不赢,都怨它!不扔掉,留着干什么?” 金剑帮帮众听了,有人因为刚刚的失败笑不出来,已有几人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孙大虎大怒,向着身后帮众骂道:“奶奶的,笑什么笑,再笑老子把你们都扔下去!” 云飞翔不再多说,走上船头,向白龙使者道:“尊驾的武功的确高深难测,现下胜负是双方各一,该是第三场了。” 白龙使者道:“这第三场就还由在下出场,贵派意下如何?” 云飞翔冷笑,道:“那不行,约定之前,咱们可是有言在先,双方各出三人三战,各自分先,不会到了最后一场,尊驾又要破坏规矩吧?” 白龙使者知道多说无益,当下叹息一声,退出船头。 过来片刻,双方人选确定,金剑帮帮主云飞翔亲自出场,白龙门出场的当然是费语书。 看着云飞翔持剑飞身过来,雷武向高风道:“云飞翔与费语书的武功你都见过。” 高风道:“都见过。” 雷武道:“双方实力悬殊有多大?” 高风道:“实力悬殊不大,云飞翔的赢面应该占到六成。” 雷武笑了:“如此说来,这一战岂非才是真正的好戏?” 高风点了点头。 一百四十五章 约定三战5 云飞翔、费语书二人客套完毕,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出手抢攻,一方剑术精绝,招招神妙,处处争先;一方刀法飘逸,式式轻灵,步步为营。一时之间哪里能分出半丝强弱? 云飞翔身为金剑帮之主,金剑帮乃是他一手创建,在这短短十余年间,此帮会在他手中由一个名不见经传小小地方组织,成长成为傲立武林、遍布天下的强大帮会,除了他个人善于结交、苦心经营之外,其高深已极的武功更是功不可没。 他在少年时机缘巧合得遇一位天山派高人,那人见他仁义豪气,几次考验之后,对他极为喜欢,便将毕生所学尽数传授。 云飞翔也实在是个武学奇才,那人的天山派武学绝技被他学成之后,只短短数年,他的武功便已达到炉火纯青之境。 随着时光流动,金剑帮这块招牌,辉映着云飞翔的名字,在江湖上逐渐闪亮。 费语书的武功却是传自一位开国将军之手。 这位将军一身戎马,身经百战,一套“寒虹刀法”常进出于万军之中,千锤百炼,后来几经辗转,又逢国难,在国难之后,他年事渐高,晚年时遇上费语书,二人投缘,结下了师徒名分。 费语书学会他的刀法之后,受他之托,效忠于白龙门主。 二人愈斗愈烈,转眼间已过百十余招。 高风此刻已于雷武分开,立于人群之中,瞧着场上争斗,因为他精研剑法,对刀法几乎不通,所以目光所在,往往是盯在云飞翔的剑招之间。 他见云飞翔剑招变化越来越快,攻出时更是忽东忽西,在局面上已明显占据主动。 他看了一会,见场上之争一时间也分不出胜负,便将目光由投向白龙使者,似乎想通过看他的表情读懂一些这个神秘人物的内心世界。 白龙使者面色深沉,时而锁眉,时而冷笑,虽属阴晴不定,但必定是晴少阴多,显然战局于他方不利。 雷武与高风可说恰好相反,精通刀法,对剑法却是不通,故而眼睛所注多在费语书的身上。 他见费语书刀法时而顺畅,时而失滞,或飘摇,或刚烈,端的是变化无穷,精妙已极,内心之中对之当真是万分向往,每瞧到精彩之处,便会不由自主在脑海中用自己的“梨花刀法”相印证。 孙大虎心中暗想:“怎么会就曲老二捡了个软蛋,剩下的都会这么样厉害?奶奶的,曲老二运气真好。” 曲临江却在想:“这人在武林中虽是无名无号,想不到刀法竟如此高超,幸好老大能谋善断,识破对手计划,若是将此人交由老三来接,而老大去应对白衣剑客,那样可就真是糟糕了。” 再斗百余招,忽然间闻得云飞翔一声大喝,剑影疾闪,剑招攻出简直比狂风骤雨更急。 费语书面色凝重,身形连退,掌中刀只守不攻,似乎已织成一片光幕。 蓦地里只听叮的一声脆响,剑影穿透了光幕。 仿佛是时光忽而停滞,相斗的两人居然于一瞬间凝立不动。 众人这才瞧清,原来云飞翔的长剑已指在费语书胸膛。 一百四十六章 欢乐之岛1 胜负已分,有人咬牙切齿,有人喊叫狂呼。 云飞翔退身,收剑,施礼道:“承让!” 费语书面色苍白,转身到了白龙使者跟前,单腿跪地,恭敬说道:“属下无能,请使者处罚!” 白龙使者面色阴沉,伸手将他拉起,道:“起来,天意如此,非你之过。”转面向云飞翔道:“云帮主,这场比武之约的确是我们输了,一个月之内本门会按照比武之前约定的方法去做。” 云飞翔道:“很好,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希望他日相逢,贵我两派如同尊驾所言,仍属同一阵线。”说罢,飞身上了己方船只,一声令下,船队返航。 瞧着云飞翔的船队渐去渐远,高风的心中暗暗叹息:“云飞翔呀云飞翔,你我茫茫大海之中相遇,却互相不能见面,一句话也没说,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造化呀?” 雷武心下暗道:“云帮主,你老大果然给足老雷的面子,半点没让老雷为难,老雷祝你一路顺风,一路顺风!” 风浪总算过去,巨船继续启航。 ******** 巨船又行三日,一路乘风破浪。 这日下午,高风、雷武仍旧同往日一样参与赌局。 正自高风坐庄,不知是谁大叫一声:“快看,海岛!海岛!” 众赌徒这才停手,各人瞧向船头,果然前方有一个岛屿映入眼来。 高风心下暗想:“想必这就是白龙使者口中说的欢乐岛了。” 远看那海岛隐约朦胧,似乎不大。可是再过片刻,到了近处,众人迎着海涛望去,那岛屿不仅不小,而且山林相映,秀美旖旎,清新夺目。 白龙使者很快派出人来,宣布上岛后的规矩要领,吃住分工,听从指挥,当然最主要的就是不得随意走动,惹是生非,否则后果严重,很可能会被打断双腿。 高风、雷武心中皆想:“你管我们衣食住行那当然很好,可是想让我们不随意走动,那就难了。” 又过一会,那巨船终于到了海岛边上停泊下来。 岛上已经有人前来接应。 白龙使者、费语书领先下船,与前来接应之人相见。 几人说了会话,转身沿着道路,向岛上去了。 高风、雷武随着一帮劳工一起下船,但见海岸处巨石列布,有怪石嶙峋,有平整光滑,有细沙摊平。 上了岛来,岛上林荫处处,曲径幽回,海风拂过,气息怡人,当真是一处世外桃源。 在刘二蛋的指挥之下,有几名劳工被安排去抬箱子。 雷武、高风虽举手表示踊跃效劳,却没被选中。 雷武心中暗骂:“你奶奶的刘二蛋,曲临江那一脚怎么会没踹死你?” 高风也是心下着急:“要是能帮上这忙,那就等于是知道了关押人质所在,到时救人可就方便多了。” 一百四十七章 欢乐之岛2 在另外一名曾经当过马车车夫后又改行去干水手的先生指挥之下,高风、雷武很快被安排往东而去,想来岛屿之东应该是建筑基地所在。 二人随着人群向东,但见岛上除了风景秀丽,道路建筑设施竟也相当不错,先是一条碎石小径,行出约莫半里,居然上了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大道,道路两旁或精致楼宇,或宽大院落,甚至还有殿堂高阁,无一处不显示出构置匠心、堂皇富丽。 高风暗暗心惊:“这白龙门主究竟何方神圣,将门派总坛设在这海岛之上也就罢了,却将之建构如此富贵雅致,就是中原那些名门大派所在之所,也不比他强多少呀?看来,这白龙门主在这岛上苦心经营已非十年八载之工了。” 雷武对这一切似乎并没感觉太多意外,漫不经心四处张望。 待到一处方便之处,他向高风道:“你从现在开始,一定要留意记着这岛上相关道路、建筑构建,甚至每一处巨石林木。” 高风道:“为什么?” 雷武道:“因为你将地点记住之后,到时万一暴露身份或者发生了其它冲突,这里的每一处细节环境都有可能救你性命。” 高风微笑道:“其实我觉得你除了那个叫快刀神捕的外号之外,另外还该有一个外号。” 雷武道:“什么外号?” 高风道:“老狐狸。” 雷武也微笑着,道:“这个外号以前的确有人这样叫过我。” 高风摇头轻笑,心中寻思:“跟这条老狐狸在一起,就算到时危险再多,也一定总能化险为夷,因为不管任何时候,他好像总能将事情的前因、细节、后果,计划妥妥当当。他这样的人活在世上,每时每刻想那么多,真不知道他累不累呀。” 终于到了建筑工地。 工地上很多劳工正自忙碌,见又有新的人手加入,很多人都表示出热烈欢迎。 雷武因为身材高大,又粗又壮,很快被安排去抬石头。高风却被安排扛木材。 二人都是学武身子骨,这些力气活当然是不在话下。 劳累半天,到了晚上,用完晚饭,高风、雷武随众劳工都被安排到了一处偏僻之所休息。 入夜时,二人装着同去茅房,出来住所。 雷武道:“今天白龙使者第一天回来,一定会向白龙门主回报任务情况,我们两倘若有机会像上一次在海边那样偷听就太好了。” 高风道:“现在已经回来半天了,就是再多事情也回报完了呀?” 雷武想了想,叹息说道:“反正已经到了这儿,咱们也不用急在一时,今晚就先出去胡乱走动一下,就当是摸摸地形。” 高风点头道:“到时就算一无所获,那也没什么,最多明天再做打算。” 当下二人展开轻功,借着月色向西摸索。 岛上虽地形复杂,七高八低,但二人凭借一身非凡武功,也没出什么低级洋相。 终于不远处一间屋宇中的灯光引起雷武注意,二人当即将那灯光处所锁定为第一个目标,向它靠近。 一百四十八章 欢乐之岛3 二人轻手轻脚来到那屋宇透出的灯光窗下,凝神细听屋内动静。 过了片刻,果闻里面有脚步声响,然后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老秦,今天晚上刚刚有贵客来了,门主安排下来,说要准备一桌丰盛的酒菜,你这就去张罗一下!” 高风、雷武都是心下一动:“这不是刘二蛋的声音吗?贵客?这岛屿之上会来什么样的贵客?” 只听那老秦应道:“这么晚了,来的是何方贵客呀?” 刘二蛋的声音叫道:“这是你管的事情吗?有些事情知道多了会折寿的知道吗?” 那老秦连声称是,不敢再多说一句废话,显然这是忙活去了。 又过一会,又听有脚步声响,声音渐细,好像是刘二蛋出屋去了。 雷武向高风打个手势,示意跟踪。高风明白后,点头同意。 二人离开窗子,绕到屋前,借着朦胧月光,果见刘二蛋的身影走在门前的小道之上。 二人知道刘二蛋武艺差劲,当下也就不放心上,紧紧跟随。 刘二蛋是个活泼性子,走路时东摇西晃,嘴里还时不时自言自语,到了后来甚至唱起了“十八摸小调”。 高风心中暗道:“真瞧不出,他还是个逍遥自在的穷快活人儿。” 雷武心中却在想:“他这应该去向白龙门主那里汇报差事完成情况去了,如此一来,我们岂非很容易就找到白龙门主了!好,很好,刘二蛋万岁!” 跟踪约莫盏茶时分,刘二蛋走上了一条较为宽敞的青石板路。 高风似乎也意识到他要去向何处,赶紧悄声问雷武:“他可能是去见白龙门主吧?” 雷武点头:“应该不会错。只要查清楚白龙门主住所所在,好多事情就会水落石出。” 高风应了一声,他的内心不知为何竟忽而泛起一股道不出的紧张。 又再跟踪片刻,刘二蛋来到一处院落之前,敲门喊话。 开门的是个丫环,直接就让他进入院去。 高风、雷武等院门关闭,又听脚步声去的远了,这才翻身入院。 二人进入院子,落下地来,这才发现,这院中四处茶花,幽幽寂寂,花香扑鼻,登时心胸为之一爽。 高风心中暗想:“真想不到这海岛之上居然会有懂得栽种江南茶花之人。不会是那白龙门主喜欢茶花,专门安排别人栽种的吧。” 雷武当先开道,分花拨草,小心翼翼,不一会找到正道。 二人复行十数步,来到一处透出灯光的窗下暗角,就听刘二蛋的声音在道:“酒菜的事我已经安排老秦做了,请问,办好之后,在哪儿宴客用餐呀?” 又听一人说道:“主公现在正在接见贵客,待会你去将聚义厅收拾一下,就在聚义厅吧。”原来却是白龙使者的声音。 刘二蛋应了一声,又道:“请问使者,还有其它吩咐吗?” 白龙使者道:“没有其它事情了,将聚义厅收拾好,你就回去休息吧。”刘二蛋又应了一声,退了出来。 一百四十九章 欢乐之岛4 眼见刘二蛋从房中出来,雷武又向高风打个手势,意思对他继续跟踪。高风有些不解,但又不便相问,便就随着雷武跟踪刘二蛋。 二人出来院子,见刘二蛋折而向北,果然不一刻来到一处殿堂之中。 那殿堂气势恢宏,雄伟宽大,内设有厅。 高风、雷武藏身殿外花草之中,借着殿堂内的灯光,可以瞧清殿内厅中一切物事,但却听不见其中的言谈话语。 雷武低声向高风道:“待会白龙使者会来这儿用餐,我们如果想要偷听他们说话,就必须进入殿内。” 高风点了点头,道:“但是我们躲在哪儿才不会被发现呢?” 雷武向着殿内西首壁上一指,道:“那块牌匾,看到了吗?” 高风顺着他手指方向,果然看到一块裱有“聚义厅”三个金字的巨大牌匾,说道:“你的意思,待会我们俩有机会就躲在牌匾之后。” 雷武道:“是的。但是,到时候有一件事情你千万记得。” 高风道:“什么事情?” 雷武道:“就是不论你看到什么样的奇怪人物,或者听到什么样的惊讶事情,都要保持镇静,知道吗?” 高风又再点头。 便在此时,刘二蛋的身影从殿内出来,去向它处,殿中已空无一人。 雷武见刘二蛋去远,一拍高风手臂,二人迅速之极奔进殿内,一人至左,一人向右,几乎同时飞身藏匿牌匾之后。 二人上了牌匾,居高而下,殿内情形便可瞧得更加清楚,当下彼此屏气凝神,等待着白龙门主等人的到来。 过来约有两盏茶时分,果然听得殿外有脚步声响。 高风禁不住向外看去,只见有六七个人向殿内而来,可是当他瞧清领先那人时,直感头脑晕眩,胸口一痛,心神激荡,只差点从匾上掉将下来。 因为那人竟赫然是花仰鹤! 雷武赶紧伸手捂住高风的嘴,以防他激动之下,发出声响,暴露身形。 花仰鹤之后共有六人,一人是白龙使者,一人是费语书,另外四人中却有一位是雷武旧相识,正是两个多月前在京城突然销声匿迹的锦衣卫副统领韩忠,而也就在这四人之中,又有一位是高风的旧相识,此人正是武当叛逆、现任的神灵教教主杨宝天。 “花仰鹤怎么可能死人复活?怎么会在这海岛之上?怎么会像是这里的最高首领人物?又怎么会和杨宝天相认识?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关联?” 这一系列问题是高风想破脑袋,也难于理解难以明白的事情。 他暗暗运气,调匀内息,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激动心情。 雷武见他呼吸已经匀净,知他已经控制住了,便缓缓将手放开。 花仰鹤、杨宝天一行七人进入殿后,来到聚义厅的一张桌子围坐下来。酒菜随即而上。 只听花仰鹤道:“杨教主涉洋过海,万里迢迢,来到我这小岛之上,招待不周,多多见谅呀。” 杨宝天呵呵笑道:“老门主太也客气,咱们之间以后便如同一家人了,什么事情就都不用见外了。”说着又呵呵笑了几声。 花仰鹤竟然也陪着他呵呵而笑。 一百五十章 惊天阴谋1 高风心中暗道:“老门主?莫非花仰鹤就是白龙门主?原来他有着双重身份?可是那日他明明自杀而死,却怎么会又好端端待在这里?” 雷武却在寻思:“花仰鹤果然便是白龙门主,韩忠果然便是他的人手,如此一来,我的推断就全部成立,那些镖银必定在这海岛之上。” 酒过三巡。 忽听杨宝天道:“您刚才说的召开武林大会,推选武林盟主之事,大概的计划步骤都好了吧。” 花仰鹤稍一沉思,说道:“计划是完全准备好的,就等着与您杨教主合作了。” 杨宝天道:“合作这是肯定之事。还请老门主将计划透露一二如何?” 花仰鹤道:“当今武林,门派众多,其中又以少林、武当、泰山、衡山等几个自居名门正派为领袖,如果想要召开武林大会,推选一位武林盟主,总要有一个令绝大部分门派信服愿意的理由是吧。” 杨宝天道:“想来这个前提理由,老门主早在计算之中。” 花仰鹤向着白龙使者一指,道:“本门使者可说一箭双雕完成了这个前提理由。” 杨宝天想了想,道:“老门主说的可是使者在武林中四处掳劫人质之事?” 花仰鹤点了点头,道:“使者在武林中掳劫了二十多家人质在手,可以说,现在武林中已经形成了不小的风波恐慌。” 杨宝天道:“那是肯定的。” 花仰鹤道:“所差者只是需要将使者身份公布出去,到时,武林皆知,使者乃是白龙门的人物,到时候只需有人一声高呼,讨伐本门,那时再要召开武林大会,推选一位武艺高强、德高望重的人物出任武林盟主,岂非就是理所当然之事。” 杨宝天沉思片刻,问道:“刚刚老门主您说‘一箭双雕’,那么另一雕所指又是什么?” 花仰鹤笑了笑,道:“我想杨教主一定忘了,使者所劫都是武林世家的至亲至爱,只需本门向他们各自发去密函,示意其顺从,便保他家人平安,那么到时候,这些武林人物的力量是不是要归本门所用呢?” 杨宝天又呵呵笑了,道:“这的确是一箭双雕呀。可是这盟主推选时,我们究竟如何配合呢?” 花仰鹤道:“那简单,到时只要杨教主以神灵教的名义,打着讨伐我白龙门的旗号,参加武林大会,我想到时那些名门正派也不会有太多人反对的。” 杨宝天道:“那的确就不是什么样的难事情了。” 花仰鹤忽也呵呵而笑:“最关键就是,到时杨教主要大显神威,一举夺得那武林盟主的帅印才行啊。” 杨宝天道:“倘若以一对一比武较量,当今武林几个老儿我还真不怕谁,就是担心我到时势单力薄,以寡敌众,那就……” 花仰鹤摆了摆手,道:“这些杨教主尽管放心,到时我会派出本门几位堂主,充当您的手下弟子,听您号令,如此还怕力量不够吗?” 杨宝天道:“如此甚好。老门主果然计划周详,算无遗策,佩服佩服。” 听到此处,高风心下暗叫:“果然阴毒,原来白龙使者那天所说的第二步计划便是这个计划了!” 雷武却在想:“算无遗策?他千算万算,算到我在这儿吗?” 便在此时,忽听白龙使者声音喝道:“什么人如此大胆?居然敢在此偷听!” 原来却是他内功深厚,听力细微,高风心情激动之下呼吸不匀,竟然被他察觉。  一百五十一章 惊天阴谋2 高风、雷武都是心下一寒,彼此对望一眼,知道再难躲藏,便同时跃下地来。 眼见二人现身,白龙门诸人及杨宝天也都感意外之极,同时起身,分布殿内各个角落,将他二人出逃方位已完全控制。 白龙使者已经认出他们正是招募而来的两名劳工,疑惑问道:“你们究竟什么人?”眼见二人轻功不凡,那显然并非普通劳工闯错地方,在此捉迷藏的。 花仰鹤见高风目光始终盯着自己,觉得奇怪,便禁不住问:“你们究竟什么人?” 高风心神恍惚,目光凄迷,脚步竟不由自主向他走去,口中喃喃说道:“我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花伯父,你骗的我好苦。”说着话,竟然除去化装伪饰,露出了本来面目。 花仰鹤、杨宝天、费语书三人几乎同时失声道:“高风,怎么会是你!” 雷武见高风神情荡漾,情难自控,喝道:“高风,你清醒一下,这位花伯父这样做,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高风被他一声雷喝,心头一震,当下停住脚步。 花仰鹤几人一见雷武语藏机关,立时又将目光对向了他。白龙使者目光如刀锋,冷冷说道:“你又是什么人?” 雷武叹息一声,也除去了脸上伪装,露出了本来面目。 “原来是你。”花仰鹤、韩忠二人同时应声。 杨宝天不认识雷武,禁不住问:“他是谁?” 花仰鹤叹息一声,道:“他便是当今六扇门第一捕快,雷武!” 杨宝天喃喃自语:“雷武,雷武,原来你就是雷武。” 雷武道:“是的,我就是雷武。”向高风又道:“你想不想知道翠竹庄的真相,想不想知道这些真相背后,又有什么样的惊天阴谋?” 高风调匀呼吸,镇定心神,转面看向雷武。 花仰鹤冷笑一声,说道:“雷捕头破案如神,神捕快刀的名号的确名不虚传,翠竹庄就让老夫大吃一惊,好,很好,今晚就请再显示一二如何?” 杨宝天也应了一声:“能谋善断,破案如神?本教主倒也想请教一二。” 雷武看了一眼花仰鹤,又瞧了瞧韩忠,说道:“如果非要让我说出来,并且说的一清二楚,那么就一定要从威武镖局案子说起了。” 花仰鹤目闪异光,点了点头:“你说吧,我倒是想看看,你究竟知道多少?” 雷武看向高风,说道:“高风啊,威武镖局的案子,秦大山跟你说过是吧,你还记得吗?” 高风道:“如此惊天动地的事情,我又怎么会忘记?” 雷武道:“那么你还记得当时,是什么样的人在现场劫镖的吗?” 高风道:“为首的几个人应该是金氏五虎吧?” 雷武道:“你果然记得很清楚。” 他将目光转向花仰鹤,又道:“花老爷子,我想你一定清楚,那几个人根本就不是金氏五虎!” 花仰鹤面无表情,道:“愿听阁下高见。” 雷武又将目光转向高风,说道:“高风,你还记得吧,当时劫镖的几个人是蒙着面的,但是所用兵刃却全是单刀。” 高风点头,道:“这我记得。” 雷武道:“他们蒙住面孔,是为了掩饰身份,但全用单刀,告诉所有的人他们是金氏五虎,你难道没觉得这些相矛盾吗?” 一百五十二章 惊天阴谋3 高风、花仰鹤、白龙使者及费语书几人的脸上同时闪过一分异色。 高风问道:“那这是为什么?” 雷武道:“这是有人‘瞒天过海’。” 高风面露疑惑:“瞒天过海?” 雷武应了一声,说道:“五虎山庄血案,你比我先一步到过现场,说说你都看到了什么?” 高风道:“我看到了惨不忍睹的场面,遍地死尸,血流成河。”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雷武道:“我要你说的是重点,你发现了什么样的证据,什么样的线索?” 高风想了想,道:“我发现了威武镖局的镖旗、镖车,还有就是,金氏五虎四兄弟被杀的咽喉剑伤。” 雷武又问:“还有没有其它的?” 高风又想了想,道:“还有就是金笑虎左臂上一道剑伤。” 雷武面露微笑,看向花仰鹤与白龙使者,说道:“这些三点,其中两点,好像都能证明金氏五虎就是劫镖凶手,但我看来这些证据却恰恰证明另外的事实。” 花仰鹤道:“证明了什么?” 雷武道:“金笑虎的左臂剑伤在告诉我一个答案,就是凶手在布迷阵。” 白龙使者接口道:“什么样的迷阵?” 雷武道:“楚镖头在危急时刻,偷袭了一位蒙面头领,救走了秦大山,但他刺伤的那位头领决不会是金笑虎!” 白龙使者道:“为什么?” 雷武不答他话,却将目光转向高风,道:“你当时亲眼见过那道伤口吗?” 高风点头。 雷武道:“那么我问你,威武镖局劫案和五虎山庄血案分别在什么时候?” 高风想了想,道:“五虎山庄血案是三月十三,而威武镖局劫案是在前一天,也就应该是三月十二。” 雷武道:“好,很好。” 他常嘘了一口气,又道:“高风,我问你一个常识,一个人如果受伤,在经过一天时间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高风微一沉吟,道:“伤口处应该会有些微愈合吧。” 雷武点头,道:“是的,只要是经过一天的伤口就一定会有细微愈合,虽然变化很小,但我的眼睛却一定可以瞧出来的。” 花仰鹤、白龙使者面上同时变色,互相对望一眼。 高风似乎也感觉到了其中异处,道:“那道伤口究竟有什么问题?” 雷武斩钉截铁说道:“那道伤口根本不是金笑虎死的前一天受的伤,而是死后。” 高风禁不住道:“死后?” 雷武点了点头道:“是的,是别人在他死后,在金笑虎身上后补上的。” 他瞧了一眼白龙使者和花仰鹤,才道:“花老爷子,我说的没有错吧。” 花仰鹤幽幽叹息,道:“你破案的确有独到之处,说,你继续说。” 雷武道:“就凭这一点,我可以断定,那些镖旗、镖车也一定是有人准备好后带上山去的。” 他瞧了瞧高风,又道:“你现在可以明白,为什么有人要假扮金氏五虎劫镖,然后却又将金氏五虎除去灭口,偏偏又想方设法让外人相信是金氏五虎劫镖后,被另外之人从黄山将镖银劫走的吧?” 高风锁眉沉思,道:“我懂了,他这样是在为运走镖银争取时间。这果然是瞒天过海之计!”  一百五十三章 惊天阴谋4 雷武道:“是的,凶手在劫镖案现场专门放走一些活口,通过他们将当时情景描述给外人得知,如此一来,所有为查案之人首先会将黄山金氏五虎锁定为第一目标。可是,所有赶去黄山五虎山庄的人,便会陷入另外一个谜团,是谁血洗了五虎山庄,是谁将镖银又抢走了。” 高风叹息一声:“其实这个时候,镖银早在千里之外,被运向谁也猜不到的地方。” 雷武苦笑,道:“当时我也被搞得晕头转向,我就又立马赶往劫镖案现场,总算没有完全白辛苦,也总算找到了一些线索。” 高风道:“你找到了什么线索?” 雷武道:“这些线索很不起眼,就是一些布料。” 高风忽然想起,雷武曾经与秦大山去翠竹庄拜会花仰鹤,当时还是专门去请花仰鹤考证那些布料的原料产地。 花仰鹤面露阴笑,道:“就是那些让我带请青衣布坊查证考究的布料?” 雷武道:“没错,就是那些布料。那些布料在别人看来可能觉得微乎其微,但就是那些微乎其微的线索,让我确定了目标,锁定了方向。” 花仰鹤道:“就是因为那几块布料的产源之地在河南,你就将目标锁定我了?” 雷武道:“那时候当然不会那么肯定。一开始我最怀疑金剑帮,所以我先去查了金剑帮开封分舵,可是,很快金剑帮帮主云飞翔用事实证据证实了他没有作案。因为金剑帮的几个头领那段时间根本没去过淮南。后来,我又去查嵩山派,事实证明,我的怀疑又是错的。我还甚至想过去查少林寺的,可是再一细想,少林派大师一个个慈悲为怀,怎么会做这种杀人劫财恶事。再后来,忽然一个响亮的名字映入我的脑海。” 花仰鹤道:“什么名字?” 雷武道:“翠竹庄!” 他稍一停顿,才道:“如果有一个名号,可以堪称天下第一,那么他的背后一定有着神秘深沉的背景。” 花仰鹤道:“所以你就将目标锁定在翠竹庄了?” 雷武叹息一声,道:“虽然当时我将目标找到了,可也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为方法而苦恼,因为我已经知道我将要面对的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花仰鹤冷笑。 雷武又道:“但总算天如人愿,受你的那招‘瞒天过海’妙计的启发,我想到了另外一招妙招,就是‘敲山震虎’!” 花仰鹤面色一凝,看了看白龙使者,又望了望高风,才叹息一声,道:“原来你拿着那些所谓的布料,让我的青衣布坊做最后的考证,只是一个幌子,目的只是想看看我对你的怀疑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 雷武微微点头,道:“你说对了。那些布料,我既然已经通过京城最专业的匠师做过查验,又何必多此一举,拿到河南洛阳来请你的青衣布坊做什么最后考证,您难道没察觉出来,这实在有些画蛇添足吗?” 花仰鹤面色怅然,没再说话。 一百五十四章 惊天阴谋5 雷武道:“我相信,只要是做了亏心事的人,他就一定会在半夜害怕鬼敲门的。只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花老爷子的反应会如此强烈,如此快速。” 他将目光转向高风,又道:“高风,接下来事情你就很清楚了,我想你现在总应该想明白,你的花伯父为什么会自杀而陷害你了?” 高风头脑晕乱,直感有如身在幻境,半晌才道:“我还是有些不太明白……可是,那自杀死去的人又是谁?” 雷武道:“那就很简单了,那个死去的人只是个小角色,他甚至可能只算是别人的一个替身。以花老庄主一手创建白龙门、翠竹庄这样能耐的人,在这世上要找一个与自己相似的人,想来也并不算是什么样的难事情了。” 花仰鹤不知为何,竟而轻轻咳嗽起来,说道:“这些事情果然都没瞒过你,余下的你还查到什么,也一股脑儿说出来吧。” 雷武想了想,道:“本来,我也曾经为你用自杀陷害高风在寻找理由,现在我想至少可以为你找到三个理由。” 花仰鹤道:“哪三个理由?” 雷武道:“第一,你确实因为高风与菱姑娘的事情,而恨他,所以才陷害他;第二,你这招‘金蝉脱壳’的好戏,总要找个人配合来演,才会让人更加相信,高风恰巧是合适的人选;第三,高风性情高傲,武艺高强,被人冤枉,当然不会轻易就范,肯定可以搞点混乱,你白龙门当然想在混乱之中做点文章。” 花仰鹤没有说话,看了一眼高风,轻叹一声。 雷武又道:“本来在你的替身自杀以后,我真的以为你是死了,非常意外,甚至怀疑自己的目标错了。可是,很快有一件我更意外的事情发生了,而这件事情对你而言却绝对是件画蛇添足的事情。” 花仰鹤不禁问道:“什么事情?” 雷武伸手入怀取出了一封书信,打开,然后说道:“这封遗书,我想你还记得吧。” 花仰鹤瞳孔收缩,道:“它又怎么了?” 雷武面色深沉,道:“他告诉我一个很关键的事情,就是花仰鹤没有死!” 高风也觉得奇怪,道:“你是怎么样看出来的?” 雷武没有正面答话,却忽然问了句很奇怪的话:“高风,如果你将一碗水倒在地上,在分别经过半个时辰和两个时辰,地面上的变化会不会一样?” 高风斩钉截铁道:“那当然不一样!” 雷武道:“墨水落在纸上呢?” 高风怔住。 花仰鹤、费语书、白龙使者,包括杨宝天、韩忠几人也同时脸上变色。 雷武续道:“当时我拿到遗书在手的时候,立刻就发现了破绽,遗书上笔墨落笔不过两盏茶时分,而一个死去一个多时辰的人,怎么可能在死后一个时辰再写遗书!这种差异虽然细微,但却无法逃过我的眼睛。为了确定万一,我让菱姑娘亲自辨认,而且菱姑娘很肯定的告诉我,这的确是他父亲的笔迹。” 一百五十五章 惊天阴谋6 花仰鹤面色苍白、阴冷。杨宝天目放异光,满是诧异。白龙使者、费语书、韩忠几人皆是面色铁青。 良久,花仰鹤摇头叹息,喃喃说道:“好一个雷武,好一个快刀神捕!你究竟还知道多少?不妨全部说出来吧!” 白龙使者忽然叫道:“主公!……”语气之中,竟似有阻拦之意。 花仰鹤一抬手,道:“杨教主不是外人,高风也不是外人,雷武既然什么事情都能料到,你不让他说,那样岂非扫兴的紧。” 雷武看看白龙使者,又瞧瞧韩忠,说道:“有些事情我本来不想说的,既然花老爷子如此非要尽兴,雷某总不能就扫了兴致。” 他想了片刻,才道:“当今武林,包括七大名门正派在内,只要说到黑帮邪教,有两个门派会让所有的人退避三尺,一是金剑帮,一是白龙门。金剑帮云飞翔好勇斗狠,却善于结交绿林同道,在他经营之下,他的帮会遍布南七北六一十三省,共设四十八处分舵,帮众数目达十几万之巨,我们朝廷对他也是有几分无奈,他的帮会虽然带有三分邪气,却光明正大,另有几分豪气。而白龙门给人的感觉却是神秘、诡异,武林中有见识之士都知道白龙门中高手众多,但门主、堂主、及一众头领身份如何?总坛何在?却一直没有人能说得清楚。” 高风带着满腹疑问,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究竟为什么?”雷武苦笑着,他并没有立刻答疑,却将话题又转向了另外一处:“威武镖局押运的那批镖银一共八百万两,是一批官银,也就是朝廷的钱,白龙门如果想要劫财,这大明朝的天下,巨富豪家何止千家,他劫哪家不可以,为什么偏偏要劫这批官银?白龙使者武功天下无双,武林纵横,四处掳劫武林人家,却又不伤一人,这又为什么?只是要扬威武林吗?” 花仰鹤道:“你说为什么?” 雷武面色冰冷,伸手指着他,高声说道:“因为你不但是翠竹庄的庄主、白龙门的门主,而且还是三十多年前,被永乐皇帝在靖难之役赶下皇位,逃出皇宫的建文帝朱允炆(注)!” 高风怔住,完全怔住,他的人一时间如同木雕,目光死死的盯向花仰鹤。 杨宝天双目紧盯雷武半晌,又将目光转向花仰鹤,同样觉得不可思议! 花仰鹤忽然大笑,道:“你凭什么?” 雷武没有笑,很平静说道:“凭什么?你以为我破案只靠怀疑只靠推理吗?我还有一个最拿手的方法,就是求证!” 花仰鹤道:“你有什么证据?” 雷武淡淡道:“证据就在我的手中。” 他举起手中的那封遗书,又道:“这个世界,容颜可以改变,声音可以改变,动作、习惯、身份、地位,很多东西都可以改变,但有一样东西却永远不能改变,那就是笔迹!”  注:因为作者追求整个故事的紧凑曲折,以及一些特殊情节的安排,故历史人物朱允炆的年龄、性格与真实历史有所误差,请相关喜欢历史的读者勿要深究。 一百五十六章 惊天阴谋7 偌大殿上虽将近十人,却于一时间陷入死寂。 仿佛连呼吸都已停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又听雷武说道:“那天在翠竹庄看完那封遗书之后,我就知道这个劫镖案没有那么简单,为了求证我对你的怀疑,我当即快马加鞭离开洛阳,赶赴京城,找到了四朝老臣杨荣杨大人。” 听到杨荣的名字,花仰鹤的脸上忽而泛起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仿佛痛苦,仿佛怀恋,又仿佛是怨恨。 只听雷武续道:“杨大人看到你的书信,也很吃惊,因为他只一眼就已认出你的笔迹,可是,等到他看清是遗书时,他以为你死了,竟而呆立良久没有说话。” 花仰鹤忽然道:“杨大人……他,还好吗?” 雷武道:“他很好!但他决想不到你会活的很好,更想不到,你居然想复辟,想造反,想颠覆朝廷!” 花仰鹤睁圆眼睛,高声道:“我复辟?我造反?我想你忘了,谁才是真正的皇族正统?谁才是真正的皇帝?” 雷武长叹一声,道:“现在来说这些,你难道没觉得太晚了吗?三朝更替,三十多年,天地之间,朝廷上下,还有几个人曾记得你、还会有谁承认你是正统?你是皇帝?” 花仰鹤厉声道:“难道天地间就没有道义?就一定让我受着这千古不白之冤吗?” 雷武道:“既有今日,何必当初呢?” 他忽然转变语调,又道:“对了,杨大人看完你遗书后,对我说了一句话。”他忽然间向高风瞟了一眼,手中的书信却是对着花仰鹤的。 高风神经一紧,已经明白他的用意。 花仰鹤道:“杨大人说了什么?” 雷武没有答话,却忽然间人如脱兔,向花仰鹤挥掌拍去。高风竟也同一时间向花仰鹤扑将过去! 这一下变故骤起,出乎厅中所有人的意料。 花仰鹤武功不弱,眼看雷武、高风掌拳攻至,虽无力反击,但反应极快,身形急向后退。白龙使者、费语书、韩忠、杨宝天及另外三人反应也都极快,几乎同时冲向花仰鹤身前施招急救。 毕竟皇帝的命更值钱。 如此一来,殿中本来布置完好围困阵型完全失效,四处都是空门。 只听得雷武一声呼喝:“高风,走!” 他的人竟比去时更快,伸手拉住高风手臂,二人如同闪电般同时冲出殿外。 殿外是无尽的黑夜。究竟奔向何处才是生存的方向? 呼呼风声从耳际吹过,高风竭尽全力展开轻功奔逃。 他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轻功比雷武差的太多,因为雷武的手始终牵着自己,而自己无论多么努力竟始终无法摆脱这股向前牵动的力量。 “高风、雷武,你们跑不掉的,你们飞不出这欢乐岛!” 白龙使者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高风回首相望,身后远处竟是一条火龙,追来者何止百人之众? “怎么办?怎么样才能逃出海岛?” 高风、雷武几乎都在脑中急速思考着这个问题。 一百五十七章 惊天阴谋8 高风忽然道:“我们赶紧去抢船只才行,否则我们怎么能逃出去?” 雷武反对:“不行,此刻白龙使者一定早就安排人手在那里等着我们俩了。” 高风道:“那怎么办?” 雷武道:“我们俩还是分开逃,这样可以将他们的力量分散,我们逃生的希望也更大!” 此刻,刚好到了一处岔口。 雷武指着左边的路,道:“你往那边。记得,不论我们两谁逃出去,一定赶去京城找杨大人!” 高风道:“就是你说的那个杨荣吗?” 雷武道:“是的。” 二人话语说清,当即分开逃跑。 高风沿着左边的那条道路向前狂奔,奔出约有盏茶时分,竟然来到一处山脚。 山脚处丛草密布,四处幽暗,脚下高低也很难分清,他耳听身后追者渐近,更不多想,飞身一处草丛之中,意欲躲藏。 可是就在他身体下沉的霎间,忽然发现,脚下空空如也,原来竟是一处陷阱。 他大呼“糟糕”,双手连抓,企图借力脱困,可是抓到的枝草居然全部毫不挡力,应势而断。 只听“瀑”的一声,着身处一片冰凉,这种感觉竟似曾经熟悉。 高风几乎快晕了过去,原来这陷阱之中居然是深及大腿的淤泥。 “又是淤泥?”高风吞了口苦水,暗叫:“我这走的是什么样的运道,怎么会总跟淤泥打交道?” 他心中暗骂同时,想要借力爬出陷阱,可是着手四处居然是滑不留手光滑石壁。 原来这陷阱构造竟也颇费心机,只要你掉了进来,除非你生有翅膀,否则上下左右无处借力,只有乖乖等着别人来拿你了。 高风知道自己已难逃出升天,无奈叹息一声。 便在此际,头顶上方闪过火光,人声嘈杂,想来负责追捕的人已经到了近处,只听刘二蛋的声音大叫:“快来!费堂主您快来,他掉陷阱里了!” 费语书的声音说道:“把他给我拿上来,送给主公发落!” 刘二蛋应道:“是!” 过了片刻,听得一阵“悉沙”的声音,陷阱里的高风直感头上似乎有一张大网撒将下来,兜住了自己。那大网渐渐收紧,然后自己就像是一条死鱼般,被拖将上来。 “奶奶的,总算抓住你了。”刘二蛋大骂声中,脚已踢出,蓬的一声,躺在地上、困在网中的高风重重挨了一脚。 高风一声不吭,他知道,自己的霉运这才刚刚开始。 刘二蛋抬脚又待再踢,却被费语书喝停:“住手,已经抓住,就不要再打他了!” 刘二蛋果然不敢再多放肆,嘴里却兀自嘀咕:“你奶奶的敢到咱们这欢乐岛来捣乱,我看你真是活的不耐烦了,若不是费堂主看你可怜,我不把你的鸟蛋割下来才怪……” 费语书伸指点了高风胸口两处要穴,这才解开他身上渔网,又取水来将他身上淤泥冲洗干净。 一百五十八章 如幻人生1 费语书押着高风来到聚义厅时,厅上已只有花仰鹤和杨宝天两个人。 花仰鹤面色阴冷,很显然今天晚上雷武的精彩表演对他的打击不小。杨宝天先前大咧咧的架势好像一下子消失不见,毕竟突然知道了合作的对象原来却是前朝皇帝,自己的行为举止方面还是要注意些的。 花仰鹤道:“雷武呢?” 费语书道:“回主公,使者和韩堂主正在抓他,他一定跑不掉的!” 花仰鹤道:“你也去帮忙,千万不能有什么差错!” 费语书应声退去。 杨宝天见高风被抓后,面色气愤,一声不吭,便走上前来,说道:“高风啊,你与花老门主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刚刚,我在老门主面前为你求了情,只要你愿意归顺,不论你加入白龙门,还是加入我神灵教,就绝不为难你!” 高风苦笑,目中似乎有泪将下:“我加入白龙门?加入神灵教?你觉得有这种可能吗?” 杨宝天的面色也一下子阴沉起来,道:“你如此冥顽不灵,可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高风叹息一声:“我知道,但我更知道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做人做事要对得起天地良心,切莫逆天而行。” “天地良心?逆天而行?”花仰鹤忽然起身,面上的表情竟是十分激动:“谁才是天?你告诉我,谁才是天?” 高风知道戳到了他的伤处,当下不敢再出言语顶撞,否则可就连一丝一毫再见花香菱的希望也没有了。 良久,花仰鹤背负双手,转过脸去,瞧向殿外,殿外夜色正好,月色朦朦,那些过往的时光,那如幻的人生竟是犹如就在昨天…… ******** 四十多年前,那时候的他叫朱允炆。 他在一懂事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生在一个非常特殊的家庭,这个家庭很大,有二十几个叔叔,叫不过来的姐姐妹妹姑姑姨姨,另有一位慈祥伟大的爷爷。 后来他渐渐长大,逐渐知道,不仅是这个大家庭特殊,自己的身份更特殊,因为那位伟大的爷爷是皇帝,而自己的父亲居然是太子。 而这些叔叔中有一位叔叔叫朱棣,排行第四,朱允炆对这位四叔既敬佩又敬畏。 有一件事情,他记忆犹新。 那天皇帝爷爷忽然兴致,出题来考二人,题目是条对联,上联曰:风吹马尾千条线。 朱允炆考虑之后,答题曰:雨打羊毛一片膻。答案虽勉强工整,但不算高明,因此当时并没有多少掌声。皇爷爷只是微微一笑。 而四叔朱棣在当时几乎是脱口而出:日照龙鳞万点金!他的答案不仅工整,而且精妙,关键是突出那个“龙”字,简直近乎于完美。 帝王至尊、真龙天子的朱元璋皇爷爷当时非常高兴,对这位皇子大加赞赏。 一百五十九章 如幻人生2 便在那时,朱棣侧目斜睨了朱允炆一眼。那是令人心寒,令人难忘的眼神。那时候的朱允炆虽然小,但却明白那眼神的意义。 在朱允炆十五岁那年,有一件几乎是噩梦般的事情降临在了他的身上,就是他的父亲朱标患了重病。 他为尽孝道,亲自服侍卧榻在床的父亲,日日夜夜,尽心尽力。 可是他的孝心未能感动上天,上天还是很快结束了朱标的生命。 后来不久,朱元璋没有再立太子,却立了这个孝顺的孙儿朱允炆为皇太孙。 朱元璋是一个精于谋断的超强人物,他很清楚,凭着朱允炆的那点能耐,是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了那些随着自己共创帝国前辈老臣的。 但朱元璋有办法,杀! 他通过各种方法,许多理由,将绝大部分可能的未来障碍全部清除了。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可能也是皇权所在的魅力之一。 在一切计划完美进行完之后,便有了史册记载的那段堪称绝妙的对话。 朱元璋得意的对朱允炆说道:“我安排你的几位能征善战的叔叔在边界守卫,而你就可以在京城安稳做好皇帝了。” 朱允炆并不开心,却出人意料的陷入沉思。 朱元璋感觉意外,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瞧着眼前的这个孙儿。 朱允炆沉思良久后,用忧郁的口吻说出了朱元璋做梦也想不到的话:“蒙古等外敌,由镇守边界的叔叔们应对,这很好,可是叔叔们如果有异心,我该如何应对呢?” 朱元璋怔住,完全怔住! ——这是什么道理?难道这个世界连儿子也信不过吗? 虽如朱元璋这等久历阵仗、经过无数大风大浪、老谋深算让无数对手死无葬身之地的高人,也实在觉得此题难答。他沉默良久,问了句朱允炆做梦也想不到话:“你说呢?”皮球又反踢回来,这回轮到朱允炆傻眼了。 最后,朱允炆又沉思良久,用“复杂问题简单化,简单问题条理化”的高超哲学方法回答了这个问题:“第一,以德服人;第二,以礼相待;第三,削减属地;第四,改其封地;如果以上四个方法还是不能解决,那么就只能采用第五方法,刀剑相向。” 文韬武略无人可及的朱元璋听完后,极为高兴,对他大加赞赏:“好,很好,这已经是最好的方法了!” 这的确是一个近乎完美的计划,但朱元璋忽略了一点,就是往往越是完美的计划,在真正执行时,却需要执行者极强的执行力! 朱允炆具备吗? 这件事情过去之后,就算是告一段落。 其实,朱元璋并没有把这个复杂的问题完全留给年幼的皇太孙朱允炆,而是暗自为他培养一批人,留到后世时帮助他治理国家,这批人中主要是有三个:方孝孺、齐泰和黄子澄。这里有必要说明一下,他们三人皆是书生,都有远大理想。 可是理想与现实之间,距离究竟有多远呢? 一百六十章 如幻人生3 又过不久,(公元1398年)朱元璋驾崩。这位伟大传奇的皇帝完成了历史赋予的使命后归西去了,却将皇位传给了年轻孙儿朱允炆。 朱允炆即位后,便是史称的建文帝。 他按着皇爷爷生前遗命,迅速召回一直没被重用的方孝孺,任命其为翰林侍讲;并提升黄子澄为翰林学士,齐泰为兵部尚书。此三人便成为他政权所在核心成员。 他成为皇帝后,对于叔父们可能造反的忧虑不但没有丝毫减弱,却越感强烈,他很快找来此三人,询问三人建议。 这三人的意见,有一些方向非常一致,又有另外一些方向分歧很大。方向一致的地方就是,先下手为强;分歧较大的地方就是,先确定谁为目标,拿哪位皇叔先开刀。 齐泰认为,先拿燕王朱棣为好,理由是朱棣能征善战,谋略过人,极难对付,如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拿下,则余下诸王就会手到擒来。 黄子澄认为,应该先对付其他各王,等于是除掉燕王的助手,然后再对付燕王,这样会更容易。 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朱允炆采取了黄子澄的意见,并很快确定了第一个目标,就是周王朱柿。周王朱柿与燕王朱棣是同母兄弟,关系亲近,正因为此,他成为被第一个剪除的皇叔。 这里有必要说明一下,负责执行任务的将领叫李景隆,此人乃名将李文忠之子,当真是“将门出虎子”,此位李景隆兄的“传奇”色彩甚至超越了其父李文忠,只不过他的传奇并非如同其父的英勇善战、屡建奇功,而是屡战屡败、阵前逃亡,甚至于有些间歇性弱智。 然而此人也并非一无是处,抓人拿凶还是有一套的。 他突掉大军奔赴河南周王王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刀斩乱麻的方式,将朱柿一家老老小小全部押到京城。 朱允炆为保皇位而削藩是下了极大决心的,他对这位皇叔也没讲究多少情面,直接将之贬为庶民,并迁至云南。 在前前后后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朱允炆又以“贪暴残虐”、“不法事”等理由先后清除了代王和岷王。可是在对付湘王朱柏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还没等李景隆大军赶到,朱柏一家居然紧闭府门,自焚而死。 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就是傻瓜也知道朱允炆后面会干什么。 朱棣不傻,他当然更知道。 他想过造反,可是那需要极大的资本和无比的智慧。 他选择了暂时的隐忍,隐忍的同时,当然也在做最坏的准备。 事态在进一步发展。 公元1399年5月,是朱元璋的忌日,按照礼制,朱棣当然应该亲自去京城,结果他已告病为借口,派出了三个儿子前往拜祭。 等到朱棣的三个儿子到了京城,齐泰就给朱允炆建议,立刻将三人拿下,作为人质。 朱允炆当时就表示同意。偏偏此刻黄子澄兄为展露才华,一番精彩推论之后得出的结果是,如果这样做会打草惊蛇,不如将之放回以麻痹对手。 ——好一个黑色幽默,五六个藩王已经被你除去,连卖鸡蛋的老婆婆都知道你要对燕王下手了,这时候居然还谈麻痹对手? 一百六十一章 如幻人生4 朱允炆有些拿不定主意。 此时,魏国公徐辉祖出面进言,意见是将三人拿下,此三人都是他的外甥,他十分了解他们,若是将此三人放走,将来等于是放虎归山,并且解释,朱高煦、朱高炽、朱高燧三人如何雄才大略勇猛过人?尤其朱高煦还很无赖,不仅不会忠于皇上,也不会忠于他的父亲。 朱允炆沉思再三,采取了推论高手黄子澄兄的意见。 后来的历史证明,徐辉祖真乃神人,光看面相,便将二十多年后事情料得一清二楚,简直堪称神算,那位朱高煦仁兄在后面的表演,其无赖、泼皮、狂妄也给历史书册添了不少精彩之处。只是他的事件与“惊龙剑”故事实在是扯不上什么关联,这里就不说他了。 此事过后不久,朱允炆的耳目得到一个消息,北平的燕王朱棣疯了!为证实此事的确切,建文帝朱允炆立刻派出亲信前去查探,得到的结果是,朱棣真的疯了。 朱允炆高兴了好一阵子,这难道是天意吗?这么可怕的对手居然自己就疯了?可是没过多久又有一份密报上来:朱棣在装疯。传递消息之人很可靠,因为这个人正是朱允炆安插在朱棣手下的叛徒。 朱允炆立刻做出行动,方案有三:第一,立刻命令使臣前往北平;第二,授意张丙(丙上有曰字)和谢贵采取行动,密切监视朱棣及其亲属的一举一动;第三,命令北平指挥使张信立刻捉拿朱棣。 几乎是如同神话般的事情发生了。那张信虽说与朱棣关系不错,但是决不会轻易背叛朝廷,正在他犹豫不决时,张信的母亲告诉他,千万不能逆天而行,现在已经有很多算命的看过天象,燕王朱棣将来要做皇帝的。 张信果然人如其名,就信他妈的了。 也不管是哪里来的神算发布消息,立刻来到燕王府找到朱棣。朱棣得知情况后,十分感激张信,对他千恩万谢。 事件从此刻激化。燕王府外喊声震天,已经被围困里外三层都是人马。朱棣面临他人生中一次最大的挑战之一,要争天下,先出来你的王府。 这位伟大的历史传奇人物,用他过人的智慧、准确的判断,通过府外士兵围而不攻,居然料到对方将领还没有取的抓拿自己的诏令,当即兵行险着,下令请张丙(丙上有曰字)、谢贵二位进府按章办事。此二位将军就这样进了燕王府,同时也踏入了鬼门关。 所谓“蛇无头不行,鸟无头不飞”,府外重兵没了头领,也就不再是什么样的为难事情了。擒贼先擒王,这话太有道理了。 接下来朱棣便为自己的造反寻找了一个理由:靖国难,清君侧。 历史用事实证明,任何一次成功的造反,都必须要有打动人心的理由,朱棣造反也不例外。 于是明朝历史上的“靖难”之役由此展开。 一百六十二章 如幻人生5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双方谁也没有退路,决战在所难免。那就开战吧。 建文帝朱允炆坐在龙椅之上环顾大殿,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居然连一个与燕王朱棣匹配的对手也难以找到。那些人都哪里去了?问朱元璋爷爷吧,都被他给干掉了。 为什么要杀的那么干净呢?你看这下麻烦了。还是那句古训说的好:有得必有失啊。 找来找去总算是找出了一个:长兴侯耿炳文。 耿炳文这个人有些特殊,这里有必要说说他。他是朱元璋的老乡,被朱元璋所信任倒是真的。朱元璋在杀掉无数猛将功臣的同时,为何独独留下了他?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他是老乡,感情好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理由是朱元璋太了解耿炳文了,耿炳文之所以成为明初的一代名将,完全靠的是一套拿手绝活,防守!但进攻却是他的短处。 这就像是一个小女子,人家明明是卖身不卖艺的,你现在非要让人家卖艺不卖身,你这不是为难人家吗? 朱元璋之所以留下耿炳文,当然是为了防止叛乱发生,那时耿炳文便会让判者知道,“铜墙铁壁”是怎么样炼成的。 朱允炆不了解耿炳文,也不明白朱元璋爷爷当时留下耿炳文的含义,就这样硬安排着这位擅长卖艺的名将卖身去了。 当年八月,耿炳文率领三十万大军到达真定,布好阵型,等待朱棣。再怎么说,老将就是老将,起码的沙场经验还是有两手的。 但是朱棣却比他的侄子皇帝朱允炆了解耿炳文,在谨慎入微的分析清楚当时状况之后,选准进攻目标的同时,更选准了出战的时机。 他在中秋之夜,快速调兵急攻雄县。 当时驻守雄县杨松将领及其兵将,一个个正自“每逢佳节倍思亲”,忽然间外敌攻至,慌忙抵抗的同时,又派人出去向不远处的将领潘忠求援。可是杨松没能等到援军的到来,便已全军覆没。 援军哪里去了? 原来燕王朱棣早已谋算在先,在潘忠的必经之处埋下重伏,给耿炳文开门就送了个一箭双雕。 初战告捷,朱棣并没有时间去分享喜悦,他知道,真正的决战才刚刚开始。 六十多岁的耿炳文在得知自己精心布置的阵型,被那位四十来岁的天才将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破时,除了惊叹、心痛之余,便也只能重新调整部署了。他选择了合兵一处。 他不善进攻,偏偏来到别人的阵地求战,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但对手正一步步逼近,这一场决战是无法避免的。 朱棣在得知对手的阵型变化后,很快做出反应,真定大战就此拉开序幕。这位历史风云人物朱棣,不论在任何场合下决战从来都不喜欢光明正大干蛮仗的,他的拿手好戏是侧袭打围,偶尔也会来一次前后夹击。 一百六十三章 如幻人生6 在真定之战中,朱棣更是充分发挥了他天才的夹击、侧袭及中军冲击等诸多战法,朱能、张玉等大将在他的指挥之下,将耿炳文所率南军多次击溃。 耿炳文无奈之下,率领残兵败将退守真定城中。北军乘胜攻城。耿炳文再次用事实证明,他的防守功夫是天下第一的。 朱棣率领北军连攻多日,毫无进展。 正自朱棣处于急火攻心之时,事态又发生了变化,原来耿炳文战败的消息传回京城,朱允炆在慌乱之下居然换帅。这次挂帅的正是一代名将李文忠之子李景隆。 当朱棣得知李景隆兄到来时,只差点高兴的晕倒过去,立马召开大会,发表演讲,其会议演讲主题当然是“关于李景隆白痴”必败的诸多因素。 但是当朱棣冷静下来时,有一件事情成了他的焦虑,李景隆虽然无能,但他的旗下五十万大军那可是货真价实的,这五十万军中也不无能征善战之辈呀? 朱棣沉思之后想到了一个人,是的,只能从他身上做文章了,否则想要成功击败这五十万大军,实在太难了。这个人就是宁王。 在诸王之中,向来有云:燕王擅攻,宁王擅谋。其实燕王想起宁王当然有更主要的原因,就是宁王旗下有一支特别的军队,那就是传说中的朵颜三卫。这是一支朱棣做梦都想拥有的军队。没有办法,现在只能依靠他了。 很快,朱棣将防卫北平的重任交给了他的长子朱高炽,自己率领一批人马来到了宁王之处。 在这场削藩运动中,显然宁王的日子也不好过。当他得知燕王来时,显得有些意外,但还是让这位兄弟进城来了。当然这位兄弟的军队是不能进来的。 朱棣见了这位兄长,首先当然是诉苦,说自己多么的冤枉,希望这位王兄能做个中人,向朝廷求个情,赦免自己,顺便自己在此小住几日。 就这样燕王在宁王的地方待了下来,吃喝玩乐之余,便是和这位兄长谈天说地。虽然他一直没提到诸如“我们兄弟一起靖难”之类的话题,宁王自己还是一直为这个造反的王兄在此感觉有些麻烦的。 可能是该办事情终于办完了,朱棣终于起身向宁王作别。宁王为表兄弟之亲,亲自送行。可是就这送行仪式举行之时,关键的事情发生了,在宁王送兄弟到了城外时,这位王兄一下子变了脸:“既然如此,我们兄弟就一起靖难去吧。” 宁王想要拒绝,可是已经由不得他了。燕王的伏兵突然杀出,完全控制了局势。 就在燕王朱棣在宁王处谋划借兵之事时,李景隆兄果然在燕王所料之中,猛攻北平。朱高炽没有辜负他父亲的期望,光荣的完成了任务,等到了父亲的归来。 燕王归来,朵颜三卫归来。朵颜三卫用事实证明,他们是一支强悍无敌的军队。 在朱棣的英明指挥之下,朵颜三卫及其燕王其他部下,在郑村坝与李景隆五十万大军展开交锋,李景隆果然没有辜负众人期望,全线溃败。 此战败后,李景隆退至德州,整顿军队,并与另外两个帮手会合,他们正是武定侯郭英和安陆侯吴杰。 于是又有了白河沟大战,这一战之惨烈,几乎让燕王朱棣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这可并非是李景隆变聪明了,而是李景隆的手下有了非常厉害的角色。那就是平安和瞿能。 一百六十四章 如幻人生7 当然李景隆仍然发挥着他一贯的天才无知与总是误判的才能,在最为关键时刻,再次救了燕王一次。与此同时,又有一件几乎来自神话里才会有的故事在当时发生了,就是在双方激战异常惨烈,难分胜负时,忽然刮起大风,居然将南军的旗杆给刮断了。 要知道封建社会的人们那是很迷信的,士兵也是普通人,这军旗断了旗杆,那不是天命所归吗?没有了取胜信心的军队的战斗力是可想而知的。 就这样燕王朱棣又一次借着上天的力量逃出升天,并击败对手,获得胜利。 但是燕王朱棣到了此刻也还没有到一帆风顺的境地,因为在攻到济南时,又有两位历史风云人物出现了,而这两个人的出现,使他彻底明白,这个世界最最强大的决不是你手中有多少军队和多么先进的武器,而是人的决心和智慧。这两个人的名字叫铁铉和盛庸。 在数日强攻不得进展之后,朱棣已经不耐烦了,最后决定用大炮攻城时,有一件几乎堪称绝世经典的事情发生了,就是城墙上一夜之间忽然挂起了不少木牌,当然这些木牌上是写了几个字的:大明太祖高皇帝神牌。 燕王怔住。万般无奈后,他决定撤走。当然盛庸也没让他那么舒服的就走,是追着、赶着、打着他走的。 此时的建文帝朱允炆总算做了一个正确的事情,就是撤掉了李景隆的主帅职位,由盛庸取代。 此后盛庸北伐,充分展示了他的军事天才,也终于让朱棣明白,虽然在这个时代,虽然有“燕王擅攻,宁王擅谋”的光辉锋芒,但你还是有对手的!彼此双方,互有胜负,各有千秋。 东昌决战,朱棣几欲陷入绝境,终因他意志坚强,加之手下将领生死浴血,这才得以死里逃生。这一战北军伤亡惨重,也成就了盛庸一世威名。 但朱棣就是朱棣,他没有倒下,没有放弃,他重整军队,重振军威。真的还是那句老话有道理,坚持就是胜利。关键就是在那面临崩溃边缘,还要有往下坚持的决心! 公元1401年春天,朱棣率领的北军与盛庸的南军在夹河相遇,双方再次决战。盛庸战败。 夹河之战大大提升了北军的士气,接下来的几场战争也就顺利多了。 在通往京城的路上,朱棣也并没有完全一帆风顺,因为在山东就遇到了太多障碍,德州和济南都有名将镇守,想要攻克又谈何容易?朱棣再次陷入焦虑。 便在此时,有一位传奇人物出现,此人正是朱棣的谋士道衍。道衍的思维的确异于常人,他通过局势分析,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他的方法就是放弃山东,却将目标指向了徐州。 事实证明这个方法是正确的。以后的事情就简单多了,虽然平安盛庸追击、拦阻,但大势已无法挽回。 一百六十五章 如幻人生8 建文帝朱允炆在得知北军已经轻取扬州,直指京城时,才完全慌了手脚,他又怎么会想到,自己削藩竟会搞到自己皇位不保呢? 最终,他还是找来方孝孺商议对策,得到的方案是:第一,派人出去找燕王谈判,割地求和;第二,派出大臣外出募兵,然后号召天下勤王。 方案得以执行。这里说说谈判结果,朱棣答复:我此次起兵,目的为父皇报仇,诛灭奸臣,仿效当年周公辅政,希望皇上答应我的要求,否则,我攻破城池之日,请诸位兄弟姐妹马上搬家,去父亲的皇陵暂住。(真的有点让人难以理解,他的父皇的仇是哪里来的?) 朱允炆得知结果后,完全绝望。 在回绝对方的谈判请求后,朱棣发动最后的攻击,虽遇抵抗,却也只是对手垂死之挣扎。 北军已经到了城下,围困了京城。朱棣并没有花费多大力气去攻城,因为城门是主动打开的。城门当然不会自己打开,打开城门的正是那位历史风云人物李景隆。 李景隆兄弟用事实证明达尔文的进化论是完全正确的,惟有适应环境变化的物种才能生存呀。真不知道,如果人类没有李景隆先生这种能力有没有可能会自然灭绝? 朱允炆必须为他生路着想了,虽然他曾经是这个皇宫的主人,但此刻已经不由得他做主,已经必须离开这里! 可是,如何离开?出路何在? 关键时候,有人想起朱元璋爷爷曾经嘱托:倘若皇城遇难,打开那个箱子。 是时候打开那个箱子了。朱允炆立即命人找到并打开那个箱子,箱子里原来是一张密道地图,和一些化装逃走的衣着用品。 权利之争,朱允炆是个输家,输掉了一切,但总算保存了性命。 从那条密道逃出皇宫,在一些忠臣卫士护卫之下,他逃离了京城。 在以后的岁月里,他不再是皇帝,甚至连普通人也不能做,除了隐藏身份,东躲西藏,他没有更好的选择。但他在躲藏的同时,在做另外一件事情,就是不断积蓄力量,准备着重头再来。 他在不幸之中也算有幸,居然在一次偶然机会里遇到一位退隐江湖的世外高人。这人在得知他的境遇后,可能是对他的同情,居然丝毫不畏朝廷强权,毅然收他为徒,传授了他一身武艺的同时,更帮他谋划未来。 后来不久,创建了白龙门。白龙门之所以取名白龙门,其含义当然隐藏着“这条真龙何日可大白真相于天下”? 又过两年,在他恩师的安排之下,朱允炆与一般人一样成家了,并且将家光明正大安在了洛阳城中,原因是有个人发现洛阳城中有个做布匹生意的花仰鹤与他面貌十分相似。 后来那个花仰鹤的生意奇迹般越做越大越发红火,居然建起了傲视武林的天下第一山庄——翠竹庄。 一百六十六章 生死之间1 夜色更深。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殿外传来,高风的内心不知为何竟忽而慌乱起来。 花仰鹤转过身来,就看到白龙使者、费语书二人人进入殿来。 花仰鹤面色阴冷,道:“雷武呢?” 白龙使者恭恭敬敬回道:“回主公,他跳海了。” 花仰鹤感觉意外:“什么?跳海了?” 一旁的杨宝天也觉意外,问道:“他怎么会跳海的呢?” 白龙使者道:“当时属下们共同捉拿高风和雷武,但是追到和圆岔道,高风、雷武忽而分开来跑,属下等便也分开来追,费堂主与邱堂主去追高风,属下与韩堂主、徐堂主去追雷武。雷武一路直往北跑,可能是属下等逼得急了,他跑到海边,居然连头都没回,就直接跳到海里了。” 花仰鹤面色惊疑,怒道:“我就不信他还能变成了鱼不成?后来呢?” 白龙使者道:“属下等当然不会转身就走,属下当时想,他就算水性再好,也最多在海里待上半个时辰,于是属下在他落水处岛边三里之距布满人手,每十五步间隔一人,可是属下等在海边足足等了一个时辰,还是没有见他上岸。” 听到此处,高风满腹凄苦,心下暗道:“雷武呀雷武,你不会也那么倒霉,居然啊比我先一步就见了阎王。” 花仰鹤忽而啪的一声一拍桌子,厉声道:“岂有此理?” 白龙使者、费语书见他如此发火,皆是心下一颤,立马双双跪下地来,同时说道:“属下无能,请主公责罚。” 花仰鹤满面怒色,哼了一声。 一旁的杨宝天见气氛不妙,赶紧劝道:“老门主,想来那雷武对您是害怕之极,怕落入您手,会受太多苦楚,因此在使者几位紧逼之下才会跳入海中自寻短见,如此结果,也未必不是什么坏事情呀?” 花仰鹤听他如此说,心中气愤便缓了许多,面上怒色也退了不少,沉吟片刻,对白龙使者、费语书说道:“你们先起来吧。” 白龙使者、费语书二人这才起身。 花仰鹤也不再多说废话,转身看向高风,道:“高风,该知道的事情如今你也都知道了,也不需要我给你多说些什么,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是生是死,你自己选吧。” 高风满腹怨恨,冷笑道:“你说的生路就是让我跟你造反,跟你祸国殃民,跟你去做更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的话未及说完,花仰鹤又是啪的一声一拍桌子,骂道:“我看你是活腻了!使者,把他拖出去给我宰了!” 白龙使者应道:“是!主公。”转身便欲动手。 便在此时,费语书面色激动,道:“主公,且慢!属下这里有个不情之请。” 花仰鹤道:“什么不情之请?” 费语书道:“属下请求主公暂且留他性命。” 花仰鹤面色不悦,道:“为什么?” 费语书道:“情由有二。第一,在湖北属下被仇家追杀,以寡敌众,本来凶多吉少,得亏高风拔剑相助,属下才得以活命;第二,高风乃主公大小姐之至爱,且有骨肉之恩,他对主公不敬,想来是不知主公所行大义所在,属下斗胆请求主公宽限三日时光,属下一定对他晓以大义,规劝他投入本门。” 一百六十七章 生死之间2 花仰鹤盯着高风,又看了看费语书,道:“你若规劝不了他,又如何?” 费语书面容深沉,道:“属下愿受主公责罚。” 花仰鹤没有直接表态,却将目光转向白龙使者。 白龙使者道:“主公,费堂主的话有些道理。” 花仰鹤稍一沉思,道:“那好,我就将高风交给你费堂主,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费语书又再跪拜,恭敬说道:“是!属下多谢主公!” 花仰鹤不再多说,起身后,向杨宝天道:“杨教主,夜已深了,关于武林大会及后续计划的事情,我们明天再行商议,咱们这就各自休息如何?” 杨宝天道:“好吧,老门主。” 在白龙使者陪同之下,二人同时向殿外去了。 瞧着花仰鹤三人出门的身影,高风凄苦迷乱的内心却还明白一件事情,就是自己刚刚从鬼门关前被费语书给拖了回来。 他没想到费语书会救自己,就好像从没想过会发生今天晚上的事情一样。 费语书直到花仰鹤的身影完全离开视线才起身,很显然,他对劝服高风“弃暗投明”并没有太多把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费语书为高风找来了一张椅子,让他坐下,自己也找来一张,就坐在他的对面。 高风忽然道:“你如果因为我在湖北那家客店拔剑杀人而救我,你就错了。” 费语书道:“错在哪儿?” 高风道:“我拔剑杀人,并非为了救你。” 费语书道:“那你为什么杀百毒婆婆?” 高风道:“那是她胡乱杀人,咎由自取!” 费语书忽而微笑,笑容中也不知是轻蔑,还是凄苦:“大侠呀。” 他叹息一声,又道:“一个人在武林中翻爬打滚已经不是件容易事情,再欲扬名立万,成为侠者,那的确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高风看着他,没有说话,显然有点不太明白他的话中之意。 费语书又道:“你情愿拔剑去杀与你毫无关系的人,却也不愿为了自己的至亲至爱,去向一个自己的长辈屈服,去向他低头认错。” 高风依旧看着他,目中仿佛有泪将下:“为了至亲至爱的人,我可以放弃一切,我可以去为他们做任何事,哪怕是错事,但唯有一件事情,那就是伤天害理、祸国殃民的事情!” 费语书忽地站起身来,显得有些激动,高声道:“你凭什么说本门做的就是伤天害理、祸国殃民的事情?” 高风盯着他道:“现在太平盛世,天下安定,老百姓这才过了几年好日子,你们却在做颠覆朝廷、随时准备组织军队发动战争的事情,这难道不是伤天害理、祸国殃民的事情吗?” 费语书道:“你说的虽几分道理,但却忘了一条天理。” 高风道:“什么天理?” 费语书淡淡道:“你忘了,我们主公才是正统,才是太祖皇帝指定继承的皇位继承人,他燕王朱棣一系才是篡夺皇位、颠覆皇权的乱臣贼子,你若真的自诩侠士,就该站出来为我主公出力,取回天理,还他公道。” 高风叹息着,片刻后说道:“你说的振振有词,似乎满口都是道理,我想你一样没弄懂一件事情。” 费语书道:“什么事情?” 高风道:“真正的侠士,不单是锄强扶弱,救国救民,而最关键却是护卫那一片和平宁静的净土继续永存。” 费语书有些意外,一时间无言以对。 高风仿佛自言自语,又道:“在这个时代,不论是你,还是我,或是某位名门正派的高手剑客,都不能称之为真正的侠士,而真正的侠士只有一个人。”  一百六十八章 生死之间3 费语书的眼中闪动奇异光芒,半晌后,说道:“你说的是雷武。” 高风点头,道:“是的,他才是。” 费语书道:“你凭什么?” 高风沉吟片刻,道:“也不凭什么,就凭我这些日子和他在一起的相处。我想你也应该知道,他在几年前就已名满天下,可以说名利双收,若是图个清闲,他大可功成身退,又何必揽着这份干好了得点赏赐,干不好却要掉脑袋的活儿?有一天,我就问他为什么对这份差事这么执着,是特别喜欢这份差事吗?你知道他怎么说?” 费语书禁不住问道:“他怎么说?” 高风道:“他说,喜欢的确喜欢,最关键是因为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费语书又问:“什么道理?” 高风道:“他的道理是他在一件案子当中明白的,飞贼路幽吉你知不知道?” 费语书道:“就是一夜之间盗走皇城一十二家皇亲贵胄金银珠宝不计其数的盗王之王路幽吉吗?” 高风点头道:“是的,就是他。当时因为案件影响太大,皇帝下旨,令他一月之内破案,拿住凶手。后来,他经过一个月千辛万苦,终于破案,并且捉住了盗王之王路幽吉。” 费语书道:“据我所知,他破了那个案子,并没有得到皇帝的赏赐,却被扣了一年的俸禄。” 高风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费语书面露疑惑,道:“这我却不知道。” 高风道:“这个案子江湖上很多人都知道,但案子背后真相却很少有人知道。” 费语书道:“看来你是知道的,你说我听听。” 高风道:“因为他在将路幽吉押回京城后,在最关键时刻却将路幽吉给放了。” 费语书道:“这是为什么?” 高风道:“因为就在那年,蜀中一带闹旱灾,百姓难以度日,朝廷虽拨款赈灾,但没有完全解决问题,而路幽吉所盗的那批财宝并没有私入囊中,完全拿去赈灾了。” 费语书感觉意外:“所以他就……” 高风道:“所以他想来想去,没有将路幽吉交上去,私自将他放了。那些皇亲贵胄被盗人家,包括宣宗皇帝知道后都很生气。幸好宣宗皇帝算是一代明君,念在他往日功绩,便从轻发落,只是扣除了他一年俸禄而已。” 费语书片刻无语,良久才道:“他的这种做法的确很让人吃惊。普通的官差,好不容易破了案子,当然想的更多的会是升官发财,自己的前途,就算有心怀大义者,但是若考虑到皇亲贵胄,自己的脑袋问题,也不会敢轻易放人的。” 高风道:“但他放了。后来他说,他以前抓贼,总觉得贼就是坏人,就是错的,可是他终于明白,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坏人,所有的人之所以会将善恶分的如此清楚,那只是因为他所在的立场不同而已。从他这个道理,我也终于明白,这个世界的真正大义所在,决不是在某一个高高在上的人,或是在某一个低贱在下的人,而是在于那些千千万万普普通通的人!” 费语书盯着他,又是久久无语。 一百六十九章 生死之间4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仿佛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费语书已然感觉实在疲困,道:“我们也该休息了,希望你再将事情考虑清楚,大义所在固然重要,但生死一样重要。” 高风道:“你无用多说,我清楚。” 费语书叹息一声,道:“你跟我来。”当下在前领路,二人出来大殿,行过一条小道,约莫行了半盏茶时分,来到一处小屋。 这小屋简洁舒适,费语书对之极为熟悉,看样子像是他的住处。 很快,费语书取来一套衣衫,递给高风。 高风一看,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多说,换去身上脏污衣服。 费语书也一句废话不说,只是伸指补点了高风身上穴道,令其不能行气运功,便就倒头睡去。 高风呆呆坐了一会,也觉实在疲累,便就躺在他的旁边睡去。 次日起床,高风发现已是日上三竿,费语书虽不在屋中,但自己胸口酸麻,显然费语书在起床出门前将他穴位又重新补点过。 他刚下床,正自犹豫该去哪儿洗漱,却见一个十四五岁的丫头端着个脸盆进来,这丫头圆圆脸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高风左瞧右瞧后,才道:“你刚起床啊?” 高风点点头。 那丫头又道:“费堂主安排我来服侍你,你先洗脸,待会我去给你送早饭来。” 高风感觉一些温暖,道:“多谢你,也多谢费堂主。” 那丫头甜甜一笑:“你太客气了。对了,能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吗?我叫胡蝶,胡说八道的胡,飞来飞去的蝴蝶的蝶。” 高风见她居然活泼健谈,虽是百般伤怀,却也陪着苦笑,说道:“原来是胡蝶姑娘,在下高风。” 那丫头胡蝶嘻嘻一笑:“可是高高大大的高,风流倜傥的风。”说话之间,已将脸盆里的毛巾拧干后递了过来。 高风洗完脸后,将毛巾递还给她,微笑道:“跟姑娘这样活泼风趣的人在一起,也实在要算是件开心事。” 胡蝶道:“既是如此我就放心多了,小的本来还担心会惹您不高兴,会被费堂主骂呢。” 她等高风洗漱完毕,果然很快取来了一些稀饭点心。 高风也不客气,胡乱吃了一些,心中抱着反正该来的事情挡也挡不住,不吃不喝饿着肚子那又对得起谁态度,一时间倒也自在很多。 胡蝶在确定这位客人早饭用完后,终于开始收拾碗筷,做清理工作。 便在此时,屋外有脚步声响起,高风抬起头就看到费语书和另外两个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旧相识,此二人正是那日随同杨宝天大闹武当山的麻衣人阮堂主与中年文士李堂主。 高风对此二人的到来虽感觉几分意外,但稍一细想,杨宝天既早与白龙门相勾结,这些人自也是白龙门的高手无疑。 费语书已在替高风引介:“这两位分别是本门的阮堂主阮星平和李堂主李秋山,你们在武当山上是见过面的。” 高风叹息一声,道:“原来两位是白龙门的堂主,怪不得武功如此之高,失敬失敬。” 他嘴上虽说“失敬”,但动作表情上似乎连一丝一毫失敬的意思也没有。 那麻衣人阮星平是个直性子人,也不等费语书用语言过度,或是酝酿一下气氛,直截了当便对高风说道:“听说你为了什么大仁大义的所在,居然命也不想要,要跟本门作对,要与主公为敌是吗?你这样对得起大小姐,对得起翠竹庄你的两个孩子吗?” 一百七十章 生死之间5 高风当然想不到他是费语书请来做说客的,被他这两句攻心快语一时间说的目瞪口呆。 尴尬片刻,高风似乎也从三人的来意中缓过神来。 他看了看费语书,才转面向阮星平道:“若是阮堂主、李堂主二位是陪同费堂主来规劝在下投入贵门派的,就请转身回去吧,在下心意已决,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阮星平被他一语回绝,心下来火,啪嗒一拍桌子,道:“你……”一时间无语相对,急得面红耳赤。 李秋山啊呀一声,道:“老阮,你先别生气。”伸手拉他坐下,才将目光对向高风,道:“高风啊,你的立场和难处,先前费堂主都跟我们说了,我能够理解你。在下虽是一介武夫,但气节所在,威武不能曲的道理还是懂得的。可是,话又说回来,气节、大义那玩意儿自古以来有几个人说得清的,你在丁家庄做事决断,那时我就很佩服你,后来一路返回河南,与武当、少林派的恩怨纠纷,以及后来翠竹庄的事情,我也都知道,对你既同情却无助,此刻之所以来相劝,真的是希望你多为后果想想,也为翠竹庄那些人的以后想想。”一番话语,既真诚,又朴实,字字句句印在高风心扉之中。 高风一时间陷入沉默。 这世上没有人随便想死,尤其是心中还有牵挂的人。 高风牵挂的人有很多,尤其是翠竹庄的花香菱和花云藏兄妹,这三个人对高风来说,已不是简单用牵挂、不舍、依恋等词汇所能描述的,那是比他生命、比他一切都重要的东西。 就在高风慢慢回味这李秋山话语之意时,忽然那句“你在丁家庄做事决断,那时我就很佩服你!”让他心中一动:“原来他就是那灰衣人!怪不得那日在武当山我会感觉他身影熟悉。”站起身来,向李秋山道:“原来你就是一路上护送云藏兄妹从河南去安庆,又返回的翠竹庄的灰衣人?” 李秋山点了点头,道:“是我。” 高风苦笑叹息:“原来你们的计划那么长远,早就张开网等着我钻进来,欲致我死地,现在却来故弄玄虚,让我归顺。哈哈,好笑。” 他越想越觉凄苦,满腹都是怨气,接着大声喝斥:“你们都走吧!不要再这儿啰嗦了,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李秋山摇摇头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他还待再劝,却被费语书伸手一拉手臂,这才住口。 原来费语书见情况越来越糟,知道按着这种事态发展下去,那是半点希望也无,赶紧做出反应,道:“李堂主、阮堂主,我们就听高风的,暂时离开,改天再过来吧。”向二人连使眼色。 阮李二人会意后,各自向高风说了句“希望你再仔细考虑”,随同费语书一起出了屋子。那丫头胡蝶见情况不妙,也跟着去了。 高风眼瞧各人离开小屋,心中愁苦之际,忽想饮酒,可是人是自己赶走的,总不好意思再出去追吧。 他痴痴坐了一会,便又倒头睡去。 就在他睡得很香的时候,仿佛是在做梦,竟然有一股酒香入鼻而来。 他睁开眼睛,费语书正端坐桌边,桌上有菜也有酒。 原来不是梦,却是真的。 费语书道:“你醒啦。” 高风爬起身,口中应了一声。 费语书又道:“来,我陪你喝两杯。” 高风道:“如只是喝酒,我当然乐意奉陪,但要是你想顺便说点其它什么,那就不如不喝了。” 费语书忽然笑了:“你既然连死都不在乎,还怕别人说些什么吗?” 一百七十一章 生死之间6 高风想了想,点了点头,坐到桌边。 费语书当即为他倒酒,酒是好酒,碗是大碗,二人虽是在这种很奇怪的方式下相识相遇,但却像是相交多年的好朋友,彼此都不需要多说什么,坛来碗满,嘴到酒干。 不到盏茶工夫,二人已将一大坛酒喝个精光。 费语书果然没有让高风为难,一句不该说的话都没有,等到最后一碗酒喝完,他忽然起身,呯的一声,摔碎手中酒碗,高声说道:“痛快!真希望天天陪高兄这样喝酒!” 高风心情激荡,也同样将手中酒碗摔的粉碎,大声道:“的确痛快,高风也同样希望能有费堂主这样的兄弟,每日把酒同欢,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费语书盯着高风,眼神中仿佛感伤,又带有敬佩。高风同样看着他,彼此仿佛都能从眼神中读懂对方的心灵。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高风忽然道:“费兄,高风这儿有一事相求,也不知道会不会让费兄你为难?” 费语书道:“你说。” 高风道:“使者这次押回的人质当中有两个人是在下的至亲至爱,高风想让您代为照料。” 费语书面色一凝:“哪两个人?” 高风道:“他们正是隶属泰山派的安庆丁家庄丁老夫人母女。” 费语书道:“你确定她们就在这一批的人质之中。” 高风道:“我确定。” 费语书沉吟片刻,道:“你现在想见她们吗?” 高风稍一犹豫,道:“我不想见她们。” 费语书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让人难解的微笑:“其实你很想见她们,但又害怕我为难。” 高风面容深沉,无语相对。 费语书又道:“我想你忘了一件事情。” 高风不解,道:“什么事情?” 费语书道:“你一定忘了,主公将你这三天是完全交给我的,你就是我的囚犯,我有权利把你关在任何地方。” 高风的脸上透出一丝笑意:“你可以把我关在囚禁人质的牢房吗?” 费语书道:“当然可以,只不过这样会让你有点为难。” 高风问道:“有什么为难?” 费语书道:“就是你必须戴上脚镣手铐。” 高风叹息一声,道:“对于一个只剩下三天命的人,这些又算什么呢?” ***** 费语书除了让高风戴上脚镣手铐,别的丝毫也没有多加为难,甚至是亲自送他到关押人质的牢房的。 牢房就是牢房,天底下的牢房几乎也都差不多,阴暗、潮湿、偏僻,欢乐岛的牢房也不例外。 高风到了牢房,果然就见到了意料之中的丁老夫人和丁晓兰,但另有一人却绝对是他每天做梦都想见,却无论如何想不通怎么会在这个牢房见到她的。 这实在让高风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他真的见到了她。 她就是唐琴。 丁老夫人、丁晓兰和唐琴三人是关在一间牢房里的,当然她们看到高风是也很吃惊。 “风儿,你怎么会来这儿?” “高风!高风,真的是你呀,你怎么会在这里?”“ “高风,真的是你,高风吗?……” 一百七十二章 牢房之中1 高风心情激荡,呆立半晌,快步到了牢门之外,首先给丁老夫人行跪拜之礼:“义母大人,风儿对不住您,您还好吧?” 丁老夫人满脸欢喜,手拍牢柱道:“你快起来,风儿你快起来,义母这儿什么都好。” 她见高风身戴手铐脚镣,意外之余,心中另有几分诧异:“风儿,你是怎么会到这儿来的?这是怎么回事?” 高风看了看费语书,又转过脸去,向丁老夫人道:“义母,事情曲折,一言难尽,稍后我仔细说给您听。只是孩儿本来是有机会救您出去的,却不想为查事情真相,居然搞到自己也自身难保,孩儿真是对不住义母……” 丁老夫人断然道:“风儿!你快起来,你这是说哪里话?你将大义之事放在家事之先,这样做才不愧大丈夫,义母又岂会怪你?” 高风眼中含泪,心中透过一股暖意,这才站起身来。 费语书见自己站在一旁高风说话明显有所顾忌,当下向高风道:“我到外面去,你们慢慢说,等到说完了,你安排这里的守卫叫我一声。” 高风目中满是感激神色,道:“多谢费兄。” 费语书不再多说,转身出了牢房。 还没等费语书的身影完全消失,唐琴、丁晓兰已经同时追问:“高风,你难道也是被他们抓到船上带过来吗?” 高风摇头苦笑,道:“我虽然不是他们抓到船上带过来的,但此刻境况却也差不了多少。” 当下将自己出来那无人山谷后遇到白龙使者、发现箱中秘密、被雷武打晕、自己缘何没有救人却陪雷武追踪、化装上船、海上风波、殿上偷听、逃跑掉入陷进、花仰鹤要杀自己自己如何被费语书所救等情形一一说了。 此刻他见威武镖局案再难隐瞒唐琴,所以叙述时便也清楚说明。 丁老夫人、丁晓兰与唐琴三人听他说完,除了惊讶事情阴谋诡异之外,对他的遭遇曲折也是万分同情怨叹。 丁晓兰大骂:“他妈的,这朱允炆真不是人!难道做过皇帝人都没有人性的吗?所有的人在他眼中竟都是如同草木了。” 丁老夫人却也叹息一声:“这几朝变故我可是过来人,他朱家天下争来夺去,坑害的可都是无辜人那。” 唐琴大叫:“这些人真坏,想不到我二姐一家居然也受如此灾祸。” 高风对于唐琴来到岛上实在百思难解,此刻终于得喘息机会,当下向她询问。 唐琴道:“你还记得章立吗?” 高风道:“我记得,他不是被小芳吃了吗?” 唐琴摇头微笑:“没有。当时小芳擒住他的确是要吞掉他的,但是后来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就让小芳将他给放了。” 高风满面疑惑,问道:“你究竟想到了什么?” 唐琴微一沉吟,说道:“小芳本是山野猛兽,因为在它小时候受伤我救它,算是机缘巧合才被我驯服,与人为伍,后来我反复叮嘱叫它不可伤害人类,才总算是没出祸端。当时我忽然想到,它若吞吃章立养成习惯,那以后就很难制止了。” 一百七十三章 牢房之中2 高风心中暗想:“原来却是她心地善良,害怕日后难以控制小芳,这才放了章立的。”说道:“按照章立个性以及他的胆量,我觉得他不敢去而复返找你麻烦的?” 唐琴撇了撇嘴,道:“他那样的人当然没胆再找我麻烦,但他却找来了两个比较厉害的帮手。” 高风皱起眉头,道:“他请了什么样的帮手?小芳当时不在吗?” 唐琴道:“事情也算巧合,就在你离开第二天,我发现有几味药材缺了,便安排小芳出去采集,偏偏就在这时,章立就带着一个麻衣人和一个中年文士到了,那两个人武功都很高强,我又毫无准备,就这样被他们抓到这儿来了。” 高风沉思片刻,忽然当啷一摔手上铁链,道:“我终于明白了!” 唐琴、丁晓兰同时问道:“你明白了什么?” 高风道:“霹雳双剑章氏兄弟原来就是白龙门的人手,怪不得在翠竹庄挑头与我百般为难。”向唐琴又道:“琴姑娘,他带去抓你的人正是白龙门的两位堂主,麻衣人姓阮,中年文士姓李。但白龙门无缘无故抓你干什么呢?” 唐琴摇摇头道:“这我也不清楚,难道他们白龙门中有重要人物也生了重病,要我来帮着医治吗?倘若如此,我可会漫天要价,叫他们有好看的。” 丁晓兰道:“要我说,就不给他治病才对,他们这样对待有求之人,天底下有这样求医的吗?” 高风忽然想到丁晓兰所中“美人泪”之毒,赶紧问唐琴:“琴姑娘,晓兰的毒伤你给看了吗?你一定有办法的。”一说到丁晓兰的毒伤,顿时丁老夫人、丁晓兰与唐琴三人都面色沉重起来。 丁老夫人道:“风儿呀,原来晓兰的毒伤未愈你早就知道的,可是你为什么一直没有跟义母说呢?” 高风面露歉然,道:“义母,孩儿对不住您,孩儿真的不忍让您太多伤心挂念。 丁晓兰一旁拉住母亲的手,劝道:“妈,这都是我自己的错,你别怪高风。” 丁老夫人叹息一声:“我不是怪他,只是觉得老天爷真是不公,给你们那么多曲折伤痛……” 她年事已高,身在牢狱,又闻爱女毒伤无救,越想越是伤心,不知觉间落下泪来。 唐琴一旁劝道:“丁老夫人,您先别伤心,晓兰的毒伤虽然奇特,但一时之间还未危及生命,只要给我时间钻研,我一定可以找到解毒方法的。” 高风更是信心十足,道:“义母,您真不用担心,琴姑娘一定有办法的。” ***** 原来唐琴被阮星平、李秋山抓来岛上,关到牢房,也就是今天早上的事情,较之丁老夫人母女是晚到了一天。 本来她们之间互不相识,但唐琴喜爱医术,尤其对于各种异毒怪病更是通晓,她初始瞧见丁晓兰的眉心红点,顿时便已断出其所中之毒。 “美人泪”这种毒本已罕见,唐琴在无人山谷听得高风提及丁晓兰中了此毒,又闻丁老夫人称呼此女亦为“兰儿”,便上前询问,不想正是她意料之中,此兰儿正是高风所说的丁晓兰。 于是双方便以高风为话题,互相询问对答着各自的心中疑惑,很快由陌生人变成了如同一家人。 丁老夫人、丁晓兰本来都以为“美人泪”之毒早已无碍,不想却留有如此大的隐患,但总算得知唐琴医术非凡,又有新的希望,所难者只是如何出来这个牢房,好让她能施展所长,得以医治。 一百七十四章 牢房之中3 正自她们非常焦急,却又想不出办法时,高风忽然就出现在了牢房。 几人都是感觉万分惊诧之后,互相道出别来情景。 等到各自说完,足足花费了有一个时辰。 高风眼见时间不早,害怕再多耽搁会让费语书为难,便对不远处的狱卒说道:“这为大哥,请你通传一下费堂主,就说我这儿好了,麻烦他进来说话。” 那狱卒应声出去,果然不到片刻,费语书进来牢房。 费语书道:“你现在想待在这里,还是跟我出去。” 高风连考虑都没有,道:“我还是待在这里。” 费语书道:“那好吧。别的我就不多说了,这两天我每天都会过来一趟,你如果有什么急事,也可以让这里的狱卒守卫通知我,我会及时过来。” 高风道:“多谢了,费兄。” 费语书不再多说,当即安排狱卒,带着高风往男子牢房去了。 *********** 男子牢房与女子牢房相隔并不很远,但差别却很大,所差别者当然不是环境、卫生、条件设施有所不同,而是人数不同。 男子牢房的人数要多出很多。 就这样,高风在牢房里暂住下来。 不过他的运气还不算太差,毕竟在牢房中还有一位曾经的旧相识,那就是安庆的刘汉阳。 刘汉阳见到高风时当然也有些意外,不过很快,通过解释,彼此总算也都大概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这欢乐岛坐牢了。 一天总算过去,虽有紧张意外,但还是显得那么枯燥难熬。 毕竟面临死亡,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件开心事情。高风也不例外。 第二天,将要中午,费语书果然来了,不过这次他不是一个人,陪着他的正是高风的老冤家章立先生。 章立看上去还是那么神采照人,任谁也看不出,他的脑袋在半个月前是从一条大蟒蛇的嘴巴里滑出来的。 真是不容易呀。 不过还好,高风总算是先遇上了唐琴,知道了章立先生的惊人事迹,否则这一瞧见他,还不有大吃一惊之理? “高风,我们真是有缘,想不到在这儿居然还能见面。” 章立用他富有磁性的声音,向高风表达了一个别开生面的开场白。 高风苦笑:“的确有缘,与章大侠在此相遇,当真有恍如隔世之感呀。” 费语书似乎并不想听章立与高风之间的幽默废话,开门见山向高风道:“你在这儿还好吧?” 高风道:“我很好。你来这儿有什么事情吗?” 费语书道:“有事情,主公有请唐琴姑娘。” 高风皱眉道:“他找唐琴有什么事?” 费语书道:“这我不太清楚。”说着话,他的眼角竟似有意无意间瞟了身旁的章立一眼。 高风很快明白“我不太清楚”背后的真正意思,那当然不是真的不知道,而是不方便说出来,于是很快转移话题:“章立兄弟这次看来又立一功呀,要不然怎么会看上去如此春风得意呢?” 章立脸露阴笑:“是否立功那是小事,但关键是能否活着,高风大侠,您说呢?” 一百七十五章 牢房之中4 费语书见章立奚落高风,心下不快,直接喝斥:“章立,无关话语,你少说为妙!” 章立不敢出言顶撞,点头应了一声,退在一旁。 费语书向高风又道:“那好,我就先去带唐琴姑娘去见主公,有事你可以让人通知我。” 高风道:“好的。” 费语书不再多说,与章立二人转身向女子牢房这边过来。 女子牢房中的唐琴一见章立过来,迎面便骂:“该杀的,我几次救你性命,你却恩将仇报,也不怕报应吗?” 章立丝毫也不生气,嘻嘻笑道:“琴姑娘这是哪里话,在下请你来欢乐岛,实是本门有要事相求于您,要不怎么会连费堂主也亲自大驾来接你呢?” 唐琴道:“既是有求与我,有你们这样待宾之道吗?” 费语书抱拳说道:“实在对不住唐琴姑娘,因为事情复杂难于解释让您理解,用了很不恰当的方法请您来这海岛。现在主公下令要亲自见您,待会您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出。”当下下令狱卒将唐琴放出。 唐琴知道在这海岛之上,许多事情由不了自己做主,于是也没反抗,只是说了几句难听话后,便就随着费语书出来牢房,去见白龙门主。 眼瞧唐琴出了牢房,高风心中空空荡荡,仿佛若有所失,既想大声喊话叫她小心,又觉自己如此作为也不过是多此一举,对事情的结果又会有什么影响呢? “琴姑娘,你一定不要有什么事。一定不要有事!” “琴姑娘,你一定要平安回来。一定要平安回来!” “唐五,你在哪里?你六妹这儿有事你知道吗?……” 自从唐琴出去牢房,高风的心中就莫名的泛起阵阵说不出的慌乱,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即使在他面临生死时,也没有过这种感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很久。 终于费语书的再次出现,这才使得高风从那种慌乱情绪之中解脱出来。 “琴姑娘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这是高风还没等费语书停下脚步便问出的话。 费语书面带微笑:“琴姑娘不用再来这里,而且丁老夫人母女和你,都可以不用再待在这里了。” 高风感觉意外,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费语书道:“这些你不用问我,等待会你见了琴姑娘就什么都知道了。还有,你们虽然获得一定的自由,但范围只局限在茶花园内。” ******* 茶花园。 茶花园内果然有许多茶花,而此刻也正是茶花盛开的季节。 高风、丁老夫人与丁晓兰被费语书送到了茶花园,在见到满园茶花盛开的同时,也见到了比茶花更美的唐琴。 唐琴面带微笑迎接他们,就像是好客的主人迎接着远方是贵客。 费语书再次叮嘱高风:“这个茶花园内,你们是一切自由的,但你们切莫要有出园逃走的打算,因为园外每时每刻都会有最少两名本门堂主和三十人守卫,那样后果如何,我就不多说了。” 他将所有该交代的事情全部交代清楚后,这才出园而去。 一百七十六章 园中炼药1 等到费语书离开,高风赶紧向唐琴询问:“白龙门主究竟让你干什么?” 唐琴摇头微笑,道:“出乎我的意料,原来并非让我治病救人。” 高风道:“那他让你干什么?” 唐琴道:“炼药。” “炼药?”高风睁大眼睛,心中满是疑惑,“他要你炼什么药?” 唐琴的眼中泛起一丝忧郁,道:“一种毒药。这种毒药让人吃下后却又一时间毫无伤害,药性要保持一年以后才能发作。” 高风心下一沉,半晌后说道:“我懂了,他这是控制武林计划的一个重要手段。” 唐琴道:“他这一招的确厉害,只要我的药炼好,他便会让白龙使者去向已经捉来人质人家前去赐药,那些武林人家弟子为保家人平安,自然会听命服药。如此逐渐循环,他白龙门将会越来越多控制更多武林人物。” 高风盯着她眼睛,道:“你答应给他炼药了吗?” 唐琴点了点头,一脸深沉道:“我当然要答应,否则你、我,还有晓兰、丁老夫人都会没命。” 高风面露苦涩,道:“可是,你知道这样做的结果吗?” 唐琴却忽然笑了:“我当然知道结果,你别搞错,我只是答应他炼药,可没说保证什么时候炼好,就算到时真的炼好,又能不能保证药效,那要经过一个漫长的时间才会知道的。” 高风依然盯着她,只是目光忽然间变的温柔起来。 唐琴又道:“还有一件事情,对你,对我,对丁老夫人和晓兰都很重要。” 高风禁不住问道:“什么事情?” 唐琴看着不远处的丁晓兰,道:“她的美人泪之毒你忘记了吗?” 高风显得有些激动,道:“我当然没有。” 唐琴道:“我现在要在这岛上为晓兰疗毒治伤,你说最需要什么?” 高风的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异样的微笑:“你需要很多药材,和很多疗毒治伤大夫必须拥有的工具。” 唐琴道:“那么在这海岛之上,谁才能无偿给我提供这些东西?” 高风叹息一声,笑道:“当然除了他,还有谁?” ******* 余下接连十数日,高风、唐琴、丁晓兰与丁老夫人四人便是在这茶花园中度过的,白龙门主每天安排有人按时送来衣食物事,当然更少不了各类药材、医书典籍和医用工具等。 唐琴每天专研医术,翻阅医书,炼制丹药,忙的不亦乐乎。 负责守卫之人每天将园中情况汇报上去,白龙门主对她的表现极为满意,为表嘉奖,后面送来的食物都是大大改善。 又过数日,一天下午,章立忽然来到园中,一副气势逼人神色,看情形这是来检查工作了。 唐琴微笑说道:“章大侠大驾光临,请问有何指教?” 章立嬉皮笑脸道:“门主特别关心唐姑娘,很害怕您这儿别出什么岔子,所以就派在下来这儿瞧瞧。” 唐琴道:“这有什么好瞧的,只要大功告成,我会立即禀报上去的。” 一百七十七章 园中炼药2 章立道:“话是这么说呀,但药炼了那么久,就算没有大功告成,也起码有些进展吧。” 唐琴放下手中活儿,道:“进展是有一些的,我这儿刚好需要一个身有武功的人试试药,你既如此忠于门主,待会试完药后,就将我这儿真实情况汇报上去如何?免得我在这天天忙活,到时候还有人怀疑我在这儿炼大补丸呢。” 章立张大眼睛,叫道:“你的意思让我试药吗?” 唐琴道:“当然是你。” 正在此时,高风与丁晓兰从不远处过来。 高风道:“章立!你想干什么?” 章立笑了笑,道:“在下来瞧琴姑娘,顺便也来瞧瞧你呀。怎么样,这个园子里的感觉还不错吧?” 高风未及说话,唐琴已抢着说道:“高风在这儿别提多开心了,每天我和兰姑娘陪着他,他想干什么都行,你说这样好不好?就是有一点美中不足。” 章立道:“哪一点美中不足?” 唐琴道:“你这人平时挺聪明的,怎么着,现在来跟我装愣?” 章立忽又笑了:“那没办法,在琴姑娘面前再聪明的人也有愣的时候。” 唐琴幽幽叹息,道:“你既然不敢说,就我来替你说了,美中不足当然是菱姑娘一家不在。” 章立沉默着,脸上虽然在笑,但对此并不表示任何意见。 唐琴观颜察色,已然断定这是打中了他软肋所在,当下更不犹豫,顺风扯帆,说道:“既是如此,我就拜托章先生到老门主跟前给提个议,将菱姑娘一家全部接来如何?” 章立连连摆手,道:“琴姑娘快别为难在下,区区这个脑袋可还想多保几年呢?” 唐琴笑了,道:“这点小事,怎么会就要你脑袋了?章大侠说的太严重了吧?” 章立面色古怪,道:“真的严重,真的严重。” 唐琴道:“那就不说了。对了,说了半天,差点把章立兄弟来此的正事给忘记了,怎么,你不敢试药吗?” 章立不答她话,却将目光转向了高风。 唐琴道:“他的体内毒伤直到现在还没完全好呢,他是不能试药的,你若不愿意,我就让兰姑娘试药了。” 章立仍然不出声,他这个人最大的能耐就是,知道在什么时候躲避风险,更知道在什么时候把握机会。 丁晓兰一旁奇怪,问道:“琴姐姐,试什么药?” 唐琴从面前一个蓝色瓷瓶中取出一粒黄色药丸,递给了她,道:“这是我刚刚制好的药,你吃下去,试试看会怎么样?” 丁晓兰连犹豫都没有,接过后立马服了下去。 过了片刻,章立似乎有点沉不住气了,问道:“兰姑娘,你觉得怎么样?” 丁晓兰眨了眨眼睛,道:“我不告诉你!”说着话,嘻的一笑,转身奔向别处去了。 章立显然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他愣了半晌,知道事情有些麻烦。这可如何回去汇报工作呀? 唐琴何等精明,此刻见他不肯就走,已知道他的心意,装着无奈之色,说道:“你看,你自己既不愿试药,也起码找个愿意试药的人来吧。我真不明白你害怕什么,若要杀你,我在谷中何必一次次放你走呢?我炼的药就算有毒,解毒之法那也肯定有的,哎……” 章立忽然道:“好吧,我来试药。” 唐琴装着十分意外,道:“你真的试吗?” 一百七十八章 园中炼药3 章立点了点头,坚定说道:“我来试药,区区这条小命本来就是琴姑娘救得,若是死在琴姑娘手里,岂非辱没了琴姑娘的一世英名。” 唐琴心中暗笑:“我还以为你有多狡猾。兰姑娘吃的药就便宜你也吃上一粒,哎呀,只是兰姑娘吃了肚子不疼,你吃完肚子疼可别怪我哦?”心下寻思,手中取药。 章立的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她的手掌,只见她的手果然还是取了先前的那个蓝色瓷瓶,那个瓷瓶内倒出的果然也还是那种黄色药丸。 唐琴将药丸放在手心,平平的送到章立的面前。 章立丝毫不再犹豫,伸手取过,放入口中,吞了下去,然后他就用一种欣赏的眼神看着她。 他直到此刻才发现,这唐琴实在很美,简直美的要人命。 过了片刻,章立忽然面色有异,手捂腹部,头上黄豆般的汗珠直往冒,口中叫道:“琴姑娘,不好,这药好厉害,我的肚子好疼!……” 他话没说完,人已躺在地上打起滚来。 唐琴装出非常吃惊的样子,叫道:“你哪儿不舒服?就只是肚子疼吗?啊呀,我怎么会搞错了,兰姑娘每次试药前那是吃过解药的,我怎么会就忘记了哩。嗨嗨,真是的。高风,高风,你快去屋里瞧瞧,看解药还有没有了。”说着,向高风连使眼色。 高风眼见章立吃完药后反应如此强烈,正自疑惑,道:“解药?哪里来的解药?” 唐琴伸手向屋里一指,道:“你快到屋里找找。” 高风明白她的意思,当即转身回入屋子。 唐琴看着地上的章立不停打滚,满眼都是笑意,简直开心的快跳了起来:“你除了肚子疼,还有哪儿疼呀?” 章立神智未失,仍然知道答话:“就是肚子疼,疼的肠子都快断了,……哎呦,好疼啊……” 唐琴笑骂:“你奶奶的,究竟肚子疼还是肠子疼呀,说清楚!”说着,还用力在他身上猛踢了两脚。 章立已快痛楚的昏晕过去,口中应道:“好像肚子疼,又好像肠子疼……哎呦……我也搞不清楚啦……” 唐琴心中畅快,又给他来了几脚:“你奶奶的,你自己都说不清楚,让本姑娘如何救你?” 章立浑身打颤,口中含含糊糊道:“琴姑娘救命呀,琴姑娘你不是说过你有……解药的吗?” 唐琴不知为何竟好像一下子笨了起来,连脑瓜子也不灵光了:“对呀,解药?解药呢?这高风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到屋子里半天也不把解药拿来,难道与兰姑娘亲热去了吗?真是岂有此理?”对着屋子大叫:“高风,解药找到了没有?” 便在这时候,高风扶着丁老夫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高风对着唐琴挤眼说道:“解药我没找到。” 唐琴道:“没有还是没找到呀,哎呀,我想起来了解药不在屋子里。” 丁老夫人心地慈善,此刻再也看不过去,劝道:“琴姑娘,快些想办法救他一下,免得小事生祸,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唐琴道:“既然老夫人这么说,那我尽量快些救他,老夫人您快回房休息,别太操心劳累了,为这种人不值得。” 一百七十九章 园中炼药4 丁老夫人不再多说,叹息一声,回屋去了。 看着地上打滚的章立,高风一开始是有些奇怪,但后来想想,总算明白,那黄色药丸本是唐琴配制给晓兰解毒用的解药,所谓“是药三分毒”,既然此药是用来对抗、化解“美人泪”之毒的,那当然也是毒药无疑,只是章立自以为聪明过人,眼见晓兰吃下无事,自己便也冒险试药,只不过同样是试药,结果却大不相同,一个是没什么反应,另一个却是反应强烈,简直后悔为什么生来这个世界。 唐琴眼看章立死去活来,也折腾的够呛了,便装着忽然开窍,叫道:“啊呀,终于想起来了,原来把解药放这儿呢。”很快从药箱中取出了一些止疼解毒的药丸,给他服将下去。 章立服解药后痛楚渐减,足足过来盏茶工夫,才总算站起身来。 只见他头发凌乱,浑身是泥,满脸污垢,当真是将那日无人山谷的造型又恢复重新演绎一次。 唐琴道:“这下试完了药,终于可以回去汇报我这儿炼药进展如何了。” 章立如同噩梦初醒,心有余悸,只是点头:“是的,是的。” 唐琴道:“现在药丸的基本配方已经定了,就是药性如何推延发作还没法控制,等到时候有了进展,我再请章立兄弟来试药如何?” 章立心下惊慌,脱口道:“我不敢试了。下次门主会重新派人来的。” 高风道:“那你快些回去汇报情况吧,若是有半点不实,琴姑娘会让你再试一次的。” 章立连忙点头,不敢再多停留片刻,转身一溜烟般去了。 章立去后,唐琴微笑说道:“我这下是为你报仇雪恨了,你打算如何谢我?” 高风有些意外,沉吟片刻,说道:“这辈子我欠你的债可能怎么样也还不清了,除非我能回到十五年前。” 唐琴眨着眼睛,道:“为什么是回到十五年前?十五年前我才七岁,难道要你天天看着我吗,我每天都很调皮。” “就是,为什么是十五年前?现在一切都晚了吗?”原来却是丁老夫人在晓兰搀扶之下出来屋子。 高风转过身去,恭恭敬敬回道:“义母,孩儿的意思是,我们在这海岛之上,生死难料,就算承诺再多,岂非也只是水中望月而已。” 丁老夫人摇了摇头,道:“风儿呀,生死与仁义之间你选择的是仁义气节,这一点义母就十分佩服你,现在的情况其实一样,只不过一个是看的见的心意,另一个却是看不清的未来。” 高风怔立当场,久久无语。 唐琴暗自沉思,越发觉得丁老夫人的话有味道,忽然走上前去,拉住她手,道:“老夫人真会说话,当真令人回味无穷。” **** 翠竹庄。 自那日高风身中五彩蛛毒,唐中龙带着高风去无人山谷向唐琴求医,花香菱便带着花藏艳回了翠竹庄。 花仰鹤的去世,加之高风身中奇毒生死难料,这对花香菱来说当真是如同雪上加霜。 但事实摆在她面前,一切仿佛都是那么渺茫,那么残酷,作为一个女人,就算她再坚强,再坚持,除了流泪,她还能做什么? 数日以泪洗面,使得她心神憔悴,绝世容颜也黯淡不少。 终于唐中龙来到了翠竹庄。 一百八十章 岛上巨变1 “高风呢?他的毒伤好了吗?” 这是花香菱见到唐中龙时问出的第一句话,语气中的关切、牵挂之情,就算是聋子也能够听出来。 唐中龙为了能让她减轻痛苦,所以回答很巧妙:“我六妹已经找到解毒方法,已经给他在治伤,可又需要些时日,高风很担心你,害怕你太过伤心,所以就让我先来翠竹庄将他的情况转告给你。” 听到如此答案,花香菱的确痛苦减轻许多,起伏的心境也平静下来。 然后花香菱就在牵挂中进行等待,并且总是在梦中看到高风回来。 唐中龙也没有离开翠竹庄,其实他跟花香菱一样,都在等待,等待着高风快点回来。 时间在过,但是感觉太慢,每一天都感觉像是一年。 终于过去了十天。 花香菱有些着急了,就又问唐中龙:“高风怎么会还没回来,是不是出现了其它情况?” 虽然这些天来,她这个问题几已经问了好多次,但唐中龙的回答却始终那么自信:“你放心,高风决不会有事的,我六妹说了,她有办法解毒,只是需要一些时日,我们再等等。” 其实花香菱完全不知道,唐中龙跟她一样,也同样在心理面不停地问这个问题,所不同的是,唐中龙连问的人都没有。当然更不会有人回答。 又过二十多天,花香菱终于忍受不住了,她对唐中龙道:“我们不能再等了,这样吧,你六妹究竟在哪儿,我们现在去找她如何?” 唐中龙沉思片刻,最终点头同意。 二人离开翠竹庄,快马疾驰,赶向那无人山谷。 在路上他们得到消息,好像武林各大门派正在召开武林大会,并准备在大会上推举出一位武林盟主。 若在平时,唐中龙、花香菱得知这个消息,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置之不理的,可是此刻,他们连一刻都没多停留。 终于到了无人山谷,到了那小河边,菜园前,茅屋外。 唐中龙怔住。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可是人却已不在。 人去了哪儿?唐琴和高风究竟去了哪儿? 不过还好,小芳还在。 花香菱看到小芳虽有些吃惊,但最让她吃惊的还是高风不在。 唐中龙虽然与小芳相识,却并不能心灵相同,无论他问什么,小芳却又无法用语言回答,只是在他们面前不停的打转。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小芳仿佛终于听懂了一些话,然后滋滋滋吐着长舌,昂着脑袋,向茅屋后路边去了。 ******* 欢乐岛。 欢乐岛上的人其实并不欢乐,绝大部分都在忧伤。 花仰鹤无疑是极为忧伤的。 他的人生几乎就是从忧伤中度过来的,虽然他曾经拥有过无上的权势,无上的荣誉,无比的骄傲,但他的忧伤也绝对是常人难以想象和理解的。 ——人世间最为忧伤的事情并非是你一无所有,而是让你拥有一切后,却又转眼烟消云散。 忧伤之外,另有忧虑,那就是他每天都在努力进取,每刻都在为那个宏图伟业而计划。 计划很完美,很动人,但他已经不再是三十多年前的那个年轻皇帝,现在的他当然懂得,一个完美的计划与现实之间是有着巨大区别的。 那当然就是如何执行。 现在一切都已准备就绪,所差者就是执行力量的完备,以及力量完备后的迅如电闪的雷霆一击。 执行力量。对,就是执行力量,怎么样才能保证那力量绝对强大,绝对的势不可挡? “只要唐琴药丸炼好,那样的执行力量就绝对够强大。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比超脱生死、勇往直前的力量更加强大呢?” 一百八十一章 岛上巨变2 欢乐岛,茶花园。园内的高风更忧伤。 雷武的跳海生死不明、翠竹庄的至亲至爱以后如何面对、丁晓兰的毒伤、唐琴与丁老夫人的周全该如何应对,这些事情加在一起,不论是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不会好过。 尤其是丁晓兰的毒伤,虽然唐琴用了很多的方法进行压制也好、对抗也罢,但是并不能在根本上解决问题,现在三个月时间到了,那“美人泪”留在的体内的残毒已明显在窜行,只一天时间,丁晓兰就昏厥过去三次。 丁老夫人心痛如割,泪水纵横。高风心急如焚,满面忧伤。唐琴同样着急,但她根本想不到一个可以解决问题的办法。 难道就这样让这个女子悄悄地来也静静地离开,永留这个红尘俗世那曾经令人惊叹的一段爱恋? 唐琴不甘心。 她下决心,一定要在有限的三天之内找到方法,她几乎翻遍了所有的医书药典,尝试了所有能够想到的解毒妙法,可是依然未能达成目标。 她同样陷入焦虑,但她在焦虑的同时,更竭尽心力在思考。 “唐门毒经所载的案例又如何?难道那毒经不是人所写的吗?” 她相信,这个世界绝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也绝没有解不开的毒,只是方法还没有找到。 对,就是方法,这个世界只要你找对方法,用对方法,那么就绝不会有逾越不了的障碍、解决不掉的问题。 解毒也是同理。 “宇宙生灵,万事万物,相生相克,同生共存,此消彼长。对,相生相克,美人泪乃是草毒,因汲蛇涎,属性至寒,那么却为何藏人体内三月过后才发作呢?” 她忽然间想到了小芳。 “对呀,小芳就是蛇,它每年冬天就有大约三个月躲起来,不愿出来活动的。那么这就是阴寒蛇毒的属性了。” 她已经逐渐领会了大自然赐予人类的规律,所差的只是将头绪理清并且相对应了。 “那么这个世界,有什么样的生物可以不眠不休并可以对抗阴寒呢?” 唐琴沉思着,就仿佛老僧入定,在大脑中将曾经熟悉知晓的药草逐一排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然惊叫一声:“对,就是它,一定是它!” 她的叫声同时惊动了高风和丁老夫人。 高风已经跑了过来,已经在追问:“你是不是找到了解毒的方法?” 唐琴满面欣喜,道:“对,终于找到了,就是它,它才是药引子!” 高风道:“它是什么?” 唐琴道:“西域天山雪莲!这种雪莲生长于阴寒雪山之巅,四季不灭,实乃世间至阳之物,它一定就是美人泪的克星。” 高风带着几分激动,又道:“这种东西,岛上有吗?” 唐琴呆立片刻,忽然对着园外大叫:“请问今天是谁当值,快进来,我有要事!” 不一刻,果然有人进入园来,却正是费语书。 唐琴迎上去,道:“费堂主,我现在研究药丸,急需要西域雪山之巅的天山雪莲,请你赶快通传门主,让他令人送来。” 费语书道:“你是要西域雪山之巅的天山雪莲是吗?” 唐琴点了点头,道:“是的。” 费语书不再多说,出园而去。 一百八十二章 岛上巨变3 费语书去后,唐琴、高风与丁老夫人三人几乎都是在拜佛求神,希望这岛上就有天山雪莲。 虽然这个希望比较渺茫,但毕竟是有希望。 因为只有三天时间,唐琴的最大限度就是能让丁晓兰再活三天,只要是这岛上没有,那么这希望就跟着破灭。 过了约有两盏茶时分,费语书来到园中,答案是:“暂时岛上没有,如果中原之地有,一个月内可以送到,如果中原之地没有,那就要两个月时间。” 高风、唐琴怔立当场。 费语书有些奇怪,问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高风面色苍白,喃喃自语:“天意如此,天意如此!……” 费语书知道必有要事,问道:“这究竟怎么回事?” 唐琴知道高风性情耿直,如果任由费语书这样追问下去,马上这茶花园内移花接木的把戏就会被揭穿,赶紧抢着答道:“是这样的,费堂主,高风希望我快点炼好门主要求的药丸,然后以此功劳与门主作为交换,让我们离岛去做一件重要事情,现在既然要等待那么长时间,那他显然很失望的。” 费语书听了,心中将信将疑,瞧向高风。 高风失神之际,耳闻费语书发问,正自难于回答,却听唐琴接过话题,总算没有露出破绽,这时见他看着自己,赶紧凝神,点头附和。 费语书道:“高兄,是什么要紧事情,我可以帮你吗?” 高风已缓过神来,摇了摇头。 费语书心中暗自叹息,道:“既是如此,我就到园外去了,你们若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高风也不吭声,只是点了点头。 唐琴道:“多谢费堂主。” 费语书不再多说,出了茶花园来。 今日与他同时当值的是化土堂堂主邱长含。 邱长含见他出园,问道:“这样看来,等到天山雪莲取来,这神医姑娘就可以配制出门主想要的药丸了?” 费语书疑虑并未尽消,含糊答道:“应该差不多吧。” 邱长含又道:“如此说来,我们最少还要在这园外轮流值守一个月。” 费语书道:“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如此闲差,难道邱堂主还嫌麻烦吗?” 邱长含点了点头:“我这人是个劳碌命,这样没事干,动不动守在门外,反而觉得厌烦的紧。” 二人正自说话,忽见刘二蛋飞奔过来,面色紧张,口中大叫:“费堂主,邱堂主,大事不好,有人闯岛!” 费邱二人皆是心中一震。 费语书立时喝问:“什么人如此大胆?” 刘二蛋已到了近处,道:“这小的不知道,只知道是一男一女,还有一条怪蛇!二位堂主这就分出一位去看看如何?刚刚使者大人已经赶过去了。” 费语书与邱长含对望一眼。 邱长含道:“这儿我先守着,你去看看。” 费语书点了点头,向刘二蛋道:“闯岛之人现在何处?” 刘二蛋向东一指:“东面滑厍角。” 费语书一字不再多说,展开轻功向岛东滑厍角方向飞奔。 不一刻,滑厍角一片空旷之所已尽在眼底,费语书放缓脚步,向前细看,只见门中白龙使者、李秋山、章立等数十人已经赶到,将闯岛二人围在其中。 他再一瞧被围之人,不由得一愣,因为那两人中的女子正是花仰鹤之女花香菱。 一百八十三章 岛上巨变4 这闯岛二人的确正是花香菱、唐中龙。 那日花、唐二人到了无人山谷寻找唐琴、高风,扑了个空,但却总算还有小芳。 小芳虽是条莽蛇,但却是通灵异类,能听懂人类语言的同时,更能凭借它独特的器官产生异常的嗅觉,在人类感觉不可思议的空间内寻找主人。 唐中龙、花香菱一路跟着小芳,一直向东跟了五六日,最后到了海边,又见小芳下海,居然在海中打转,二人都觉奇怪,心中皆想:“难道唐琴、高风出海了吗?” 最终唐中龙租来条船,二人上来船后,小芳继续在海中领路,就这样二人一蛇来到这欢乐岛上。 二人一蛇方一上岛,就被负责的守卫发现,当即过来拦阻。 小芳也丝毫不假客气,连一点点初来咋到的腼腆害羞都没有,当场扑倒当值的两名守卫。那两守卫一时间魂飞天外,大声呼叫,片刻间,惊动全岛。 唐中龙也不知道这岛上是什么底细,赶紧呼喝阻止小芳放人。 这一点小芳是有经验的,还算给他面子,放开了那两守卫。 不过盏茶工夫,岛上附近有三四十人围将过来,各人见到闯岛之人虽觉得奇怪,更奇怪的当然是这条闯岛之蛇。 赶过来的白龙门之人中,白龙使者、费语书、李秋山几人都曾在暗地见过主公的这位大小姐,所以算得上是认识的,而章立兄弟不仅认识大小姐,大小姐也同样认识他。 花香菱并不知道自己无意间闯进的海岛和自己有什么关联,可是当她看到章立的时候,直觉告诉她,高风一定在这岛上,当即高声道:“章立,你怎么会在这儿?高风和唐琴姑娘是不是也在这儿?” 章立呆呆发愣,显然他不知如何对答,将目光转向白龙使者。 白龙使者知道已经难于隐瞒,吩咐一名下属前去通知花仰鹤消息之后,转面向花香菱道:“大小姐,你怎么会来这儿的?” 花香菱对于“大小姐”这样的称呼虽然是听习惯的,但从一个相对于自己是完全陌生的人口中叫来,不禁甚感意外,当下盯向白龙使者,道:“你是什么人?你认识我吗?” 白龙使者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认识你,你是翠竹庄的大小姐花香菱,没错吧。” 花香菱道:“你是翠竹庄的朋友是吗?” 白龙使者道:“算是。” 花香菱道:“那你一定知道惊龙剑高风是不是在这儿?” 白龙使者面露一丝苦涩,道:“是。” 花香菱心情激动,道:“他……在吗?” 白龙使者微微点头。 花香菱居然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感,泪水夺眶而出,她看了看章立,又问白龙使者:“唐门的唐琴姑娘是不是也在?她和高风都还好吧?” 白龙使者又再点头。 便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菱儿!” 听到这个声音,花香菱在以前会觉得异常亲切,但此刻听到实有种说不出的骇异,她转面看去,一霎间直感视线模糊,头脑发沉,口中喃喃说道:“爹爹,……你怎么会……” 唐中龙也是深感吃惊:“花老爷子!” 一百八十四章 岛上巨变5 花仰鹤很快到了近处:“菱儿,你不用害怕,爹爹活的很好,翠竹庄死去的那个人并不是爹爹!” 花香菱呆立当地,浑然身在梦中,良久才道:“爹爹,这究竟怎么回事?” 花仰鹤道:“这是爹爹的私事,与你没什么关系,你少管为妙。” 花香菱忽然想起翠竹庄之事,高声问道:“爹爹,翠竹庄你为什么要那样做?你为什么要那样害高风?高风现在是不是被你抓来这儿了?” 花仰鹤面色不悦,道:“你跟我一见面就是左一句高风,右一句高风,没错,他是被我抓在岛上,不过却不是我去抓他,是他自己非要跟我作对,跑来岛上,被我抓住的。” 花香菱耳听高风被抓在岛上,心中安定不少,当即叫道:“爹爹,你快把他放了,我要见他!” 花仰鹤大怒:“有你这样跟爹爹说话的吗?敢用命令的语气!” 花香菱目中满是泪水,万般神伤说道:“爹爹,我知道你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是一切的因缘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你难道现在要迁怒我们这些晚辈吗?” 花仰鹤怒气不减,道:“少跟我扯这些歪道理,你就是想见高风是吧!” 花香菱道:“我不但要见高风,还有唐门的唐琴姑娘。” 花仰鹤苦笑着叹息一声:“好。”向白龙使者又道:“使者,你现在就和费堂主送菱儿与唐门的唐五侠去茶花园,让他们见面,但是在唐姑娘炼出我要的秘药之前,他们谁也不能离开那园子半步!” 白龙使者、费语书同时应声:“是主公!属下知道怎么做了。” 花仰鹤不再多说,转身而去。 ***** 茶花园。 高风、唐琴都在为丁晓兰的毒伤在着急,甚至比热锅上的蚂蚁更急。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间一阵奇异的风刮起,高风正自奇怪,唐琴却已叫出声来:“是小芳来了!” 的确是小芳来了。负责守卫的邱堂主本来是决不会轻易让其他人或动物随意进出这个园子的,但对小芳却是例外。 他本来想喝斥:“此乃本门禁地,尔不得擅入!”可是又很快意识到,这家伙看上去这么蛮横,一定不会那么容易听话的。 就在小芳进园不久,高风、唐琴就看到了花香菱与唐中龙也进入园来。 这一刻实在让人难忘。 花香菱所有挂念所有情感一霎间全部化作泪水,滚滚而落。 高风既感意外,更感辛酸,再也顾不得尘世间所有顾虑,冲上前去,将她抱在怀中。 唐中龙看向妹妹。 唐琴看了看哥哥,却最终还是将目光落在高风、花香菱的身上,眼中的笑意仿佛既有欣慰,又有心酸。 也不知道过来多久,高风拉着花香菱的手,向唐琴引介,彼此几人总算相识,各人互道别来情景,有心酸,有泪水,有难诉情怀,更有惊心动魄。 忽然间,几人脚下有嗤嗤嗤奇异响声,原来却是小芳与唐琴久别重逢,却受冷落,不高兴起来。 唐琴看着小芳,突然叫道:“好,原来小芳能够渡海,这样兰妹子或许有救!” 高风精神一震,道:“你的意思是让小芳去西域天山取天山雪莲?” 唐琴目中闪动奇异光芒,道:“是的,按照小芳的速度应该可以来得及。” 唐中龙满眼敬佩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妹妹,道:“六妹,真的很难想象,我唐门毒经的案例在你这儿也被推翻。” 唐琴叹息一声,道:“五哥,现在的这个药理配方应该是成立的,就还有一点,就是小芳能不能采到天山之巅的雪莲?” 一百八十五章 岛上巨变6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担忧之色。 那天山之上,千年积雪,滑不溜足,专门采摘之人想要采摘也是千难万难,何况是让一条畏惧阴寒的大蛇。 唐琴拍了拍小芳的脑袋,在交代完一切之后,又叮嘱:“如果能够顺利采到,那就很好,如果不行,你可一定要安全回来。” 小芳也不知道有没有完全听懂,又在唐琴身边绕了一圈,果然出园去了。 回到屋中,丁老夫人正守在晓兰身旁,仿佛痴了。 花香菱走至跟前,看了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晓兰,又拉住丁老夫人的手,道:“老夫人,您不用太过担心,琴姑娘现在已经找到方法了,只要小芳一回来,晓兰也就会好的。” 丁老夫人迷迷糊糊瞧着眼前的这个陌生女子,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口。 高风蹲下身,向她解释:“义母,她就是翠竹庄的菱姑娘。” 丁老夫人点了点头,半晌说道:“小芳又是谁?她有办法取来药吗?” 唐琴轻声道:“老夫人,小芳是我的朋友,她有办法在三天之内取药回来,到时晓兰一定会没事的。” 丁老夫人的眼中泛起一丝希望,又点了点头。 两天。眼瞧晓兰气息微弱,随时可能离开人世,茶花园的几个人几乎是在令人窒息的煎熬中度过了两天。 第三天中午,天气晴朗,欢乐岛茶花园中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正常,那么美好,但高风、花香菱、唐中龙、唐琴和丁老夫人几人的心中却都似火烧般在受着酷熬。 “小芳,你快点回来。” 几个人的心中都在默默企盼这小芳回来。 果然到了午后,忽然有一阵异风响动,紧接着就见小芳从园外滑进园来。 她的脑袋还是那么大,眼睛还是那么亮,浑身比平时更显乌黑光泽,口中似乎叼着东西,直到游至唐琴身边,才张口吐出,还真是几朵白色的雪莲。 唐琴面露微笑,拍了拍她的脑袋,表示感谢。 高风、唐中龙、花香菱也都围过来,各人在得知小芳完美完成任务时,都七嘴八舌向小芳表示感谢。 小芳似乎也很得意,脑袋晃来晃去的同时,就连发出的嗤嗤声响也比平时大出许多。 ****** 配药,煎药,喂药,这些都是唐琴的拿手好戏。 丁晓兰在唐琴精心医治下,果然从昏迷中醒来。 “兰儿,兰儿。” 丁老夫人拉着晓兰的手,幸福的泪水夺眶而出。 丁晓兰如梦初醒,瞧着身边所有的人,当她看到唐中龙、花香菱时,忍不住问道:“我这是在哪儿?唐五,菱姐姐你们怎么会……” 唐中龙道:“我们现在都在欢乐岛,因为你现在还没有完全好,所以,有些复杂问题必须等到你完全好后才能跟你说,明白吗?” 丁晓兰点了点头,看着身旁的母亲。 高风看着丁晓兰,这一刻,他的心中有幸福,更有酸痛。 可惜的是,他并没有太多时间去感觉这种人生难得的滋味,因为就在此刻,忽然园外喊声大作,几乎是天塌下来、又或是千军万马厮杀时才会有的声音。 一百八十六章 岛上巨变7 “外面出了什么事?” 高风、唐中龙、唐琴与花香菱还未及从丁晓兰得救的喜悦中缓过神来,便不得不立刻为外面的事情担心。 花香菱道:“一定有大事发生,高风,我们想办法出园看看。” 高风道:“好吧。” 二人正说着话,忽见门口进来一人,正是费语书。 高风立即迎上去,问道:“费兄弟,园外出了什么事情?” 费语书一脸凝重,道:“明军包围了欢乐岛,高风,主公有交代,让你无论如何照顾好大小姐,你现在就带你的朋友走吧。” 高风甚为意外,道:“明军怎么会知道这儿的?” 费语书道:“雷武他还活着,当然是他带来的。” 高风心头一喜,失声道:“他还活着,原来他还活着,他为什么跳海会没事?” 费语书苦笑:“我也不知道,他实在是个人物。”叹息一声,又道:“这次是当朝皇帝御驾亲征,一共是十万水军,我们这欢乐岛根本连一丝一毫的希望也没有了。” 花香菱也已到了近处,道:“爹爹呢?我要去见他!” 费语书道:“本门兄弟已经与明军在海上交锋数次,主公现在不便见你。主公让我转告你,他已经与翠竹庄一刀两断,从此再与翠竹庄毫无瓜葛,也希望你好自为之。” 花香菱心情激动,叫道:“不行,我一定要见爹爹,你现在就带我去!” 费语书满面为难,看向高风。 高风心中不忍,道:“费兄,你就帮帮香菱。” 费语书沉思片刻,叹息一声,道:“好吧。你跟我来。”当即不再多说,转身出园而去。 花香菱看了看高风,面上虽有担忧神色,还是跟着费语书去了。 唐中龙道:“怎么办?我们现在就一直在这儿等着菱姑娘回来吗?” 高风稍一沉吟,道:“中龙,麻烦你在这儿照料一下晓兰和义母,我这就出园看看。” 唐中龙点头答应。 高风转身还未及离开,却听身后唐琴的声音响起:“你去找雷武吗?” 高风微笑:“我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是的,我去找他。” 唐琴也微笑着,道:“你的确有理由找他,否则就是待在这个园子里也不安心。” 高风道:“我有什么理由找他?” 唐琴道:“两个。第一,你一定想知道他怎么样跳海过后还能安然无恙?第二,你与他之间已经是非常好的朋友,你很想见他,你也怕他为你担心。” 高风笑了,道:“还有一件最关键的事情,你一定想不到。” 唐琴微一沉吟,道:“你一定想跟雷武说,花香菱以及翠竹庄的所有其他人与白龙门毫无关系,然后别让皇帝再往深里追究。” 高风瞪大眼睛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片刻后,叹息一声,道:“在你面前,真的很难有秘密。” 唐琴微笑。 高风转身出园。 出来茶花园,岛上的景象虽与往日没什么差别,但气氛却完全不同,大部分人似乎一下子凭空消失了。 高风加快脚步,迅速向海边过去。 将至海边,放眼看去,只见往日里碧波汹涌海面上如今布满了大大小小数不清的船只,各船上旌旗招展,雄兵布列,看情势这岛上除非生是有翅膀的才有几分飞出去的希望。 一百八十七章 岛上巨变8 高风迅速到了海边,正要向海上的近处船只喊话,只见有一条大船已经靠近过来。 过了片刻,那船到了近处,船头上一位满身铠甲将军叫道:“你是什么人?是岛上派来送降书的吗?” 高风呆了呆,道:“不是的,在下乃是雷武的朋友,前来找他有要事相商。” 那将军冷眼一翻,喝骂:“奶奶的,什么雷武的朋友雷六的朋友?在我十万水军之前还想玩什么阴谋诡计吗?”转身一声令下:“弓箭手准备!” 他话语方落,船上的士兵阵型忽然转变,果然是一排搭弓箭手,满弓在弦,只待头领一声“放箭”,高风便成了他们的活靶子。 高风心头一紧,抬手道:“这位将军确勿误会,请问这次大军出征,杨荣杨大人可也在吗?” 那将军听他提到杨荣,面上表情忽而凝重,道:“你认识杨大人?” 高风道:“杨大人我不认识,但是在下的朋友雷武是认识杨大人的,并且叮嘱过在下,岛上要事发生,需联络杨大人。还请这位将军通传一下,就说雷武的朋友,惊龙剑高风求见。” 那将军朗声说道:“好!请你在此等候。”当即命令手下弓箭手回撤,又调转船头,向西北方向去了。 过了片刻,果然西北方向有条大船驶将过来,船头上站立一人,身形高大粗壮,正是雷武。 高风心情激动,迎着海风叫道:“快点,雷武!” 雷武的声音却比他的更加响亮:“我这就来啦!” 转眼间那巨船到了近处,高风展开轻功,纵身到了船上。 雷武拉住他手,道:“你没事就好!” 高风道:“我没事,我一直担心你有事!对了,你究竟为什么跳海会没事?” 雷武笑了,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要将岛上的一草一木各种地形记在心中,以便发生冲突时可以逃生之用?” 高风道:“我当然记得。” 雷武道:“那晚我与你分开以后,我就一直往我们当初上岸的地方跑,因为我突然间想到了一个脱身的方法。” 高风疑惑道:“你的方法就是跳海?” 雷武道:“我一开始是想找个隐秘所在躲起来的,但是再一想,只要他们知道我还在岛上,那样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寻,躲是无论如何躲不过的。所以,我就想到了跳海?” 高风仍然不解:“你跳海为什么会没事?” 雷武微笑着,道:“你还记得当时的时间吗?” 高风道:“记得,当时是夜里呀?” 雷武点头,道:“对,夜里。虽然当时有月光,但是在几十步的距离内,是很难将一切都完全看清楚的。” 高风道:“看不清又如何?” 雷武道:“人在看不清的情况下,就往往会产生误解?” 高风道:“什么样的误解?” 雷武道:“当时我想明白以后,就飞快往海边跑,就在追我的人能看见我的身影却又不能完全看清楚的距离之时,我做了一件事情,我抱起了一块大石头扔向海里。” 高风呆了呆,半晌后说道:“所以他们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跳海,就误以为是你跳海了?” 雷武点了点头,道:“这是人的正常心里。” 高风仍有疑惑,道:“那么你的人呢?” 雷武道:“我当然是立刻闪身躲起来了,我借着岛边的一些石木作掩护,迅速离开了跳海的现场,然后绕到别的地方去了。” 高风叹息一声后笑道:“你果然是条最老的老狐狸。” 雷武也笑了,道:“对了,你后来是怎么回事?” 高风苦笑道:“我的遭遇可比你差远了,我东躲西藏,居然掉进了陷阱里了。”于是原原本本将自己的遭遇说了。 一百八十八章 飓风突击1 雷武听罢,道:“真想不到费语书会救你,看来他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汉子!” 高风道:“他的确是。” 二人说话之间,船已向西北方向船只最为密集处驶去。 高风忽又道:“我来找你,有一件事情,想让你帮忙。” 雷武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是不是想让我帮你向皇上解释关于翠竹庄其余人等与朱允炆之间的关系?” 高风道:“是的,我很害怕到时会祸及无辜,祸及花家的人。” 雷武道:“这你放心,我早就向皇上说明了一切,而且当今皇上是圣明之君,仁义爱民,若非如此,十万水军围困此岛,只需一声令下,这岛上区区几千人如何能挡。” 高风心中大定,目光坚定看向雷武。 雷武道:“皇上围而不攻,那是不愿多见杀戮,希望朱允炆知难而退,自动投降,那时也就免去了不必要的战祸。” 高风叹息一声,道:“当今皇上如此圣贤,实乃天下万民之福。” 雷武道:“为了确保万一,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他。” 高风甚感意外,道:“你现在带我去见皇上?” 雷武点头,道:“是的。白龙门的案子你算是关键人物,对破案也是有功,皇上肯定是想见你的。” 片刻之间,船只行至几只豪华大船并排之处,各船上旗帜招展,列兵护卫,气派非凡。 雷武向一船的守卫说道:“烦劳去通传一下刘公公。” 那守卫应声进舱,过了一会,果然有一名中年太监出舱而来。 那太监一见雷武,面色顿和,道:“雷大人,有事吗?” 雷武点头道:“劳烦刘公公,雷武这里有要事求见皇上,是关于岛上的事情。” 那刘公公道:“雷大人二位稍等,我这就通传。”转身入舱。 高风眼看自己就要与当今圣贤皇帝见面,内心之中竟忽而泛起一股说不出的激动。 他看了一眼雷武,道:“皇帝什么样呀?年青吗?” 雷武道:“皇上很年青,才只三十来岁。” 高风一听说皇帝三十来岁,心中安定不少,毕竟年岁相仿,会有共同话题,便于沟通见解,不至于冷场相对,那就无趣极了。 又过一会,果然听得舱里传来刘公公的声音:“宣雷武二人觐见。” ***** 花香菱随同费语书出来茶花园,沿着一条碎石小径向西而行。 二人行了约有两盏茶时分,来到一处殿堂之前,负责的守卫见到费语书,赶紧迎接过来。 费语书道:“我要见主公,给我通传!” 那守卫应声去了。 须臾,那守卫出来通传,费语书这才与花香菱进入大殿。 花仰鹤果然在大殿之上,白龙使者、邱长含、阮星平也都在左右,一个个面色凝重,显然,他们也都很清楚到了最为关键的生死关头。 花仰鹤见到花香菱,登时满面怒色:“你来干什么?我不是告诉你不要再见我吗?” 花香菱满目哀怨,道:“爹爹,这些年来,难道你就从来没想过要放弃吗?难道非要去做这件遥不可及梦吗?……” 花仰鹤哼了一声,道:“有些事情,只要你一开始就已经没有回头路。菱儿,爹爹的路是自己选定的,无论如何爹爹都要走下去,你就不要再多说了。” 花香菱道:“爹爹,别的我不想多说,我只想问你,你能为我和哥哥想想吗?能为翠竹庄的其他人想想吗?” 花仰鹤呆立半晌,叹息一声:“那些……听天由命吧。” 便在此刻,忽见一名首领进入殿来,满脸伤痕,处处血污,显然是刚刚浴血奋战而回。 白龙使者沉声道:“荣兄弟,怎么样?” 那姓荣的首领跪地应道:“回主公、使者,属下带领的兄弟只有一半回来,但明军并不追击,我们岛上设置的陷阱根本排不上用场。” 一百八十九章 飓风突击2 花仰鹤、白龙使者及邱长含几人同时陷入沉默。 良久,邱长含道:“如此这般,我们诱敌深入这招是不行的。” 花仰鹤面色阴冷,瞧向花香菱,厉喝道:“你快走吧,跟着高风一起走,从今而后,我与翠竹庄花家再无任何关系,你我父女之情也从此决断,希望你好自为之!” 花香菱心伤欲绝,满面泪水,呆立当地。 一旁的费语书、白龙使者也同时相劝:“大小姐,您快走,您多留一刻,对我们和主公谁都没有任何好处。” 花香菱微凝心神,总算抬起艰辛的脚步,独自一人,缓缓出殿。 殿外一切陌生,就仿佛这父女之情,忽然间已在九霄云外。 ——人情如纸,世事如棋!难道尘世间的父女之情也会如此? ——是不是那至高无上的权位诱惑真的可以胜过人世间所有的一切? ****** 高风随着雷武走上红毯,进入船舱,舱内宽敞明亮,构设豪雅,檀香浮动,里首端坐一位身着黄色锦袍的中年人,中等身材,目光柔和,面容清瘦,脸上的表情仿佛哀怨,又似乎有种说不出期待。 他的下首坐着一位老者,体态微胖,须发半白,一身官服,看模样该是一位朝廷大员。 雷武低头行至那中年人数步之距便俯身跪下,恭恭敬敬说道:“小臣雷武拜见圣上,愿吾皇万岁万万岁!”随即叩头礼拜。 高风眼见他跪拜,知道眼前之人必是当今的宣宗皇帝,当即不再有丝毫犹豫,便也跟着跪拜,但“拜见圣上、吾皇万岁”之类的话语竟是只字未说。 中年人宣宗皇帝面露微笑,道:“两位请起身。” 雷武、高风这才起身。 宣宗向雷武又道:“雷捕头,岛上是有什么消息?” 雷武向高风一摆手,道:“皇上,他便是小臣跟您说过的武当弟子高风,因为他的全力协助小臣才得以查获案件真相。” 宣宗点头哦了一声,看向高风,道:“原来你便是与金剑帮帮主云飞翔黄鹤楼比剑对决的高风,好啊,很好,想不到朕今日有缘得见一位武林名侠,呵呵呵。” 高风甚感意外,看了一眼宣宗,才道:“真的不敢相信,原来皇上身在深宫竟也知道武林之事。” 宣宗道:“那有什么,朕虽是皇帝,但也起码要知道些天下时事,如此才不会成为井底之蛙吗。”说着看向下首的老者,又道:“杨大人,您说是吗?” 那老者杨大人点头道:“是啊,吾皇圣贤,明鉴万里,又岂是那些不问世事的昏君可以并提?” 此杨大人正是内阁三杨中的杨荣,此人历经四朝,身担要任,其才能自是非凡,早在永乐年间,他因能谋善断被永乐大帝重用,直至今日,每有征战,他都是随军出战的不二人选。 舱内几人闲扯客套完毕,终于进入正题。 宣宗道:“岛上白龙门一众首领你们都认识吗?” 高风道:“大部分都认识。但是现在可能并不是全在岛上?” 宣宗面露疑惑,道:“没有全在岛上,那是为何?” 高风道:“门主朱允炆的计划是按步骤来的,其中有一步很关键,就是从武林着手,所以,现在白龙门中应该另有部分人手在中原召集武林大会,准备着策应。” 杨荣面露微笑,道:“皇上,你不必为不能一网成擒余孽而心忧。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我们拿住那个王,那么余下的一干虾兵蟹将出师无名,朝廷又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宣宗想了想,也面露微笑,道:“杨大人言之有理。” 雷武终于插嘴,道:“皇上,既是如此,我们只需等待岛上最后回复,别的也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宣宗点了点头,道:“须得防止异变发生,还是一切小心为妙。” 雷武道:“是皇上。”看了看高风,向宣宗又道:“皇上,高风在翠竹庄的事情微臣已经跟您提过了,他的身份较为特殊,所以……” 宣宗似乎忽然明白了什么,对高风道:“你不必为自己与翠竹庄花家的一干人担心,朕是不会将忠臣与乱臣混为一谈的,更不会无故祸及那些不相干的人。” 高风心下大定,双手抱拳道:“皇上果然圣明!” 便在此刻,忽然刘公公进来传报:“皇上大喜,岛上传来消息,已经决定投降,对方已经派人送降书来啦。” 一百九十章 飓风突击3 舱中之人尽皆欣喜。 宣宗更是精神一振,道:“人呢?” 刘公公回道:“回皇上,送降书的船只已经过来,不一刻便到。” 宣宗站起身来,道:“朕要亲自到船头看看!”说罢,便向舱外而去。 高风、雷武、杨荣与刘公公随着宣宗来到船头,迎着海涛望去,远处果然有一只舰船正往这边过来。 再过片刻,那舰船渐渐近了,已清晰可见,是条红色巨舰。 高风心下寻思:“花仰鹤果然已经无路可走,选择了屈服投降。只是这送降书的会是谁呢?是费语书吗?还是白龙使者?或者是其他人?……” 正在此时,忽听杨荣的声音高声道:“张合将军听令!” 又闻临船一个响亮的声音应道:“小将张合在!” 杨荣道:“你速率五百将士迎上送降船舰,将降书取来,并命其船不得靠近,否则武力处置!” 那将领张合得令后率军而去。 宣宗微笑道:“杨大人,你终究还是信不过朕的这位皇叔。” 杨荣低下头,道:“皇上,有句老话,虽然俗气,但很有道理,就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宣宗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雷武道:“杨大人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地方不太对劲,还是明说出来,也让吾等心下明了。” 杨荣摇了摇头,道:“也没什么,就是感觉似乎太顺利了,我这多疑的老毛病总改不了。” 宣宗咳嗽一声,道:“杨大人多疑之心如果也算毛病,那实在要算是件好事,因为您的多疑从来都是有利无害,为朕为朝廷分了不少忧啊。” 杨荣又低下头去,道:“皇上过奖,老臣受之有愧。” 便在此刻,高风、雷武瞧得清楚,张合所率将兵船只迎上了那送降书是红色船舰,可是眼前的变化让他们有些吃惊,双方船只似乎并没有进行什么实质性交接、谈判之类的动作,而是忽然间交锋起来,并且那红色船舰有备在先,张合船队虽船多势众,还是吃亏不少,已有不少明兵被击落海。 那红色船舰并不恋战,在冲散张合船队阵型之后,竟加快行速向着这边驶来。 宣宗脸上变色,怒道:“他果然还不死心!”向杨荣道:“杨大人,再给他点颜色瞧瞧,让他知道厉害。” 杨荣道:“是,老臣领旨。”当即高声下令:“宋将军、蔡将军听令,速调尔等旗下船舰上前拦截,敌船之中,凡不降者,格杀勿论!” “是!大人!” 宋、蔡两位将领得令后,各率船队迎接上去,直接就向那红色船舰发动攻击。 红色船舰身陷重围,立时再难前行,但船上的兵士似乎并没有放弃抵抗,而是各尽己力,奋勇拼杀。 高风、雷武已经认出那指挥头领,正是白龙门的第一高手白龙使者。 所有的人,包括高风、雷武、杨荣、宣宗,以及此刻海面上所有的十万水军将士,都以为白龙使者所指挥的红色船舰该表演结束了。 因为白龙使者就算武功再高,他所指挥的白龙门众再英勇,那红色巨舰上也最多二百之众,又如何抵挡宋、蔡及张合三将所率的数千水军?  一百九十一章 飓风突击4 让所有人吃惊意外的事情再次发生。 在白龙使者的指挥之下,那红色船舰竟似有股魔力一般,在经过一阵激励对抗拼杀之后,虽受创不轻,却竟然再次突出重围,向着宣宗所在的船只密集之处驶来。 宣宗感觉出一丝慌乱,很明显,这敌船上的白龙使者这是玩命来了,竟欲要十万军中取己方主帅首级! 杨荣同样慌乱,那红色船舰越来越近,转眼间就会逼到跟前。 雷武、高风皆感惊诧,虽然武林中也曾有英雄无敌,以一敌十,但这种万军之中纵横搏杀,以寡胜强,必定更有一番惊人恢宏景象。 还没等有人传令,宣宗所在船只旁边已有两只船舰上前拦截! 白龙使者的红色船舰仿佛已杀红了眼睛,船只碰撞之处,喊杀声汇集一处,又是剑光枪影纵横! 那白龙使者一柄长剑,翻飞舞动,残呼不绝,凡上前抵挡者,皆已成他剑下亡魂。 他一身雪白衣衫,此刻看来,已有一多半被鲜血染红! 看着不远处的白龙使者犹如魔灵般的浴血厮杀,高风忽然想起一事,赶紧向雷武叫道:“雷武,我的剑!快给一把剑!” 正处于惊讶中的雷武被他一声呼喝,一时间清醒不少,这才发现他掌中无剑,当下不再多说,纵身到一旁船舰护卫身边取来了一柄宝剑,递给了他。 有剑在手的高风精神突振,转身向宣宗、杨荣道:“皇上,杨大人,此处危险,您二位赶紧到舱里暂逼,这儿就交给在下和雷捕头。” 宣宗虽说不是第一次御驾亲征,但还要算第一次感受到沙场征战的危险离自己如此之近,心中慌乱之下连忙答应,当即与杨荣退进船舱。 便在此时,接连又闻几声惨厉呼叫,原来白龙使者又已将赶去增援的几名将领斩杀,将看似铁桶般的阵型再度冲破,向着这边直冲过来。 皇帝船舰两侧护驾船队赶紧驶出,上前拦截。 一时间喊杀之声更盛,剑光血影,尽在眼中,高风、雷武甚至已能听到白龙使者每一剑斩断明军士兵骨骼的声音! 高风的神经已绷紧,掌中剑已然脱鞘。雷武刀亦在手,双眼睁得比铜铃更大。 没有人可以预料这十万大军重重围困的对手会使出这飓风般强烈的突击行动,更没有人能想象这飓风突击所绘成的场景有多残酷,有多壮烈。 无数的将领倒下,无数的勇士惊魂! ***** 忽然间一个血色身影如海燕凌波,向着高风所在的船只飞跃而来。 ——白龙使者终于突破所有防线,到达了他的目的地,这目的地岂非也正是这飓风计划的核心所在! 没有什么好说的,高风、雷武各挺兵刃迎上,以二敌一,各自所用完全皆是性命相搏的招法。 这不是江湖仇杀,武林争斗,这是关乎天下气数的惊天赌局! 所以,这已没有武林规矩,有的,只是那招招夺命,剑剑惊魂! 一百九十二章 飓风突击5 海风呼啸,巨船摇动。 这一战足以让天地变色,神鬼哭泣。 白龙使者剑法惊人,但他真有一个短处,就是每一剑都是拼尽全力。 人就是人,劲力总有时穷。 高风心里明白,只要自己与雷武能够将他拖住,再过百招,那时将可决出胜负。 可是,他错了。 就在这时,忽有一道麻衣身影飞掠而至!原来却是白龙门的堂主阮星平也突破重围,来到了这载有一国之君的巨船之上。 阮星平并没有加入白龙使者的三人战团,而是直接就像舱中冲去。 很显然,他与白龙使者的目标一样,都是宣宗皇帝。雷武大惊,虚晃一招,纵身而退,急追阮星平入舱而去。 白龙使者少了雷武这个强敌,顿时压力大减,先前是手忙脚乱,疲于应付,此刻尽是招招占先,攻势连绵。 高风也直到此刻才明白,为什么孙大虎那样的武功在他的剑下走不过二十招。 白龙使者的剑法根本不该是人间所有,只有地狱才会有这样的剑法! 他每一剑刺出,每一招攻至,竟仿佛都带有噬人魂魄的灵力。 没有人可以想象这种剑法的威力,就像是没有语言可以描绘高风此刻的感受一样。 ***** 再战数招,高风对于战局已完全失望。 他连向后退,掌中剑已无一丝一毫的反击力量。 与白龙使者这样的人交手,如果你已无力反击,那么只会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亡! 叮的一声,白龙使者一剑刺在对手剑刃之上。他的人借力腾起,一声呼啸,人在半空,一连劈出七剑! 高风大惊,连向后退。 他曾经见过白龙使者用过此招,这正是当时与孙大虎决出胜负的连环七剑! 他跟孙大虎一样,根本想不出有何招法可以破解。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他与孙大虎还不止这一点一样,至少还有三点:一,同样都是在巨船之上;二,除向后退,别的没有办法;三,都很快退至船边,退无可退。 眼看着白龙使者的剑招凌空击下,高风的心直往下沉。 他实在没有理由相信,自己如何才能从对手的剑下逃生? ***** 忽然间,狂风呼啸,浪涛骤起,一道巨大的黑影自海底腾起,纵出水面,激起冲天浪花! 这是令人惊异,更令人惊骇的场面! 此时此刻,当然不会有人会从海底腾起。也没有人能从海下腾起! 从海下腾起的是小芳。 小芳拿人的方法仿佛天生就会,而且异常简单,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也不论你是在地面,还是在半空。 她的方法就是将你紧紧的拥抱。死亡的拥抱。 白龙使者身在半空,连人带剑,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已被她紧紧拥抱。 然后落入海底。 一百九十三章 飓风突击6 高风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白龙使者被小芳卷入海底,感觉就像是在做梦。这实在是个最美的梦。 他呆呆地站了一会,忽然想起船舱内的宣宗皇帝,大叫一声“不好”,正准备冲进船舱,突又见一个人同样紧张的从舱中出来。正是雷武。 雷武眼看高风没事,叹息一声,道:“你杀了他?” 高风道:“你说白龙使者?” 雷武点头。 高风道:“我杀不掉他,是小芳杀了他!” 雷武面露疑惑,更感惊诧,道:“小芳,谁是小芳?” 高风仿佛如梦初醒,微笑道:“小芳就是小芳,我一时间还跟你说不明白,她不是一个人,是一条大蟒蛇。” 雷武仍感不解:“大蟒蛇小芳杀了白龙使者,你没骗我吧?” 高风道:“我怎么会骗你?对了,阮星平没有伤到皇上吧。” 雷武道:“没有,阮星平被我杀了。” 正说到此处,忽听不远处一个柔美的声音唤道:“高风,你没事吧。” 高风转过脸去,就见一条船舰正向这边过来,船头站立一红衣女子,清艳绝尘,面带笑意,正是唐琴。 高风喜道:“琴姑娘,你怎么来啦?” 唐琴道:“我来看看你呀?” 高风道:“我有什么好看的,对了,我给你引介个朋友。” 唐琴道:“什么样的朋友,若是不三不四的朋友,那就不见也罢。” 二人说话之间,很快船只靠到一起。 唐琴上来了宣宗的巨船,就这样,她认识了雷武,也认识了杨荣,还认识了宣宗皇帝。 宣宗皇帝初见唐琴,感觉有些失态,片刻后微笑说道:“朕宫中虽佳丽三千,却难得见有唐姑娘这等娇艳绝美女子。” 唐琴在听完皇帝这样的赞美之后,既没有感到高兴,也没有表示感谢,失神地瞧了会宣宗后,忽然道:“皇上,你的下腹时常感觉痛吗?” 宣宗感觉意外,点头道:“是的。” 唐琴又问:“你是不是每次坐久了左腿麻木,而右腿不麻?” 宣宗大感吃惊,道:“唐姑娘真乃神人!请问姑娘如何得知朕的这些毛病?” 唐琴的眼中带有一丝忧虑,道:“皇上,小女子是个郎中,您这些因为劳累过度造成的疾患是可以从面相上看出来的。小女子这里想请求皇上一件事。” 宣宗道:“你说。” 唐琴道:“为了天下百姓,也为了江山社稷您可要多保重身体呀。” 宣宗面露欣慰,点了点头。 ***** 在经过白龙使者的这番冲击之后,宣宗知道,如果等到岛上自动送来降书,那显然不可能。 十万水军在经历这场风暴之后,很快调整阵型,作出新的部署。 执掌帅印的宣宗皇帝虽然善良,却不糊涂,很快做出了一个正确的方案:兵分三路,全力攻岛。 让宣宗、杨荣、雷武以及高风等人都感意外的事情再度发生,就是明军的三路人马攻岛之时,几乎没有遇上什么样像样的抵抗,就已会师。 岛上虽然抓着不少白龙门的门众,可是绝大部分都是无关紧要的小脚色,花仰鹤、费语书、李秋山等一干首领居然全部消失不见。 “他们这些人哪儿去了?难道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大殿之上,宣宗目瞪众将,大声喝叱。 很显然他对这样的大获全胜的结果很不满意。 过了片刻,仿佛也等宣宗皇帝的气消得差不多了,杨荣禀告道:“皇上,老臣知道他们哪儿去了。” 宣宗道:“哪儿去了?” 杨荣道:“他们是趁乱逃走了。” 宣宗凝神片刻,终于明白,原来白龙使者使者袭击自己,目的是在制造混乱,而十万水军将士在得知皇帝有危险时,不论是远是近,自然是都赶着救驾,那时海面上乱成一片,四处缺口,岛上之人早有预谋,当然会把握机会逃走的。  一百九十四章 学剑之道1 接下来的两件事情总算让宣宗感觉满意,就是成功解救了所有人质和找到了那威武镖局丢失的八百万两镖银。 一切物归原主,该嘉奖的嘉奖,该赏赐的赏赐。皆大欢喜! 大家互相客套完毕,各自回家。 高风、唐琴来到茶花园,见到了花香菱、唐中龙、丁晓兰和丁老夫人。 丁晓兰的毒伤完全好了,看上去简直比以前还神气。 花香菱在得知父亲没事时,黯然起伏的心境平静许多。 唐中龙在得知镖局案终于告破,心头的欢喜自不必说。 高风几人在岛山又住了几日,才决定返回。 返回的前一天晚上,花香菱忽对高风道:“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高风道:“什么事情?” 花香菱道:“唐琴很喜欢你,你知道吗?” 高风愣在当场,不知如何应对。 花香菱又道:“她对你,对晓兰都有救命之恩,你打算怎么办?” 高风满脸无奈愧疚之色,半晌后说道:“我也不知道。” 花香菱哼了一声,道:“你这叫什么话,男子汉大丈夫,难道一句我也不知道就什么都不管了吗?” 高风仍然无语。 花香菱道:“这件事情你如果真不会解决的话,就由我来帮你做决定吧。” 高风感觉意外,道:“你想怎么办?” 花香菱道:“我想让你把唐琴和晓兰都娶了!” 高风忽然站起,道:“你!……那怎么行?” 花香菱道:“为什么不行?晓兰与你已经是订过婚成过亲的,所差的就是拜堂入洞房而已!” 高风呆立良久,道:“晓兰这儿还说得过去,可是琴姑娘……” 忽然唐琴的声音子窗外响起:“你既已娶了兰姑娘和菱姑娘,难道就多我一个琴姑娘吗?” 高风瞧向窗外,窗外月光如水,洒在唐琴红红的脸上。 唐琴的身边站着一人,白发如银,正是丁老夫人。 唐琴一面扶着丁老夫人,一面道:“老夫人,您的义子高风人品究竟如何?” 丁老夫人道:“很好。” 唐琴道:“那么晓兰嫁给他你是很放心喽?” 丁老夫人道:“当然。” 唐琴道:“我也想嫁给他,您觉得好吗?” 丁老夫人点头道:“很好。” ******* 海涛阵阵,船只顺风如飞。 高风站在船头,极目远眺,远处海天相连,一片苍茫。 还有什么比与相爱的人在一起的感觉更幸福?还有什么比这如诗如画的天水一色更令人沉醉? 没有了,一定没有了。 一切的事情只待到了翠竹庄,一定都会随着愿望转化为现实。 “你在想什么?” 唐中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高风转过身,稍一沉吟,道:“我在想白龙使者的那招剑法。” 唐中龙道:“就是你说的他那招凌空直击,一招七剑的剑法?” 高风点头,道:“是的。” 唐中龙道:“你既然想了那么久,可曾想到解法?” 高风道:“我想到了,如果非要用惊龙剑法拆解的话,那么只有那招‘地狱劫杀’!” 唐中龙目光一凝,道:“就是你师父一直不让你练习的那招剑法?” 高风叹息一声,道:“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不是小芳及时出现,在那生死对决的瞬间,我若当真使出从没练习过的‘地狱劫杀’会是什么结果?” 唐中龙感觉意外,同样叹息一声,将目光转向天水交合之处。 一百九十五章 学剑之道2 洛阳城,翠竹庄。 高风、唐中龙、花香菱、唐琴、丁晓兰与丁老夫人一行六人回到了翠竹庄。高风如愿以偿的见到了他的两个孩子花藏艳和花云藏。 花藏艳看上去要比以前乖了许多,花云藏则看上去长大了不少。 高风开心的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心多久,就又有心烦的事情传到了他的耳中,原来就在他回来洛阳不久之前,武林各大门派在少林寺召开一次武林盟主推选大会,结果是,神灵教教主杨宝天夺得帅印,登上了武林盟主的宝座。 来传递消息的人正是武当弟子萧成。 萧成接下来的叙述让高风实在震惊,神灵教在夺帅的过程中连败武林七大门派掌门,尤其杨宝天连战四场无一失利,并且武当掌门云雁被他打成重伤后死去。 萧成说着说着,已然语不成声,泪流满面。 云雁死后,留下遗命,任何武当弟子不得复仇,一切按着大会前的约定,武当派与各大门派一样臣服于武林盟主。 又过不久,泰山派周鹏率众弟子也到了翠竹庄,丁湘龙、丁湘玉都在其中。 丁家庄一家人居然在翠竹庄团聚。 周鹏带来的消息果然与萧成的一致。 高风气愤难当,表示要挑战杨宝天,为死去的云雁报仇。 但所有的人都反对,理由很简单,就是高风根本不可能取胜。 高风陷入了烦恼苦闷,最终保持了沉默。 ******* 事情就这样过来几日。 这一日下午,花云藏忽向高风讨教惊龙剑法。 高风沉思片刻后,虽答应教他剑法,但却要带他先出去走走。就这样父子俩来到了城里的宋记鱼馆。 宋记鱼馆的生意一直很好,这十几年来一直有块招牌菜,就是宋记红烧鲤鱼。 高风要了酒后,又要了菜,并且只要红烧鲤鱼这一道菜。 看着桌上的这道美味,高风忽问道:“云藏,你觉得为什么这儿的红烧鲤鱼会出名?” 花云藏想了想,道:“我想一定是这儿的大师傅手艺好。” 高风点点头,又问:“为什么他的手艺会比别人好?” 花云藏又想了想,道:“我想是他有独到的烧菜秘诀。” 高风沉吟片刻,道:“这样吧,云藏,你现在去找到那位大师傅,让他把烧菜的菜谱写出来给你。” 花云藏感觉为难,道:“他会写给我吗?” 高风微笑道:“他会写给你的,只要你让他知道你是翠竹庄的小公子,他就一定会写给你的。” 花云藏带着几分疑惑去找到了那位大师傅。 那位正自忙碌的烧菜师傅在得知翠竹庄的小公子来找自己时,当真是感觉受宠若惊,感紧询问有什么可以效劳。 花云藏很不好意思的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那大师傅连犹豫都没有,很快找来笔墨纸张,为他将菜谱写好。 一百九十六章 学剑之道3 当花云藏将菜谱递到高风手中时,高风并没有细看,便就放在一旁,然后父子俩小饮几杯,同时品尝着这道美味。 一道菜快要吃完,高风说道:“云藏,这洛阳城中还有哪家酒楼最有名?” 花云藏道:“就在这宋记鱼馆的对面。”说着伸手向外一指。 高风望向对面,原来是万香楼,楼身高雅气派,一看就是高贵奢华之所。 花云藏有些奇怪,道:“怎么了爹爹?” 高风道:“没怎么。走,我们去万香楼。”二人当即结了帐钱,带上菜谱向对面万香楼去。 万香楼。 万香楼的内部设置也很讲究,不但装饰墙体各种颜色怡心悦目,甚至桌椅摆设也是精心安排。 高风进来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叫了一道菜便与花云藏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而且这道菜正是那道红烧鲤鱼。 花云藏感觉意外,道:“爹爹,你很喜欢吃红烧鲤鱼吗?” 高风微笑,道:“是很喜欢。” 花云藏道:“可是……” 高风一抬手,道:“你先别急,待会菜上来再说。” 过来片刻,果然那道红烧鲤鱼端了上来。 父子俩各自品尝后,高风问道:“感觉怎么样?” 花云藏撇了撇嘴,道:“感觉始终比宋记的差一些。” 高风点头,道:“是的,你可知道差在哪儿吗?” 花云藏沉思着,道:“应该是在手艺上。” 高风微笑道:“手艺上的范畴就比较大了。你现在就去找这一家的大师傅,让他把菜谱也写给你。” 这一次花云藏连一点犹豫都没有,离桌片刻后果然将菜谱取来。 高风看完菜谱后叹息一声,然后将两家酒店的菜谱都递给了花云藏。 花云藏仔细看罢,大吃一惊,原来两张菜谱居然一模一样。不论是材料、佐料,还是烹制火候,完全一样。 花云藏忽然起身,道:“我明白了!” 高风道:“你明白了什么?” 花云藏道:“一定是宋记鱼馆的大师傅骗我,故意写了普通菜谱给我,而他真正的秘诀却没写。” 高风摇摇头,叹息一声,道:“你没明白。” 花云藏瞪大眼睛:“为什么?” 高风道:“因为他没有骗你,他给你写的真是他的菜谱。” 花云藏满面疑惑,道:“那为什么完全一样的东西做出来会不一样?” 高风笑了,片刻后,道:“这就是我带你出来的原因。” 花云藏陷入沉思,良久,说道:“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不一样?” 高风解释:“其实道理很简单,因为其中一个人在做这道菜的时候是用心在做,并且,他用心做了一千次,一万次,而另一个人他没有。”  一百九十七章 学剑之道4 花云藏用心在听,静静地听。 高风续道:“学剑之道也是同理,同样的剑法让十个人来修炼,十个人所达到的境界会各不相同,其中会有人练的很好,而有人会练的较差。练的较好的人,一定是用心在练的人,并且一定是反反复复练了千万次的人;而练的较差的人,一定是在练了一阵之后,感觉自己已经练的很好,已经很熟悉,并且觉得自己所练的剑法非常简单,根本就没有必要再练!殊不知,这个世界真正的绝学就是他觉得最简单的剑法。” 花云藏听罢,又是沉默良久,忽然一拍桌子,道:“我懂了,学剑之道,关键是用心,然后就是千千万万次修炼,直到将自己最为熟悉的剑法修达无人可及的境界!” 高风微笑点头。 ****** 高风对于花云藏对学剑之道的领悟很满意,所以他以慈爱嘉许的眼神看着这个孩子。 他相信,自己的惊龙剑法一定会在这个少年身上得以延续。 二人返回翠竹庄。 翠竹庄的气氛有点压抑,每个人的表情都是那么庄重,甚至连平时总是嘻嘻哈哈的花藏艳都紧绷着脸。 花云藏已感觉到不对劲了,盯着妹妹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花藏艳撇撇嘴,道:“你们到会客厅就知道了。” 高风、花云藏进入会客厅,厅上唐中龙、花香菱、唐琴、丁晓兰、周鹏、丁湘玉、丁湘龙以及萧成都在,而且多了位老朋友,竟是章立! 章立微笑着,道:“高风,你终于回来了。” 高风感觉意外,道:“你来干什么?” 章立道:“杨盟主令在下给你送来两样东西。” 高风道:“什么东西?” 章立向着唐中龙一摆手,道:“东西在他那儿。” 唐中龙站起身来,手中拿着一封书信和一本书册,递给高风。 高风接过后,看罢,久久无语。 章立道:“杨盟主说了,战书你若接了,三日后下午你一个人到嵩山闭月亭,杨盟主也会一个人在那儿等你;你若不接,只要去封书信表示臣服就可以了。至于这本书册我想你一看就会明白的。” 高风稍一沉吟,道:“战书我接了。阁下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章立道:“没有了,在下告辞。”说罢,转身出了会客厅,向庄外去了。 唐中龙道:“那本书册好像写的都是关于你惊龙剑法的拆解之法,一共一十二招,每一招的后续变化,如何拆解,好像都很清楚。唯独没有那招‘地狱劫杀’。” 高风道:“他之所以没写‘地狱劫杀’的拆解之法,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知道,我这些年来从来没有练过这招剑法。” 唐中龙目光冰冷,道:“他对你剑法了如指掌,你对他的武功了解多少?” 高风摇头叹息一声,道:“我对他的武功有很多都不了解。” 一时间,整个会客厅陷入死寂。 三天。沉闷的三天。 这三天,整个翠竹庄有抱怨,有哭泣,也有咒骂。 这三天,高风过的简直比三十年还长。 三天终于过去。不论有多少人反对,有多少人阻止,高风还是毅然决定挑战杨宝天。 一百九十八章 学剑之道5(全书完) 第三天下午,嵩山脚下。 周鹏、唐中龙、花香菱、唐琴、丁晓兰、丁湘玉、丁湘龙、花云藏、花藏艳几人一直陪着高风到了嵩山脚下才驻足。 按着比武约定,高风只能一人上山。 高风转过身来,看了一眼所有的人,然后向闭月亭而去。 看着高风独去的背影,花香菱忽然间泪流满面。 唐琴、丁晓兰、花云藏和花藏艳也跟着落下泪来。 ——眼看着自己最心爱的人即将远去,这世上又有几人能不神伤能不落泪? 山风吹过,有黄叶飘落,原来已是秋天。秋天在不知不觉间来临,就像是有些人会在不知不觉间离去。 也不知过来多少时候,仿佛很久,又仿佛没过多久。忽然间,山腰处有人影转出,一共两人,一僧一俗。僧者年龄老迈,须眉已白,但精神矍铄,俗者面色含笑,步履轻快。 “是高风,高风还活着!” 唐中龙大叫一声,向山上奔去。 花香菱、唐琴、丁晓兰等人皆是心头一震,极目望去,待看清那俗者面容时,也都是心头狂喜。 ****** 唐中龙片刻间已到高风身前,拉住他手,道:“是你胜了?” 高风点头。 唐中龙道:“你是如何胜他的?” 高风道:“因为我有一招秘密杀招,所以我在关键时刻使出,就杀了他。” 唐中龙道:“哪一招?” 高风道:“地狱劫杀。” 唐中龙面露疑惑,道:“怎么会是这一招?这招剑法你不是从来都没有练过吗?” 高风道:“是的,我从来没练过这招剑法。” 唐中龙瞪大眼睛,道:“你用从没练过的剑法打败了杨宝天?” 高风道:“我想你忘记了一件事情,杨宝天也忘记了这件事情。” 唐中龙道:“什么事情?” 高风道:“地狱劫杀这招剑法,我虽然没有练过,但是我每一天都在想的。” 唐中龙仍然满面疑云,道:“想……” 高风一旁的老僧口宣佛号,道:“施主,其实这不奇怪,想象,尤其是发自内心的想象,他本身就是一种修炼的力量。” 唐中龙一时间仿佛遇上了一生中最难理解的难题,呆立当场,半晌无语。 ***** 嵩山脚下。 花云藏、花藏艳看到那老僧陪同高风一起来到山下,仿佛都在偷偷地笑。 花藏艳迎上前去,向老僧道:“慧林大师,你好。” 那老僧正是少林慧林,他见到花云藏兄妹,显然也觉意外,行礼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原来是二位小施主。” 花藏艳道:“对了,那日我们在许昌城外分开,你没回少林,却是去了哪儿?” 慧林面露扭捏,低头道:“老衲气愤之下,独自乱走,居然迷路了……” (全书完) 后记后记 “名剑花香”这部书我前前后后写了两年,起初的时候,只是想写两个女人,唐琴是后来加进去的。 之所以会加入唐琴,是因为喜欢唐琴。 唐琴的原形来自于我真实的生活,她的性情和故事都是现实的再现。 我喜欢她,以至于对她的想象和描写近乎完美。 对于这位琴姑娘,我有千言万语。 但我只说一句:对不起!!! ******* 有读者问我,“名剑花香”有续集吗? 在此答复:有。 现在正在创作中,等到方便时候,会传到小说阅读网。 ---(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hu99.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